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想在对方面前露出马脚来。
“嗯……你能给出来吗，主教先生”萨妮娅的思维迅速地运转，然后不卑不亢地开口——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过于迫切，即便她心急如焚地想要知道米拉身上的情况和自己的联系——以及副作用。
毕竟白发的女孩儿刚刚经历过那样惨痛的折磨，她相信自己的友人十分坚强。但再坚强的人不可能没有阴影，更别提她刚刚还切切实实地死了一次。
早在一千年前最初的那批死灵法师——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单纯的探索者，就如同其他法师一般——就曾经提出关于‘质量损失’的理论。
他们坚信不论以任何一种形式，扭转世界规则复活死去生灵必定会造成一定的损失——证明这个论点的是那些不死族基本上都没有完整的记忆和情感，许多甚至只拥有片面的、钻牛角尖的负面情绪和自我毁灭倾向——那么话又回来了，苏生成为天使的米拉，损失了什么——
她的心灵微微有一丝颤抖，头脑冷静下来的萨妮娅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在伤害自己的友人。
虽然刚刚一瞬间她感受到的那个米拉依旧是以往的她。
但萨妮娅不知道。
毕竟白发女孩经历过的痛苦她仅仅是通过只言片语和残留下的惨状感受起来都已经几近暴走——更别提亲身经历作为女性而言最大痛苦的米拉本人。
那个有着和她同样语气却长着三对翅膀张着金色瞳孔的女孩儿到底还有几分是她白发的友人——萨妮娅不知道。
但她眼下不能显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安和迫切——对方收留了她们，或许这其中有善意的存在。但不好意思，萨妮娅早就不是那种单纯到什么都往好的那方面想的小孩子，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如果显示出有机可乘的模样的话对方一定不会有所迟疑。
于是她保持着不卑不亢，泰然自若的模样平静地开口——而那位主教沉默地用模式化的慈爱目光看了萨妮娅一会儿……
然后——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萨妮娅的小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小下，对方这幅模样明显是在她面前有所松懈——‘是陷阱吗？想要让我掉以轻心？——’她这么想着，而主教就好像猜到了萨妮娅的想法一般——
“好了，我没打算坑你，萨妮娅小姐”外表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表情松懈地朝着她笑了笑，但萨妮娅并没有因为对方三言两语就放松姿态的打算——原因很简单，她和这家伙不熟。
“冷静自若，洞悉力惊人，看来他们对你的评价还真是没有出错……”黑发少女没有接话，主教似乎也并不是很介意，他从一旁的一位修女手中接过椅子，放下来坐在萨妮娅的面前。
“你很想知道吧，为什么自己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以及为什么，她会呈现出这样一幅姿态”千重大主教呼出一口气，然后看着萨妮娅。
“……嗯”黑发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老实地点了点头。
“嗯，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你呗”主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萨妮娅敏感地察觉出对方的表情和艾芬尼有些类似——她心底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观察了一周周围围着的那几十名强者——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九阶以上——黑发少女只能强压住这一丝不安。
“解释起来有些繁复，我就长话短说了……”主教脸上的笑容愈加旺盛。
“让她复活的，是用固定术式和咒文在尸体刚刚死去的时候，借由输入庞大且精粹的神圣能量，阻止生机流失进而修复尸体的神术……”
“然而这种神术只有正规的圣职人员可以使用，从来都不是信徒的你——萨妮娅小姐，又是为什么能够使用呢？”主教笑眯眯地看着她，而萨妮娅沉默着——她猜想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背后那位女神大人的事情，而萨妮娅也不打算将这张底牌显露出来，因此她选择闭口不谈，以不变应万变。
“呵呵，不肯说也没有问题……从你的反应我已经看出来了，萨妮娅小姐，你并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对吧”主教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然后语气比之前更为认真地说道。
“你所使用的术式，是浅信徒，甚至于非信徒也可以使用的浅显咒文”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而萨妮娅安静地聆听着——身后的向日葵和依琳似乎扶着米拉坐了下来，萨妮娅清楚地听到卡密西亚少女和兽灵小妮子在询问对方是否哪里不舒服的语句——但她忍住没有回头，而是直视着主教，等候下文。
