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攥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小剪子跑到自己面前。她眼前一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晕过去,要受这种罪,真是心疼自己啊。
剪子很小巧,金色的,把手处缠了一层红丝线,被小姑娘的软嫩的小手握着,看的她真是遍体生寒。
正当小金剪朝自己越靠越近,而她也准备接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秃子的时候,从屋子里又跑出来一个人,两臂一张,架着小姑娘的身子就往后退了两步。
“阿凉你干什么?”小姑娘挣扎了几下,拿着剪子的手却不敢乱动,只是扑棱了两下。
“那你要干什么,这花好好的,你铰它干什么?想出气也别拿这么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跑的东西,要不然我现在就把风湖找来,让他跟你说会话谈会心?”
她听着这声音,就是刚才在屋子里给小姑娘剪子的人。她胆战心惊的看过去,等看清了那把小凶手拦下的姑娘时,她愣住了,两人居然长的一摸一样的。莫非是双生姐妹?
虽然两人模样长的都一样,但是把人拦下的那一位,眉眼稍微成熟冷静些,应该就是姐姐了。
小姑娘的气势顿时矮下去几分,嘴里还不服气的说:“别说是风湖,就是凌雪来了也是我占理,谁让钟离殷先食言的。他个死骗子,就许他糊弄我的,凭什么我就连他送的一盆花都不能折腾的,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妫凉,你松开她,那花她爱怎么剪就怎么剪,等剪完了以后,身上背着命案了,看她哭不哭,后不后悔。”
一个平静无波、似乎是准备要看好戏的声音打断了室内的吵闹。
她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就想往他身边靠过去,可是,她只能摇摆着花枝,偷偷的看着他。
小姑娘见着他,拿着剪子就要冲上来,幸好被身后的姐姐拉住了。
他伸手捡起她落在花叶上的花瓣,放在鼻端轻轻一过,眉眼见露出些微赞赏的神色。她看着也开心不已。那花瓣自他指间飘落,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刚刚开出的一只手掌般大小的、云团似的花朵。她还没来得及感受他温热的掌温,那朵花便被掐了下来。
那只手带着那朵花离开了她,又凉又冷的感觉迅速袭上。她看着他走向那两人,手臂伸出,将那只还带着湿润气息的花团别到了表情有些愤恨的小姑娘的发鬓上。
“这一株已经修炼千年的牡丹,可是能幻化成人形的,你要是铰了她——玫暖啊,等到了晚上,那花朵枝叶,可就变成一堆血肉了。”
他故意说的吓人。那小姑娘表情有些不解和惊异,一双蒙着水雾的黑眸子闪着灵动的光芒。发鬓上的洁白花团趁着她的脸庞越发的娇小可人。
忽然,她用拿着剪子的手指着他大叫:“啊——那你还掐人家的脑袋给我戴头上?!”
她此刻已经不觉得疼了,只是看着那个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只跳脚的女孩子,心中想着,原本,她就是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看一眼便可的玫暖。N!~!
………【银屏山 (二)】………
“你,钟离殷你——”
她看着那个叫玫暖的小姑娘指着他的鼻尖,一副气的想骂人又骂不出口的表情。他稍微变了点脸色,笑的温柔又宽容,伸手轻轻拍下她的手背:“真不乖,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啊——我被你气死了气死了……阿凉,你看他,你看他,他分明是在故意气我。”玫暖一边跳脚,一边扯着妫凉的手指着钟离殷,一脸的咬牙切齿悲愤交加。
妫凉无奈的笑了一下,冲钟离殷说:“大人,我先退下了。”
钟离殷还没来得及说话,玫暖却伸手拉住了妫凉:“阿凉你别走,要走也是他走,骗子骗子,明明说让我出十府的,现在又出尔反尔,你别再跟我说一句话。”
她在他们身后,看着这像闹剧似的,看着他露出无奈的苦笑:“妫凉,你陪着她吧。”
说罢,就往外面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玫暖在后边嚷嚷着:“这花你也给搬走,把她放在我这里,不是摆明了等着我辣手摧花成为罪人么。”
钟离殷的身上着了一件绀桔梗色的素色袍子,外面罩着一件藤色的、及脚踝的的绢纱似的轻薄外衣,应该都是在内殿穿的衣裳,并不是很华丽,也无甚复杂的花样,只是在领口与袖口滚着一圈藤紫色的花边。他已经走了出去,听到这话,脚步一顿,人是不动了,衣袂却陡然翻飞。于是,她满眼的都是藤萝繁芜萦缠的颜色。
他微微侧头,视线往下瞟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眼中的华彩,他就已经转过脸去:“来人,把这盆牡丹搬到外面的廊下去。”
她就这样,又换了一个地方。
到了晚上的时候,月华能铺满整片叶面的时候,她一双透明的手渐渐从一只半开的花蕾中伸出,形未定,如一缕烟一般渐渐飘出、聚拢。最后,她身形未定,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足尖点地,慢慢的站稳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把自己打量一遍,就听到身后有一声惊呼:“哇,真的能变成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啊。”
