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志道:“查不查明,都是一样。”
袁道道:“此事重大,不可乱了步骤。”
他自有种威仪,洪承志心中虽然不服气,但却不敢再言。
这当儿,突然一声长啸,白天平手中长剑,有如一道贯天的长虹一封,疾射而出。
黑衣人挥剑一挡,但他却未能挡开白天平的剑势。只听一声惨叫,白天平的剑势,由那黑衣人的前胸洞穿到后背。鲜血迸出,那黑衣人突然倒摔在地上。
果然,这一剑,正中要害,那黑衣人虽有绝世功力,但也立时倒地死去。
白天平脸色发青,倒提长剑,望着那黑衣人的尸体微微喘息。显然,他这一击,已用去了全身的气力,只要再晚片刻施用“乾坤一绝剑”,恐就没有杀死那人的能力了。
包括洪士高在内,还有十一个黑衣人,二十二道目光,全都投注过来。
袁道点点头,道;“平儿,很累吧?”
白天平大大的喘两口气,道:“这人的内力深厚,每一剑,都带着强大无比的内力,再要缠斗下去,平儿非死于他的剑下不可。”
袁道轻轻吁一口气,缓缓向前行了几步,伸手掀开了那黑衣人脸上的垂面黑纱。袁道经验之广,也不禁骇然退后两步。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脸上一片淡金颜色,竟然瞧不出本来的面目。
袁道长吁一口气,道:“好可怕的手段。”
白天平道:“他们的脸色经过特殊的化妆。”
袁道道:“这就是他们戴着面纱的原因了,他们害怕这付面目见人。”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洗去?”
袁道道:“如若他们能够洗去,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白天平道:“不是人的脸……”
袁道一皱眉头,接道:“我只听说过武林中,有过这么一件事,但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法,今天又算开了一次眼界。”
白天平道:“义父,这是怎么回事?”
袁道道:“用一种特殊的金漆,使它浸入了肌肤之中,构成了这么一幅怪脸。”
白天平道:“义父,我有些明白了,这些黑衣人,都是江湖中很有名的人物,但他们都被这种金漆,漆成了一张怪脸,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袁道道:“平儿,这只是一种手法、机巧,算不得什么大事,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会甘愿听受那天皇教主之命?”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他们眼看同伴殒命,仍然静坐不动,显然是非出自愿。”
袁道点点头,突然蹲下身子,在那黑衣人身上翻动了一阵,叹口气道:“果然是他……”
就是这一句话的工夫,场中情势,忽然间,有了很大的改变。
原来,那一排并坐的黑衣人,突然站起了身子,竟然把袁道等包围起来。
洪承志手横长刀,白天平也举起了长剑。
袁道暗中一提真气,冷冷说道:“诸位识得我袁道吗?”
十个黑衣人,不再答话,只团团把袁道围住。江堂一举手,带着五个属下,大步行过来。
袁道道:“诸位听着,洪士高和这位老兄,都认识老叫化子,但不知诸位是否认得在下?”
十个黑衣人,没有人答话。这时,一部分玄支剑士,在闻钟道长率领之下,也大步行了过来。
袁道冷冷说道:“诸位虽然不发一言,但老叫化子晓得你们都是武林中有身份的人,而且,大部分,应该和老叫化相识。”
十个黑衣人仍未说话。何玉霜双手各握两枚飞铃,高高举起,随时准备出手。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义父,可以出手吗?”他已吃过苦头,知道这些黑衣人功力深厚,不准备再和他们缠斗了,准备一出手,就施展“乾坤一绝剑”。
洪承志也摆出了日月合一刀的架式。
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而且,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高手混战。
这当儿,突听一声高喝道:“老前辈,请再忍耐一二,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围上来的十二个玄支剑士,长剑已然出鞘,只待闻钟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出手。
袁道一皱眉头,转头看去,只见说话人正是田无畏。
挥挥手,拦住了玄支剑士和白天平,袁道低声说道:“咱们不抢先机,难道让人家先动手吗?”
田无畏道:“老前辈,晚辈发觉了一件事。”
袁道道:“什么事?”
田无畏道:“他们都不愿动手,虽然把咱们围了起来,但却似是出于被迫的行动。”
袁道没有讲话,只皱了皱眉头。
田无畏接道:“也许这十人之中,有一个是主脑人物,咱们留心一些,就不难瞧得出来。”
衰道哦了一声,道:“你瞧出来没有?”
田无畏仍施展传音之术,道:“晚辈没有肯定,似乎是坐在第九张木椅上的人。
这些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面纱,外面看去,一般模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因田无畏是有心人,一直注意着那些人的举动。
袁道的举动,落入了田无畏的眼中,田无畏立刻明白了袁道的心意,低声说道:“那个人站在南面偏西方位。”
袁道目光转动,果然发觉那正南偏西的方位一位黑衣人,似是有意的站得后面一些。
他手中执着一柄很窄的长剑。
袁道暗暗吁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朋友,洪士高和老叫化子已谈出了一个结果,诸位是亲眼所见,如今他已置身事外……”语声一顿了一顿,不听黑衣人开口,又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这一位死去的朋友,是昆仑派有名剑士许扬,是天下第一等的剑士,他们在剑术上的成就,决不在我们一辈中高手之下,老实说,诸位没有完全取胜的把握。”
这次,黑衣人中,有人开了口,冷冷说道:“袁老叫化子,你是什么意思?”
