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齐这些年没做什么大事,但把自己底下的人养得好好的,先前灾年齐家书院没再办下去了,但她把教书的先生打散,每人给了不少书,去往国公府的每处庄子安身立命,也教书传道,而她对宝丫慷慨,可以让其走他们适合的路,但对于国公府有功之臣的人也不吝啬,这几年齐国公府有能耐的人赎了自身奴籍出去做事的也不少,而谢慧齐也没忘给他们指点些谋生之路,在背后给了他们些支持,这些自己负责自己人生的人都是有几分本事的,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家奴转变成了家臣,所以说齐国公府现在到处有人也不过为,至少在他们儿子这代,这些人他们家还是能用得到的。
另外她手里还有这两年新出来的事,她前几年在南边买下的几片果林这两年到了结果的时候了,而产量供过于求,她又想了制果脯的法子,能卖处不少年,只可惜现在灾年刚过,上上下下谁手中也没几个闲钱,要等朝廷的政令颁布下去,环境得到复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
齐国公府这些年府里都没有什么大量的金钱,都转化成了实业,但谢慧齐估计再过个五六年,也就到了国公府的丰收年了,现在把这些都管理好,前景安排好需要巨大的心力,之前她还想着要再多立几个帮手起来,现在有了现成的人,她就打算不操这个心了。
她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这小半生过得就像被豺狼野豹驱赶的兔子,现在也该休息下了。
谢慧齐跟她丈夫强烈表达出了她前半生辛苦,后半生想享福,想过点苦尽甘来的生活的要求,她丈夫想了想,眼睛瞅了她好几天,最终在她可怜兮兮抱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喝茶的动作下点了头。
谢慧齐这也总算是把人给留在了家里——如果说儿子长大,自有他们的天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她可管不了,但她丈夫是她的人,她得管紧了,她也实在不想再看他重回朝廷,然后把家不当家。
她已经没有婆母二婶可以陪伴她了,她需要他在她的身边。
齐国公一答应,一直皱着眉头的国公夫人也是真轻松了不少,等到下半年,事情少了许多,每日还能闲半日的国公夫人脸上还多了点肉,为此,齐国公在见夫人脸色好了许多之后,这去宫里的次数更少了,少得皇帝有时候都不得不请身边的人过来请他进宫。
这个国家的决策,毕竟是齐国公起草出来的,很多事情的实施与变更,也得由他过下目。
这年的十月,右相赵益楼遭刺杀,箭指林立渊——被捉拿的刺客说是林元帅指使。
谢慧齐在她家国公爷身边听下人来禀时,还道又是他们这群没事就要撕扯一番的官员又在斗法,还是有几许颇不以为然的,没把这当回事。
等到过了两天,儿子沉着脸回来告诉他们说那人还真是林元帅的家将,且还是林元帅以前的过命兄弟之后,她也没把这当回事,背叛这种事时有发生,就是他们国公府这种用人连十八代祖宗都要查清楚的都难免遭遇此劫,何况是林立渊这种一代起势的,但等二郎朝她挤眉弄眼,还指了指她怀里的小金珠后,再明白自家弟弟不过的谢慧齐一下子就领悟了。
儿子这是看上林家的姑娘了?
谢慧齐恍然大悟,眼睛瞥着黑着脸,在为林立渊打抱不平的大儿子一眼——看起来,他这是很中意他岳父了?