她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用袖子遮住半张脸旋过身子,看到廊下的花木后,蹲着一个裹着披风的小姑娘,毛边的帽子顶在脑袋上,身子看起来圆溜溜的,正是白日里那个用一把小金剪子就闹的自己悔恨不迭的玫暖。
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戒备的看着玫暖。玫暖不好意思的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她拿掉头上的帽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包白帕子,讨好似地伸到她跟前。帕子里,是被钟离殷掐下的那朵白花。离株时间也不短了,花瓣已显出凋败的迹象。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玫暖,不知她这是何意。
“还给你,你再安上好了。我——”玫暖有些难以开口的说,“对不起。”
听到前边半句的时候,她心里有些生气,你当是桌子腿啊,四条断了一条还能再安上?可是,等听到小姑娘后面那一句软软糯糯,有带着委屈不满的道歉,忽然就觉得,对方终究是个小孩子,即便是被人宠坏了也是可爱纯良的。她心中忽然也觉得柔软起来。
她伸手接过那朵白花,花瓣已经有点蔫了,可是摸上去冰冰冷冷的,手指上也沾染了水汽。大约是玫暖用水扑在上面的原因吧。她一直遮住半张脸的袖子缓缓的放下了,露出一张未施粉黛却仍能人觉得艳丽的脸。拖着素的裙摆朝玫暖走近了两步,伸手将那花又别到了她发鬓上。
玫暖见她放下袖子后,眼前一亮,吐口而出一句:“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说完这话后,深觉自己太轻浮,连忙解释:“我只是不知你名字,才叫美人的,我是玫暖,钟离玫暖。”
她一笑,吐出三个字来:“百雨金。”
玫暖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发上的花,露齿一笑。然后,两人就听见从廊子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起雾了。”
百雨金与玫暖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一张与玫暖一样的脸站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玫暖伸手拉住百雨金的袖子就往房间中去。
玫暖精神很好,似乎是白日里睡得多了,拉着百雨金的手问东问西。妫凉也不敢独留她们,只好陪着,听百雨金说那银屏山的种种。等百雨金说完,自然该是听玫暖抱怨钟离殷的种种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姑娘想出去玩耍,做哥哥的看着不让罢了。百雨金学着妫凉敷衍了几句。
第二日,玫暖绷着一张脸让钟离殷帮助百雨金换成人形。百雨金修为不够,只有入夜后才能幻成人形。钟离殷起先还拿乔,做出犹豫不决的为难样子,玫暖只好放下脸色软声软语的求饶缠人,只差没躺在地上打滚闹腾。钟离殷就是不松口,等玫暖承认是自己错了后,这才满意答应下来。
等百雨金领受了钟离殷赠的念力能维持住人形后,玫暖便拉着她温暖光滑的手哭诉:“百姐姐,你带着我去银屏山吧,咱们现在用不着他那个骗子了,咱走吧,咱自己也能过。”
百雨金知道这是小姑娘笼络妫凉等人不成后,又想拉自己搭伙结盟,她自然没这个胆子。而钟离殷也知道玫暖吃了暗亏,小性子没有一段时间或者给一些好处,是不会消停的。适逢魔殿宗主濮阳宗政要到鬼界来,钟离殷也没什么精神在跟她闹腾纠缠,于是就答应让她出门一趟,不过,身后要跟着一堆的人去。
玫暖就这样带着府君凌雪、风湖出了鬼界,开始了她得来不易的放风;而百雨金,也第一次见着了传说中的魔君。
现在想来,百雨金觉得自己究竟是不是因为玫暖才会来魔殿。即便不是什么直接原因,那也该是一个契机吧。在没有人再能与自己朝夕相伴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想要接近想要弄明白的人,于是便奋不顾身的想要来到他的身边。如果,玫暖一直是那个没心没肺,这会儿还快快乐乐那边就为了一点小事闹的鸡飞狗跳的磨人精,她是不是会一直待在她身边,经过钟离殷默认的陪伴着看守着她成长?N!~!
………【银屏山 (三)】………
在平日里,百雨金素闻濮阳宗政的威名。
别看着玫暖与钟离殷闹的不可开交的样子,但是小丫头护短的很,全天下甚至三界的男人都比不上她哥哥的一根手指头。不过,小姑娘对这濮阳宗政高看的很,原因也很简单,濮阳宗政能与她哥哥斗得不相上下,那肯定也是厉害的角色。
玫暖出去游玩,难得妫凉没有跟着,百雨金也明白她为何留在奈何殿。等濮阳宗政待着魔殿一众人物登场的时候,她就与妫凉待在隐蔽处观望。
果然名不虚传,这人还真是不比钟离殷那个画一般的人物差到哪里去。百雨金仰仗着地势好,正肆无忌惮的盯着濮阳宗政瞅的时候,那人忽然就抬起头,星子般的眼睛这么一滑。还是妫凉眼明手快,劈手抓住她的手腕,扯着人一起躲到了围墙之下。
“好险,要是被发现了,鬼王大人肯定要嫌咱给他丢人了。”百雨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是,等到晚上的时候,她才明白,这口气松的实在是太早了。
晚上的时候,钟离殷叫妫凉走了一趟,顺便,也让百雨金跟上了。趁着旁边没人的时候,钟离殷用一种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语气说:“今天可曾见着魔君大人啊,咱们鬼界就没人了不成,让你们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瞅着。竟然让本王要听濮阳宗政那厮的嘲笑。”
百雨金与妫凉都没有应声,只听见钟离殷在那边念着:“这个濮阳宗政,我要是不整整他,怎么对得起他?”
