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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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有理-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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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艾子一回头,看到她口中被唤作爷爷的端木柏人踏进药室,发觉他的视线定定地停在她亲密环住韩珞的手上,她赶紧放开,退后一大步。
  虽然爷爷和爹长得很像很像,脸上总是带着笑,也从来没骂过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会怕他,而且更奇怪的是,有时候他不用说话,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像现在就是不高兴她霸占了娘的怀抱,希望她离远一点。
  这小鬼还挺机灵的。端木柏人微笑,满意地敛回注视。
  和儿子极像的他,有着俊美的外形和更深沉内敛的气势,唇角总似笑非笑地勾扬着,让人看不透他真实的思绪与喜怒,只在他刻意释放时,即使无需言语,也能用眼神达到他所要的目的。
  “你干么吓她?”韩珞嗔道,伸手将小艾子拉回身边,柔笑安抚。“只要煦儿不在,你就叫他爹没关系,爹和娘都会很疼你的。”
  小艾子偷觑了端木柏人一眼,正好对上他挑眉睥睨的目光,到了喉头的称呼又咽了回去。
  “……喔。”她虽点头,但没立刻叫爹的反应已将她的心思表露无遗。
  韩珞当然知道造成她退却的主因,转身看向丈夫。“她只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对她和颜悦色一些吗?”
  “我很和颜悦色啊。”端木柏人轻哼了声,藉由安抚妻子的举动,不着痕迹地将那个小碍事者挤开,占有性地环住韩珞的腰。
  “你那根本就是诡谲邪笑好不好?”韩珞啼笑皆非,怕小艾子听到会以为他不喜欢她,她刻意压低了音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没想过要接纳她,一直对她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她又怎么可能会主动亲近你?”
  “她本来就与我无关。”端木柏人直承不讳,仍从容扬笑的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那小子爱捡几个女儿都随他去,我不会反对,但别冀望我会花心思陪他们玩这游戏。”
  韩珞气结,将他推开。
  “记得吗?要不是你的一句话,煦儿怎么会动这奇怪的念头?从小你就鼓动他的独占欲,利用他替你把小草看得紧紧,在他希望破灭时,你又暗示他身为人父就可以掌控子女的人生,你怎能说她的出现与你无关?”
  她真不知该气儿子多些,还是气丈夫多些。
  小草是她十多年前刚来到这村子时所捡到的孤儿,在煦儿尚未出生前就已被他们收为养女,改名为端木茱萸,但家人间仍以小名叫唤。
  煦儿很喜欢这个义姐,老把长大后要娶她为妻的话挂在嘴边,结果却在大约两年前被突然杀出的程咬金给抢走了。
  她还以为依丈夫的聪明才智,绝对可以将愤怒不甘的儿子安抚下来,没想到经过丈夫的“指点迷津”,儿子竟依循小草的模式,找来了这个小女孩,一心想要从头培育一个专属于他的端木茱萸,藉以弥补义姐被人抢走的缺憾。
  明明是不同的人,却要强硬地将另一个人的形象加诸在她身上,这不是太残忍了吗?想到可爱的她被当成了替身,韩珞就觉得好心疼,打定主意要保护这个无辜的小女孩。
  知道艾子这个名字隐有玄机,她非常坚持叫她小艾,而在她刻意的叮咛及告诫下,家中少数几个知情的奴仆都避免对小艾提到那段往事,小艾只知道有个不曾谋面的义姐嫁至外地,并不晓得自己的到来是为了接续小草的存在。
  那音量大了些,引得正好奇张望四周的小艾子被拉回了心神,瞧瞧韩珞,又瞧瞧端木柏人,灵黠的杏眸转来转去,最后落在那张俊魅的脸上,再也没有移开。
  她好想爹喔,爹爹说只要她越乖,他就会越快回来,所以她都没有跟同学吵架,也很认真听老师上课,但为什么爹还不赶快回来呢?