“他跟林大人什么时候这般好了?”谢慧齐怀抱着女儿轻声问身边的丈夫。
她像足了笑面狐,情绪不喜外露的大儿子这脸沉得比他阿父出事了还黑,谢慧齐不得不说,她有点为她丈夫吃起醋来了。
齐君昀瞥了妻子一眼,见她眉眼不动的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淡道,“不知。”
“那家姑娘长啥样子?”上门求嫁儿子的人太多了,自家属臣的那些夫人们为此掐了一架又一架,谢慧齐一直也没松口,在她看来,男孩子不管多聪明,心智还是成熟得晚,她还想趁着这几年看看大儿子适合什么样的人走在一起,让他在婚姻方面多点担当,而大儿子一向也在她面前表现得根本无心此事,所以听二郎一说“姑娘家”,她真真是好奇了。
林家是出了名的不爱出门交际的人家,林家入京也有近十年了,谢慧齐就见过林夫人一次——这次还是在给逝帝送葬时见过那位林夫人一眼,而这一眼真是一眼,她当时要见不少人,连人家样子都没看清楚,受了人家的礼就去受下一个夫人的礼去了。
“二舅!”听母亲一问舅父,齐璞就无奈地朝他那个嘿嘿笑着把椅子都拖到他母亲身边的二舅看去。
谢晋庆哪管他,对他而言,天底下就没有比他讨好他姐姐更重要的事,椅子一过去就嘿嘿笑着道,“我昨儿去偷瞄过两眼,我觉得挺漂亮的,你说咱们家长公子看上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谢家二郎与大外甥感情好得很,但再好也抵不住他想跟他阿姐讨好卖乖的心。
“阿姐,你要去看看不?你要看我就替你去打听打听怎么见人的好。”伯母与二婶走后,谢晋庆情绪不好,是他阿姐一口饭一口药喂着他,又陪着他人给他养活过来的,兄嫂回府后,他也一直赖在府里不走,他有要事在身也不能天天回家,但一回来就得在姐姐身边赖会不可,但碍于姐夫在家,亲近的时候不多,现在有要紧事要报,他可是找着机会了,那凳子是挪得不能再紧了,腿都挨着他姐腿了。
“二舅。”齐璞更无奈了,引得在母亲怀里的妹妹咯咯笑个不停。
“人家也看上我们家臭小子了?”谢慧齐看了看儿子,只一眼,就知道她儿子是中意那姑娘家了,知儿莫若母。
此时她心中也琢磨着若是男情女愿的,这事她是不是得放宽点先把婚事订了?只是林家真是京城中最别具一格的人家,跟谁都不来往,当孤臣当得像他们家那么心甘情愿,十年如一日的,还真找不出另一家来,谢慧齐之前就觉得林家的骨头是铁打的了。
要是说全京城适婚少女都盯着大儿子看,谢慧齐觉得这话就是太满,但至少也有一半可能性的,但要说林家那铁骨头家的女儿看得上她大儿子,她觉得这事还挺玄。
林夫人她只看过一眼,但林立渊她是看见过本人,听人说过话行过事的,且是沉弦那样的人的心腹,谢慧齐可真不觉得人家能看得上齐国公府。
谢晋平一听他阿姐这么说,顿时乐了,手就住他阿姐伸,想拉着她说话,但只伸到一半,就被他姐夫瞪了一眼,但谢二郎只当作不见,手势未停,只可惜眼看就要拉到了,被他姐夫恶狠狠地抽了一记。
“啪”的一声,响了。
“你作甚?”谢二郎只差跳起来了。
“二舅舅,不疼啊……”齐奚也是“噗”地一声笑出声来,拉过她二舅的手吹了吹。
“没天理了。”谢二郎咕噜着,把小外甥女抱到怀里在拿脸在她头上蹭了蹭,委屈得很。
“别耍宝……”谢慧齐眼见好好的谈话又要没规矩起来了,也瞪了弟弟一眼,手也朝她家国公爷腿上安抚地拍了拍。
齐国公也没看她,抓住了腿上的手,朝大儿问去,“看上了?”
“阿父!”齐璞更无奈了,“现在是林大人的……”
这时候齐国公挑了下眉,齐璞只好摸着鼻子道,“孩儿还小,这事您就让孩儿自己办罢。”
齐国公得了话就没理会他了,转头对妻子道,“要不请林大人一家来家中一趟?”
