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遥试探着向欢叶提起来,觉得自己在离开前,倾葵小姐应该回来一次的,但是,濮阳宗政或者沈明廉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个事实。欢叶听到倾葵的名字后,脸色稍微变的有些为难:“夫人,小姐那边按理说是应该要回来送送夫人的——这样,让我去李家看看,许是小姐现在还不知道您要离开。”
武清遥点点头,然后又问:“那这事,可让濮阳知道了?”
欢叶笑着说:“这种小事情就交给我吧,大人现在也记忙,他若是有空问起来夫人只管回答了便是。”
欢叶的话在武清遥耳中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他若是不问也就不用说起一个字的。
欢叶得了武清遥的授意,趁着下午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去了一趟李府。这事情濮阳宗政自然是知道的,欢叶这边刚离了武清遥,那边就去跟濮阳宗政说了这事。濮阳宗政只说了一句:“你去多交代交代小瑜儿几句。”
欢叶让李家的人请了进去,等了一会后,小瑜儿就紧赶慢赶的出现了。小瑜儿笑着蹦到欢叶面前:“你怎么会过来的?”
“姑娘呢?”欢叶问道。
小瑜儿一听这话,立刻就做出鄙视的神色:“你明知道这个时辰姑娘她要睡午觉的。姑娘在这里又不差我一人伺候,等睡醒了自然有人带过来。我可是一听说你过来就先跑来了。而且啊,那些小丫鬟见我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样,比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多了。”
欢叶也没有驳小瑜儿的话,只是无奈的笑笑:“是啊是啊,谁见着您都要唤一声小瑜儿姐姐的,姑娘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很好啊,李将军和李夫人都很疼姑娘,李公子又能给姑娘拌拌嘴也不无聊。”
“那长话短说,宗主大人要带夫人离开京城,你好好的照顾姑娘,平时多长点心眼子,别让姑娘被人欺负吃亏了。”
“谁——”谁敢欺负她这种话还没有说出来,小瑜儿立刻就现了事情不对的地方:“大人不带着姑娘一起回去?”
欢叶看着小瑜儿错愣的神情,睁的大大的眼睛中亮着一层质疑的波光,忽然就觉得难受。她只觉得一种酸胀温热的感觉涌上了眼眶,要是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脸先哭一场。
欢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恩,大人就是这个意思,将小姐留在沈老太爷那里,毕竟,大人觉得这是欠沈老太爷的。”
“可是,这也不能不告诉姑娘,简直就让姑娘当——”抵押品这三个字让欢叶伸手堵在了小瑜儿的口中。
“虽然听起来是这个意思,但是,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沈老太爷这把年纪了,姑娘能代替夫人陪着他多久?就当是姑娘替着夫人还有这一家人尽尽孝道。你千万不能这么说,等姑娘知道这件事情后心中肯定不好受了,你再说错了话,这事怎么了解?”
小瑜儿忽然就哭了起来,欢叶还没有看清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泪光,小瑜儿就飞快的伸出手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小瑜儿与欢叶面对面站着,小瑜儿微微低着头,手臂横在眼前,沉默无声。欢叶看她这样,心中也更加难受,可是仍抓住了小瑜儿的手臂轻声说着:“别丢人了,这可是在别人家,姑娘一会就该过来了,你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圆说?”
欢叶努力的想把小瑜儿的手臂拉下来,两人僵持的时候,倾葵冲了进来,脸色似乎不好,嘴里还念着什么,等看清欢叶和小瑜儿两人后就有点疑惑的说:“欢叶,你怎么一来就招惹小瑜儿,小瑜儿你也是的,这么多年了还是被欢叶欺负的死死的。”
小瑜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放下袖子委屈的对倾葵说:“这老妖精我玩不过,姑娘你来给我做主。”
倾葵看看小瑜儿微红的眼睛,又看看欢叶,忽然假假的笑了两声:“算了算了,你们两个好姐妹,我一个外人就不搅这浑水了,你们好姐妹么,呵呵。”
“姑娘,欢叶这么胆大妄为都是您纵容出来的。”
“你要是有欢叶的本事,那我也纵容你,她那这不是压制不了只能纵容了么。”倾葵挑了一个椅子坐下,“欢叶你来干什么,是不是要接我们回去的?”
欢叶走到倾葵面前,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问:“刚才姑娘进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怎么了?才醒来就心情不好?”
“来的时候遇到熙路那小孩子,嘴巴可真讨厌,不过放心,我也没有让他占着便宜,好歹在他面前,我也是做姐姐的人,肯定不能被他给打压下去。”倾葵有些不以为意的说。
“姑娘你在人家李公子面前,那嘴巴也是够讨厌的。”小瑜儿接了一句,立刻让倾葵用眼刀子给剐了一下。
欢叶点头笑着,看这情况也就是半斤八两。然后,欢叶脸上的笑容像是天上的薄云一样,慢慢的被风吹散了,转眼就见不到有笑过的痕迹。欢叶蹲在倾葵面前,虽然三人的年纪看起来相差不大,但是她与小瑜儿在倾葵刚出生的时候也就是这幅样子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倾葵缓慢的、小心翼翼的长大,她们似乎就没有做过别的事情。十三殿中,年纪大的姆妈不少,可是,陪着倾葵时间最久的只有她们两个。虽然很可笑,可是欢叶觉得,自己有时真的就像那些啰嗦神经兮兮规矩一堆的姆妈一样。
欢叶仰头仔细的看着倾葵的脸庞,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欢叶,怎么了?”
