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那小子疯了!”
看守的魔鬼急忙跑上来想要阻止这一切,可他们晚了一步,亚伦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苟延喘残的这最后一丝气息,让他连再次撞柱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耷拉着脑袋,目光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脸,那种眼神是嘲笑。
作者有话要说:
☆、盲目的崇拜
这一阵小小的骚动并没把爱丽丝给引过来。
她显然不理会“卡丁”的死活,她最多以为他只是认为撞死比烧死来得好受,所以选择了自杀。她走到高台下,把左手食指往天空中高高举起,那是宣告“惩罚”开始的信号。
四周一下热闹起来了,怪异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像在迎接一个盛大的节日。女鬼们纷纷露出忧伤的表情,为美男的离去而伤心欲绝。
我因为长得太普通,被直接无视在一帮花痴的海洋中。
我望着西观。他依旧闭着眼睛,似乎他对自己的生死一点都不在乎。
火被点燃了。
火苗以疯狂的长势顺着被浇了汽油的柴禾疯了似地往上爬,噼噼啪啪连同木材被火焰裂爆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一会,高台就被燃烧起来了。
西观的身周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白光,那些光芒萦绕在他的四周围,像保护伞一样。但那些光线太微弱了,简直不堪一击。
他是神,只有神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身上才会发出这种光芒。
西观竟然是神!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他温和而安详的表情似乎在永远地传达给我一个信息,那个信息是我读不明白的。
我一下子惊醒了,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死亡和他这么近,和我这么近。我知道我的重生是为了什么,可惜我现在竟然站在这里等死,这和我重生的初衷背道而驰!
我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
此时此刻,我真希望那些火势长得慢一点,把时间缓慢成定格。
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炽热,几乎把所有人的眼睛给刺瞎了……
很多年前,几乎是同样的场景。
火苗在一点点撕咬着我那些残破的记忆,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就是那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朝另一个人伸出过我的掌心,那时候,我的手心发出了万道光芒,让他的身体渐渐燃烧起来:“那么,就让我用圣火的光芒让你记住这种痛苦!”
他被燃烧的时候,带着诡异的笑容:“所有你给予我的痛苦,将来总会以你自己的牺牲为代价。”“我们还会见面的,忒瑞亚。”
……
记得最开始认识穆斯夜的时候,他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不朽的是天堂本身而不是神。”他坐在遥远的天台,穿着长及脚踝的白袍,手里拿了经书,目光温和得平易近人,“在天堂是不存在罪恶的。”
“您是这么认为的吗?”我问。
“为什么这么问?”他把目光柔和地投在那个天台下站着仰视他的我。
“因为经书上说,任何有水和空气的地方就会衍生出生命,地面上也有水和空气。那里的生命也不存在罪恶吗?”
他停了下来:“至少现在没有。”他把目光移到站在我身边的芬尼斯,“你是芬尼斯?”
芬尼斯的脸刷得红到了脚趾,她牵着我的手紧张得直冒汗:“我真荣幸,您记得我的名字。”
“没什么好荣幸的,他记得所有人的名字。”我解释说。
芬尼斯的脸更红了,而他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记得你们的名字是出于回报,因为你们也记得我。”他谦和不自持,白色的长发仿佛流水一样倾泻在他的肩膀上,在整个天堂,没有一个比他看上去还完美的神了。
芬尼斯和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在一边充当陪聊甲乙丙丁。当他把目光放下来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地躲开。多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不敢看那双黑得如此深邃的眼睛,它们仿佛能洞察我的一切:我所想的、我所在乎的、我为之辗转不眠的。
有一天,他终于对我说出了一句只对我说的话:“忒瑞亚,看得出你不太喜欢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如果你非要这样下去,随之产生的欲|望就会成为天堂的罪恶。”
我的脸瞬间就滚烫起来。
那是他从天台上走下来,经过我的身边,突然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我眼睛只是盯着看他衣袍如清风般掠过,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我连个反驳的话都没敢说出口。芬尼斯远远地跑过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瞥了她一眼:“他说你很可爱。”
