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芝堇见到她不复刚进门时的眼红,她喝了药醒了一觉醒来已经恢复了平静,那平时总是显得有几分孤傲的脸也看不出之前的悲恸来,她见谢慧齐一坐到身边,就握了谢慧齐的手摸向肚子,半垂着头淡淡道,“差点就没了,就差一点点。”
谢慧齐轻柔地摸着她的肚子,沉默了半会,才道,“这么大的胆子?”
“呵。”被寒了心的谷芝堇冷冷地动了动嘴角。
谢慧齐也知她外冷内热,外表看着冷酷,但是个为了家里人什么都做的,媳妇进了门,也是媳妇那是要什么就给什么。
怕是给的太多了,有人就觉得该她的了。
“你太会宠着人了,”谢慧齐也不屑于说道不在她眼里的人的不是,仅对谷芝堇道,“以后莫要如此了。”
谷芝堇木然地点了头。
也没两天,仅隔天的晚上余小英就来接谷芝堇回去了。
那被休出门去的人肚中孩子已无,被送到了离京的镖车上,有生之年想来也是难以回京城了。
至于她娘家,因得了余家的银钱,也怕于家族名声有碍,其母也与她写了断亲书,一辈子不会来往。
第312章
谷芝堇这晚就走了。
第二日,谷表弟媳就带了礼物上了门来,给谢慧齐道谢。
“这几日翼云身子不太好,”表弟媳细声细气地道,“家姐怕扰着他,没去家中,把事瞒了,还好表姐姐照顾了她。”
也没照顾什么,就呆了一日,谢慧齐笑笑摇摇头,问她,“那翼云现在知道了?”
表弟媳妇低着头点了一下,轻声道,“瞒是瞒不住的。”
遂她得知后,转头就告知他了。
“生气了?”
表弟媳妇抿了下嘴,又颔了下首。
“劝着他些,”那也是个骨子里就弱的,就是有着后天调养,这些年来也是东奔西跑,到底是要逊于常人些,“他得顶着,有他在,才没人找你们姐姐的麻烦。”
谷表弟媳妇笑着点了点头,“表姐姐,我也是这般与已翼云说的。”
谢慧齐欣慰地握了她的手,都是堇表姐找的人,怎么人跟人差别就这般的大?
谷翼云到底还是被气着了。
谷芝堇回去没几日,胎中肚儿就早了一个来月下了地,谷芝堇当天血崩,余府的天都快差点塌了,谢慧齐赶到时,余小英连落地的孩子都不看一眼,非要跟着谷芝堇去,所幸谢慧齐把国公府救命的药都带在了身上,药堂的左让,言令他们都带着徒弟来了,跟着余家药铺的几个大夫轮翻上阵吊气施针,这才把谷芝堇的命给吊了回来,谷翼云一得知家姐从阎王那逃了回来,当晚也是一口血吐出,昏了过去。
一家子差点就毁了。
谷芝堇也是三天后才醒,谢慧齐一得知她醒来就去看她,看着命总算回来了的表姐,她说话的嘴都是哆嗦的,“熬过来了就好。”
谷芝堇点点头,示意她靠近些。
等谢慧齐靠过来一点,她气若游丝地道,“别怪你姐夫,你还要当他是姐夫。”
谢慧齐眼睛都红了,点着头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还当他是最亲的人。”
有她才有他。
谷芝堇眼睛这才有了点亮光,似是笑意。
谷翼云那早前也得了家姐这般的嘱咐,等表姐出来,知道家姐也跟她这般说了,对着不禁苦笑了起来,低低地道,“我姐姐总当她亏欠他众多。”
所以一股脑的,什么好的都要给他。
谢慧齐也知道从离州到如今,余小英也是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了,表姐就是把命给他也是毫不眨眼的,也就不奇怪她就是死也会惦记他。
“也是因着你和谷家,你姐姐才觉得亏欠,”谢慧齐对表弟叹了口气,“情是算不清的。”
谷翼云看着家姐的院门,默不吭声。
他多年来也还是不喜言语,谢慧齐却知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也什么都算得清楚,自也知他对余小英也是素来尊重爱戴,生死相交过的郎舅两人也不会真正有什么隔阂,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身子重要。”谢慧齐还是难免下了叮嘱,又让他回头来趟国公府,跟他表姐夫坐坐。
