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
“唉。”面对她的不承认,长公子也只叹着气摇了下头,不想再管她,拿着他的新衣裳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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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子都道出她的不妥了,谢慧齐也是不敢任自己糊里糊涂地过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除了两个弟弟就孑然一身了。
现在一家的老少在身,老的老,小的小,谁身上的心思都不能少花,她也不想现在糊里糊涂地过,以后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日子用不用心也是感觉得出来的,尽管做的事差不多,但因为多了份注意力,这重视感也就出来了,至少对齐君昀来说,他就有点感觉得到妻子放在他身上的眼睛就多了些了。
齐君昀从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儿女情长,但妻子是他生命的一部份,她对他的重视是他过日子的一部份,知道有人随时挂心你,把眼睛放在你的身上,这感受跟没有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尤其,在他心里全都是她的情况下,她的回应给予他的是无比的安宁,他也不用再去焦躁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真放在心底的这种事。
国公府的这个年过得比前几年要好多了,以至于齐君昀初五进了宫,太子看着眉眼舒展,气宇轩昂的表哥,那是看了一眼又眼,看完之后顿了顿便道,“等会出宫,表哥把嘟嘟也带上罢,让他去国公府住几天。”
让儿子也去国公府过几天人过的日子,没必要陪着他守在这冷冰冰的宫里。
齐君昀轻应了一声。
“国师如何了?”他今日进宫来,也是给太子和国师拜年的。
太子他能见到,只是国师那边,怕是不能见到了。
刚才他进秋意阁就找不到人,只能把妻子让他捎来的食盒放在了堂中。
“一直没见到他,大年三十那晚我叫他来东宫用膳,也是没过来。”太子淡道。
说到此,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接道,“不想见我罢。”
面对他这种能弑父的毒子,国师没有站出来对天下道破真相,对他来说就已经行了。
太子也不需要得到国师的认同。
国师安安份份的,谁也不见,谁也不帮,最好。
齐君昀又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表哥,不问问我父皇如何了?”见齐国公三缄其口,太子嘴角一勾,笑道。
齐君昀抬头看他。
他知道皇帝不好过,但报复皇帝,让皇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太子又好到哪里去了?眼前太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即便是他看了也难掩难受。
可他也无法叫太子停手,太子停了手,他只会更痛苦。
他只能不言,也不语。
“真的不问?”太子挑眉。
齐君昀摇头,开了口,“过几天,你表嫂会进宫来看你,这几天你好生养养罢,别让她操心了。”
太子见他不敢问,轻笑了一声。
也是,像他表哥这样风光雯月的人物,就是算计人也只会跟人尽量阳谋的人怎么会问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残忍手段。
“沉弦,别让你表嫂操心了,”齐君昀淡淡道,“尽量好过点,不当是为自己,就当是为嘟嘟,落桑罢。”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得鼻翼不断抽张,胸脯剧烈起伏,齐君昀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到了他面前,从太子手袖里拿出了药瓶,给他喂了药。
太子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好一会后,他才平复了心情。
“对不住。”
太子听到了表哥道歉的声音,不由微笑了起来,他紧了紧手中的手,这才放开他,笑着抬头与他道,“没事,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
这老天对不起他的何其多,但还轮不到他表哥说对不住他。
“我知道了……”太子在长舒了一口气后,见表哥还站在身边,用手指着他继续坐,他则道,“我会尽力好好过的。”
但只能尽力。
活到他这份上,命已经不由他了,他尽了力,还是过不好,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齐君昀在走之前,还是去了趟秋意阁。
秋意阁里,国师正裹着他那块被打了无数补丁的厚披风在喝他的第二碗酒,齐君昀来得太快,脚步太轻,国师还不及避。
他只好抬起他那张流满了泪的脸,跟齐国公面无表情地道,“来了?”
齐国公没想他悄悄来逮人,却逮到了国师的哭脸,站在那半晌没说话。
国师脸上有眼泪,但无哭意,也无悲伤,他拿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脸又恢复成了平常无奇的少年脸。
“坐。”国师四处看了看,没看到空碗,便跟他说,“酒就不给你喝了,你回家去喝。”
他家多得的。
齐君昀坐了过来,看着桌面零乱的盘子。
“菜凉了。”他道。
“无碍。”
“我帮你去热热。”
“呵。”国师轻笑了一声。
齐君昀收拾好了盘子放到食盒里,国师跟着他,两个人去找了个小厨房。
厨房里,先一步有人帮他们点起了火,有低着头的人已经站在了灶火边,齐君昀把食盒给了宫人,跟着国师站在厨房门口。
“你挺没用的。”国师评道。
这个小年轻,没他徒弟厉害。
齐国公这一辈子都没下过厨,也就无谓国师的评语。
“太子还有多久?”他找避而不见的国师,是有话要问的。
国师身上有着酒气,眼睛有些迷茫,他看着空中好一会,才转过头对一直安静等着他回答的齐国公府淡道,“两三年罢。”
两三年,太子也不过三旬出头。
“不能再长一点?”原本还能活到五旬的。
“不能了,他这几年吃的药太多了,已经伤了元体,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国师打了个酒嗝,看着这时候走进大门,朝他们走来的皇长孙慢慢地道,“那时候,温尊也大了,也可以了,你尽早做好准备罢。”
齐君昀没再说话,等皇长孙走到他面前,朝他行了礼,他面色柔和了下来,“正要去找你,等会你随我回府去,在府里住几日。”
“尊儿遵命。”温尊微笑道,又朝国师行了一礼,“见过国师大人。”
国师点点头。
齐君昀带着温尊陪了国师用了饭,等国师吃完,齐君昀要走的时候,国师开口朝他道,“让小姑娘再等会,再过两年,人就能回了。”
国师从未给过他如此明确的时日,齐君昀听后,举手向他从头一揖到底。
国师挥手让他走。
他们走后,他裹紧了那块老披风,迎风坐在窗口,看着苍生,想着往事。
**
定始二十八年的春天很快就到了,三月十五这日,双胞胎也年满了八岁。
时间如梭,谢慧齐再想起老祖母时,那位老小孩一样的祖母也是已经过去快八年了。
时间难捱,但也过去的太快。
四月,宫里的梨妃想见她,派人来催了好几道,谢慧齐去了之后,梨妃数次对她欲言又止。
最终,梨妃开了口,满脸的苦涩,“你知道我叫你来,是想求你事的罢?”