袁道微微一笑,道:“有人说话就行了,阁下怎么称呼?”
一面凝神望去,果然发现那人,是站在正面的一位。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袁道,我们让一条路,带着你的人去吧!”
袁道笑一笑,道:“你是什么人,声音很熟,过去咱们见过面吧!”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没有见过,咱们也不认识,用不着你乱攀关系。”
袁道道:“阁下认不认老叫化这个朋友,那是你的事,但老叫化却是一定要弄个清楚,你敢不敢取下脸上的面纱?”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是不敢,而是在下愿不愿意取下面纱。”
袁道道:“你愿不愿意呢?”
黑衣人道:“不愿意,所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袁道道:“有没有一种办法,使你们取下面纱?”
黑衣人道:“有!你把我们杀死之后,我们没有反抗之能,那就随阁下之意了,别说取下面纱,就算是取下我们的人头,咱们也不会反抗。”
袁道神情凝重,冷冷说道:“这么说来,咱们之间,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黑衣人道:“是!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咱们之间,毫无和解之望。”
袁道厉声道:“韩方,不论你如何改变自己的口音,老叫化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黑衣人道:“胡说,谁是韩方,在下根本就不认识他。”
袁道怔了一怔,道:“你真的不是韩方?”
黑衣人道:“不是。”
袁道突然一扬右手,迅如电光石火一般,疾向那黑衣人面纱上抓去。
那黑衣人的动作,也极快速,右手一抬,长剑上扫,斩向袁道的右臂。
袁道右手一挫收回,道:“除了闪电剑韩方之外,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够逃开我老叫化子这一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随便阁下怎么想了,和在下无关。”
长剑一挥间,幻起了三朵剑花。
袁道只道他要出手,右手蓄势待敌。但却未料到那站在正东方位的黑衣人,忽然一挥手中的雁翅镏金铛,呼的一声,挟着一股强风,劈了过来。
重大的兵刃,卷起了一股强烈的劲风,逼的袁道连连向后退避,就是白天平等,也被馏金铛带起的劲风,逼的向后退开数尺。这人兵刃的重大,威势之强厉,有如泰山压顶,巨浪撞岩一般。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低声对江堂说道:“江前辈,这人的力气之大,功力之厚,在下是生平罕见。”
江堂神情肃然道:“就在下所知,当今武林之世,有这等神力的人,只有一个。”
白天平低声道:“什么人?”
江堂道:“撼山翁铁玉样。”
白天平道:“这人在武林中很有名气吗?”
江堂苦笑一下,道:“我无法肯定他是铁玉样,但使用雁翅镏金铛的人,有如此神力的,武林中只有一位铁玉样,如若他是铁玉祥,名气之大,可谓人尽皆知了。”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看来这些黑衣人,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了。”
就这谈几句话的工夫,那黑衣人的馏金铛,已然施展开来,但见金芒流动,带起了大片的劲风,所有的人,都被逼到一丈开外。
白天平估计那镏金铛,至少有百斤的重量,施展开来,力道之强,恐逾千斤,一般的轻兵刃,自是无法和这等沉重的兵刃对抗。
镏金铛的攻势,以对付袁道为主,被逼的节节后退。
丐仙袁道在连连被逼后退之下,不禁心头火起,忽然翻身一跃,退后了一丈多远,双手抱住了一株碗口粗细的松树,用力摇了几摇,大喝一声,用力一拔,生生把一株大树给拔了出来。
这位风尘奇侠,也表现出了他惊人的神力。
这时,那施展镏金铛的黑衣人,也忽然飞跃引起,大鹏展翅一般,直对袁道冲了过来。
袁道大喝一声,挥动手中的巨松,扫向疾飞而来的馏金铛。
但闻一阵波波之声,断枝飞叶,四下横飞。那黑衣人一铛封开了袁道的攻势,立时挥挡疾攻。
巨树飞舞,镏金铛疾转,片刻工夫,双方已交手了十七八个照面。
袁道手中巨松的枝叶,已被那榴金铛击的净尽,只余一条光秃秃的树干。这一来,袁道挥用的更为灵活,一条一丈四五尺长的树干,在他手中当作了一根铁棍,纵送横击,极尽变化之妙。
忽然间,黑衣人铛法突变,金芒敛收,集於一点,挟一股啸风之声,迎头劈落。
袁道大喝一声,横举树身,全力一挡。一阵波然大震,袁道手中的巨松,竟然一折为二。
但袁道早已料到此一着,挥树迎向雁翅铛时,早已经准备了应变之法,树身推出,人却疾快的向后了两步。黑衣人镏金铛一击落空,袁道右手中半截树身,又横里击来。
黑衣人不但神力惊人,兵刃沉重,而且,武功也很纯熟。一挫腕,硬把向下沉落的馏金铛,给收了回来,横里封住了袁道一击。
袁道手中的树身,又被馏金铛一挡之下,被震两断。
袁道弃去手中一截松树,哈哈一笑,道:“铁老儿,咱们不用再打了。”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收了镏金铛,道:“老叫化子,你既然认出了老夫的身份,希望能尽早有个决定。”
袁道道:“决定什么?”
