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乐章- 第70部分

　　“……”他的目光最后锁定在故意放缓了一步的萨妮娅身上，然后一招手，身后几人跟着上前来。



　　“哼——”黑发少女嘴角微微挂起，这些人再强也不过是学生级别，在意识上面还略显稚嫩——别忘记——咱家的萨妮娅上辈子可是精锐部队的，虽然武力上她和这些人均等甚至更弱，但是在战术意识层面，这些人连跟萨妮娅混久了的依琳几人都比不上。



　　当然这并不是说萨妮娅比学院的战术老师强，而是她的经验源自于实战，因而更加多变和有效。



　　毕竟导师教的只是‘基础’和‘知识’如何实用和演变还要看学生们自己。



　　她灵敏地迈动着步子钻入人群，借助周遭景物几个拐弯轻而易举地甩掉了那几人，然后径直走向战士科的大楼。



　　……



　　10分钟后，第一食堂内。



　　“所以？你们怎么打算”将手中的餐盘放在木制的桌子上，感受着周围其他学员有意地疏离，萨妮娅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友人。



　　那些人所做的显然不仅仅是直接要挟她们几个，对于周遭、同级或者同班的其他学员应该也有类似的警告。这段时间以来萨妮娅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人有意无意地目光，似乎将她们几人当做灾星一般避之不及。



　　这让她十分无奈和痛心，因为她们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让米拉在学院之中能够自如的行走不会被敌视，而且近年来一些同级生遇到她也会打招呼之类的。但是她们的努力创造的这一切，人家只不过稍稍施压就灰飞湮灭了。



　　“萨妮亲，什么怎么办？”首先开口的是一头橘红色头发的向日葵，只不过兽灵妮子现在的形象和几年前有了很大的区别，她一改之前的短发模样，如今留着和萨妮娅差不多长的头发，除了前额左侧的刘海用发夹夹起来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发饰。



　　同时身高也高了不少，虽然还是比萨妮娅还有依琳矮，但配合上那条尾巴和吊起的眼角，给人一种十分娇俏元气的感觉。



　　当然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脱线，因而听见向日葵这么一开口，萨妮娅叹了口气，就开始为她解释起来。



　　“那些人对我们学业的妨碍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两回，能够让我们从米拉的身边离开，不再支持她，甚至退学，是他们最想见到的事情。”



　　“所以想继续安安稳稳地上学是很困难的，但花出时间来和他们纠缠，学业方面也会落下，到头来一样没办法毕业”（注1）萨妮娅看向兽灵少女说道，而对方此刻正好舀了一勺咖喱，将勺子含在嘴中含糊不清地回问。



　　“那么跟老师报告不就行了吗——”她的话音未落，这次换做白发的王女殿下开口，米拉的模样和几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改变，这让萨妮娅一度好奇自己上辈子杀死的那个米拉为什么会长成那种御姐范儿十足的样子——难道是自己跟她的接触导致的？



　　白发的王女殿下用她一如既往的柔弱声线解释道：“学院帮不上我们忙的，因为它们也不能去触及那些人的利益。让那些人不碰学院的毕业生这一点已经是双方妥协的结果了，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



　　她说着忽然低下了头。



　　“都是我的错，我害得大家……”米拉的语气愈加沉重，她抬起小脸看向众人，说道：“大家还是不要管我——”后半截话没能说出来，因为米拉的嘴被一双温度比常人略低的手掌温柔地捂住了。



　　“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依琳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我们认识的是米拉，而不是德斯克皇家。”



　　“我们想保护的也只有米拉，那些阴谋斗争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只是想保护好你这个朋友而已。”依琳的话语让周遭几人都点了点头，而坐在萨妮娅身边的星月一推椅子跑到了白发王女的身后，环手抱住了她。



　　“星月……。”白发的王女殿下眼神炯炯地看着自己的挚友，大概是因为气质相近吧，这两个小家伙十分要好，因而在当时星月离开的时候最为不舍的也是她。



　　幸亏咱家萨妮娅争气，金发的妖精小姐只离开了短短几个月就重新回来。



　　“扣扣”萨妮娅轻轻敲动桌子，吸引了一桌人的注意——而她的餐盘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十分干净，显然我们的主人翁还保留着以前军人饮食的作风，在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存在时，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



　　“大家的心意我是明白了，但是我们面临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黑发少女眉头紧皱，她在这个小群体之中隐隐地作为决策者而存在，不单单是因为综合武力方面现在的她最强，萨妮娅的军事素养和心理冷静程度要比其他人高上不少。



　　当然她也并非万能，不过有依琳这个同样天资优秀，并且七窍玲珑的人在一旁帮助，几人在学院之中才得以平静地度过五年的时光。



　　加上其他人也并非弱手，各自有着优点的几个女孩子聚集在一起，可以做到一个人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萨妮娅怎么想？”依琳认真地看着萨妮娅，虽然是同龄人但黑发少女的思维方式一直更加冷静，因而有什么问题她们都是直接问她。