  明明对眼前这个男人避之唯恐不及,小艾子却因为太过想念,只能贪恋地不断偷瞧了他一眼又一眼,用那张极为相似的俊容来填补心里的寂寞。
  察觉到她的行径,端木柏人没用视线将她逼退,而是任由她看个够,因为安抚妻子的怒意比这小女娃重要多了。
  “你该懂我不在乎任何人。”他将气恼的妻子重新揽回怀里,用温醇的低喃在她耳旁轻笑道。
  在这世上,唯一能左右他的事物只有一个——他挚爱的妻子,让向来睥睨万物的他甘愿为她舍弃那唯我独尊的骄傲,在此落地生根,陪她过着与世无争的恬静生活。
  他疼小草,是因为妻子将她视如己出,他才会爱屋及乌,至于那个早熟又自视甚高的儿子,请原谅他的冷血,对于一个太像自己的小家伙,他实在没办法涌出什么慈父般的疼爱。
  与其说他们父子俩感情淡薄,倒不如说他们像是被老天爷不小心摆在同一地盘的两头猛兽,对峙挑战是他们的相处方式,而将心高气傲的儿子逗到跳脚发怒,是他生活中莫大的乐趣。
  韩珞脸红地瞪他,被他的低语弄得既甜又恼。他就是有这等本事,连情话也可以说得这么让人生气,直接说“他只在乎她”不是还比较干脆吗?
  偏偏她就是懂他,知道要承认她是他命中的弱点,对高傲自负的他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很理直气壮吗?”韩珞很想继续板着脸,但早已软化的心反而让她像在打情骂俏。
  “是很理直气壮没错。”端木柏人低笑,用唇瓣似有若无地轻刷过她的耳垂。
  “别这样……”怕被小艾看到不该看的场面,被撩得浑身酥软的韩珞赶紧将他推开,拉回被他扯远的话题。“对她好一点,就算没办法像对小草一样疼她,至少收敛你的气势,答应我。”
  不是徵询,而是要求,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这样对他说话。端木柏人拧眉,看似不悦的他,其实黑眸深处只有满满的宠溺。
  谁教他爱的是如此悲天悯人的她?不当好命的富家夫人,非得在家里开了个药铺免费帮村人看病,将这一大村子的人全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现在又加进了这个非亲非故的小女娃,害得他永远都无法独占她的心。
  “就如你说的,仅此而已。”
  他并不是讨厌这构不成威胁的小女孩,而是在小草的争夺战里他仗着父亲的地位赢了儿子一回,要是这次他再介入太多,那就说不过去了。
  端木柏人睇向小艾子,虽然没到慈爱扬笑的地步,但眼里那抹“来啊,你再靠近试试看”的锐光已全数抹去。
  一旁的小艾子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也没仔细去听,因为他们之间的浓情密意已引走她所有的注意。
  离爱情还很远的她,只觉那画面美得让她目不转睛,谁知看得正出神时,却突然对上端木柏人的目光,让她吓了一跳。
  她直觉地想要低下头,又发现他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她的动作顿住,望着他的圆瞠杏眸盈满了困惑。
  “小艾,叫爹啊。”韩珞柔笑鼓励,丈夫愿意让步让她好高兴。
  小艾子踌躇咬唇,之前她想过好多次的完美安排如今美梦成真,她有了爹也有了娘,而且还是同伴们口中适当的人选,她很开心,却又觉得没那么开心。
  因为她最喜欢的小爹爹不在,虽然他会凶她,会说不理她,她还是比较喜欢他当爹,喜欢被他抱在怀里,就算他们两个长得再怎么像也还是不一样……
  “只有爹不在的时候喔。”小艾子表情认真地声明,心已完全倾向端木煦的她,才没那么容易变节。
  说得好像他求她似的。端木柏人挑起一眉,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妻子恳求的眼神已投了过来,让他好气又好笑。
  想他端木柏人是何许人物?他才不屑和这个小女娃计较,只是——那双深邃黑眸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诡魅光芒——养女不教父之过,那小小年纪就想担下父母大责的小毛头合该为此付出代价。
  这笔帐,他记下了。
  “好,没问题。”端木柏人大方应允,没让妻子发现他眼底隐隐闪动的诡谲笑意。
  “爹~~”小艾子这才展露笑颜,虽少了热情的拥抱,但附送的甜笑和拖长音的撒娇叫唤都展现了她满满的诚意。
  小艾子并不晓得,此时年幼无知的自己,竟因一句无心的话,为她最喜欢的小爹爹种下了影响深远的祸根。
  端木柏人,惹不得啊!