“过去圣庭为了增强军队战斗力，通过与神明联系的方式让诸多的天使借由凡人的身体现形。而为了能够方便这种仪式随时进行，高层派发了就算是傻子也能够读懂的非常简短的咒文——”他说着，而萨妮娅敏感地察觉到对方显然是在将圣庭自己的黑历史给自曝出来——‘他想干什么？’——萨妮娅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这个想法，但令她更感诧异的是旁边的那些圣职高层人员对此的不为所动。
“那咒文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效力，因为它其实是一条引导咒语——”主教察觉到了黑发少女表情的细微活动，他淡淡一笑，然后抬高声音吸引回她的注意力接着说。
“用以引导天使进入这个身体，赐予死去肉体重新活动能力的咒语……”他如是说着，而萨妮娅终于不可避免地抽动了一下眼角。
“呵呵，你察觉到了吧——”主教继续微笑着，而萨妮娅沉默不语，只是手心微微渗出细密的汗水表示她内心的波澜万丈。
“是的，这并不是一个复活的咒语。只是给一具失去灵魂的死尸换上一个暂时的替代品罢了——即便外表看起来依旧还是那副模样，但内在已经全然不同。”他说着，但萨妮娅明显地感觉到他话里有话。
“——这是这个法术原本的作用”主教的下一句话应证了萨妮娅的想法，这个明明满面慈爱地笑眯眯却让人感觉像是一只狐狸一般狡猾的中年人接着说道。
“你的行为如此天才到让我不惜动用整个圣殿的军力来保护你们的原因，就在于这个法术并不是完整的——”他说。
“我不知道教会你这个法术的到底是何方高人，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或者她的知识水平比我还要高”
“因为你使用的改进版法术唤来的只有天使的力量，而没有天使的意志……”主教收敛起了笑容，似乎在观察着萨妮娅。而黑发少女终于收起了扑克脸，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
“你想要它？”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军事造诣不算低的萨妮娅战略眼光自然也不会低下，如果使用原版的完整法术降临的天使代替了肉身主人的意志——先不提这很大程度上会造成肉身原本意识的死亡——只能单对单的这种法术根本无法适应现代惨烈的战争。
但如果只是让力量降临，被降临的人能够使用天使那最低都是圣阶的力量的同时却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呢？
无须天使自身的意志来指挥身体，也就意味着同一名天使甚至可以同时给复数的凡人提供能量。
一支在关键时刻可以使用咒文，短时间内全员化身为圣阶强者的军团——她一思考到会让圣庭拥有这份力量，就有些不寒而栗。
历史上的帝国内战最初打响是在距今四年后——而如果这一刻她在这里给予了对方这份力量，说不定明天圣庭的人就会提前开始自己的计划。
“是的……我想要它”大主教面色如常地直言不讳，然后他顿了一顿，又朝着萨妮娅说道。
“但比起那个，我更想要的是你——萨妮娅小姐”若在别的场景以两人的年龄差他这么说萨妮娅肯定会骂一声**然后暴打对方一顿——如果她打得过的话——但在现在这种情形说出来黑发少女不由得皱起了好看的小眉毛。
“什么意思？”她问道，而千重大主教伸手指向萨妮娅身后的米拉。
“她确确实实地已经死了，即便换来天使的力量充满了身躯，她个人的意识也已经不再”
“这样下去即便拥有神圣属性的力量，她也只会变成空头空脑的食尸鬼，这也是我为什么将她锁在那里面的缘由”大主教说着，而萨妮娅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之前米拉那双非人的眸子。
“但你将她唤回来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办到的……但你办到了”他说道。
“这在圣庭的历史之中都是极为罕见的……”他说，而萨妮娅明显地注意到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但她只是沉默，礼貌地等待着对方说完。
“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这一方，萨妮娅小姐”千重大主教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萨妮娅正下意识地开口准备拒绝——毕竟她这一世虽然和圣庭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但要让她加入这些可以以神的名义去**和杀死婴儿的家伙她也是做不到的——但卓越于常人的洞察力让萨妮娅察觉到对方话语里头词组的变化——
之前这位大主教自称都是以‘圣庭’而这一次用的是‘我们这一方’——她皱了皱眉，然后试探性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加入圣庭？”萨妮娅询问道，而那位大主教露出一个‘你很懂嘛’的笑容，站了起来。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萨妮娅小姐”他微笑着说道。
“圣庭早就不如从前了，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但内部早已四分五裂”大主教缓缓地走了过来，而全程倾听着的南她们也并未作出阻拦，任由他走到萨妮娅的面前。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一些蠢货想要发动圣战，妄图让安达的光辉洒满大陆……”大主教长叹了一口气，而萨妮娅则在心中默默地嘀咕了一句‘而且还成功了’。