黑衣人道:“上上之策是,你立刻退走,彼此不伤和气。”
袁道冷冷说道:“办不到……”
黑衣人接道:“办不到,咱们只好在武功上一分生死了。”
袁道道:“铁玉祥,三十年前,咱们相交莫逆,后来,你突然失踪不见,老叫化为此事,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找寻你的下落,但想不到你竟然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铁玉样道:“过去的事,都已过去,咱们不用再说了,现在,咱们应该如何?阁下心中应该有一个打算,是吗?”
袁道道:“你要我撒手退走吗?办不到。”
铁玉祥道:“老叫化,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咱们也别谈过去的交情,你不退走,我只好取你性命。”
袁道道:“你可是觉着一定能胜老叫化吗?”
铁玉祥道:“是!咱们之间,彼此清楚,你应该明白,我有杀死你的能力。”
袁道道:“好吧!咱们等一会,就拚个生死出来,不过,在未动手前,老叫化希望你答允一件事。”
铁玉祥道:“请说。”
袁道道:“看在数十年老朋友的份上,请你取下面纱给我看看。”
铁玉祥道:“有什么好看的,虬髯绕颊,依然故我,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比过去更老了一些。”
袁道高声道:“你是不是也变成了一张金色的脸,所以,你不敢取下面纱。”
铁玉祥道:“老夫不是不敢,而是觉着无此必要。”
袁道冷笑一声,道:“铁玉祥,咱们几十年未见面,你竟然变得六亲不认了。”
铁玉祥道:“老叫化子,用不着再乱套交情,老夫变了也好,你老叫化子变了也好,反正,咱们今日见面,已没有什么交情好言,我让你走,已经替你担待了很多,不肯走,那是你的事了。”
袁道道:“铁玉祥,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只有一个办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铁玉祥道:“好像咱们只有这一条路了。”
袁道道:“铁玉祥,你一定要和老叫化手动手一战?”
铁玉祥道:“不错,如是你不走,咱们只有在武功上一分生死。”
袁道缓缓伸手,摸出两个金圈,道:“铁玉祥,老叫化记忆之中,已经有四十多年未动过兵刃了,今日舍命奉陪。”
铁玉祥道:“好!阁下请出手吧!”
洪承志突然向前紧行两步,道:“老前辈,杀鸡焉用牛刀,这人交给晚辈对付。”
袁道一皱眉头,道:“你见过他的馏金铛……”
洪承志道:“见过了。”
袁道道:“威力很大,一般的刀剑兵刃,只怕无法抗拒。”
洪承志道:“他攻势猛锐,刀剑等一般轻兵刃,不易封挡。”
袁道道:“不论你刀法如何精奇,只怕也不易抗拒对方的攻势。”
洪承志道:“所以,我不让他攻我,我先攻他几招,使他由攻变守。”
袁道微微一笑,道:“好吧!你试试看。”
洪承志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摆出了“日月合一刀”的架式。
单是这一招刀式,便带着无比的杀机,铁玉祥立刻全神贯注,蓄势待敌。
洪承志提聚了真气,突然大喝一声,单刀一挥,直劈过去。
这一击疾如闪电,寒光雷奔,直卷过去。铁玉祥大喝一声,馏金铛疾翻而起,舞出了一片金光。
一阵短促的金铁相撞,白芒金光,交错而过。两条人影,也交错奔出了一丈多远。
铁玉祥这右手的镏金铛,突然间跌落在地上,右臂也随着跌落下来。
敢情洪承志一刀,斩落了铁玉祥一条右臂。
铁玉样口中发出惨叫,道:“好厉害的一刀,老夫,老夫竟然破解不了…””喝声中身子摇了几摇,倒摔在地上。
洪士高哈哈一笑,道:“日月合一刀,洪家刀法最精奇的一招,好啊!孩子,老夫虽然没有亲手完成这一刀,但能眼看到你学成此招,也算了却老夫的一桩心愿了。”
洪承志脸色铁青,道:“这一刀耗尽了我的气力。”突然弃去手中的长刀,向地上摔去。
田无畏一伸手,拉住了向地上倒摔的洪承志,道:“洪兄,咱们大事未成,千万不能倒下去。”
洪承志苦笑一下,嘴角间流出了两行鲜血,道:“我好累。”
言罢,闭上了双目。
洪士高大步行了过来,伸手从袋中摸出一粒丹丸,道:“吞下去。”投入了洪承志的口中。
袁道冷眼旁观,一直静静站着未动。白天平极度关心洪承志的安危,十分细心,眼看那洪承志吞入口的,是一粒大如鸽蛋之物,不像是什么药物,心中大奇,低声道:“老前辈,你给他服用的什么药物?”
洪士高冷冷说道:“我不会害他。”
白天平一皱眉头,未再答腔。
洪土高突然伸出右手,按在洪承志的背心之上,道:“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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