话未说完,只见萧籽棠脸色唰地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凌少璇急忙伸手扶住她,托住她的腰,“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你知道也于事无补,反而多一个人担心,你怀着孩子,情绪别这样大起大落,很危险。 ”
“会死……”萧籽棠喃喃,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摇头,“他会死?怎么可能……那晚他……他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凌少璇看着泪流满面的萧籽棠,用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安抚住她的情绪,“我现在想去医院看看他,你也一起去吧,就算只是相识一场,他病成这样去看看也是应该——”
看着眉宇间充满痛苦的萧籽棠,凌少璇牵起她的手,扶住她冰冷的身子,径自往门外走去。
一路心事重重的来到医院,随着凌少璇一起上了楼,萧籽棠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怎么会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廖苍毅……
你真的会死吗……
一路走到病房门外,只见欧阳恕正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烦躁的打着电话,低吼,“没消息?你还有脸跟我说!再去找啊!”
看着他心情抑郁的样子,凌少璇和萧籽棠一齐停住了脚步。
转头,欧阳恕看着到来的两个人,目光扫到萧籽棠隆起的腹部,眼底闪过一抹幽暗。起身,伸手拦住病房的门,冷声,“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不便探视。”
萧籽棠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到门外,轻轻的踮起脚尖,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沉默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睡觉的男人——
眉头痛苦的蹙起,修长的四肢蜷起来,即便是睡着,也让人感觉他是陷入一个噩梦中无法挣脱。
眼泪寂静的流淌出眼眶,萧籽棠忽然很想很想走进去叫醒他,告诉他,别睡了,快起来,外面天气正好……
看着她那副样子,欧阳恕不悦的哼了哼,“凌太太还真是多愁善感啊,怀着孕还来探视以前的旧情人,知道的当你是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炫耀呢!”
凌少璇听他这样说,伸手将萧籽棠拽回身边,用手臂搂住她颤抖的双肩,看着欧阳恕,“说话不必带刺,你应该知道我们都为廖苍毅担心。怎么样了,肝源的问题,还没解决吗?”
恼火的挥了挥拳头,欧阳恕目光冰冷,“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合适——可是她提出条件,我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
说着,欧阳恕的电话再度响起来,他皱起眉头,接起,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他大怒,“我已经加紧找了!那个死女人,惹火了我就一刀结果了她,直接把她的肝脏挖出来!”
看着他森然的目光,凌少璇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疯话!”
“妈的!”欧阳恕气的呼呼直喘,“一家子的疯子!那个廖苍婷等不到消息,又不肯吃饭了……”
瞥了一眼神色哀然的萧籽棠,欧阳恕冷冷的哼了哼,“现在猫哭耗子晚了点吧,当初他那么求你回头你都不肯,现在人都要死了,你来哭一嗓子有个鸟用!别进去刺激他啊,不然我跟你拼命!我回廖家了,你们也请回吧。”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喂!你——”凌少璇动怒,往前走了一步。
萧籽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着廖苍毅那个不肯捐肝的姐姐,她攥了攥拳头,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第二零六章 为他恳求
廖家,后楼。
门里的人在吵嚷着,欧阳恕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眼底的血色倏忽间浓重,抬腿,狠狠一脚将门踢开。
看着那个不停闹脾气的女人,他一脚踢翻身旁的椅子,吼,“你别给我有恃无恐!说得对,‘大不了一起死’!谁怕谁啊!”
一直等不到消息的廖苍婷不理会暴怒烦躁的欧阳恕,哼了一声,“我只是怕你忘记答应我的事而已,没事了,你回去吧,我要吃饭了。”
攥紧拳头,欧阳恕气的七窍生烟,颤抖着克制自己濒临爆发的脾气,压抑着低吼,“你个疯女人……如果耽误了廖苍毅的病情,我发誓,会让你和那个该死的男人一起去陪葬!”
“呵呵……”廖苍婷耸耸肩,轻轻一笑,拿过丰盛的饭菜吃起来,“也好,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挺浪漫的。”
崩溃的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欧阳恕将拳头攥得咯咯响,沉口气,缓缓的走过去,看着廖苍婷,声音压抑,“婷小姐……求你了……先做手术吧……他真的不能再拖了……你知道他每天疼成什么样吗?连胆汁都快吐光了……别说是你弟弟了,就算是个陌生人,你看了他的样子也会不忍心的……”
“嗯,这个笋很爽口!”廖苍婷夹起一块竹笋放进嘴里,笑起来,看着旁边的看护,“明天我还要吃这道菜。'&
瞥了欧阳恕一眼,廖苍婷冷冷的哼了哼,抬头,只看到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一身素净衣裙的女人,目光触及到她隆起的腹部,廖苍婷一颤,勾起的嘴角缓缓的停滞住。
极轻极轻的走过去,萧籽棠一路走到怔楞的廖苍婷身边,看着那个神色间冷漠与痛苦并存的女人,依稀的,能从她的眉宇间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忍下心底的疼痛,她定在欧阳恕身旁,缓缓的屈膝,也跪了下来。伸手,她轻轻握住廖苍婷冰冷纤细的手掌,声音轻柔却带了恳切,凝视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的眼底却没有生分,露出一抹诚恳的笑容,开口,“姐姐,帮帮他好吗?”