“能?”谢慧齐还挺想。
不过之前他们家从来没请过这一家就是,她也只是听说林立渊一儿一女,女儿年纪跟齐璞差不多,儿子年纪跟二女儿和三儿子这对双胞胎差不多。
“你想就能。”齐国公淡淡道。
“阿娘……”齐璞这下也不顾装淡定了,一下子就扑到了母亲身前蹲着,拉着她的手道,“您就别了,那家姑娘还没及笄呢,您就再多等两年罢。”
“那让别人先定走了怎么办?”谢慧齐眨眨眼,“再说了,你是想求你阿父给你出主意帮林大人罢?无亲无故的,你阿父为何要帮啊,你总得给我们个茬让我们家好使力罢……”
“是,长公子啊,”谢晋庆摸了摸大外甥难得低下来的头,语重心长,“就让你娘瞅瞅吧。”
谢慧齐听他那口气不对劲得很,谢晋庆这时候也是凑过头来,在他姐姐耳边吃吃笑着道,“那姑娘家跟林大人一样,是个硬骨头,武艺不比咱长公子差,咱长公子还被她打趴下过……”
谢慧齐一听,讶异极了,摸着身前大儿子的头就道,“怪没出息的。”
难怪不让她见人。
第234章
“我不让阿父帮忙了,我自己来。”长公子难得脸都红了,一脸的无奈,“您就别忙和了,我还小呢。”
“不小了,也快十四了。”谢二郎幸灾乐祸,被他姐似笑非笑瞥了一眼,顿时他阿姐眼中的老大难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谢慧齐也就瞥了她那个一百步敢笑五十步的弟弟一眼,又转脸看向儿子,看到儿子心急如焚似的,也没想弄明白他在想什么,也点了头。
大忻朝历来的古礼都是崇儒重道,像守孝等规矩是打一开始就有的,虽说细节处不像后世许多佛教盛行的地方一样要茹素吃斋,但父母过逝儿孙还是要有一段时间思哀的,在其此间,订婚等事也还是可以行的,就是不能大操大办罢了……
只是看儿子的样子是不想她现在就插手,谢慧齐不干涉他的大事,当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横加插手,就是说笑也省了,“那等娘能看的时候,你就带人过来看看?”
齐璞顿时笑意吟吟,眼睛都弯了,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看着她的眼睛微亮。
他就知道,他阿娘不会火上浇油。
谢慧齐被他看得失笑,还是玩笑了一句,“等打得过了再带回来看罢。”
齐璞还没高兴半会,又因她这句话懊然地闭眼,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娘……”
“哈哈……”齐奚却哈哈乐,摸着她哥哥的头笑道,“大兄要争气。”
齐璞被她说得把人抱到怀里挠她的痒,“你这小坏蛋,这是你能说的话么?”
齐奚被他挠得咯咯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末了,齐璞还是被他父亲带进书房去了,谢晋庆也要跟着去,谢慧齐送了他们到书房门口,谢晋庆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临进门前,谢慧齐拉了下他的手,与他道,“等会随你姐夫来鹤心院,阿姐煮了甜汤。”
谢晋庆顿时就舍不得动脚了,背倚着门,低着头看着矮他半个头的姐姐笑吟吟地悄声说,“给我煮的呀?”
“煮的奶汤,里头是熬得碎碎的红豆绿豆……”可不就是他最爱吃的。
“阿姐。”
“好了,进去罢。”谢慧齐被他叫得眉眼都因笑意跳动了起来,推着他往里进。
她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他几乎是不近女色,要走他师父那条道了,身边没人疼他,那只能她疼了。
这一生她也许无法陪他走到头,她能做的只能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把他小弟弟宠着爱着,他别的没有短缺了,她这里的总归不能少他半分。
“我等会就来啊,你等我啊,一会会就好。”进去的谢晋庆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好像去的不是书房,而是山高水远之地,必须眷眷恋恋。
他此举逗得谢慧齐身边几个婆子媳妇子都忍俊不禁,低下头偷笑了起来,牵着母亲手的齐奚更是咬着嘴,笑得肩膀都抖了。
她小舅舅也是太依恋着她阿娘了,也难怪像她阿父这样心胸宽广之人有时也不得不为他的缠眷皱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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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二舅舅出了门,兄长们皆又都出去了,齐奚便让丫鬟抬着绣架,搬去东堂父母办公务的地方。
她打算这日也跟父母耗在一块儿。
她让丫鬟抬着绣架在后,自个儿却抬着裙子轻巧地跳进了东堂,外边服伺的下人们看到她来朝他们吐舌头,也一个个当作没看到似的撇过脸,让她进堂去,也没通报。
东堂是个三进门,门都是不关的,等到了最里面的门一点风也吹不进来,快到最后一道大门时齐奚翘着脚尖迈了进去,她阿娘说得小声的话便也能听得清楚了。
“哥哥你看,这里写的,吾少……”
齐奚听到她阿娘的嘀咕有些不清楚了,就抬头去看,看到她娘正戳着书声音越说越小,脸上还有着捉狭的笑,便快步飞跑了过去,“阿娘你说什么?”