　　“……我也不知道”但是萨妮娅摇了摇头，同样一脸无奈。



　　政治斗争一类的耍心计的东西她根本玩不来，要是在战场上的话她还有一些个战术来对付对方——比如直接杀到他们怕了为止——虽然有点难度，但是在限制重重的学院之中她根本想不到什么法子可以用的。



　　而问题又回来了，这些限制只对她们几个有效，对面那些人可是完全不用顾虑的。



　　——情况十分不利。



　　这是她能轻易得出的结论，但是要怎么突破这个僵局，萨妮娅也是完全没有头绪。



　　“总之先走一步是一步吧，拖沓着因为顾忌而无法动弹的话，也正应了他们的所求”她说完忽然咬着牙，少见地露出讨厌的神情说道：“这些人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依琳等人都默然不语，萨妮娅曾经接触过一些黑暗面的事情这一点她本人曾说过，但出于尊敬自己友人的想法依琳她们并没有刨根问底，毕竟即便是挚友，也还是拥有一些距离比较好。



　　这并非疏离，而是对彼此的尊重。



　　试图把握对方任何事情，对对方的历史和所有情况都要了如指掌的，不是友情也不是爱情。只是单纯的占有欲。



　　那种情况自然不会发生在这个小群体之中。



　　……



　　午餐沉默地继续进行，吃完将餐盘放在清洗台那里以后，萨妮娅她们几人走上了返回宿舍的道路。



　　接下去恐怕只会更加艰辛，起初那些人还会顾忌到学院的面子，在人多的地方他们不会轻易动手。但是随着效果的不显著，他们恐怕只会愈加地疯狂。



　　如何是好萨妮娅苦思冥想都得不出答案。



　　装作和米拉决裂从而使那些人放松警惕这一点她们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这样子虽然萨妮娅她们脱身了，米拉却依旧会处于那些人的攻击范围之内，因为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白发的王女殿下没办法毕业。



　　而且这种情形下除了几名挚友以外，根本没人会帮忙，如果萨妮娅她们真的这么做了。



　　恐怕米拉很快就会因为孤立无援而被迫退学，称了那些人的心意。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太弱了啊——”依琳嘟哝着，而这句话让萨妮娅的小脑瓜里忽然灵光一现。



　　‘我们太弱了……太弱了，那就找个强到足以威慑那些人的靠山？’她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一来是可能有人在暗中观察，二来，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萨妮娅不喜欢到处宣扬。



　　……问题的可行解决方案是出来了，但是如何解决，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那个不想她们好过的势力看起来是十分庞大，因为就连学院都得跟他们妥协，但实际上那个势力的庞大，并不代表萨妮娅她们所要面对的麻烦就十分庞大。



　　原因非常简单，对付这几个小丫头根本不需要出动那么多的资源。



　　她这么想着，脑海中忽然一片清明。



　　和所有大势力一样，这个她还不知道名字的想让米拉退学的势力想必也有着自己的敌人。加上内部意见的不同，恐怕他们真正能够腾出手来对付自己这些人的力量并不多——萨妮娅的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了一个偷偷摸摸看着这边的学员。



　　——怪不得。



　　有些什么东西嵌合在了一起——学院并非不允许外人进入，如果真的要干掉她们几人的话派遣一个优秀的九阶盗贼来做显然要比用实力差距不大的学员来做轻松上许多，虽然事后他肯定会因为杀害学生而被处刑，但是牺牲一个九阶盗贼对那种大势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值得的话。



　　是了——米拉如果毕业虽然代表着德斯克皇家可能的崛起，但是一个未成年小女孩在那些个大人物看来还算不上什么威胁。



　　——是自己，钻牛角尖，想得太恐怖了呢。走进了阴暗的宿舍楼道，萨妮娅嘴角忽然挂起了一丝微笑。



　　方案已经有了，接下来差的就只是实施了。



　　注1：皇家学院不是完成学业就可以毕业的，如果分数不达标，或者武力测试不过关依旧不能毕业。
第七十四节：平复的波澜
　　“萨、萨妮娅学姐，这，这样子吗？啊……”



　　“对，就像这样”



　　“但、但是感觉、好、好奇怪……啊，我，我有什么地方变得奇怪了，不，不行，这样子下去——”



　　“啊——好，好痛——停，停下，不行——那里——”



　　“不行……”



　　“不行，真的不可以……”



　　“不可以……”



　　“我的关节不可以扭到那个角度啊啊啊啊啊——”



　　“嗯？”双脚缠在爱丽丝左手上然后用手扭着她手掌的萨妮娅一脸摸不着头脑地松开了来，然后看向她。“要跟我学格斗技的人不是你么？”



