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觉得师傅跟老家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把日子过得惨兮兮的,反正没人喂他们吃的,他们就记不住吃东西,他们一连半个月不吃东西也死不了,就是嘴馋得受不住,但受不住,他们一不会出门找吃的,二不会自己动手……
二郎一想,就替他们苦起来了。
“诶,我阿姐倒是说,能给你们差人送点吃的来,但你们又不爱别人家乱上咱们家的门,名堂老多……”二郎嘀咕着,“到时候就看我阿姐有没有那个善心,隔段时日就来给你们做点吃的。”
这个好。
老家人已经点起了头。
那个小姑娘着实不招人讨厌,后来她来看了他们几次,都不带仆人进来脏他们家的地的,她进来给煮吃的还把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他们不糟蹋,还能维持个几月半载的清爽……
嗯,除了灰会多一点。
“你走吧。”国师见徒弟废话老多,有点不爱听了,脸如少年的国师清清淡淡地说罢就扬了扬袖,让他赶紧走。
“你给他点东西。”老家人就他又是用过就丢,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有点师傅样。
国师想了想,起身进了他的屋,拿出一对能藏于袖中的短刃和一瓶药丸,“杀人的,救命的。”
说完,眼睛清清净净,纯净如孩童的国师大人朝老家人看去,见老家人点了头,也是松了口气。
看来他这师傅当得还是不错的。
谢二郎则是笑嘻嘻地接过了东西,东西肯定是好的,他师傅这里那把砍柴的破斧头都是前朝天下第一巧匠手里出来的东西,他们国师府就没个什么差的东西,何况这是从他师傅房里拿出来的。
他把东西当场就装好,国师见他装短刃的方法不太满意,又指点了一下怎么放它们,又给了几招怎么出刃的招式,二郎练了好一会,直到老家人抬首看天色,这时候天色大白,时辰也不早了,他当场就屁滚尿流地滚出了国师府,骑马前去大队伍的校场集合。
但愿今日当值的校场校尉是他的好兄弟,若不然被他上面的将军逮到了,肯定得削他一层皮出来。
他不知道他走后,老家人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国师倒是没动静,眼睛一直往厨房的方向瞄。
那里还有半盆肉呢。
他还没吃饱……
午饭晚膳什么的,可以不吃,现在吃饱那才是恰恰好。
老家人看到他的眼神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拉着他主子的袖子跟拉牲口一样拉着往厨房走,边走边叹气。
他知道十年二十年的时光在他这主子的眼里不算什么,他早晚能等到徒弟回来的那天再看到他,就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到再见到这个小二郎的时候。
好几年了,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居然也长出了感情出来了。
第175章
太子领兵而去,国公府依旧闭门不迎客,大门冷清,内里却是一片闹腾景象。
有着孩子的家里,总不会冷清到哪里去。
谢慧齐总觉得她想象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就不可能有实现的一天,尤其看着跟前三个需要操心的孩子,她老觉得如果没有婆婆跟二婶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她用不了几年就会为他们操心死。
所以国公爷不管国家大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有他在,她烦得急了就把孩子往他跟前一塞,掉头逃去躲会儿清静也是可行的。
齐君昀对于管孩子的事也是从不懈怠,只是他一个人管,两个长辈宠,还有一个一半宠一半凶的妻子在其中也添了点阻力,国公爷教导儿女之事也是路漫漫,其路远兮。
齐璞早上一起就要巡视他的菜园子,那里长着两株说是长大了就会长出老虎头的树,还有每年一到年底就会变成小兔子的小白菜,当然这都是他娘蒙他的,但此时的小国公爷对此深信不疑,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夏热冬寒,每每一早都会小跑着去查看它们一翻,还得给浇浇水,忙完这个,又得去站桩打拳,半时辰后方能受到二祖奶奶的热闹追棒,被她牵着小手进入膳厅。
