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境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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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境生涯-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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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吆、、、、、、、”孙秀才想挣扎,却被几个膀大腰圆的鬼子兵按着,挣扎不得,想呼喊,骂“我日你祖宗八辈”,可脖子也被卡着,声音发不出来,那利刀往他的命根子上一抹,巨烈的疼痛就让他昏过去了。

    鬼子小队长割下了孙秀才的睪丸,还不算完,又从身后取出一只小铁壶,那壶里盛的是擦枪油,将油倒在了孙秀才的伤口处,说:“手术后要消毒的是,消了毒,大大的好,细菌不会侵入的是!”

    一旁的鬼子兵说着日本话,哈哈哈地狞笑不止。

    鬼子小队长做完了这一切,才说:“好的,孙秀才的羊羔疯的很快地就会好的,大日本治疗羊羔病的办法大大的有。”

    说罢,依然是一征狞笑声,鬼子小队长着带着队伍走了。

    那擦枪油是高腐蚀性的油污,浸入孙秀才的**后,下肢不光疼痛难忍,还一个劲地溃烂、奇痒,几天功夫,整个下肢全部坏死。接着又高烧不止,不到十天。孙秀才就这样离开了人间。

    孙秀才一死,便惊动了国民党雉水县政府。

    那天。国民党雉水县县长郭敬儒骑着大白马,带着一帮队伍路过蛤蟆湾之东的孙大庄,知道了孙先生的这一壮举,便对跟迎上来的侯老八说:“孙秀才虽然前期也给鬼子敲锣念布告,但后期表现得很英勇,不乏是一位在蒋委员长教导下的具有民族气节的英雄人物。你们要好好开会纪念他,继承他的精神。等我回到县里,让雉水县商会出资,为孙秀才唱三天的大戏。以振奋民族精神,从而团结一致,把小鬼子赶出中原,赶出中国。”侯老八说:“郭县长你太仗义了,我替孙先生的在天之灵谢谢你,县长你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郭县长走后,侯老八就开始做纪念孙先生的准备工作。

    通过与一班人会商,最后决定给孙先生开一个纪念会。唱三天大戏。

    纪念会安排在义演之前。会上需要一个讲话,就是要把孙秀才的生平事迹向乡亲们报告一遍,最后还要呼几句口号,以让乡亲们提提神。使这个纪念会开得有效果,不是走过场。不然的话,大家光听戏。忘了学习孙先生的精神了,那不就等于白白花钱搞义演了吗?

    可这当儿侯老八却犯愁了。他愁的是那纪念会上的一个重要的讲话。

    侯老八当上了保长。还真没有在这样庄重的场合里为四邻八乡的人讲过正式的话,说实在的。这种悼唁性的讲话,有一定的格式,不是可以随便乱讲的。侯老八平时集合乡亲们讲话,那不是讲话,而是训话,粗字粗句可以在语言里随便加,象是下面条加菜叶一样,随意取舍什么。比如,他隔三差五地要到乡里去开会,会议内容大体都是派粮派款的事。回来后,他就指挥保丁敲锣集合村民,他要亲自训话。村民们集合齐了,他就往大板橙上一站,大声吼道:“这一回,乡里又开会了,会议内容,跟上回差不多,就是比上一回,嗯、、、?厉害!明天,这个、、、这个、、、嗯?都得按我说的办,谁要是不办,娘,厉害!”这样的讲话,谁知道他讲的是啥呢?可这样的纪念场合,他不敢这样讲,不是自己胆小不敢,是怕留下笑柄。自那次看布告闹出了笑话后,侯保长虽然也学了几个字,算是对得起他挎的那几只钢笔,但若写文章,那可就是硬逼老叫驴生马驹,万不可能了。别说写文章,就是讲话,他也讲不出个道道。

    正愁着,保丁孙大海来了。孙大海与我同是孙先生的学生,只是孙大海比我大两岁,前两年给侯老八当了差。

    “海儿,”侯老八就这样称呼他,居高临下地将他贬了一辈,孙大海还自嘲自己,没称他为孙子。“你跟着孙秀才上学,现在你老师被鬼子弄死了,你说你该不该为你老师做点事?”

