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岚接过粥,一刻也不多逗留。
一头撞入夜色,戚岚身体内的老药罐松了口气,这一步算是成功。
戚岚的目光抛向了对面的废楼,在废楼里正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目送着她,更确切的说是在送别老药罐。
老药罐极少见过这样的许安,明明是个魁梧粗痞的大汉,却一副娘们模样的依依不舍。老药罐控制着戚岚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
楼中的人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从他的嘴型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许安暗自喃喃,“是啊!我就是个笨蛋。”他摊开久握的手掌,一颗绿色的药丸在月光下泛着冷绿色的光。
许安用力一抛,药丸笔直地冲戚岚飞去。
戚岚的红瞳里只有一点绿色,注视着那点清冷色越来越近,她抬手一抓,药丸瞬时被锁在手中。看了药丸一眼,她提起饭盒,将药丸往饭盒外壳上一拍,拿开手,药丸已经消失。
疾步绕过几条巷弄,戚岚进了安全通道。这一刻,林助理总算也是找到了戚岚的身影。
戚岚提着个饭盒匆匆往基地赶,林助理以为她会送去六层给苏笙,出乎意料她径直去往一层,经过硕彦的房间停在了眠雪的房门口。
戚岚敲了三下门,屋里头没有任何动静。人不在吗?如此想着,她又敲了几下。
“你找我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惊的戚岚身体一颤,即刻,她定神一笑,提起饭盒在眠雪眼前晃了晃,“眠雪姐姐我哥做的薏米粥,尝尝吗?”
“戚墨做的?”
戚岚拍着胸脯打着包票,“戚墨出产,纯天然无污染。”
老药罐是不知道戚岚大哥的名字的,只是刚刚听了眠雪说的而已。他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用来对眠雪软磨硬泡,没想眠雪欣然接过饭盒,冲她说:“进来吧。顺便聊聊天。”
对于眠雪欣然接受的行为,老药罐暗暗高兴。果然,眠雪和戚岚大哥的关系不错。
房间很暗,但对于吸血鬼来说无关痛痒,眠雪还是习惯性的打开了灯。
“随便坐吧。”
虽说是随便坐,但实际上眠雪的房内,可供随便坐的地方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戚岚挑了椅子,坐在书桌边,扭过头就看见桌上的相框。
这时,耳畔已经听到眠雪扭开饭盒的声音。眠雪把饭盒往她眼前推了推,“你不吃吗?”
戚岚摆手笑说:“不用,不用。我刚刚在家吃过了,这是哥哥特地要我拿来的。”
“这样啊。那替我谢谢你哥。”毫不怀疑戚岚话里的真假,眠雪说完,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粥就往嘴里送。
戚岚的目光紧盯着这一勺粥,这样的眼神令眠雪多少有些奇怪,她停下动作摸摸脸蛋,“怎么呢?我脸上没有东西吧。”
“没有,没有,没有。您喝,您喝。”担心自己被识破,戚岚赶紧找话来圆场,“就是眠雪姐姐长的太美了,看得我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眠雪淡淡一笑,“我这还叫美啊?你是没见过中国古代的四大美人,我这模样在她们面前可连头都不敢抬。”
语毕,眠雪往嘴里送了一口粥。看着眠雪将粥吞下,戚岚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一点。
“对基地还习惯吗?”眠雪问着,又吞下一口粥。
看着眠雪毫未设防的样子,戚岚轻松许多,乖巧应承着,“嗯,非常习惯。实在觉得做吸血鬼比做人好。”老药罐的回答是经过揣测的,他派人查过戚岚的过去与现状。一个穷困潦倒又身患绝症的人,一夜间变成了吃穿不愁永生不死的吸血鬼,这换成任何人都会觉得做鬼比做人好。
