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齐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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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齐人家- 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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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其实齐家城的男人们也是良配,无一个废人,放哪都是难得的百里挑一的男儿,再不济的养家糊口也不在话下。

再退一步说,他们是主子们带过来的,只要主子们没死,他们头上就还有当家作主的,这日子也还是能省点心的。

不过是齐家城外的环境确是恶劣了些,但城里虽然比不得物资丰饶的京城,但也过得去,吃穿也是不愁。

这大小几百姑娘们一入住,齐家城本来以为要经几代才有的城民人数看来不需多年就能达到了。

之前齐君昀还想过等城建好,就放一些想成家的护卫们出去,看来也是无需了。

他嘴上因属下们可怜巴巴的眼神恼得很,但心里也不是没松口气的,他不是不能取舍之人,但取舍之间,如只取那当然是最好。

谢慧齐自是知晓他疾声厉色的那点心思和光棍们的急切,但他们太急了,她也就只能缓着点来。

她身为主母,这事肯定得她操办,这事她做不到皆大欢喜,但也别盲婚盲嫁的好。

儿郎们是什么样的,她自是有数,但姑娘们是什么样的她还不知道,要知道这媳妇娶得差了,毁了自己一辈子不说,下一代也得跟着毁。

所以还是相互看对眼,有个过程,自己选择的总比别人强拧作一堆的强,哪怕以后日子过不好了,那也总归是自己选择的,你情我愿的谁也怨不得。

她这意思也没跟她家老爷说,找来了齐润,让他去跟外面的人透个底,让他们再沉着些,不要急于一时。

齐望去说了,齐家城的光棍们都是家奴家仆,哪怕现在不在国公府当值了,那也还是记着身份的,主子们发了话,自也是把事儿放在心里头了,他们提了个醒,回头就又老老实实地干活去了。

谢慧齐这头也没把送进来的这些人放进府来,而是把先前安置护卫们的营房腾了出来让她们住进去,男丁们也亦如此,另寻了一处安置,让他们休息了几日就让他们做活。

他们住的地方是在城中的地方,出进都很方便,别人想跟他们接触也方便。

果然也没多久,不出一个月,就有人带着姑娘求到府里要求主子作主了。

有了个开头的,后面的就更是快了。

**

宝丰二十年,谢慧齐在齐家城收到了皇帝的信,信是专门写给她的,说是让她亲啟,送信的人是小叶公公,昔日看到她会浑身哆嗦的小叶公公年纪也不轻了,两鬓也有了白发,见着她也还是发抖,哆嗦着嘴,结巴着舌头请她看信。

谢慧齐接过信把信搁在一边就没看,让麦姑去扶了他起来在下首坐了,温和地与他道了一句,“辛苦了,好好休息几日再走罢。”

已经不再年轻的叶公公只坐了点椅沿,低着头看着地上不敢看那白发苍苍的老国公夫人,一时之间也是挤不出话来。

他想求她看信,可他也知道这信不看也罢,老国公夫人又怎么会答应皇上回去看二小姐的事?

她头发都白了啊。

她怕是也会掉泪的罢?

叶公公坐了半晌都无语,谢慧齐陪他坐了一会就起了身,再道了一句,“一路奔波,还是去歇着罢。”

叶公公受重托而来,这时候知道就算他的话是让老国公夫人为难,他也还是艰涩地开了口,“老夫人,二小姐不行了,只想最后……最后看您一眼。”

谢慧齐往外迈着的步子停了。

麦姑心一抖,近乎怆惶地踉跄地几步并作一步过来扶她。

谢慧齐只顿了一下,就朝麦姑摇了摇头,没让她扶。

当年在国公府,维持着国公夫人的派头,她也习惯了让人扶,只是现在家中仆人少了,她为了能陪她的丈夫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不留下他,她这两年的骨头都硬朗了不少,能自己做的事绝不假手于他人,省得痴呆。

她没让麦姑扶,但也是站不下去了,就又回了首位扶着椅子坐下,缓了一口气才慢慢道,“二小姐公公说的是我府里的二小姐罢?”