    “应该,应该,侯保长你说,叫我做什么?”

    “鞍前马后的粗活不叫你干,你就干个细活吧,为我写篇讲话稿。”

    一听说写讲话稿,孙大海直拍自己的头,眉头皱成一个包子状,说:“保长,我跟孙先生上过学不错,可我就是不会写文章,说话都说不成句,你叫我咋写呀?保长,你还是让我干点粗活吧,再苦再累都不怕。”

    “你这熊孩子,当差多年不用你,用你一回还耍猾头,你是不是不想要年底的二斗麦子了?”

    一听说要扣他的差晌,孙大海又抓耳挠腮地着急起来。正没有主意,忽然就想起了俺,说:“保长,写讲话稿虽然我不行,但我可以替保长找一个行的,你看咋样?”

    一听这话,侯老八的脸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马上表态:“好呀,只要能写好讲话稿,不论是你写的还是你找人写的,都一样,我这里都有赏。”

    “我推荐一个人,他,他他你是认识的。”

    “谁?你快说。”侯老八有点急不可奈。

    “汪有志呀,他是我同学,不光识字,还会作诗哩!”

    候老八听他说是我,心就蔫了,眼皮一耷拉:“你说的那个汪有志。不就是他不懂事,被我戳一棍子的那小子吗”

    孙大海说:“是哩。”

    “他懂个鸟?”

    “侯保长你可别小看他。现在可不跟从前一样了。”

    于是孙大海就郑重其是地将我作诗的事讲给侯老八听。候老八听了,也觉得额是位文人。可想到他曾戳我一棍子,又犯愁:“我教育过他,他肯给我写吗?”

    孙大海说:“他不写,也不要紧,只要你给他个‘厉害’?他还能不写吗”

    孙大海一提示,候老八笑了,说:“对对对,不给老子写,老子就罚他交十块大洋算作抗日的募捐款。好。你去办去吧。”

    说起我写文章的事,那也得有另一说。

    孙秀才教额们这帮孩子,教材主要是教那些古书,并木有教我们怎样写现代文,额写文章,也是我自学的。

    我上学那会儿,孙秀才开始教这些我们读《三字经》,后又教我们背《今古贤文》,再后来就教我们背唐诗。

    我也就是在学着背唐诗的时候。才对那古诗入了迷。其实也不对,我是看孙先生读唐读唐诗时,他入迷了,额才被感染了。也跟着他入迷的。

    那是个什么日子我也记不清了,只觉得上课时肚子里很饿,头有点发晕。想睡觉。可就在这时,孙先生讲起了唐诗。他开始吟诵。先是吟李白的。后来是杜甫的,再后来是李商隐的。吟诵的时候,他如痴如醉,好象进入了魔幻的梦境。当他吟李白的《月下独酌》时,他好象完全进入到了李白的那个精神世界,真的就象喝醉了酒一般,眼睛眯着,身子摆着,声音颤颤微微,好象他正拿着一把酒壶,正与月儿对话。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他被感染了,肚子里也不感到饿了,头也不晕了,额也跟着孙先生进入了诗的梦幻里。

    后来孙大海笑额当时的那怪模样,他说我当时的状态和形象是这样的:紧瞪着一对母狗眼,张着鲇鱼嘴,蛤蟆吃天的样子,眼神里无物,忽而又来了神,吃惊地望着孙秀才,象是对孙秀才有顶礼膜拜的渴望。叽!

