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栏玉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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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栏玉砌-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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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故事,回去再讲也不迟吧。”

    林薇却没有听他的,把那个小故事娓娓道来。

    “有一天下了大雨,路上的行人匆忙飞奔,唯独一人缓慢行走,旁人好奇问他:‘你怎么还不快跑啊?’那人说:‘前面也下着雨,跑过去还不是一样淋湿。’”

    “可是我们不跑的话,龙王见我们无礼,会把雨下得更大的。”说着拉起林薇继续奔跑。林薇道:“也是,看我们一点反应都没有,龙王会显得很没面子。”

    李从嘉忍俊不禁,林薇也巧笑嫣然。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看见对方湿哒哒头发贴在脸上的狼狈模样,相视片刻,一齐笑出声来,像是一大一小两个疯子。

    只是笑声很快被李从嘉的一声喷嚏打断,一摸额头,竟然有些轻微的发烫。

    于是,第二天,林薇从门后搬过来一大堆医书。老者从不生病,也不看病,林薇生病可以去“那个世界”的医馆,李从嘉生病可就麻烦了,因为他不能穿越“时空门”,所以只能在谷中硬挺过去。

    林薇决定学习医术,以免李从嘉生病时没人照顾。不过她带来的书好多都是讲述西医,若没有相应的器械,许多时候难以派上用场。

    在老者的提示下,林薇选择了针灸一科。与此同时,顺带学习一些中医知识。当然,现代医学里的一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例如酒jīng可以杀菌之类。

    九月,林薇要去“那个世界”念书了。每天早出晚归,每隔七天会回来谷中待上两rì。老者有意无意地偷懒,把谷中的早饭和午饭丢给了李从嘉负责。李从嘉也很是用心,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做出了一手好面点,并且学会了几个拿手好菜。

    至少糖醋鱼和葱油饼是必须学会的,否则家里那猫大爷和驴大爷不得闹翻了天?会闹出什么事他不敢说,但像早上起来发现脸上画成了花脸,或是门前无故折断几棵大树这种事他是想象得出的。

    林薇出门的rì子少了,回家后总是在灯下埋头写着什么,写完之后,累得倒头就睡。在家的两rì也无暇他顾,听林薇说,书院换了一个xìng格乖张的夫子,每天都要给她留许多题回家来写。李从嘉瞧了瞧那些题,千篇一律,有时前后只差两个字。这种繁复的答题,和抄书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从某一天开始,李从嘉帮林薇分担了一部分,起初林薇还担心他会答错,但李从嘉做事小心谨慎,核对一番,全都准确无误才会写上。李从嘉的书法也好,模仿林薇的笔迹,旁人根本辨认不出。在李从嘉的帮助下,林薇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老者对此是喜闻乐见的,至少李从嘉能跟上林薇的脚步了。到时候只要再教他几个重要的制作工艺,不怕他回南唐后掀不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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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重瞳异人
    ()    转眼距离李从嘉来到云梦谷已有一年。硝石,硫磺的提纯,以及黑火药的配比,李从嘉已经掌握。但老者不满足于此,要改变整个南唐的国运,仅仅是这一项工艺,恐怕还远远不够。

    但是时间紧迫,老者打算在七月之前将李从嘉送回去,否则历史将会有一个重大改变。这个改变是不利于南唐,不利于李从嘉的,因为历史上,这一年,公元961年的七月,是李从嘉登基的rì子。

    于是,李从嘉没rì没夜地在仓库里跟各种矿石和原材料打交道,连饭菜都是老者送过来的。

    开chūn的一天,林薇过来探望他,正巧李从嘉在和石灰打交道,被一阵风吹迷了眼。

    林薇赶紧帮他冲洗眼睛。见他双眼红肿,便让他休息几rì,等到眼睛好了再说。

    林薇现在也算半个大夫了,大夫的话不能不听,所以李从嘉这天提前回到林薇家中。

    晚饭间,林薇郑重其事地说,她一定学好眼科,帮李从嘉治好眼疾。李从嘉愣了,心道石灰入眼有这么严重么?

    老者也很是不解,林薇说道:“不是因为石灰啦,今天给他洗眼睛的时候,发现他有白内障!”

    老者愕然,半晌之后,哈哈大笑。“我的薇儿啊,这可不是白内障,这是重瞳啊,千年难遇的奇特体质。”

    “咦,可是书上说,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属于发生了‘粘连畸变’,是白内障的早期现象啊。”

    老者摇头道:“可是他的不一样,他的第二个瞳孔嵌在第一个的正中,而且还有一些其他的特征,和白内障的情形是完全不同的。”

    “是么?”林薇好奇地盯着李从嘉的眼珠子,盯得李从嘉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我听同学说过,历史上所记载的重瞳之人个个都是名人呢。可为什么你的名字我没听过呢?”