濮阳宗政暂住奈何殿,百雨金也暂时住在玫暖的偏殿之中,但是,她再没见过他一面。
事情若是这么了结的罢,也许,这就只是黄粱一梦,成了她心尖上的一瓣落花,只有耿耿于怀而再无其他。
几日后,濮阳宗政离开。再不久,跟着玫暖出去的风湖回来了,只为了像钟离殷报告一件事情。那就是,玫暖偷偷跑了,风湖回来报信,凌雪带人在外面找。
这件事情对钟离殷那个当哥哥又做爹爹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啊大霹雳。钟离殷听到风湖这话的时候,人顿时就炸毛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居然连玫暖那个小丫头都看不住。人是怎么丢的,怎么丢的?”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问人是怎么跑的除了防患于未然外,也没有别的用途了。更何况,风湖也没搞清楚人是怎么弄没的。一帮人进酒楼,然后一帮人又出来。进去的时候是十三个人,出来的时候也是十三个人,但是偏偏就是没有玫暖。
“肯定是有人帮着,说不定还是玫暖被人绑架了。”这个消息让钟离殷完全失去了冷静,“她在外面根本连一个人都不认识,谁会做这种狐朋狗友才会干的烂事。不行,快点把她给找出来。”
“属下回来,就是请大人加派兵马的。”风湖回答道。
百雨金与妫凉一直站在一边听着。百雨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一惊,不是增加人手,而是兵马,兵马!
“大人,不可。若是增派太多兵马的话,万一让人知道了玫暖的身份,反倒更危险。属下觉得,这事情还是要秘密进行。”妫凉站出来说了句。
钟离殷皱眉,想了一会说:“妫凉,你带着你的人马去找,务必要把人带回来,至于风湖,你把凌雪替换回来。”
“是。”
十日,虽然不长,但整个奈何殿都处在一直诡异危险的氛围当中,人人都觉得度日如年。百雨金藏在玫暖住的偏殿中,数着花瓣过日子。等她把自己的那株香玉牡丹快揪秃的时候,玫暖姑娘终于意犹未尽的归家了。
众人一见着玫暖,又喜又怒,喜的是,终于不在忍受奶爹的阎罗王脸,怒的是——你这丫头死哪里去了,你还知道回家啊回家啊回家家家家……
钟离殷见着人平安回来后既然不着急了,自然开始要想着怎么罚玫暖。百雨金不知道以前出了这事后都是怎么解决的。但是这一次,她眼睁睁的看着玫暖如小鸟归巢一般扑进钟离殷怀中,用一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多想你”的语气说:“哥哥,我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啊,在外面疯够了?”
“哥哥,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是我还没有找着送给你的东西我不想回来。你看,我好不容才出门一趟,不带点贴心的东西回来,我不就白出去玩一趟么?”
借口,狡辩。百雨金心中这么说。
钟离殷顺着玫暖的话接着说:“既然,这样,你给哥哥带回什么好东西来了?”
玫暖稍微离钟离殷远了一点,伸手往挂在腰上的绣花小袋子中扒拉了半天,终于捧出一堆的小玩意。百雨金眼尖,一见玫暖手中捧着的那些东西,就忍不住要笑:竟然都是些面人、泥叫叫之类的便宜玩意。
钟离殷见着这个东西,眉毛立刻就皱了起来。玫暖靠在他怀中,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捧着这些小玩意献宝似的说:“哥哥哥哥,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你要是说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就给砸了。”
玫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钟离殷怎么可能还会自掘坟墓的说不喜欢。他拿起小面人看了看,皱眉说:“这是照着我的样子捏的么,这能像我么?”
玫暖撇撇嘴理直气壮的说:“这可是费工夫的活,你看,这小人也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的,而且和你平时穿的衣裳颜色也一样,而且而且——”玫暖就这钟离殷的手把小面人翻转了一圈,“你看看,这里还有你的名字呢。不是你,能是哪个?”
果然,小面人圆滚滚的小脚上,还有“哥哥”两个字字。
于是,辗转挣扎了数十日的鬼王就被这一个歪扭斜吧刻着“哥哥”两字的四不像小面人给征服了。
玫暖再接再厉,拿起钟离殷手中的那只染成黄绿两色的泥叫叫说:“这个也是我捏的,能吹响的,你试一试。”
钟离殷凑过去,嘴唇对着那一方小孔吹了几口气,连个风声都没有。钟离殷还没有说什么,玫暖却先急了起来:“那一个明明就能吹响的,为什么这个就不行?”她一边说,一边把泥叫叫放在嘴里吹了几下。
“那你把另一个送给哥哥不就行了。”钟离殷只怕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玫暖却露出为难、不知所措的神色:“那个,那一个被我摔坏了。”
钟离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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