    那天,临下课,孙秀才又吟了李白、杜甫、李商隐、杜牡、白居易等诗人的诗,吟罢后,就发出感慨,说:“李杜诗篇万古传,如今巳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古人作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所以我叫你们背唐诗,背得多了,大有好处,俗话说得好,‘背会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诌’,只要你们好好地背诗,背古文,学会压韵、对仗,比如天对地,地对天,溪流对河山,茅屋对木船,日子久了,你就会成为一个诗人。”

    做诗人的信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坚定下来的。是的,李杜诗篇万古传,如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古代能出个李白,当代为什么不能出个汪有志呢?那一天,孙秀才的话一直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我想,我不光要做一位有文化的人,还要做一位有文化的诗人,到时候我不光钢笔比他侯保长挎得多,还要作两首诗念给他听听,让他侯老八瞧瞧,到底啥叫厉害。

    自那以后,我就时不时的,陷入了沉思之中,走路踱步,嘴里还咕咕噜噜地不知咕叽些什么,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不懂事的孩子见了额都吓得躲得远远的。他们怎么能知道我内心的世界?我与他们隔远了距离,这也是正常现象。我要按照孙先生说的去做,要做一个诗人,一个文人,一个领风骚的巨人。于是,我就从根基上开始,扎扎实实地练作诗的基本功。我没有注意到别人对额的感觉,依然沉醉在诗的梦幻里。比如,我看到天,肚子里就咕叽:天,高高木有边。看到庄稼地,心里又咕叽:地,一望无边际。看到河,我一时咕叽不上来,就沉思了一会儿,咕叽道:河深不见底。看到鱼,我的诗兴时高时低:看你能游到哪里、、、、、、、。

    我的这种行为,搁今儿说,一定是“很诗人”,叽!

    那天放学后,孙大海约我去雉河边捉知了,我便跟他去了。

    那正是头伏天,知了刚刚出世。我们捉了十几个知了,就在河边捡些干柴。生火烤知了吃。

    可这草木茂盛的地方,水草丰肥的地方。也招惹不少蚊虫来骚扰,不一会儿,我们身上都被那黑花蚊子咬了不少疙瘩,奇痒难忍。于是,孙大海便拔了一把艾蒿,点燃生烟,不一会儿,便熏死了一片蚊子。

    见到此景,我不知怎地就来了诗兴。我很认真地一丝不苟地学着孙秀才的模样,晃头晃脑,顺口作了一首诗:

    “夏眠不觉晓,浑身蚊子咬。艾蒿烧一把,不知死多少。”

    孙大海听了,他似乎觉得这诗他听过,可跟我作的诗完全不一样,我作的可就是眼前发生的事,他觉得这诗竟然也象孙秀才吟的诗差不多。很是惊讶,说:“汪有志,你真真很诗人!天空中冒出个驴蹄子――你是高手啊!”

    孙大海虽然是用调侃的语气来夸奖我,但也让我心里很舒服。使我有了第一次成功的感觉。有了作诗让人愉悦的感觉,有了让我觉得象李白那样浪漫的感觉,有了做文人信心倍增的感觉。我怎能不诗人呢?叽,当诗人有何难呢?

    这都是心里话。可在表面上,我还得装装。当时我听了孙大海的夸奖时。我并没有高兴地手舞足蹈,做出那种常人做的幼稚的举动。我将这种乐趣、成功感、值得骄傲的地方掩饰了下来,我的娘子腔也尽力压了压,说:“这有啥么, ;我随便顺了两句而已,要是认真地作起诗来,嗯哼!”我又用娘子腔干咳了一声,卖了个关子,笑着不说了,把一种神秘感留给了孙大海。

    现在我才感到我那时是多么的可爱和可笑。我那当儿想当诗人,常常地沉思,常常地想到我认为极得意的句子时,我就觉得自己不再是个放羊娃、破穷小子了,我觉得自己虽说不是诗人,那也是暂时的不是,将来肯定会是,最少也得象孙先生那样,是个秀才,是个虽说没有多少钱,但人人在心目中都极为敬仰的人物了。叽,真是太可笑了。那些日子,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我就与小伙伴们渐渐地疏远了。我想,我不该跟他们一样。尽管目前我也一样和他们干农活,吃粗茶淡饭,但额的将来绝不会跟他们一样,因为我骨子里有诗,有文化,有境界。叽,臭美哦,我就那个样。

    孙大海接到侯老八的任务来找额,说明了来意。我当时一听说就火了。本来我那处心口的伤经过多年修复后,结了疤,不是那么隐隐作痛了,现在他侯老八倒要来找我了,用着我了,早干么去了?我那一文明棍是白被你捣的吗,好意思吗?脸不是脸呀,是腚吗改的吗?皮有八尺厚吗?哼,有脸要我给他写讲话稿呢?那是搬梯子上天――门都没有!叽!