“那就好。”眠雪将要展颜而笑,面容忽然僵住,双瞳中像有针在往外扎,刺痛感迫的她快速将眼皮合上。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就在这一瞬,她的身子像一块石头笨重的砸在了床畔。
“眠雪姐姐,眠雪姐姐……”为了以防万一,戚岚凑近眠雪耳边喊了两声。她探了探眠雪的脉搏,没死,不过鼓动的节奏异常剧烈,想来是药丸起作用了。
戚岚一刻不待,赶紧拿出早已备好的采血器具,在眠雪右手的中指上刺破一个小孔,利用最快的速度,收集满一支采血管的血。
恐惧是有的,尽管老药罐多年来独闯龙潭虎穴无数,但这次的对手非同一般。幸得老药罐心理素质不错,经验也积累不少。收起采血管他故作镇定,若无其事的走出眠雪的房间,直朝安全出口疾步而去。
一跃出安全出口,老药罐四下探了一眼,确定无人监视跟踪,他控制着戚岚的身体步若流星奔往清海路。
戚墨收拾好灶台,准备熄灯去睡。路过窗口的瞬间,眼神正好捕捉到,街上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腐尸的臭味,丝丝缕缕令人难以喘息。许安猝了一口唾沫,“妈、的,都快熏死我了。叫你们处理好,你们就是这样处理的,真是笨蛋三人组。”
大龙哥、瘦猴、胖子三人扎着头,听凭许安骂着。实在是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明明他们处理尸体的时候,特意隔了几间房才丢的,没想到这尸臭比毒气还要的恐怖。
许安双手插着腰怒呼呼地,这时身后有稚嫩的女声传来,“笨蛋,我回来了。”
许安猛地转过头,被训的三人悄悄抬起头看着来人。
看到戚岚这样娇小稚嫩的女孩喊自个儿“笨蛋”,许安非常不习惯,若不是知道这人脑子里实际上是老药罐,他绝对一拳揍飞这小身板。他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从来他都是自己痛快就是原则。
许安不悦的瞪戚岚,“你怎么把这个傀儡带回来了。”
戚岚瞥了他一眼,“我不把她带回来,又怎么能把东西带回来?”
许安板着的脸当即化开,“东西拿到了?”
戚岚将拳头递给许安,许安抬起手掌,一只散发着盈盈红光的采血管滚落在他手心。
蓦地,戚岚如梦初醒。同时,沙发上传来了老药罐起身的声音。
戚岚扫了一眼身处之地,鼻间的臭味逼的她顺口溜出一句,“呀!这是一股子什么味,真臭!”注意到眼前五个陌生的吸血鬼,她只以为同是基地的人,便问:“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负责什么的?我们来这干嘛来的?什么时候可以回基……”
“地”字还没出口,老药罐一记手刀敲在戚岚的后脑勺上,登时她身体便如滩烂泥软了下去。
许安的眼神重新移回了采血管上,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血,不仅是他连三人组的目光都不自禁的被吸引了。采血管中的血液像沸腾的火海,静静地燃烧着最耀眼的光芒。每一滴血液就像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它们不受任何约束,在采血管中自由游走。
凝视着血液,许安痴痴地说:“真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高层会交代这个任务给你。一般的吸血鬼只怕是承受不住这种血的力量的。”
大龙哥也不禁夸赞,“我从没见过会发光还能自主流动的血。”
就在四人看的如痴如醉间,一只干瘦的大手忽然夺过采血管,老药罐将采血管收妥当,朝四人吩咐,“我怕有人跟来,赶紧走吧。”
许安对这句话早已迫不及待,“对,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快要被臭死了。”
许安准备利用自己的黑旋风,将五人快速转移,刚要发动,戚墨忽然冲了进来。
“戚岚!”
戚墨进门的第一眼并没有看到戚岚的人,只是他先前见戚岚进来了这里,故而才这样喊着。
准备离开的五人,被他这么一扰中止了这一打算。
许安说:“老药罐,怎么办?”