谢慧齐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大概能知道梨妃叫她来是为着什么事的。
皇帝在宫中一直生不如死,每当要死的时候,太子就给他把命吊了起来。
“知道的吧?”梨妃拉着她的手,眼泪都掉了出来。
谢慧齐抬头看她,抿了抿嘴,“大概知道一点。”
听她说要求她事,她就是先前不知道她是求生的还是求死的,但现在听着语意也是猜出来了。
“国公夫人,你帮我去求求太子,给皇上一个痛快吧……”梨妃擦了眼边的泪,心中实在不好过。
皇帝对她一生也残忍,但几十年下来,再如何也是有点情谊,她不能见他这样每日忍受着折磨不能死去。
“他再不是个好父皇,但也是个于国有功的皇上啊……”梨妃一想起太子折磨皇上的手段就不寒而栗,她一个旁观之人尚且觉得可怕,而亲自受着那些折辱的皇帝怕是早已经不行了。
与其这样下去,真的不如死了。
“我劝不了。”谢慧齐摇了摇头。
这事她是真劝不了。
于她来说,无论从哪方面她都劝不了。
她父母皆是因皇帝而死,她的家因皇帝而亡,她舅父一家更如是,国公府也没有因皇帝好过了几天,她怎么劝?
她站在哪劝?
就是有劝的人,那也不该是她。
她喜欢梨妃,但梨妃的这个忙,她真帮不了。
梨妃也不是深在深宫就不谙外面世事的女子,她自也是知道谢家是在皇帝的权衡术下没的,也知道皇帝对国公府从未仁慈过,即便齐皇后都是他放任让太后,俞后逼死的,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想来求她这一道。
她知道皇帝活该,但太子的报复也实在是太残忍了。
“国公夫人,你是不知道……”
“娘娘!”梨妃身边的宫女,着急地打断了她的话。
“求您别说了。”宫女见不得主子找死,跪下朝她磕头,“您就别说了。”
到时候污了国公夫人的耳,这事还不知道要怎么算。
贴身宫女的阻止让梨妃木了,过了一会,她凄凉一笑,“我知道你的好意,你的好心我领了。”
只是,在人人都恨不得他死的宫里,如果连个为他求情的人都没有,他也实在太可怜了。
她还是为他求一次吧,就当是她还他这些年对她的那点好。
“娘娘!”
“别说了,退下罢。”
宫女把头磕得出了血,也没唤醒心意已决的主子,最终被梨妃身边的太监扶了下去。
“你听我说……”
梨妃开了口,谢慧齐看着铁了心的梨妃,在她还没说之前摇了头,苦笑着叹了口气,“梨妃娘娘,您说什么,我都帮不上这个忙,实在抱歉。”
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她的立场是变不了的。
死去的人,还有活着因此受折磨的人都在她的脑海,眼前,她的两个弟弟甚至是皇帝的亲将陷害失踪的,这是不是皇帝自己的意思还不好说,梨妃实在没必要跟她开这个口。
开了口,往日她们之间的情份都要淡了,何必?
“国公夫人,你听我说……”梨妃紧紧地抓住谢慧齐的手,声音都哽咽了。
谢慧齐看着眼前流泪不止的梨妃,停了挣扎的手,闭着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又何苦?
“你不知道,是太子过了,是真的过了……”梨妃说到这,已经不想再给自己留什么退路了,她颤抖着声音道,“太子逼跟依飞娘娘亲自给他下毒不算,他还找来了跟太后相似的妇人,跟侍卫在皇上面前苟且,还逼小皇子喂他毒药吃,国公夫人,这实在是太过头了啊。”
谢慧齐的手被激动的梨妃捏得都生疼了,她睁开眼,无奈地看着梨妃,“您说,我能说什么?我的两个弟弟,至今都没回家,谢家的根都要断了,您要我说什么?”