那个时候,穆斯夜不但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神,也是众神之神——切奥斯很少出面来管理天堂事务,他充当着总管的职务,每天日理万机后还能拿本经书在那边玩深沉。而前者则是几千年或几万年无法见到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几乎所有的神都说切奥斯的神秘无人可及,可穆斯夜却告知众神:“关于切奥斯的行踪,我认为大家还是不要去打听的比较好。因为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去睡觉的路上。”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出于我对他的崇拜,导致我认为他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理。
因为,他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遥远而神秘,他总能随便眨一下眼睛就能解决数不清的难题。而他在解决问题的时候,我和芬尼斯通常都在草地上磕着瓜子浪费生命。
直到五万年之后,他将我的发丝与他的发丝缠绕在一起,用我的圣火与他的光芒交织把那些发丝燃烧成了飞灰,他亲手将它们撒在潘底斯多湖面上,代表着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夫妻。
我觉得我的幸福像火星一样成熟地跳跃起来了。
他微笑的眼神,是和蔼的,像他用手捧起的清澈的湖水,散发着甜甜的清香。他让我喝下了他手中的湖水。
在诸神崇拜的眼光中,我昏沉沉地感应到了他的爱。他永远是微笑的,安静的,就像现在的西观。和他在一起后过了很长时间,我几乎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崇拜着他,因为不了解,所以崇拜得非常盲目。
作者有话要说:
☆、堕入地狱
他不喜欢他的宫殿太热闹。
于是,为了他,我几乎远离了我之前的所有朋友,甚至包括芬尼斯。
我现在还记得我们第一个孩子洛克斯出生的时候,他黑色的卷曲的头发,大大的瞳孔,漂亮得像一件举世无双的雕塑——跟他的父亲一样。
我知道他不喜欢小孩子缠着他,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但依旧保持着尊贵的笑容,面对所有的神。洛克斯很调皮,当他会动会吵的时候,他就飞到他父亲身边去,然后问东问西,穆斯夜偶尔会抚摸一下洛克斯的头发:“孩子,回到你母亲身边去。”
他的话会起很大的作用,总之,洛克斯在他面前总是很乖很听话。而在我这个母亲面前,他除了捣乱似乎做不来一件正常的事。
后来,我们有了泰赫斯。
泰赫斯还在我体内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在最后那段时间,他把我带到了潘底斯多湖畔,说是为了我和洛克斯、腹中小生命的安危,希望我没经过他的允许,不要踏出宫殿一步。
“是因为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不幸的事吗?”我觉得很不安。
“没有。恰恰相反,一切都很平静。”他吻着我的额头,手指轻轻滑过我的发际,最后往下停留在我微微隆起的腹部,“这次的小生命是个女孩,我喜欢女孩。之所以让你这么做,是因为我要出趟远门。”
“您要离开吗?”
“是的。”
我急切地问:“您要去哪里呢?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办完我就会回来的。”他微笑着说,“你在这里等我。在我们的孩子出来以前,我会让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整个世界就是她父亲创造的。”
他宁静得就仿佛是湖面,磁性的声音会让人想到安宁。我就这样送走了他,一直没觉得将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临出门的时候,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问:“泰赫斯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他温柔地说,“你是担心我不能及时赶回来,所以事先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我点头,怅然若失:“是的。”
“不会有那一天的,你放心。”
他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每天呆在宫殿里,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而事实上,我被他的话给软禁了:于是,我守着孤独的太平世界,而围墙外面的却已天翻地覆。
他食言了。
泰赫斯出生的时候,孤单单守着她的只有我这个母亲,她张开眼睛的时候,我便是她的全世界。
她刚出生的时候身体通透得像一朵羽毛,她瞳孔的颜色是高贵的紫罗兰,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她一点都不像我,头发的颜色也不像她的父亲。那个时候,穆斯离开我们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真希望每次我将她放在摇篮里的时候,背后突然冒出来了他。他将充满惊喜地告诉我,说他期待了这么长时间的小女孩,原来长得这么可爱。
泰赫斯在慢慢长大,她可以肆意地把大拇指塞进嘴巴里玩,一双大大的眼睛东张西望,可他还是没有回来。
有一天,一个身形非常像他的人来敲宫殿的门。那个人有着黑色的头发、黑色得和他一样深邃的眼睛,穿着黑色的袍子,眼神带着忧伤。头发遮住他的脸,看不清他的五官。
我差点把他当成了穆斯夜,可等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我大失所望:“你是谁,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里被保护得很好,一般的神根本进不来,也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陌生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识你。”他说,声音很嘶哑。犹豫了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是穆斯夜让我送来的。”
我接过的那样东西,心跳加快:“是他的头发……他出了什么事?”