“只顾着逃跑,我忘了还有苍蝇在这儿。”老药罐看了一眼脚边的戚岚,苍老的声音没有温度的发号施令,“连他妹妹一起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交战
许安像一个听到了指令的机器人,即刻拔出右腿上绑着的军刀,横空一挥,军刀眨眼变成了一把与他魁梧身形相符的大砍刀,抬起右臂,他面无表情斩向戚岚。
电光火石间,戚墨的身体朝戚岚扑去。
大刀已经离戚墨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将这两兄妹一刀四段,蓦然从戚墨身上弹出一道无形的力量,将许安的大刀弹开,击的他连退三步。
在这一切发生的一瞬,老药罐捕捉到戚墨眼中那丝并不太显眼的金色。
许安待得脚步稳定,立道:“老药罐,你确定这家伙真是人类?”
老药罐盯着戚墨,无比肯定的说:“是,而且还是金色猎魔人!”
听到最后五字,许安握着大刀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气汹汹的朝老药罐吼道:“什么?!你可真关照我啊,给我招惹了这么一个大BOSS。”
老药罐解释道:“这完全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这个吸血鬼统治的城市里,竟然还会有猎魔人,而且还是顶尖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刚看他好像还没觉醒的样子,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许安举着大刀指着老药罐,“金色猎魔人还叫小菜一碟啊,这完全就是霸王肘子,不然你来尝尝。”
苍老的声音与浑厚嘹亮的大嗓门还在“耳畔唱和”,戚墨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金色猎魔人”这几个字眼他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思索片刻,他猛然想起当初与百里在图书馆,百里拿给他的书就是名为《金色猎魔人》。
听这两人的对话,明摆着他就是金色猎魔人。他怎么可能是金色猎魔人?什么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安问老药罐,“那还杀不杀?”
老药罐道:“杀!血族的公敌必须杀!”
戚墨不注意时,许安再次举刀砍来。待得戚墨察觉,许安的大刀已经劈头盖脸而来。
这一刀要是落在身上,整个人绝对会一分为二。
戚墨曾想过关于自己的很多种死法,为了逃出这座岛在密林里被困死,被吸血鬼吸干血而死,或者老死、或者病死,但独独没想到是不明不白死在吸血鬼的刀下。他连自己为何会是金色猎魔人都没弄懂,这样的死实在是太冤了。
再想想,后天、后天就到了与百里约定的日子,只要过了明晚,他就可以离开恶魔城,离开这座令他害怕的吸血鬼之城。
我不想死!
这是戚墨的心里话。曾经穷困潦倒的日子,令他活的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对于生活,他没有抱太多期望,对于生命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这刻忽然真正的直面死亡时,他蓦然察觉,其实自己也是贪生怕死的人。活着,谁又不想?不是有句话还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叮”
这清脆的一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在听到这一种声音的同时,戚墨看见许安手上的刀被迅速弹飞了,锋利又笨重的大刀,在空中翻腾了十余圈,一头扎入了水泥墙内三分。
“偷了东西还想灭口,未免太不仁道了吧!”极富磁性又清亮的男声传入空楼,楼中的人齐刷刷将眼睛盯在了门口。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戚墨很快就想到了一人——霖。
果不其然,霖一身西装马甲,锃亮的皮鞋溅起几许灰尘,只属于他的朝气与风度由内自外不经意的散发,秋雨与林助理紧随其后。
见到霖,戚墨惨白的脸色恢复几丝生气,他松了一口气欣喜唤道:“霖。”
“百里霖?”听到戚墨的喊声,老药罐抱惑脱口喊到。
霖的嘴角勾着笑,“好久都没听过别人这样叫我了,真有点不太习惯。”
老药罐也在笑,五十来岁的脸堆着几缕褶子,“这座城里真是卧虎藏龙啊。先是金色猎魔人,再是你,你们能找到这里来这也是必然地。”
霖睥睨着他,“不,是你太自信了。我们只是用了最简单的方法。”
林助理摇了摇手中的透视望远镜。
老药罐注意到了林助理的动作,立马明白了霖话中的意思,“在军资贮备库那里我还以为你只是监视整个二层,没想到目标竟然是我。”他将眼神移到霖身上,“什么时候发现的?”