“你知道，坐落在千重领这种久经兵戈之地，你总是能够把问题看得更清楚”
“妄图以武力征服，以残虐和暴行来传播神明的光辉，说到底也只是不义之举”他说，而萨妮娅抬起了小脸“哦？”了一声：“这可不像是一位大主教该说的话”
黑发少女说道，对方已经对她摊开了牌自己自然也不能再高贵冷艳。
“在那之前，我是奥托洛人”大主教露出淡淡的笑容说。
“神明的荣光不应该通过凡人的血肉和国家的分裂来证明——因此我想要你的这份力量，萨妮娅小姐”大主教认真地看着黑发少女，因为身高的缘故萨妮娅只能抬头仰望着他。
“不是以神的名义，而是以人类的名义——我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这一方，阻止那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说，话音未落萨妮娅就点了点头。
“毕竟拥有你的力——呃？”黑发女孩的果断出乎了对方的预料以至于久经沙场的千重大主教都愣了一愣——他原以为还需要更多地劝说对方才会同意，因而那一直挂着精明神色的脸庞都出现了一时间的错愕。
“我加入”萨妮娅朝着呆滞的对方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注释：‘白色修士’，圣庭的前身。安达在神明当中属于掌管早上和正午（巫师们认为这代表了生命的初诞和全盛时期）的正统神明，因此其下属神殿神官既能够释放杀伤性法术亦能够治疗。而在大山之中修炼是因为那段时期的修士们信奉禁欲主义，认为服侍神明之人当过着贫苦的生活，且大山之中的早晨要比城市之中感受更为强烈。＇现代仍旧有一部分苦修士存在，但整体而言圣庭方针已经完全改变＇
R：好的坚持了一周的更新，下周作者外出取材……（滚
第八十节：备战
“第二城墙和第三城墙内部的西森克死忠派系军队一共有2万5千人，除去5千名重装骑兵和70名龙骑士以外尽数为正规军重步兵”正午的阳光淡淡透过天窗打进会议室内，穿着全身甲，披着青蓝色披风。身形高大，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军官如是说道。
“哒——”他拿起指挥杖戳在摊开在巨大圆形石桌上的作战地图，从标示着神殿的地方稍远一点儿一直指到城墙另一端的军用大型城门。
“这一段因为和内城区的大门相通而且靠近神殿，所以西森克家投下的兵力是最重的，出去一万名老兵外，重装骑兵之中有4000人以上呆在这里，龙骑士也至少有50人保持待机。”他抬起头来，连同这间神殿内部暂时充当会议室的房间内其他所有人一齐将目光投向在黑暗之中的某个身影。
对方身形比起这里头的其他几人都要娇小很多，一头长发又顺又直，纤细的手指捏着自己尖尖的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们那边能够调动的机动部队有多少？”萨妮娅直起了脸，看都不看左侧脸色略微有些尴尬从刚才开始就时不时地瞄向她的巴利亚，直直盯着那名军官询问道。
“不多，顶多只能调出500名士兵和1200人的佣兵”山羊胡军官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西森克家族掌握的兵力远远在我们之上，如果不是因为内城的民众站在我们这边，他们恐怕早就动手了。”
“如果战争打响的话，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守住内城……所以只能调出这点兵力了，我很抱歉”军官诚恳地低着头说道——他眼光所及的对象是作为圣殿代表的萨妮娅——那位主教大人和骑士团团长虽然也在，但一位以‘对军事一窍不通’另一位则以‘只懂得和恶魔作战’为由将我们的主人翁给推了出来。
我们的萨妮娅对此自然是没少翻白眼鄙视，身为千重大主教的那位老狐狸也就算了。身经百战的九阶顶峰骑士团长如果只懂得和恶魔作战的话，那么他们在这儿早就混不下去了。
千重领的环境对谁来说都是残酷的，特别是首府斯特堡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即便是神殿，若没有自保能力同样会被瓜分吞噬。
能在这种地方保留3000人全数八阶以上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圣殿骑士，这两个家伙都绝对不简单——但话又说回来了，布罗法林皇家武斗学院毕业的我们的萨妮娅同样不简单，因此她对圣殿方面的这个决定也并没有太多腹诽，眼下只是思索着对方提供的讯息。
“……敌方的薄弱环节呢？”萨妮娅捏着自己的下巴尖儿问道——她思索的时候都会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洁白的小臂因此将她高耸的胸部压得有些变形——这一点让房间内的诸多男性都时常忍不住看过去。
“嗯……是这一段到这一段”所幸精虫上脑的家伙并没有在这里存在，并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位是他们惹不起的——至少他们之中就没有人能够在18岁的时候杀掉一个中队的剑圣。
“这一段因为通向他们兵力最为强大的外层区域，所以基本上守着这里的都是些‘乌鸦’”那位军官开口说道，然后意识到自己使用了军事术语——在奥托洛俚语里头‘乌鸦’指的是新兵菜鸟——但他抬起头，却发现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理解方面的问题。
‘……她有军事背景的传言是真的么，可是时间上根本对不上’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