“怎地又来了?”国公夫人看到她,却没她那么欢乐。
“阿父,阿娘。”齐奚视而不见,轻快地给他们施礼,“我来陪你们啊。”
“不用你陪。”国公夫人赶紧朝她挥手。
齐奚朝后头看,声音轻轻脆脆,“绣架都搬来了,我是来让阿娘指点我绣艺的。”
“张绣娘呢?”
“她孩儿病了,我让她归家照顾孩子去了。”
“借口!”面对来争宠的女儿,国公夫人很是不给面子。
“不信您就去问。”齐奚笑着,这厢施过礼,人也跑到她阿父那边去了,一跑过去就挨着他坐着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阿父,我阿娘又来打扰您的正事来了啊?”
齐国公微微一笑,偏头把下巴搁她脑袋上磨了磨,对女儿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柔,“奚儿可乖?”
“我乖,我等会就自己绣花,阿父您忙您的就是,只要孩儿抬起头来能看到您,孩儿就心满意足了。”齐奚顿时欢喜得把头都搁她阿父胸前了,看得她娘在一旁冷眼盯她。
“夫人……”外边有人叫。
“抬进来!”一听人来了,谢慧齐赶紧出声,一等下人进来把绣架搁好,她就赶人,“你去坐好。”
齐奚朝她伸过手来,撒娇道,“阿娘,我再坐会嘛……”
“不行,赶紧绣你的花去。”谢慧齐觉得她已经出让了好一会丈夫的怀抱了,已经表现了为人母必须具备的胸襟了,现在是时候坚定收回主权了。
“好了,去罢。”齐君昀见她不停地挥着手驱赶女儿,失笑不已,拍了下女儿的小脑袋,示意她去坐好。
“小气鬼。”齐奚站了起来,又绕到她阿娘身边亲了她的脸一下,这才蹦蹦跳跳地去了绣架前。
谢慧齐笑看着她过去坐下了,等女儿认真拿起了针线绣花了,这才拿起她家国公爷以前的一个门下所做的酸诗继续说起国公爷的坏话来了。
国公爷这门生很受一些书生的推崇,名气都大到国公府里来了,谢慧齐把这人所著的诗书拿来一看,见人话里行间都是我天下独一无二,却不受重用的郁气,也是乐了。
这人还在诗里埋汰国公爷,觉得自个儿没银子勾栏院的帐,当官的同门他去了不接待他都是国公爷不给他脸,看不起他的错。
这人做诗词歌赋很是有一手,谢慧齐觉得按现在他流传的广度,被后世流传的概率也挺大的,女儿没来之前,她正在取笑国公爷要遗臭万年了。
这不是正史,但可比正史能让更多人知道,让人印象深刻得多了。
“你看,还有这首……”谢慧齐又翻到了一篇叫长宾亭的词,指着那首看不上江南知州府邸举办的宴会,嫌弃人家夜宴的灯光太刺眼,就他家孤盏一抹的灯最清高的诗,赞叹道,“张异他也看不上呢。”
那可是个救了江南近百万民众的好官,这位酸书生都看不上,还清楚指名道是江南知州也是绝了。
张异可是个真有本事的,江南因他才没垮,也因他充了国库近五年的粮,忻朝其余十几州才有灾粮赈灾,他一个实打实做实事的,名声没有到处撒点银子的赵益楼响,没想,现在就是个穷酸书生也敢编排他的不是来了。
“嗯。”齐国公正在看几本帐簿,手边还摆着本下面的人送上来的算术,打算今天演练书中算术的用法,此书是他打算年底就印出来分放下去的,此时也无心妻子嘴里的嘀咕,只是嘴里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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