看着她的肚子,廖苍婷抿起嘴唇,目光陷入沉痛之中,颤抖着,“你……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萧籽棠握住她的手,目光带着哀恳,“还有六个月,他就要出生了。你帮帮他,帮帮这个孩子,把他的爸爸留下来好吗,我不希望他一出生就跟别的小孩不同……”
一颤,欧阳恕诧异的盯着身旁的萧籽棠。
见她脸上那副真挚的表情,他眉头蹙起,转头,看着倚在门口目光复杂的凌少璇。
轻轻伸手,廖苍婷将手掌盖在萧籽棠的肚子上,目光迷离的笑起来,“是哦,我感觉到他在动了!孩子……孩子……”
喃喃的重复着,她眼底的冰雪早已被热泪取代,想着自己也曾经有过一个属于心爱男人的孩子,她流着泪笑了起来,凄然的看着萧籽棠,“你是廖苍毅的什么人?他似乎没结婚吧?”
定了定,萧籽棠缓缓抬起头,目光沉静的看着廖苍婷,哽咽着,“我只知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不管我跟他之间怎么样,他和这个孩子都有割舍不断的亲情和血缘。之前是我太自私了,不该连他这一点的幸福也没收。你帮我留下他好吗,让我有机会亲口告诉他,他在这世上不是一无所有,他有孩子,所以他有责任好好的活下去,保护和教导这个孩子……求求你,帮帮廖苍毅,帮帮我,帮帮我们的孩子,好吗?”
微微颤抖着,廖苍婷抿紧了嘴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神色悲悯又期许的女人,记忆倏忽间又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一天。哭号着,哀求着,那个拼命向自己父亲恳求的少女,却没有得到一丝丝的同情,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拖进了手术室,被强行的施了麻药,拖上了手术台。醒来,她唯一能证明和那个男人相爱过的证据,就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被视为耻辱,她无所谓,可是却在出院后,再也寻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她装疯卖傻,早已被父亲安排着嫁了人。
她一直在等,等什么呢?
与其说是在等心中那个人的归来,不如说是在等自己心死的那天……
她其实宁愿自己就此死掉,那样就不会痛的如此深邃入骨。
攥了攥拳头,廖苍婷长长的叹息一声,挥开萧籽棠的手,哼了哼,“我成全你们?那谁又能来成全我呢!凭什么要我独尝这份痛苦!廖家的男人都没有好西!活该他姓廖!活该他生不如死!”
“我说过会帮你找的!”欧阳恕急忙拉住她,“不会不管你的!我一直在加紧派人去找!真的,你相信我!”
“滚!都滚!”廖苍婷一巴掌掀翻桌上的饭菜,狂躁的跳起来,抓起桌上的所有西往几个人身上扔去,“你们都是骗子!都该死!根本就找不到了!错过了这么多年,找到他又有什么用!”
碗盘被狠狠的摔碎,碎片四溅。一直沉默的立在门口的凌少璇见状,急忙奔上来,一把将萧籽棠护在怀里,带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第二零七章 手术前夕
廖苍婷无可控制的发起疯来,边摔西边痛哭着哀号。:
一时间,那间房子里充满了疯狂而绝望的气息。
欧阳恕被碎片划破手背,起身,恨恨的瞪着陷入疯癫的廖苍婷,攥拳,“无可救药的一家人!”
被凌少璇一路带到门口,萧籽棠听着身后女人传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心里的那座大山陡然间又沉重了很多。想了想,她顿住脚步,挣脱凌少璇的怀抱,回身,快步往疯癫的廖苍婷身边走去。
盘子在脚下碎裂,桌子翻倒在眼前。萧籽棠没有退步,径自走回到她身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红绳塞在廖苍婷手里,微微一笑,“你是孩子的姑姑,等他出生时,你帮他戴上好吗?”
廖苍婷一怔,停下疯狂的举动,单薄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我知道你们都活的辛苦……”萧籽棠轻轻合上廖苍婷的手,看着那串手链,一滴泪不小心掉在她手上,“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在充满爱的环境中出生,有爱他的爸爸,也有爱他的姑姑……”
“姑姑……”廖苍婷喃喃的念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那串手链,脸上是复杂莫测的表情。
踏着满地的狼籍,凌少璇伸手揽住萧籽棠的肩膀,生怕廖苍婷再度发起疯来伤害到她,带着她往外走,叹息着,“走吧……”
揉揉自己的手背,欧阳恕闭了闭眼,疲惫不已的率先走出了房间。||
弟弟……
她也曾经在年幼时对自己有个弟弟感到好奇和兴奋,但是当她知道那对母子给自己的家庭、对自己的母亲造成多么大的痛苦时,她就再也不期望见到那个“私生子”了——
如果不是他,母亲就不会整天以泪洗面。
如果不是他,父亲就不会越来越狂躁。
她在这个家里,也就不会如此的痛苦难熬。
恨他吗?