谷翼云应了是,送了她出门。
这厢国公府里,林玲确定谷家跟婆婆好的表姨身体无大碍了,又推迟了两日,才开了国公府今年以来的第一场大宴。
**
傍晚一近,国公府就开始觥筹交错,众宾欢也,谢慧齐这些日子担心谷家表姐,出外跑了几趟,回来也是要打点府里一些事情,连着几日也未休息好。
因青阳院就在鹤心院隔壁,以前鹤心院修建在青阳院边上就是为的方便照顾老夫人她们,现在成了长子的主院,长媳也难免要在青阳院招待些至亲之人,尤其也是长媳要开始与长子好友同窗家中夫人来往的好时机,这些人也不能只往女客院的珠玉院带,也是要往青阳院走走的,这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虽也碍不着什么,但在这日有外面带进来的冒失的丫鬟往鹤心院走,被府里的人拦住了,她也还是觉得不太清静,搬去了鹤心园。
林玲是在半日后才知情,知道后吓了一大跳,赶紧来请罪,她不知有人这么大胆。
“这倒没什么事,”谢慧齐见她是真吓着了,也没怎么宽慰,只是尽量温和地道,“不过,你也可根据这些夫人管教下人的法子看其品行。”
有些人,就是嘴巴说得再动听,品行不端,也是不可深交的。
“儿媳知道了。”见她丝毫无责怪之意,林玲也是松了口气。
“忙去罢。”谢慧齐也没留她说话,但还是笑看了她走。
谢慧齐搬去了鹤心园,最高兴的莫过于齐国公了。
这是他的旧地,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比起偌大的鹤心院,鹤心园是显得小了些,但胜在前有湖景,后有竹林小院,幽静怡然得很。
齐国公因高兴,连着两日回来得早了些,这日上午见天是阴的,凉风阵阵,连宫里也没去,拖着国公夫人到了湖前,把她扔到了摆好了笔砚的桌前画画,他则拿了鱼竿钓鱼。
末了,见国公夫人画笔意境不好,还朝她皱眉,把她赶到一边,自己拿起了笔接着作画。
谢慧齐本还有些不服,在旁看了一会,见本来的俗世凡间的湖景被他寥寥几笔一添,多了几许仙气,就心服口服地去看浮标,接手钓鱼的事了。
这种学问上的事,她还真不如从走路开始就被严师打磨的丈夫,这种靠天赋,还靠后天培养造成的差距是她怎么追都追不上的。
齐国公没进宫,小半天也有人得知了,先是齐奚带了平哀帝悄悄来了,之后就是谢晋平跟谷翼云也都来了。
鹤心园离后院都有些距离,离前院就更远了,不过偶尔还是能听到前院传来的笙竹声。
谢晋平跟谷翼云结伴来了国公府,被下人带着进了鹤心园,就看到一身便服的平哀帝正蹲在炭火架前在烤鱼,脸上一脸的汗,见到他们请安,还拿手去擦脸,他又忘了手上沾着油辣椒,这一擦脸,辣椒带进了眼里,“平身”声未出,被辣得径直在那手舞足蹈高喊二小姐了。
饶是谢晋平跟谷翼云这对沉默内敛的表兄弟看了也是一愣之后才非礼勿视,低下了头。
因来了亲舅表舅,齐奚正吩咐着下人上茶和多送些吃的上来,这话说到一边就被皇帝叫得心口都差点从胸口蹦出来,也是慌慌张张上前去拯救皇帝去了。
平哀帝这一举,又成了废物,刚被国公夫人打发到了桌边让他继续作画的齐国公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了谢晋平跟谷翼云。
谢晋平跟谷翼云也就什么都没说,蹲到了炭架前,默默地接手了皇帝没干完的事情。
等到国公夫人钓的鱼烤好,别的菜也都七七八八地上齐了,国公爷亲自动手,把烤好的三条鱼摆了一条到他们夫妻面前,另外两条放到了谢晋平跟谷翼云面前,皇帝跟齐奚那边一条都没有。
国公爷虽然一眼都没看平哀帝,但一身的“拿你有什么用”的气息也还是从他身上很明显地渗透出来了。
圆桌左边是皇帝,右边是姐夫,来了小半天除了叫人连声都没一吭的谢晋平跟谷翼云于是就更沉默了。