叶公公听着心都是抖的,可不知为何嘴里却连个“是”都答不出来。

“可是我们家早没二小姐了,二小姐早就死了,葬在了她师门道山里。”谢慧齐撑着头揉了揉额头淡淡道,“公公以后莫要再提了。”

叶公公在要再说话之前,被绿姑走到了前面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他出门时欲要再语,但抬头之间看到国公府仆人冷若冰霜的眼,话就又止了。

叶公公走后,谢慧齐好久都没说话,等到麦姑来道老爷怕是要回来了,她才撑着椅臂站了起来,恍惚了几下才道,“我去迎迎。”

“原嫂子……”走到中途的时候,谢慧齐看着前方突然叫了麦姑一声。

麦姑看向她,“夫人?”

谢慧齐转头向她,过了片刻,她摇摇头,“算了。”

她原本想问麦姑,这事瞒了老爷可好?

可问什么呢?问了,不过是她想从别人嘴里得个好……

但事实上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她自己也不想。

他们的女儿要死了,这事她也好,他也好,都该知道的,哪怕他们已经不要她了。

谢慧齐没让叶公公来见丈夫,这夜晚膳,很长一段时日都让齐君昀照顾着的她给他细心地挑了鱼刺,给他盛了汤,膳后端茶给他漱口,拿帕为他洁手。

她这几年身子差,他怜惜她,反照顾她的时候多,很长没得她如此细心的照顾了,先前齐君昀没想多,仅为着她的心血来潮微笑不已,连饭都多用了半碗,只是等到膳后她为他净手,这时儿孙们都退下,连往日要与她说说话的儿媳妇也早早退了下去,他嘴边的笑便淡了。

等到她与他散步,走到书房处的那片竹林时,他没再返回散步,而是牵了她往那简陋的画台上走去。

画台不过是一层高的木楼,四处都空荡荡的,无墙无窗,一无所有。

他们的房子还没全建好,不过最迟明年也该成了,但他给她择的这处她也喜欢,每日夕阳西下时,只要他在书房,她就会来坐一坐,画两笔,等到太阳落了地,她就来到门边,领他去用晚膳。

坐在了她常坐的长椅上,齐君昀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空,他来了沙漠后最喜夜间抬头看星辰满天的天空,因此也翻了很多书,给她讲了不少书中得来的事情与她听。

齐君昀这次又给她讲了一颗星斗万移,但跟着月亮跑了一生的一颗星星之事,完了与她道,“这是翁亭公穷其一生所究,他一生只发现了一颗星星。”

“嗯……”谢慧齐想了想,道,“我一生,只跟了你一个人。”

齐君昀笑了起来,低头碰她的嘴。

就像她还是那个会揪着他的衣角,乖乖巧巧地喊齐家哥哥的那个小姑娘,他气息温暖,嘴角漫延着几许纵容她的笑。

不过,她确实许久都没与他说这般好听的话了,今晚的她太好,好得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她。

回去下楼梯的时候,齐君昀走在了前面弯下了腰,等到她趴伏而下,他抱上了她的腿,背着她往下走。

在落地的那一刻,他察觉到了有温热的泪水滑过了他的脖颈,齐君昀什么都没说,只是背着她走向了他们的寝卧。

他们相伴了一生,她给予了他所有,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让她伤心。

**

这夜半夜,谢慧齐在他的颈窝处惊醒了过来,她连连喘着粗气,许久,她才与那个不断拿手轻拍着她的腰安抚着她的人道,“我们的女儿真的要走了。”

在她腰间拍着的手僵了僵,尔后,他只是轻掩了她的头,“睡罢。”

谢慧齐闭着眼睛,听着他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她说话的声音没变,只是眼泪在眼眶里已是留不住,慢慢地滑过了眼畔,落在了耳朵里,湿润滚烫的水迹落入耳里让人无端地难受得无法忍耐了起来,“她想见我,见我们,但我说了不。”