  第3章(1)
  当离家半个多月的端木煦回到了家门,正要下马,一脚才刚落地,另一脚还踏在马镫上,激动的小艾子已朝他冲来。
  反应不及的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扑得四脚朝天仰躺在地。
  全赖端木柏人出手相助,他们才没被惊慌踏蹄的马儿踩个正着,他什么也没说,但光是那挑眉扬笑的斜睇表情,就够让端木煦气得牙痒痒的。
  受到如此“热情”的迎接,端木煦根本不会怀疑自己身为父亲的身分已受到动摇,对于那场私下的劝说,他也毫不知情。
  接下来几天,小艾子更是完全展现了她的忠贞,除了去学塾上课的时间外,从早到晚一直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缠黏的程度只差没直接巴在他背上,就连晚上要就寝时,还得他抬出断绝关系的威胁,这才逼得她不情不愿地回她的房间——
  翌日一早只要他开了房门,就见到那张迫不及待的脸冲着他笑,要不是他很确定她不会骗他,他几乎要以为她是整晚守在他的房门口了。
  那一阵子,不管是端木府或是村子里都时常可以听到他的咆哮大吼,将他之前辛苦建立的沉稳形象全然毁去。
  但虽然他看似被缠到烦躁崩溃,其实心里盈满了窃喜。
  能干又自视甚高的他,从来就不曾因为离乡而想过家,他要学的事情太多,能引走他心神的新奇事物也太多,他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那无谓的软弱上。
  然而,这一趟的行程却少了以往的无牵无挂,他总不时想起这个让他烦心的女儿,除了担虑少了他陪伴的她会寂寞哭泣,还有更多的不安在隐隐波动。
  当初他只用一袋包子就诱得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毫无芥蒂地接受了他这个陌生人,让他不禁担心会被乘虚而入,只要有人对她好,她也会轻易将这份亲昵和信任给予他人。
  再想到她老是说着不要他当爹,那股惶然就不断扩大,像针在心里钻,让他早已习惯的旅程成了种折磨。
  可恶!应该是她望眼欲穿地等着他回来,怎么会变成他在害怕她跟人跑呢?气自己被这个小麻烦左右了心情,懊恼至极的他会干脆横了心,把有关她的事全屏除出脑海之外。
  要是她真肯赖上别人,他才求之不得呢,乐得将她这个烫手山芋拱手让人,他正好可以去找其他乖巧听话的小姑娘来当女儿,免得老是受她的气!
  虽这么赌气想着,不受控制的心绪却仍在心坎生了根,催着他将该办的事尽快处理完毕,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了回来。
  直至见到她那真挚喜悦的表情,那股惶惑才真正地消失无踪。
  “虽然奶奶对我很好,但我还是最喜欢爹爹喔!”