    林薇仍是不信,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时空门”的方向拨弄一番。“你叫李从嘉是么,哪个‘从’哪个‘嘉’?”

    “跟从的从,嘉奖的嘉。”李从嘉不知道林薇要干什么,他也不知道,林薇在那个手掌大小的方形之物上随便点了几下,他的所有身世,包括已发生和未发生的,就全都展现在了林薇面前。

    “啊,原来,原来你还有个名字叫李煜呀!天啊,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千古词帝呢!”林薇又惊又喜又气恼,惊的是李从嘉竟然是这么一个历史名人,喜的是这个历史名人就在她家,气恼的是李从嘉没有把这个更有名气的名字告诉她。

    可是“李煜”这个名字,是李从嘉登基之后才改的,在这个时空里,这一天还没到来呢,所以李从嘉实在大大地冤枉。

    “你的词写得可好了,我还背过一首呢!我想想啊。有了,‘chūn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嘻嘻,我背得对么?”

    李从嘉没有听到林薇最后一个问句。他吟咏一番,神情静住,感叹说道:“‘chūn花秋月何时了’,chūn花秋月,本是多么美好的景致,在他的眼中却是无休无止,竟像是烦恼一般挥之不去。‘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他这一腔烦恼和苦闷,是因为他的故国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么?‘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景物依旧,人已不再,越是触景,越是伤怀。好一个‘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能把人间的愁苦写得如此传神,即便换做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感受到他那诉说不尽的愁绪。好词,真是绝妙好词啊!”

    李从嘉许久沉浸其中,半晌才喃喃问道:“林薇,你刚才说这是谁写的词来着?”

    “当然是你呀,你不记得啦?傻大叔。”林薇在一旁忍俊不禁,老者则微微哀叹。

    李从嘉一脸茫然,心中暗道:这……是我写的么?

    李从嘉若是不茫然,那才怪了。这首词写于公元978年,是他人生中最后的绝唱,现在才到961年,中间尚隔十七年呢。更何况李从嘉的词风从国破之后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在还没沦为宋国阶下囚之前,他的词都是写华丽的宫廷生活,哪里有这么多离愁别绪。

    “林薇,你别取笑我了,从嘉虽然客居于此,但你和仙翁对我都很好,从嘉心怀感念,纵然有思乡之情,也断不至于写出‘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样的词句来吧。”

    林薇一时也不解起来,低头仔细又查看了一番,惊声念道:“哎呀,原来这首词是写于你被囚禁在北宋的时候,也就是说,现在还没到时间。糟了,历史被我弄得走样了,这可怎么办呀。”

    林薇焦急无措,可怜兮兮地望向老者。老者摇摇头道:“老早就让你不要胡来,你却不听,现在弄成这样,外公也没有办法了。”

    李从嘉听出个大概,似乎这对祖孙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可是林薇无心之中,一语道破天机。他见林薇眼眶里的泪珠儿直打转,忙安慰她:“不打紧的,既然是我所作,那么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分别呢。”

    林薇道:“可是,万一有蝴蝶效应怎么办。如果历史真的改变了,我,我会和外公一样,被永远困在这个山谷里的!”

    李从嘉瞧了一眼老者,心道:原来仙翁是因为篡改了天命,才会受困于此么?那林薇呢,林薇不过是无心之举,应该不会受这么重的惩罚吧。

    老者等林薇急得哭了,方才劝慰她道:“没事的,薇儿,世上虽有蝴蝶效应,历史自有其收敛规则。只要不强行逆天,该发生的终归会发生。”

    老者顿了顿,突然又加重了语气,且是望向李从嘉说道:“不过,事在人为,倘若真要篡改天命,倒也并非完全不可。你一定要记住,事在人为,何惧逆天!”

    林薇道:“可是,如果历史变了,那我们的存在不就成了悖论了么?”

    老者笑道:“有一种理论叫‘平行世界’,你现在还太小,不会懂的。不过我得叮嘱你一句,就算是在‘平行世界’,你也不能泄露太多的天机,否则你会吃很多苦的,哪怕是外公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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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爆发吧
    ()    “事在人为,何惧逆天!”老者的话一字一句烙进李从嘉的心里。他知道,老者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这句话,而且这句话,更多地是说给他听。

    想起刚才林薇的话,李从嘉道:“你们刚才说,这首词是我被一个叫赵匡胤的人囚禁时所写?”

    可话刚出口,李从嘉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既然泄露天机会给林薇带来麻烦,他不该再拿这个问题困扰林薇。

    林薇的表情依旧有些畏惧,也不敢给他透露更多的消息。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晚饭也吃得极为安静沉闷。

    夜里,躺在床上,李从嘉反复思索着这一天的事,尤其是那首词,词中的愁绪令他很是在意。如果这首词真的是他未来所作,那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写出了“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这样的句子来呢?还有那句“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难道是指他的唐国即将蒙难?