等了一夜,终等于了她的话,齐君昀早前也大概猜着了是什么事了,他以为他就是听了,也还是能安慰她几句的,或者还要暴跳如雷训斥她几句,但她终于开了口,他胸口也疼得喘不过气来。

她流过他脸上的眼泪更是烫伤了脸,许才他才道,“嗯,不见。”

她在他脸旁别过了脸,把头埋在了枕头里,齐君昀附过身去,把头趴在了她的脸边紧紧挨着她的脸,双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一语不发。

不能见,不可能见的,不管她有多想。

第二日早上,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陪他早起,齐君昀一醒来就是摸她的额头,朝端水进来的奴婢摇了头,让她们去请大夫,他则披好衣裳靠在床边,在被子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不语。

她今日怕是起不来了,而他什么也不想做,就只想这么靠着。

言令很快就过来了。

老夫人身体这一年来都很好,他除了把平安脉,都没探进老夫人的手,一早一得请,他是一步都没停就赶了过来。

老夫人发了低烧,言令把了好几次,确定了就压低着声音道,“吃两剂药再看,依老奴看,顶多一两日就好了。”

齐君昀颔首,“你去煎药。”

“是,老奴这就去。”

齐望在言令跑着过来时也是进了门来,这时等言令一退下,他靠近父母,朝父亲低声道,“阿父……”

他等了一会,见父亲看着人不说话,他又低低地叫了一声,“阿父。”

齐君昀本来一直在看着昏睡不醒的老妻,听到他再三的叫声,他才回过头来,淡淡道,“真想让你娘就这么睡到她想醒为止。”

哪怕不醒也好。

省得她醒过来,还得为他继续受苦。

第361章

齐望静站在一边不语,等到他媳妇领了孩子来了,他伸手抱了两个稚子,让她牵着两个女儿出了门去。

齐仲康拿小手擦着眼睛,道,“祖母怎地了?病了么?”

她前日因不喜念书,被祖母打了两下手心,还想着要好几日才跟祖母说话,现下她却不想了。

居娉婷弯下腰去朝她摇头,给她擦眼泪,“不要哭。”

齐仲康哽咽了一下就停了泪,走了几步,又抬头跟与父亲说着话的母亲小声道,“阿娘,我跟妹妹去读书。”

居娉婷早早就起了,知道婆婆生病的事她还在打理一家子一早的事,匆匆忙过了就带了儿女们过来,这厢小女小儿们都没用膳,她便道,“好,等用过早膳了,阿娘就送你们去。”

这日早上,调皮活泼的两姐妹都静了音,乖乖坐在高凳上吃着饭,等用过膳了自行洗过手,跟父母告别,相互牵着手相携着去了,也没用母亲送。

她们的双胞兄弟,齐仲沙与齐仲漠还不太懂事,他们早上起得太早,这时候便是父母喂着饭也是半闭着眼睛,等到吃饱饭给他们洗了个脸,两刚会走路不久的小孩儿就扶着墙壁,嘴里咯咯笑着往祖父母的住处走去。

这才是他们每日去祖父母处请安的时辰,无需父母说,一用好早饭洗好脸,他们去跟祖父母请完安,就可去玩了。

居娉婷欲要拦,却在其夫的摇头下停了手。

“让他们去。”齐望一时之间没起身,鲜有懒怠的三公子这时候都不太想起身了,他看着扶了一段路,一下了梯子就你追我赶往前方去的两个小儿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才起身,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居娉婷被他牵了手,眉心不由自主地敛了起来,显出了几分忧虑。

她担心地看着他,道,“你别多想。”

朝廷来的人,说的话要做的事,她也是知道了。

自迁居来此,他早出晚归,每日回来说不得几句话就会陷入深睡,可见其疲惫,她怜惜他,只愿一家人安安康康活下去,他能不再忧心,可惜世事从来不如人所愿。

齐望点点头,等到了父母的院落,他止了步,又快步上前去抱了两个小儿,把两个小儿塞到了身后跟过来的仆从手里,听到他们呱呱乱叫,他把手指放在了嘴间,两个听话的小儿飞快拿小手捂住了嘴,两只眼睛灵活地眨动着看他。

齐望嘴角不由往上翘了翘,沉重的胸口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

他快步走到了门口看了看屋内,他没进门,门口守着的下人很快就进去了,没一会,他跟轻步过来走到了门口的麦姑轻声问,“姑姑,如何了?”