  即使他发现她和爹娘间的感觉已不像他离去前那么生疏,但有了这句她附在他耳旁的诚挚倾诉,在数个月后,他必须再度远离家门时,对她的信任不再有过动摇——
  因为他知道,不管旁人给予再多的疼爱,也取代不了他在她心里所占据的位置。
  安宁祥和的村庄生活,会让人忘了光阴的流逝,但在每一次的离去与归来间,都可以看得到岁月的脚步隐于其中。
  年龄增长改变了他们的外形及个性,而众人以为维持不了太久的父女游戏,却仍一直持续着,随着时间的累积,他们之间的羁绊也越来越深。
  不管端木煦去得多远、离开多久,总会有一张毫无做作虚假的灿烂笑脸等着他、迎接着他,将他所有的疲惫全都涤去,让他感觉踏实,真正感觉回到了家。
  那已成了一种必要的仪式,因此当端木煦这次回来,却没看到该扑上来的人出现面前,让他原就欠佳的情绪更是雪上加霜。
  然而已十八岁的他,成长的不只是那愈显魅傲挺拔的外表,还有那几乎无懈可击的深沉性格,即使他心中的不满已波涛汹涌,那俊雅中带着冷冽的面容仍是平静得让人察觉不出喜怒。
  “小姐呢?”在婢女送上净脸的巾子时,端木煦一边抹脸,一边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小姐上山采药去了。”才刚进府一年多的婢女不明白主子的个性,直接照实回答,其他奴婢听到时要暗示已经来不及,一个个全白了脸色。
  闻言,端木煦脸上的表情未变,仍是淡然从容的模样,但那双眼却转为深幽,让原就不露思绪的眸色变得更加让人无法看透,只有冷,一股强肆的冷冽,漫天席地地将四周氛围悄然冻结。
  傻乎乎的婢女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直至抬头对上主子的目光,立刻被震得僵立原地。
  “有人陪着她吗?”端木煦唇角似笑非笑地微扬,将使用过的巾子放回婢女托捧的水盆。
  不笑还好,一笑那更显俊逸的面容反而让婢女连大气都不敢吐。位于村子左侧的山既不险峻,也没出现过野兽,常常独自前去采药的小姐熟得像自家后院似的,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但这些话,她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没有。”隐约觉得这个答案并不是主子要的,婢女还是得硬着头皮回答,因为在这种状况下她根本就不敢说谎。
  “很好。”明明是再轻松不过的口吻,但出自端木煦口中,却让在场奴仆们冷汗直冒。“都下去吧。”
  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的奴仆们赶紧退下,谁也没胆承接那股强大的气势。
  端木煦旋步走上回廊,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来到内院,看似要回房的他却突然足下一点,施展轻功掠上屋檐,在来不及被人发现前就已消失了踪影。
  若是他没有依信上所写的日期提早一天回来,他又怎会发现原来她也忙得很,并不是每天都乖乖地待在家?
  迅疾来到山道的端木煦表情冷凛,灵巧地在林间穿梭,延烧至今的怒火并没有影响他的搜寻,犀锐的目光连树丛里也不放过。
  怕艾子闲着无聊,加上小草也是自幼就跟在母亲身边学医,所以他并不反对母亲将一身医术传承给她,但老是亲自进山采药就不在他的容许范围了。
  没出过事不代表不会出事,就算对这座山再熟,谁能保证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但娘却一点警觉性也没有,还觉得他小题大作。
  更何况当初小草就是在这座山里被霍戎那家伙拐走的,他恨不得艾子能永远都别靠近这儿,连奴仆都晓得这个禁忌,她却老是反其道而行!
  很幸运地——或许对她而言是不幸的,他发现了她,活泼可爱的小脸漾满了笑,臂弯勾着药篮,手掌并在身前像捧着东西,脚步轻快地自小道雀跃而下。
  还心情好到会哼歌?端木煦站在前头等她,尚未获得纾解的怒意再无隐藏,俊眸寒眯,静静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接近。
  沉浸在思绪中的艾子直到距离很近时才发现他的存在,她停下脚步,灵灿的杏眸眨了又眨,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管爹爹离开的次数再频繁,她还是没办法习惯少了他的寂寞,而今,多日的等待终于到了尽头。
  只要想到明天就可以看到爹爹,她的心情就很好,一整天都笑嘻嘻的,没想到朝思暮想的人竟直接出现她的眼前,狂喜震得她只能怔站原地,完全无法反应。
  “做坏事被捉到了,不敢叫我?”明明已看出她眼底闪耀的真实情绪,端木煦仍故意讥诮道。
  听到他的声音,艾子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立刻欣喜地朝他奔来。
  “爹~~我好想你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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