当然恨……
可是那是谁说的——
又关他什么事?有人问过他的感受了吗?有人问过他苦不苦了吗?
的确是没有……
她不是也一样?
这就是生在这种家庭里的悲哀,注定了这一生都活在冷清和淡漠里。
可是他竟然有了孩子?那个女人,看起来,好似也是爱着他的……
会为了他跪下来求一个疯女人……
会为了他眼底流露出痛苦和心疼……
有爱情……
真好……
有希望和未来……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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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病床。上的男人静静的躺着,任由廖晴给他擦着略微浮肿的身体。
很疼……
疼的他都有立即结果自己的冲动……
不知道自己还在这坚持个什么劲儿,廖苍毅轻轻的笑起来,满是苦涩与自嘲。
门外传来急迫的脚步声,蹙起眉,廖苍毅睁开眼,看着走进门的欧阳恕。
挥挥手,欧阳恕戒备的看着廖晴,“晴小姐,能请你出去一下吗?我有事情跟他说。”
点头,廖晴放下毛巾,忧心忡忡的走出了病房。
看着她关好门,欧阳恕激动的攥紧拳头,狠狠的打了廖苍毅一下,“你个祸害!命不该绝啊!我找到能给你捐肝的人了!”
“谁愿意摧残自己的身体来救一个祸害?”笑起来,廖苍毅反而很平静,看着激动的走来走去的欧阳恕。
想了想,欧阳恕有些踌躇的看着廖苍毅,沉声,“你姐。”
挑眉,廖苍毅不可思议的笑了笑,“怎么会?她应该是恨不得我死才对吧,你怎么哄骗她的?该不会是对她献身了吧?”
“滚你的!”欧阳恕瞪他一眼,“她很麻烦,求她答应当然费了很多力气……”
想着萧籽棠对廖苍婷说的那番话,欧阳恕心底一阵复杂。然而,她怀了廖苍毅孩子的这件事,怎么也不应该由他来说出口……
哼了哼,廖苍毅耸肩,“说实话,这时候我去叫她一声姐,我觉得自己很无耻。”
“那就等你好了之后好好孝敬她吧,她刚刚决定给你捐肝,现在在隔壁病房接受全面检查,没问题的话,这几天你就可以动手术了。”说着,欧阳恕有些兴奋,本来以为这条路又被堵死,可是谁知道廖苍婷却忽然改了主意,刚刚来电话,说她答应了先做手术。
知道是萧籽棠用孩子来打动了她冷漠的心,可是现在,欧阳恕却不能对廖苍毅说些什么。毕竟,那个女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她没危险吧?”淡淡的,廖苍毅丢出这样一句问话。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她只是切下来一部分肝,没有太大的问题,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好——”
“我要写个遗书什么的吗?也许进去就出不来了……”廖苍毅轻笑着,满脸的平静,“我得写点什么,来这一趟,留点感想……”
说着,他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滚吧,要说什么也等你出来自己说!没人帮你转达!”
“我这不是怕我出不来吗!”廖苍毅瞪了身旁的人一眼。
“你一定得出来!”欧阳恕忽然敛起笑容,严肃的盯着吊儿郎当的廖苍毅,“你活下去,就知道你的未来拥有多少幸福!真的,我不骗你——”
看着他含笑淡然的样子,欧阳恕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会好的,会有儿孙绕膝,生活美满的那一天的……”
“儿孙绕膝?”嗤笑一声,廖苍毅拨掉欧阳恕的手,“你挖苦我呢吧!”
“你好好的做完手术,就知道这些话的意义了……”想着萧籽棠为廖苍毅求情时的深切表情,欧阳恕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见谁,要不要……”
“不行!”厉声打断,廖苍毅敛眉,“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被推出来送去太平间,别让她来……”
这番话让两个人低语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廖苍毅才缓缓的支起身子,在欧阳恕的搀扶下往隔壁病房走去。
第二零八章 那一刻的真心吐露
隔壁的病房门敞开着,清新的空气从窗子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多少驱散了一些死气和药味。
病床。上的女人安静的靠在床头,长发散开来,遮住消瘦又惨白的脸色。
握着水杯,她淡淡的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那一刻,两个人的心里都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情绪。有一丝温暖,有一丝熟悉和亲切,还有一丝无可磨灭的仇视。
但这都不重要了,轻轻的举起杯子,廖苍婷冲着门口的廖苍毅一笑,“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显得虚伪。谈感情我们更不比陌生人好多少。会答应给你捐肝,不过是大家各取所需。说白了,交易而已。所以不用跟我装亲密或者套近乎,我不吃这套。”
靠在门框上,廖苍毅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和自己流着一半同血的女人。在她身上,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种倔强和好强的样子,很像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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