而谢慧齐则是每早一起,就先去把女儿抱了去送给婆婆,尔后,才安安心心,清清静静地带着小儿子在身边,然后一路走到练武场,看看大儿子被丈夫虐待的惨景,尔后牵着小儿子的小嫩手满足地离去,路上还会塞个小奶馒头给小儿子磨磨牙,带着他去见见管事,解决一下家里的事。
本来小齐望也该习武了,可先前让他试了几日,小呆子起得比鸡早,站得比谁都久,没几天走不动路了,一看不能去练武场了还掉泪珠儿,小呆子一个人哭着还不出声,那无声无息哭泣的小模样在头一次就把谢慧齐吓得都喘不过气来,连忙哄他不练武不要紧,先把字练好了才能有本事跟哥哥一样练武,小齐望这才专心练字,不再因为辜负他阿父的要求泪洒长襟了。
谢慧齐看小儿子年纪小小就对自己要求这么高,真怕他呆得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折腾没了,还是想等他的骨头长好点才让他去练武,所以也不太敢给婆婆和二婶带,自己带的时候也稍微多点。
但也多不到哪儿去,小齐望用完早膳,就要进书房了。
而她则要面对她的小金珠,看着她把线扯了一根又一根,洒到地上花花绿绿,末了抬起头来朝她讨好地一笑,笑得谢慧齐连怪她的话半句都说不出口,只能抱在怀里喊活祖宗。
不过小金珠再难带,谢慧齐也是要在她出嫁之前教会她这女儿绣朵花出来的,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都成,只要她能拿起绣花针。
上午是国公府的小公子们读书练字的时候,这时候是最安静的,等到下午,小长公子一练武,国公府不是他抱着他阿父大腿假哭的声音,就是小长公子正在装模作样的“吆喝”打拳声。
国公府的小儿子有他阿娘疼,所以就算要文武双全,他文武双全的准备时期就要比他的长兄宽裕得多了,小长公子苦命,就是站一下午的桩,打一下午的拳,他阿父就是要揍他,他也能拖着残腿跑得飞快,一溜烟就能不见踪影,没一会就能找到祖母跟二祖奶奶这两尊大佛当□□。
当然小长公子这时候不明白,就因为他强盛的生命力,所以他阿父折腾起他来很放心,而他阿娘也很忍心,都不带同情他的。
外面的事齐君昀心中有数,但暂也一概不管。
他是个很严以律己之人,他当然记得自己以前是怎么长大的,而他的庶弟弟们是怎么长大的,他是因他祖父的严厉要求,所以等到需要他保全国公府的时候,他才有办法可用。
孩子每个他都上心,就是交给妻子的小女儿,他隔三差五也是会哄她午睡,并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儿就少亲近她一些。
谢慧齐也是发现了,小女儿在她阿父要哄她的时候眼睛格外亮,当天安静乖巧都不像个天生的小恶魔,她阿父让她作甚她就作甚,让她乖乖睡她就乖乖睡,且奉送各种角度的甜笑,往往笑得她阿父都要在她身边陪许久,直等到她睡醒了过来才会离去。
谢慧齐因此也有些吃小女儿的醋,她天天原谅小女儿的小鬼心思,小鬼丫头可从来没对她笑得这么殷勤过……
国公府内府的日子过得甚是安稳,直到前线的战报传来,姬英国以大忻百姓做肉盾攻击忻军,三元大将军领着的三元军军心因我方百姓动摇,一举被姬英国灭了三万大军,三元大将军更是被姬英国将军所伤,倒了。
三元大将军已经年逾六十,也是老了。
收到战报的当日,皇宫来了圣旨,传齐君昀进宫。
齐家二婶已经习惯了家中顶梁柱日日都在家的日子,他在,一家都安稳,他出外,国公府就风雨飘摇,传旨的公公还未走,齐二婶就时咬着牙,拖着双腿就往前跪行了两步,也不怕折侄子的寿,朝着他就是磕了个头,“你别去,二婶求你了,你别去,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你娘也不要,你媳妇更是有口吃的就满足,你就别去了,让我们家好好过点安稳日子罢,你娘跟我也没几个年头可以活了,你就让我们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多活几年罢。”
齐君昀看着头碰着地不起的二婶,不由轻叹了口气,他对着她也磕了两个头,然后扶了她起来。
“国公爷……”那公公低腰揖手。
“回皇上,我沐浴更衣就去。”
“谢国公爷。”传旨的公公满脸肃容退了下去。
“慧慧……”齐项容见劝他不听,语气凄凉地叫了一声侄媳妇。
谢慧齐抱着女儿已是起身,听到她的叫声,也不敢抬头看她,只能朝她欠欠腰。
她不能劝。
皇帝不传即罢,传了,国难当前,她开不了那个口让他只顾着小家不顾大家……
国家不稳,到底他们哪来的好日子过?