霖说:“发生第二次假血片事件的时候,通过审问携带假血片的吸血鬼得出的结论。”
老药罐冷嘲,“哼,你们还是略输一筹,我得手了。”
霖的笑里尽是意味不明的轻蔑,“你真的以为你得手呢?”
老药罐心中一紧,“什么意思?”
“其实你能顺利换掉假血片,只是我们的一个计谋,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傀儡揪出你。我们也认为,你既然想要换掉血片,那么定会利用能够轻易接近仓库、接近我们的人,所以运送血片入库,只是为了揪出你而演的一场戏。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抓到你,偏偏这时你正好阴错阳差的控制了戚岚,你偏偏也在这个时候采取了行动。”
林助理与秋雨听得一惊,没想到当初自己也被算计在内。
霖继续说:“你们当时都吃了我做的蛋糕吧。在来的路上我给蛋糕稍微加了一点泻药,所以吃完之后你们是不是觉得肚子里有点闹腾啊!
因为我不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傀儡,所以这是我让所有人都中招,然后使真正的傀儡利用其他人都去厕所的时间对血片下手,然后再利用自己去厕所的时间处理真血片。其实我们在厕所外装了摄像头,谁鬼鬼祟祟的进去,谁又鬼鬼祟祟的出来一目了然。”
尽管霖这么说,老药罐的还是找出了一件算得上成功的事来说:“我确实小瞧你们了。不过你们还是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假血片事件终归还是爆发了。”
霖冷哼一声,目光中尽是嘲讽,“你真的和你的外表一样老糊涂了。我们既然知道了血片中混入了假血片,怎么还可能让假血片流出仓库。
我告诉你吧,你听到的,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街上的巡逻士兵,还有基地各处发生的吸血鬼因暴走事件,全部都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其实那些人都是军队的人,是我们‘特约的演员’。包括你所看见的吸血鬼商店关门,基地真血片优先供应军队,以及电视上的肃清者,全部的全部都是我们为了配合你演的一出戏。”
老药罐怔在原地。怎么可能,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场计划,自己却被被算计的人算计其中,这算什么?简直就一个十足的蠢蛋。
老药罐现在就像一只翻了龟壳却仍想拼命翻身的乌龟。他忽然想到,“那眠雪呢?她可是喝了我的毒粥。”
“没错,她为了引蛇出洞喝了你的粥。也多亏她,我们才能跟着你到这里来。”霖的面上渐渐覆上一层乌黑色,冰冷的红瞳寒气逼人,“把我妹妹的东西交出来!”
“妹妹?眠雪是你妹妹?”思虑了一会,老药罐顿然醒悟,“我竟然忘了眠雪的复姓也是百里,百里霖、百里眠雪。对了,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老药罐拿出采血管在霖眼前晃了晃,“你想要这个?可是我并不打算还给你。”
霖的嘴上浮起一丝冷笑,“我也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尽管在计划、面子上输的一败涂地,但面对霖老药罐依旧游刃有余,他还在等待着翻身的机会,“没错,我知道就现在这样,我是离不开的,但如果我这样做呢?”
话说完,老药罐揭开采血管。登时,一阵馥郁到惑人心神的香味从采血管中喷发出来,只是片刻,整栋废楼就弥漫了甜美而浓郁的香味,之前的腐尸臭早已不复存在。
那三个新生的吸血鬼忍受不住这般美味的诱惑,不自控的露出两只尖锐的獠牙,三张大嘴馋的唾沫直流。
看出了老药罐的意思,许安急急喊道:“老药罐,别喝。”音还未落,就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