“娘娘啊,”谢慧齐从僵掉的梨妃手中抽出了手,轻声问她,“您告诉我,我要是去为弄得我家破人亡的人求情,您说,我地底下的父母要怎么想才好?我外祖母您知道吗?她为了让我舅舅不被外放,吞金而死的啊,可这样,也没放皇上让我舅舅在京里多呆一天,现在,我谢家就剩一个我了,您居然求我为一个弄得只剩我一人的人求情,娘娘,您心里为皇上不好受,可您觉得,这情是我能求的吗?”
梨妃呆了,她看着谢慧齐喃喃道,“我实在无人可求了。”
“是啊,我知道,可是娘娘,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不怎么如人意的,”谢慧齐木木地扯了扯嘴角,“我有人可求,可老天都没让我尽如我意。”
“可是,太过了啊……”梨妃痛苦地闭上了眼,“我只是为他求一死啊,他再如何,他心里也还是有天下苍生,于国有功的啊。”
国师不见她,现在,连这个看起来心软的国公夫人都不帮她,她连进栖凤宫彻底了结他的路都找不到,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得了他好的人,想来会记着他的……”谢慧齐淡淡地道,“而恨他的人,被他弄死弄死的那些人,也让他们好好地恨罢。”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怎么可能相抵?被他折磨的人,难道还要感谢他对他们的折磨不成?
谢慧齐在梨妃的痛哭失声中离开了梨妃宫。
梨妃哭得凄惨,但谢慧齐心中毫无波动。
皇帝这样的人,她没什么好同情的。
一个人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皇帝把太子弄得生不如死,太子就让他生不如死;而他对梨妃可能有恩情,梨妃就为他求了她。
看,他得到了所有他能得到的。
而她,能给予这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皇帝的,也只有漠视了。
谢慧齐在皇宫前还是去见一趟太子。
太子在太和殿里,皇长孙也在。
太子脸色好了许多,谢慧齐见着也欣慰,跟父子俩寒暄了几句,见他们都好,也就准备告辞了,只是她还是为梨妃自己求了情,“梨妃是个好人。”
太子因她的这句话翘起了嘴,脸上神彩飞扬,依稀能见到谢慧齐第一次见他时的恣意飞扬,“好,我知道了。”
他会留梨妃一条命的。
表嫂要是说别的,他可能答应不下来,但留梨妃一条命的事,他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之前听探子说的梨妃开口所说之事,他已经打算找个时日了结了这个宫妃。
但既然表嫂开了口,留她一条命也无妨。
“如若可以,把她送走吧,听说她的家乡是个好地方。”谢慧齐说罢,也是为自己的心软叹了口气,苦笑了起来。
算了,就当是还这几年与梨妃的交情罢。
“好。”太子笑着点头。
“多谢。”
国公夫人福礼而去,皇长孙看着表伯母离开的背影,漠然的眼睛一动不动。
“她太心软了。”太子笑着与儿子道。
温尊回过头,朝他父王点了下头。
“但心软好,”太子微微笑道,“女人要是聪明还心硬,那才可怕。”
温尊又点了点头。
“你看奚儿像不像她母亲?”太子又道。
温尊这时候摇了摇头,与他父王道,“像与不像,都与孩儿无关。”
“你不喜欢奚儿?”太子笑了起来。
“喜欢,那有如何?”温尊淡淡道,“让她跟着我过一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父王,孩儿不想。”
“嗯,不想也好。”太子垂下头,微微笑着道,“没必要让好好的小姑娘,过得跟你娘一样。”
温尊看着他父亲微笑着,却比哭还难看的侧脸,那脸冷漠的脸就更冷了。
是的,没必要过得跟他娘一样。
这深宫比地狱还可怕,他们喜欢的人不应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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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间,燕帝终于死了。
满朝皆哀。
因忻朝受灾已久,燕帝丧事从简,送进了皇陵中一座修了不到半年就已经修建好了的地宫中。
太子在燕帝快要死的时候,硬是吊住了他一口气,告知燕帝他的下葬之地,另外,他告知皇帝,他还把俞太后,还有后来被处死的俞皇后,先前给他下毒的三皇子,皆给他埋在了一个棺材里。
他也跟燕帝也是说了,他把他母后的尸首已经挖走了。
燕帝睁着双目走后,太子也没感觉到太多痛快,他在当晚还是跟前来进宫的齐国公笑道,“我虽然没感觉到什么太多的痛快,但想想能让他死不瞑目,我还是觉得挺满足的。”
说罢,太子一口血喷了出来,嘴边还带着笑。
半夜,国师过来了,接过余小英手中的针,给昏迷过去的太子施救。
这一次,国师手中的银针刺到了末端,太子也还是没有醒过来。
太子是在两天后才醒过来的,醒来后齐国公把登基的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太子即将即位,他问皇长孙,“你真的想好了?”
真的不要一个喜欢的人陪着?
“孩儿早已想妥了。”比他父皇想的还要妥当。
太子笑笑,也就不再问他了。
七月下旬,太子沉弦登基,定年号为丰宝,自名长哀,史为长哀帝。
丰宝一年八月,谷展铧也在谷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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