　　“可、可是人家不知道是这样的啊”眼见萨妮娅松开了手脚，爱丽丝挣脱出来，从木制的地板上座起了身，眼带泪花地说道。



　　“学格斗技的话，抗打击能力还有被钳制时如何反击是十分重要的”萨妮娅站起了身，看着捂住自己肩头的爱丽丝宛如小动物一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一软。



　　“好吧，怕痛的话这些关节技就先放着，来教你对打和躲闪的技巧吧。”萨妮娅表情平静，语气温柔地说道，她自己下的几分力气自己还是晓得的，不过爱丽丝现在才12岁年纪，对这样的小萝莉来说疼痛并不能更为平静地忍受吧。



　　当然，这个栗色头发的小萝莉也有着十分坚强的心灵，既便如此她也并未哭泣又或者灰心放弃。虽然眼角带泪，但是清纯的小脸上满是倔强——这种神情萨妮娅十分熟悉。



　　因为它曾多次出现在艾莉卡的脸上。



　　显然爱丽丝有和艾莉卡相同的素质，坚强，不轻易挫败。这也是萨妮娅愿意和这位学妹亲近的缘故。



　　因为这种表情而联想起某位现在不知何方的女骑士，萨妮娅嘴角不由挂起一丝弧度，艾莉卡毕业之后跑去当了独立冒险者，现在大概骑着她那头已经到达少年期（注1）的银火龙满世界乱跑吧。



　　收回思绪，爱丽丝不是那种需要别人一一指示才会行动的人，在萨妮娅说到教她对打技巧以后，她就自己跑到了武馆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套尺寸适合她的对练用护具。



　　“好的，那就开始吧？”朝着对方微微一笑，萨妮娅沉下腰左手前伸而右手后缩，双手并没有成拳，而是伸张着手指，看起来不像是要对打，而像是要接球。



　　“咦？学姐不用护具么？”爱丽丝有些小小担心地开口问道，而萨妮娅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微微摇头，然后爱丽丝就看见她的手掌附着了淡淡的斗气。



　　“拳师的技巧……”穿戴着护具的小手捂在了嘴部，然后爱丽丝用带着憧憬和斗志的眼神看向萨妮娅。



　　“哈——啊”她快速踏前，在距离萨妮娅数十公分的地方停下来，左脚刹住然后整个身子旋转使出了一记鞭腿。



　　“嗯，不错”灵活地矮下身子躲开了爱丽丝的鞭腿，而在她刚收回脚还没有停稳的时候，萨妮娅以惊人地速度上前，然后一拳打在她的护胸板上。



　　“唔——噗啊”退出一段距离之后爱丽丝摔倒在地上，虽然有穿着护具但是这种攻击依然会造成一定的疼痛，不过这个坚强的南方小萝莉连眼泪都没有流出，她咬了咬牙，重新爬起来。



　　“嘿呀！”



　　“啊——”



　　“嘿呀！”



　　“啊……”



　　重复着冲刺，出击，然后被打倒。



　　一次又一次。



　　“轰——”左手直拳轰出，在斗气的保护下萨妮娅的拳头接触到护甲的硬板，却并未感觉到疼痛。



　　“噗啊——”浑身大汗的爱丽丝摔倒在地，而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躺在木板上，不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萨——萨妮娅学姐，知、知道爱丽丝为什么要学、呼、呼，格斗技、呼、呼么”



　　“……”萨妮娅安静地蹲在她的身边，眼神温柔摇了摇头。



　　几天前这个女孩子跑来找她，说要向她学习的时候，萨妮娅本来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的——因为在她看来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乱教人误人子弟的话就不好了。



　　但是爱丽丝纯粹的眼神以及那句话打动了她。



　　“爱丽丝，想要阻止别人，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那时候这个栗发小萝莉的眼神亮晶晶地，闪烁着萨妮娅十分熟悉的光芒。



　　“爱——爱丽丝的老家呢，不是、特别的、太平。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然后长长呼出，平复了剧烈的喘息之后说道。



　　“那边时常会有人死掉，爸爸妈妈说，在以前像爱丽丝这样的小女孩呢，能够活到成年的，十个人里边都不一定有一个”萨妮娅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南方因为比北方历史更为久远，所以许多地方都保留着相当程度的地方文化。



　　有些地方以出售婴儿拐卖儿童为业，村人大多从事这种行业，并且一村之间互相包庇。



　　而爱丽丝所在的千重领，正如其名，有着繁复的微小山峦，丛林密集因而村人多从事盗匪、杀手一类的职业。



　　萨妮娅沉默不语，而爱丽丝接着开口说道。



　　“虽然这些年以来，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呢，和邻村之间的摩擦还是经常会有人死掉。”栗色头发的小萝莉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落寞地说道。



　　“明明大家都是很要好的，小时候还经常和米吉克他们一起玩，但是为什么……”她声音细小，不过五感敏锐的萨妮娅还是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内容。



　　“学姐知道么……爱丽丝呢，有跟爸爸妈妈他们说过的，能不能不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