平哀帝都不敢夹什么菜吃,他不敢夹,给他布菜的除了二小姐,还有国公夫人,直到国公爷见国公夫人筷子里的菜直往皇帝身前的盘子里放,瞥了她一眼,国公夫人才有所收敛。
这顿膳用得着实不怎么样,所以等到用罢这四个人喝茶消食时因着政务声音大了起来,慷慨激昂的,谢慧齐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憋的。
让他们装。
午后没多久就下起了雨,一行人不得不从湖边撤了,回了院子,谢慧齐以为他们都要走了,谁知道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提,她就作主把人留了下来,吃茶的吃茶,下棋的下棋,让他们闲聊着。
这天下午,平哀帝也跟着三位重臣把去西北军营的武官定了,许是午后的夏雨凉风让人心平气和,他们说话的声音小了,原本可能要再半个月才能确定下来的人也都定了下来。
谢慧齐也是第一次真亲耳听他们几个人一起议事,脱去了早些时候在她印象中还会跟国公爷高声说话的影子,沉声与臣子们定论的皇帝有条不紊地把一个个人放到最适合他们的位置,她这也才知沉弦的儿子早就长大了。
他是个好君主,光会用人这一点就足以让大忻受益良多。
齐奚见在旁与她一同做着针线活的母亲看了表哥好几眼,她挨了过去,轻声问母亲,“他是不是很好?”
谢慧齐转头看她,见女儿坦然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她慢慢地点了下头。
“阿娘,他以后会更好,”齐奚笑了起来,眼睛也因笑容弯弯,谢慧齐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阴郁或不快,只看到了她因心爱的人骄傲而生的欢喜,“他每天都要比前一天都要好,他能做到很多事。”
别人做不到的,他都能。
看着因欢喜脸上生华的女儿,谢慧齐感慨地轻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女儿的头发边上轻碰了一下,道,“你也是,阿娘每次见你,都要觉得你比以前还要美。”
即便是可以看到头的路,也让她走出了光华出来。
他每天都要比前一天好,何尝不是因为每一天都在笑看着他的她——这么顽强令人喜悦的生命力,谁又舍得辜负?
好的感情,能让人前进。
齐奚被母亲说的也是笑出了声,她把手中的绣框放到一边,伸手就勾了母亲的脖子,在她身上撒娇,“阿娘……”
那头说得好好的皇帝因她这声叫声转过了头来,嘴里说到一半的话也忘说了,直直地看了她撒了一会的娇,这才转过头去接着说事。
他不知,他的嘴角这时无意识地勾了起来,脸色柔和得就像一块温玉。
第313章
到了傍晚,谢慧齐留他们用了顿简单的膳,就让他们归。
这顿膳食清淡爽口,谢晋平走得慢了一些,拿上了家姐给他准备的篮子,准备带回去给和宁吃。
他喜爱和宁,但对和宁怎么好,先前都是家姐教的。
撇去和宁前时对他的痴痴等望,成亲的这么些年来她满腔的心思都放诸在了他身上,他的几分好,得来了她的全心全意,谢晋平近几年来也就把她更放在心上了,无需家姐教,他已时刻都记得和宁。
和宁已经成了他身上的一部份,不在也是随身携带。
谢慧齐也知他会留下,又顺便叫了药堂的人过来给他探平安脉。
谢府也不是没人,只是她还是难免像以前一样不一定事事必问,但大的事情她还是多操心注意着些。
长姐当了这么多年,不是想不当就不当的。
这一把脉,谢晋平身体也是极好。
“你叫和宁过几天要是得空,就过府来跟我说会话。”这也都是和宁的功劳,其实就是谢慧齐不说,和宁也还是会隔个十天的就会带着孩子来看她一趟,不过谢慧齐也是看差不多到时候了,就会叫府里人去请。
不能总是叫人一味付出。
“嗯,她也说过两日就来看你,她给璞儿他们也准备了些东西要带过来。”说起和宁,谢晋平素来很严肃的脸有了点笑意,“大儿小儿他们也很想姑姑。”