“老夫人用完药了。”

“姑姑。”居娉婷过来,叫了麦姑一声。

麦姑一脸的疲惫,听到叫声朝三夫人福了下身,又朝三公子道,“老爷没用早膳又睡着了,您别进去了,我跟绿姑她们守着,夫人不到午时就会醒,到时候他们一道用就是。”

齐望也知道也劝不过父亲,他父亲除了他母亲是从不听别人劝的,他点了头,小声道,“我今日就在府中,有何事你差人来告知我们一声。”

麦姑福身,“老奴知道的。”

齐望在门口站了一会,没说话,等麦姑福身要去他才点头,也没跟进去,等到内门被轻轻掩了,他连里屋的纱帘都看不到了,这才回过身去看身边的妻子,“回罢。”

他嗓子有点哑,居娉婷听得心里有些不好受。

他们出了父母的住处鹤心院,齐望先送了妻儿去了前堂,跟在前堂办事的岳母行了礼,说了几句话,又去女儿们的小学堂,在外看了一眼,没有过去。

小学堂是他母亲为家里的小姑娘和城里的小姑娘们办的,请的是身有学问的女先生,琴棋书画等皆有之,女先生们每年的修束他们家出,各家只管每年给女先生们的年礼就是。

他们来了此地,母亲反而比以前容易高兴了许多,那时候他们还在京城她身在深宅,齐望很少看到她为何喜为何悲,现下哪家以前伺候过她的婆子媳妇子来给她送点菜,与她说几句话,她都能喜形于色。

齐望这几年虽累,也挂心常年在外不知凶险的兄弟,但他服侍父母在前这日子也还是舒畅的,尤其这两年他都很少再去想忻京那座他生于那长于那的城了。

他们脱离故里祖乡,来此地的每一个人,为论是他父亲还是下面那牵马的下人,都无异于抽筋断骨了一场,终是走到了这日,谁都无法再回头了。

齐望在家中转了半圈,最后还是转到了客院前,他没犹豫半分,踩着稳步踏了进去。

忻京来的客人颇多,住满了整个客院,看到他来,门口站着的人怕是相识他,犹犹豫豫地请安,“齐三……三公子。”

齐望点头颔首,“请,叶内侍大人可在?”

“在,三公子您请进。”

不等那人话落音,就有人去相请了,齐望没走几步,就见叶公公猫着腰过来相迎了。

“奴婢见过三公子。”

“叶公公多礼。”

寒暄了两句落了坐,下人送上了茶,齐望朝下首被他请入座的叶公公温和地道,“请问叶公公哪日回程?”

叶公公闻言抬头,嘴边的笑险些挂不住,他迟疑了一下,道,“三公子此意是?”

“叶公公还是早点走罢,”齐望没有与他虚与委蛇,淡淡道,“你回去禀皇上,就说家母无能回京城,她年高体虚,再走这一遭,不过是与人陪葬而已,她生养了她一场,已尽为母之能,还请皇上留家母一条残命罢。”

叶公公“扑通”一声跪下了地磕了头,“那,那……”

“回罢,”齐望不等他说话,起身扶了他,温和地看着叶公公,“就如此罢,叶公公无须再多言了。”

他父母会费尽心思搜罗天下的好药送给他们,也会为她的离去痛彻心扉,哪怕是他,知道她要走了,他们是双胎而生,他又何尝不难受?而这是他们要承担的,只要活在这世间一日都不会忘却,这是他们的命,而他的胞姐也该承担她自己选择的命运,她就是再受宠爱,也不能让她的父母兄弟家族为她陪葬。

各走各的路,各安其命罢。

叶公公是不能留了,他多留一日,他母亲只会多病一日,齐望扶了人起来,就朝京城来的那些人温声道,“还请各位大人就此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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