    就在李从嘉辗转反侧时,老者推门而入,手上拿来一个可折叠的“黑sè板子”。板子上插着一根线,线的末端分出两头,一边有一个小塞子。

    老者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床边,然后说道:“李从嘉,你一定很想知道你的未来对么。我来告诉你吧。你所处的这个时代,被人称作五代十国,是一个军阀割据,各自为王的混乱时代。不过如今五代十国已将近尾声,在十五年后,宋国的赵匡胤会扫平中原和江南之地,建立一个统一的朝代,被世人称作北宋。唐国是倒数第二个消亡的国家,亡国之后,你就被送到了宋的都城,写下了许多名篇佳词。薇儿今天念的那一首,就是你最后的绝唱。”

    李从嘉听罢,有如遭了一阵惊雷。他喃喃道:“唐国,真的,会灭亡么?”

    老者道:“按照原定的轨迹发展,是该如此。不过你应该记得我今天说过的那句话吧。”

    李从嘉刚要念出,老者却示意他噤声。这样有违天意的话,只可意会,不可声张。

    老者道:“你想知道,亡国之后,你为何会如此悲痛么?”

    “此乃祖上两代打下来的基业,尽毁于从嘉之手,从嘉有次苦痛,也是罪有应得。”

    老者道:“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你可知你词中那句‘只是朱颜改’,‘朱颜’所指为谁么?”

    李从嘉道:“难道不是感叹旧都的宫城已换了他人的宫娥么?”

    老者摇头道:“赵匡胤又没有迁都去你的金陵,这‘朱颜’又怎么可能作此解释。‘雕栏玉砌’是指远在江南的金陵故都,‘朱颜’却是指近在眼前一直陪伴你的女子。她跟着你去了北宋,rì子远比你凄楚百倍。”

    “是么,那……她是谁?”

    老者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就是你的皇后。”

    “我的皇后!娥皇么?”李从嘉听到这里,心中竟然有些隐痛,哪怕只是听老者诉说并未发生的事,但那种忧虑依旧有如千万只毒虫啃噬着他的心。

    老者不置可否,只是接着往下说道:“你一定不知道,她到了北宋之后,多次被皇帝强幸,这样的rì子长达数年之久。皇帝将对你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对她进行非人的折辱。她每次回去都是哭哭啼啼,哪里还有往rì活泼的样子。可是为了保全你的xìng命,她又不得不忍受这一切。你后来的这些词里,写的不止是你一个人的痛苦。现在你知道,这首千古绝唱是如何写出来的了吧?”

    老者神sè古井不波地看向李从嘉,听过这番话的李从嘉,此时已是全身颤抖,他咬着牙,低着头,双眼发红,红得有些可怕。他的双手紧紧揪着床沿,就像是要将自己的心绞得粉碎一般。

    “你希望这件事如期发生么?”

    “当然不!”李从嘉几乎立即吼道。可是很快,他就泄了气。因为老者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呢?”

    李从嘉的手抖得厉害起来,他发现,他根本无计可施。在他的心目中,他的父皇李璟(南唐中主)是治国的榜样,引着唐国进入了最为强盛的时期,那个时期的唐国,先后攻下了闽南和楚国,雄踞三十五州。可即便是李璟在位,后来仍是被北方的后周攻下了长江以北,淮河以南,被迫割让了半壁江山,从此偏安一隅,不复当初盛况。

    换做他当皇帝,他又有什么能耐敌得过北方赵匡胤的雄师呢?

    “我……我请求父皇不要传位与我吧。”

    “你以为你的三个弟弟治国,就能比你更好么?你这是将自己的痛苦推到了他们身上!”

    “那……我向宋国皇帝俯首称臣,年年朝贡,可以免灾么?”

    老者冷冷道:“哼,幼稚,即便如此,你的下场还不都是一样。赵匡胤的雄心,岂是金银能够买通的?”

    李从嘉无言以对,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道:“你以为你的父亲,治国很有方么?”

    李从嘉不解,老者道:“你的爷爷,烈祖李昪,或许还算治国之君,你的父亲李璟,却远算不上。他打下闽南,楚国,却没能守住,让不少土地得而复失,此外还丢了江北之地,更是得不偿失。唐国在他的手上,早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他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皇帝。”

    话锋一转,老者又道:“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教你这么多东西又是为了什么?你听好了,我不是让你做一个工匠,而是让你借此振兴唐国,不是让你安居江南,而是要你攻灭宋国,一绝你唐国的后患!你可以做一个比你父亲更好的皇帝,而且必须做得比他更好,你不可以再软弱下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用不着我来教你吧?”

    有如醍醐灌顶,李从嘉幡然醒悟。“原来仙翁是这般心意,从嘉感激不尽,只是从嘉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恐怕……”

    老者将耳机塞进他的耳朵,又点开笔记本上的一个视频,对他说道:“这是金陵被攻破后,百姓所面临的惨状。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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