就是他们能偷得几年十年的太平,可若是国家被攻占了,儿孙们的安宁又有谁能给?
亡国奴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连弟弟们都放了去,也早已做好了丈夫要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阿娘……”这时候,拉着母亲衣角的齐璞看了一下母亲,在母亲的点头下,他朝二祖奶奶走去。
“您别伤心,您还有我呢,阿父去做事更好,您看,都没人敲打我了,我都有时日陪您玩了……”这几日日夜和小弟弟跟父母睡的齐璞已懂什么叫家仇国恨,也知道他阿父是要进宫做事的,他因此喜了好几天了,这时候更是不忘把喜事说给他的二祖奶奶听。
齐项氏因此哭着笑出了声,低头捧着他的小脸,伤心地道,“傻孩子……”
真是傻孩子,还不知道阿父在家,他过的才是好日子。
“祖母……”这时候,齐奚看到祖母好像也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向她伸出了她的手,“祖母,抱抱。”
齐容氏抱了她过来,仔细地看着她精巧的小脸,心道婆婆为他们守护住的安宁日子,到今日也到头了。
国公府又要置身于风雨当中了。
还好,她还有他们,所以即使是风雨,她也甘愿承受。
**
孩子交给了长辈,谢慧齐跟随他回了鹤心院为他更衣。
她很是平静,齐君昀一路都是半垂着眼在想着事,等到穿好衣裳要走时,他抬起了眼,看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妻子。
谢慧齐看他的眼光又放在了她脸上,她随即就是一笑。
齐君昀抬手摸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脸上的每寸肌肤,眼眸转动时眼珠的每一种变化……
看久了,一直抬头看着他的谢慧齐脖子都僵了,她伸手就是揉脖子,悄声道,“哥哥你别再看了,我知道我好瞧得很。”
深情相对也不是那么好相望的,个矮的那个脖子好酸的。
谢慧齐现在有了三个孩子,在外也不叫丈夫哥哥了,也只有私下的时候才叫叫,在孩子面前也是相当注意的,齐君昀也只能在只有他们俩在的时候才能听到她叫叫,现在听她这么一道,眼睛又柔和了起来。
“我只是出谋划策,并不会上前线,你回头跟娘与二婶仔细说说。”
“知道了。”谢慧齐点头,“我觉得你做什么都好,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就是怕你好久没去那种地方了,怕他们又要用你又要刁难你,我不太喜欢这个。”
皇帝打他板子的屈辱,直至今天也没在她心头散去。
“不会了,”齐君昀摸着她鲜红的嘴唇,倾上身前吻了吻,在她嘴间淡道,“不会了,哥哥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第二次。”
国公爷也是说到做到,他去了宫中,见过皇帝和在太和殿里的众臣,他们不问他话,他就不出声,等到皇帝问他有什么好计要献的时候,齐君易抬首淡道,“皇上和左相右相众大臣们所说之事,臣不知,臣也不懂,实在无计可献,还请皇上谅解。”
“国公爷,你听我们说了这么久,应也懂了一点罢?”罗则同朝着他开了口,那双深沉的眼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国公爷乃天纵奇才,听了这么多这时候心中还没有好计可献,老夫可不信。”
第176章
齐君昀不慌不忙,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也未答他的话,转首朝皇帝低头,淡道,“皇上,臣在家两耳不闻窗外事许久了,耳钝了,心也钝了。”
说罢,弯腰一揖,停在半空不语。
皇帝看着他,一会后他冷冷地翘起嘴角道,“国公爷这是觉得朕夺了你的左相之位,心有不忿?”