    我心里这样想,当着孙大海的面,我却没有这样说。我只是哼了一声,用鼻子刺哼了一下,冷笑道:“叽,侯保长咋能用着额来给他写讲话稿?他不是挎着三支钢笔来吗?”

    孙大海就知道额会说这种话,说:“你还记着那一文明棍之仇哪?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你难道就不知道蛤蟆湾、大孙庄直到卧龙镇都是咱侯保长逍遥自在的地方吗?他是咱的爷你知道不?爷打孙子还不是该打的哦?侯保长捣你一文明棍他自个儿都忘了的哦,你当孙子的还记着仇,是不是还想叫他给你个厉害哦?我走了。”

    我生气地说:“孙大海,你这个侯老八的狗腿子,给我滚得远远的去,老子是有骨气的是,不象你,见了白腚就舔的是!”

    孙大海碰了一鼻子灰,可他并没有真走。他怎么会真走呢?他的任务还木有完成啊?当然我不知道。孙大海以为我会拦他,他好借坡下驴,可没想到我会说这种话,他没法了,只好又厚着脸皮回来,笑吃吃地与额玩相皮脸,叽。

    孙大海继续劝我,调着细嗓儿,学我的娘子腔,还学我的秃舌话,说:“汪有志,你有骨气额佩服你。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额当狗腿子也是为了一口饭吃,今儿额看在咱们都是孙先生学生的份上,额给你说一声,你要是写呢。这一天的乌云都散了。你要是不写呢?你既对不起死去的孙先生的是,也对不起你的亲爹娘的是。”

    对不起孙先生。我承认,不为他写悼词。写纪念文章,那是对不起孙老师,可怎么叫对不起我爹娘呢?我爹我娘,难道还会让我为我的仇人服务吗?给那个可恶的侯老八当狗使吗?叽!

    “这话怎么讲?么叫对不起孙先生?么叫对不起我亲爹娘?你给我讲清楚了。”我不怀好气地追问孙大海说。

    孙大海笑笑,劝我不要急,听他将话说个明白,他对我说:“孙先生死了,他让咱们都痛心是不?现在保里要开会纪念他,你跟侯保长有仇跟孙先生也有仇吗?现在侯老八找不着人写悼词。不能为纪念孙先生讲话,你可以写,可你却坚决不写,你对得起孙先生吗?你跟侯保长有仇,可侯保长并不计较你这个那个的,只要你给他写了这个讲话稿子,他就不计前嫌。你呢,犟驴上套三拧劲,侯保长说了。不写稿子就罚你爹交十块大洋的抗日募捐款,你对得起你的爹娘吗?”

    “罚我家十块大洋?凭么?”

    “凭么?凭么,你说凭么?侯保长今个罚张三,明儿罚李四。什么时候有人问过凭么?么都不凭,就是凭的他是侯保长,凭的是他是四邻八乡的爷。咱们都是孙子。”

    “我靠他祖宗八代的是!”

    孙大海见我这一骂,笑了。他知道他的任务完成了。因为他看出来了,我那一声骂。是无奈的举动,我哪里有十块大洋呢?就是有了十块大洋到时候侯老八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样的是非来,侯保长――厉害啊!但话又说回来,我为侯老八写讲话搞,并不是看侯老八的面子,侯老八的脸也叫脸?不对,叫腚。我是为孙先生、孙秀才、我亲爱的孙老师写讲话的,为他写悼词的,这个是应该的。叽。

    这样去想,我就想通了,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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