“没事,姑娘您记住了,以后少听点小瑜儿的教唆,主意又烂又不好使,害的我平时没少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倾葵笑着看了小瑜儿一眼,眼睛稍微眯着,那表情似乎在说:“看看,骂你了吧。”然后,她转头望着欢叶的脸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你都说了,有你在收拾烂摊子么,我们还怕什么,是不是啊小瑜儿?”
小瑜儿没有接话,欢叶也没有。气氛太过奇怪,以至于倾葵脸上的笑容也支撑不住。她的视线在小瑜儿和欢叶脸上徘徊:“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瑜儿慢慢的走近,也学着欢叶的样子蹲在倾葵的面前,她伸出手,抓的却是欢叶握着倾葵手掌的那只手腕,而另一只手,小瑜儿将它垫在自己腿与胸口之间的位置,紧紧的压着,而她的身形也就显得更加的蜷缩。
“小瑜儿?”倾葵从欢叶的手中抽出自己的一只手,摸着小瑜儿的脸颊,指间沾了小瑜儿的眼泪,倾葵本能的想擦掉它。
小瑜儿的脸埋在膝盖上间,从倾葵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倾葵的手探进她的脖子边以及脸颊侧,手指和手掌不停的抹掉小瑜儿脸上的泪水。倾葵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小瑜儿的眼泪和呼吸弄的又热又潮湿。
欢叶转头看着小瑜儿的侧面,语气无奈说:“果然,什么都是不能指望你的,连最后一件事情你也办不好。”说吧,欢叶也滚出了眼泪。
倾葵并不笨,相反的,当她需要敏感的时候,能让周围的人如履薄冰。并不用欢叶或者小瑜儿给出一个答案,她就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让人心疼的要死。但是,欢叶和小瑜儿都没有看着她,也许两人在她露出这副表情之前,就已经决定——低下头,闭上眼睛,不要让这个表情刺到。可是,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的一只手被欢叶有些凉的手握在掌心,而另一只手则放在小瑜儿温热的脸颊一侧:“讨厌啊,小瑜儿哭就罢了,连欢叶你都要掉眼泪。算了,三个人一起抱头痛哭,太凄惨了。”
倾葵的语气在两人的眼泪中显出一种很轻松的无奈。小瑜儿渐渐哭出了声音,将倾葵最后一句低语淹没。
“既然你们两个都哭了,那我就不能哭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武清遥在不安与认命中等到了启程的那天。一行人并不多,除了跟着濮阳宗政的郭晓以及别的几位侍卫外再无其他人。只是武清遥没想到欢叶也会跟着离开。她下意识的就说:“那倾葵小姐呢?”
欢叶不知道她这话究竟是在问倾葵小姐跟不跟着一起走,还是,自己这个贴身人跟着她离开后倾葵小姐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索性欢叶将两个问题都回答了:“夫人您放心,小姐知道这事,即便是别人不说,小姐也会主动送个人过来的。夫人您这边又没有什么人,沈家的人也不好带走。小姐那边还有小瑜儿,两家只有这么一个姑娘,不给惯坏就好了还怕照顾不周全么。况且,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了。”
武清遥点点头,然后又说:“那倾葵小姐就是要留在京城了?”
“是,倾葵小姐从小就没有来过京城,难得陪在沈老太爷身边,自然要多留一段时日了。”欢叶忍住让自己不去想知留下倾葵一人后的局面。
武清遥听欢叶这话在情在理,于是也就没有再问别的。而濮阳宗政那边,也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忙些什么,白日里几乎不见人影。可是,濮阳宗政不说,武清遥便不问。事实上,直到武清遥都见到准备好的马车后,她都不知道濮阳宗政这些时日究竟在谁那里,在忙些什么。
武清遥心中复杂的情绪一直没有消停过,她只能用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古话来安慰自己。
武家、李家的人都分别来了几拨,可是,都是喜喜庆庆的,没有那种离别的伤感。可是让武清遥念的是,直到现在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再见到倾葵一面。虽然说不上惋惜,但是也足够让人不舒服的了。倾葵住在李府也有好些日子了,先不说李将军李夫人喜欢她不放人回来,即便就是趁着李家来沈府叙旧的时机,也该顺便捎倾葵回来,即便不是同自己,也应该要与濮阳宗政道个别的。或者就是,在小姑娘眼中,这根本就不算是离别,只是对她来说,是自己出次远门罢了。
武清遥一直本能的觉得,漠北漠北,肯定就是从京城一直朝着北方走就是了。但是,她却觉得他们的方向似乎是向西行。等出了城门后,又行了几十里,武清遥见方向还是不对,就连忙问欢叶:“我们不是去漠北么?”
欢叶听了这话,也稍微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然后飞快的回答道:“漠北?为何夫人会觉得是去漠北呢?”