谢慧齐听了笑着不停摆手,连话都不好意思说。
她是个溺爱侄子的姑姑,因着想着他们有父母和外祖的严厉教管已是可怜,到了她这里她对他们都是百依百顺,抱在怀里就跟是心肝宝贝一样,如此孩子们确也是见到她就欣喜,孩子们喜爱姑姑,尤其是正在因刻苦学习而受难中的大侄儿,一看她就欢喜得只能看得见眼睛缝,她也乐于他们亲近她,但她一听大弟弟说起孩子,她就有些心虚了。
好在孩子们来她这里的次数不多,要不都得被她宠坏。
她的两个侄儿,一个是要继承谢府的,一个是要继承休王衣钵的,就是国公府现在开宴,这两个小公子哥儿都没被放到国公府来见人,哪个被她宠出问题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看家姐笑得心虚,谢晋平也是莞尔不已,想起去年和宁还跟他说姐姐让她等小儿长大后少带去国公府那边一些,因姐姐看见了就忍不住想顺着孩子,怕给顺坏了……
“这次他们也会跟着过来。”谢晋平笑着道。
谢慧齐别过脸也是笑个不停,她没说话,但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起那天他们来府里要准备的吃食,还有给他们的新奇小玩意了。
他们来了也好,国公府最近人多,让他们见见人也是好的。
谢晋平跟她说了会话,直到姐夫拿杯子喝茶的时候拿杯盖碰了碰杯沿,他这才告辞而去。
谢慧齐送他出门,起身的时候笑看了国公爷一眼。
齐国公老神在在地回看着她,见她似笑非笑,他还挑了挑眉。
如何?他好不容易在家休沐一日,这些人都跟着他不放不说,还想让他招呼他们到深夜不成?
谢慧齐被他那一眼看得差点笑出口来,只好低着头忍了笑,挽着大弟弟的手臂送他出去。
**
有着国公府这大肆办的几场宴会,谢慧齐想,想来就是长子和长媳离开京城数年,京城也还是会有人记得他们的。
送佛送到西,谢慧齐也叫丈夫在最后一场时去露个脸,算是给长子长点脸。
齐国公先是闷不吭声,等国公夫人许够了他好处,这才点了点头。
国公府七月十二日的那场大宴谢家要来,谷家也是要来的,另外远在南方的容家也是来了人,还有齐国公府那些庶弟庶妹的儿女,不论大小,谢慧齐让人传话到他们家,让他们想送来的都送来,提前说个人数到她这里。
即便是已经没落的蔡家,谢慧齐也作主提点了几个蔡家的有用之才那日到府中来。
已是大办,那就彻底大办点,也算是造福这些个人了。
这些人也只是会放在前院和中院,前院招待男客,中院的后半部份招待女客,后院谢慧齐已经叫了护卫的主事过来重新布置后院的布防,即便是青阳院,自六日开始,就不许再带客人进出后院了。
那日国公爷会出宴,阁老重臣都要来,几乎全忻京的绝大部份惊才绝艳的人都会来,她叫这些亲戚过来也是让他们来见人的,能不能把握住什么,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她给了机会,没想着得他们的好,但也不会再给他们更得寸进尺的机会。
大家都自制一点,好事才不会变成坏事。
国公府最后一场宴会经谢慧齐这一插手,事就变得大了。
接到了国公府的人所报的齐家各庶子家,就是最淡薄名利的其中一个也是连夜为家中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动了起来。
齐家的庶子家们说起来有家境特别好的,也有比较一般的,但无论哪家都收到了国公爷给他们的布帛。
儿女们的穿戴皆有国公府送来的好的,说是今年给他们的过年额例提前给了,但各家也是欢喜不已。
国公府给的东西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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