齐君昀想了一下,抬起头,摇了下头,依旧淡淡,“臣的家中,在臣来之前,还有长辈与我磕头,求我不再入朝,陪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好,臣有时也想,一府的老少都依靠着臣,只要他们欢喜,便是在府中终老此生又如何?”
这左相之位,百臣之首,让他做事,他当然得要回来。
但不要,也不过是不要罢了。
这取舍之间,他还没那么为难。
至少难不过现在的皇帝去。
说罢,齐君昀两手藏于袖中,微微恭敬地半垂着首,当着众人的面,眼观鼻,鼻观嘴,再次无声无息起来。
皇帝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言语,朝着兵部的侍郎道,“赵爱卿,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兵部侍郎赵佑忙上前禀道,“回皇上,臣是这样想的……”
说罢,赵佑就怎么攻打姬英军大谈特谈了起来,谷展铧站在第三排,半垂着眼冷眼看着地上,眼睛往外甥女夫婿的方向不着痕迹地看去,见他那垂下的袍角纹丝不动,心知这次不回扇那些趁他守孝借机给他使绊的人的耳光,他这外甥女女婿绝对不可能再开尊口,让皇帝把便宜都占尽了。
果不其然,在众臣退下后,皇帝单独留下了他这个妻侄,脸色暗晦难测地看了齐君昀一阵,开口道,“你要怎样才把你那张嘴张开?”
齐君昀还半垂着眼不言语。
“齐君昀!”
皇帝的暴吼让齐君昀抬起了首,他眼神清朗地看着皇帝,“皇上,您想要我作甚?让我回到朝廷再为您出谋划策?可是臣出谋划策的话,臣用的是什么身份给您献计?用齐国公爷这个身份?皇上,您不怕百臣不服?”
“朕不怕!”皇帝拍着扶臂咬着牙道,“你这是要逼朕?”
齐君昀看着地上,淡淡道,“皇上何必这么说,臣可以老死在家中的。”
“这就是你齐国公府的所谓忠国忠君?”
齐君昀抬起眼,“皇上,我祖父忠国忠君时,他是天师,替您皇家掌管这天下的财帛,我父亲忠国忠君时,他为您丢了他的命,轮到我,皇上是怎么想的,那就怎么做就是。”
“你!”因齐国公的硬气,皇帝暴喝出声,随即他闭眼,收回手指,扶着扶臂深吸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才道,“好,你是要左相之位?”
齐君昀又是垂眼不语。
皇帝看着他冷笑了数声,他就知道,他这个妻侄不可能如他的意。
当天下午,皇帝就下了圣旨,说国难当即,前左相齐国公临危受令,回朝再接左相之位,而当任罗相接户部尚书之位,而前户部尚书谷展铧则接兵部尚书之位,前兵部尚书因年龄已大,已向皇上告老还乡,皇上已经恩准。
消息传到国公府,谢慧齐听后是叹了一口气,又接着叹了口气。
前一口气是叹不管如何,他确是回朝了,从今往后,她怕是再也看不到他在府中与她一同为儿女操心了,第二口气叹的是她齐家哥哥不愧为齐家哥哥,进个宫不到一天,又重当回了左相,还给她舅舅换了个更实权的部门。
要知国公府的势力,从来只在文,不在武。
太子的那些兵,是太子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以身涉险得来的,算来也不过区区十万才是他的人,而大忻现有的五十万士兵里,有四十万是直接归皇帝管的,俞家倒下落下的那些,全都被皇帝接盘了。
谢慧齐也是这两年才知道为何大弟弟选武不选文,国公府手底下能干的文官太多了,可武官,握在手里的不过是四五人,且那四五人都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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