“不是漠北?濮阳不是住在漠北么,不回那里去还能回哪里?”武清遥记起濮阳宗政说过自己是江南人士,于是又说,“即便是回江南,那也不是这个方向啊。”
“谁也没有说过是漠北啊,更何况是江南。”欢叶笑着说。
“那我们是去哪里?”
欢叶看了武清遥一眼,然后笑着说:“行程都是大人定下来的,夫人要是想知道,只要直接问大人不就成了。”
武清遥能看出欢叶知道他们是要去哪里,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刻意隐藏,欢叶只是想让自己亲自去问濮阳宗政。这一行人中,只有自己才是这些人中知之最少的。武清遥是那种有些事情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但是有些事情——照这种情况看来,是不问不行的了。
行程并不紧张,走走停停,倒是有些像是游山玩水。武清遥与欢叶才说这些问题不久,濮阳宗政忽然问武清遥要不要出来看看。武清遥只是没有拒绝,便被濮阳宗政携着共骑一马。风景正好,气氛也不错,武清遥咽下已经滑到喉咙的话,觉得再挑个别的时机。
时间久到武清遥甚至连濮阳宗政回话后,自己该用什么接话都琢磨好了。濮阳宗政带着武清遥没完都是白天往西行,晚上住客栈。武清遥挑到一个一行人等用完了餐,濮阳宗政与自己要分别回房的时间。
濮阳宗政每次都是等看着武清遥进了房间后才离开,武清遥进房的时候,忽然转身,一只手搭在门边,轻声说着:“你要不要进来坐坐,我有几句话要说?”
濮阳宗政看了武清遥两眼,看那表情并不是犹豫,而是在思量武清遥大概能有事情。濮阳宗政的表情有些谨慎,武清遥忽然觉得这人真是有千面的,随便露出一种表情就能让自己觉得陌生。他朝着武清遥的房间走了两步,人立在门口,抬手示意武清遥先进屋,然后自己跨步进去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欢叶也在房中,不过武清遥也不在意,濮阳宗政就更不会擅作主张让武清遥不舒服。欢叶一见这架势,连忙将桌上的茶水准备好后,极有眼色的退后了一些,离两人正是不近也不远的距离。
武清遥等着濮阳宗政坐下后,才捡了一个离他比较近的位置坐下。濮阳宗政认真的根本就不像是谈话或者聊天,而是正襟危坐着。武清遥被他弄的也有些紧张,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一会要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些就好。
“我们这不是回漠北么?”最后,武清遥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
“回漠北?回那里做什么?”濮阳宗政这个时候的语气简直同白日里马车中,欢叶回答时的如出一辙。感谢这两人,武清遥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就成了笨蛋。
“既然不是回漠北,那要去哪里?为什么一路都是朝着向西的方向,可是要去什么地方?”
“恩,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濮阳宗政笑了笑,“所以,别再问行程之类的这些问题了,若是让你现在就知道了,那惊喜什么的且不就没了。”
武清遥看着濮阳宗政言笑晏晏的模样,找不着反驳的话。濮阳宗政接着说:“反正你之前除了江夏外,哪里都没有去过,借着这个机会,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濮阳宗政的每一句似乎都是在为自己考虑的,虽然武清遥对他给的答复并不满意,但是也只能接受。武清遥点着头,稍微有些羞赧的笑说:“这倒也是,除了去了江夏几次外,我真是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京城了。而且,等表哥与我都大了以后,就是连江夏都很少去了。”
“赵公子现如今春风得意,青云直上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赵公子也可以考虑下终生大事了。”濮阳宗政随着武清遥的话就将话题绕道了赵忧钧身上。
武清遥看着平濮阳宗政,不知他怎么就有闲心关心起表哥的事情来了:“表哥的事情,他自由分寸,况且,即便他不急,姨丈姨母母亲的都会背着他张罗的。况且了,你与其关心我表哥,还不如多多的关心下倾葵小姐。她可也到了能许配人家的年纪了。”
武清遥最后一句话实实在在的震慑住了濮阳宗政和欢叶。濮阳宗政无话可说,虽然在旁人眼中,倾葵风华正茂正是该许配人家的好时候,但是,看过了小姑娘才从幼童变成妙龄少女的人绝对不会赞同这个主意的。这些事情注定都是女子擅长的,濮阳宗政无话可说,只好飞快的看了欢叶一眼。
欢叶连忙插嘴说:“夫人你说的什么话,别说是在大人还有我们眼中,倾葵小姐只是一个孩子,那就连倾葵小姐自己都没有琢磨过这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事情。还有啊,旁人要是提起一点点这种话,她就能急起来。况且,倾葵小姐也没有什么意中人,这些事情,可不是要靠着缘分么。”
武清遥抿着嘴笑,眼睛弯的如同新月,濮阳宗政能看到她红唇上露出一点白色的贝齿——看的人生疼又欲罢不能。濮阳宗政遮掩般的飞快喝下两口茶,站起身说:“我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武清遥连忙伸出手。顿时,濮阳宗政难得露出一种不知所措不明就里的表情看着武清遥。然后,他的视线缓缓的转向武清遥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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