“不,他很好。”他停顿了一会,“是他让我来拜访您。他现在在陆地上,不能马上回来,所以我来代替他看望您和您的孩子们。”他稍微抬眸,看到了摇篮里的小女孩,“能不能……让我抱抱泰赫斯?”
我默许了,因为他叫出了泰赫斯的名字。
他把泰赫斯抱在怀里,深深地吻着她的小手,泰赫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说:“长得很像你……穆斯说他很想他的小女孩。”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提到我了吗?”
他停了一会:“对不起。”
我的心彻头彻尾地凉了:“你是说他一个字都没提到我?”
“抱歉。”
“你在骗我!”
他摇了摇头:“我不欺骗您。他让我来这里只是希望我能帮他一个忙,从您身边带走泰赫斯。”
“他不需要我和洛克斯吗?”
那个人抬起头来,朝我望了一眼:“对不起……他没说。”
我说:“他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吗?”
他没说话。
我不敢相信:“他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是这个意思吗?”
“他没这么说。”
我还是不相信。
最后,我让他带走了泰赫斯,洛克斯继续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守着我和他的殿堂,一步都没离开过,从那以后我也一直守在那里,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回来,他不可能会这样对我和洛克斯。
我只记得,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在门口回过头来望着我,望了很长很长的一眼。而他怀中的泰赫斯一直在睡觉。
而他离开后,我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如果忽略那些黑色的长发和阴暗的表情,我真的会把他误认为是穆斯夜,因为他和他太像了,但也仅仅只是像而已,因为穆斯夜是光明的,而且他拥有的那些洁白的头发和摄人的微笑,是无与伦比的。
自从那个黑衣人走了以后,我也走出了宫殿。这么长时间来,我得以第一次踏出那个宫殿的门。
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永远也不愿意感受到的孤独。整个世界,空旷得只剩下我和洛克斯。外面的世界,每一个房屋都积满了尘埃,很久没人打扫了。我沿着熟悉的路去找芬尼斯,当我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我没看到任何我想要见到的惊喜,只有一屋子的安静在等待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毁灭的梦想
我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芬尼斯的神器的碎片,这是芬尼斯永不离身的武器,她最爱的一束七色花,此刻早已经支离破碎,花瓣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所有我熟悉的人,都似乎已经消失很久了。
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可回答我的是空旷的回声。
我感到很害怕,也感到这些年自己真的为得到了什么东西而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那几天,我带着洛克斯到处跑,到处去找除我们俩以外的生物,可惜他们都似乎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几天后,我在切奥斯的宫殿里听到了那个黑发人和他的谈话,我才知道那其实根本就是他本人,他已经变成了黑乌鸦,再不是神了。那天他冒充是穆斯夜的手下,完全只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堕落的模样。他是那么骄傲的、高高在上的神。
我想,在听到那段话之前,也许我所有的梦想还不曾破灭。
他对切奥斯说:“你给了忒瑞亚所有可以给的优点,唯独没有给她智慧!你要知道,你们是杀不死我的,因为即便我死了,瑞亚必须把她那根肋骨安置在我身上,我还会和你们一样重生,然后为我这一世的堕落来报仇!”
切奥斯冷冷地看着他:“这就是你娶她的目的?”
“当然。”他嗤笑,“难道你以为我的爱情也会任你安排?”
我像被冷水浇灌了一身。
切奥斯很痛苦:“我从来不会毁灭自己创造的神,因为每一次的创造都融入了我对他们非常多的期待。我死了之后可以有无数次重生的机会,但我创造的神死了之后却永远无法复活,但只有忒瑞亚是个例外。”切奥斯在创造我的时候,把贪婪、尘埃、污秽、卑鄙、无耻、猜忌,都从我身上抽离了。所以他才会把他的一部分血液输入了我的体内,使他创造的我能拥有和他一样重生的机会,可现在这一点却都被穆斯夜给利用了。
“如果瑞亚反悔了呢?”
“神是无法毁誓的,她发过誓,无法更改。”穆斯夜正是吃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敢毫无顾忌。
切奥斯说:“如果你重生了,我们也将重生,我们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不!”穆斯夜说,“除了你,没人会成为我的对手。”
“她是神,你是黑乌鸦,你必定会成为她敌对的一方。”
“是吗?”穆斯夜冷哼一声,伸出了他的右手:他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他的右手,手心散发出来的光芒正慢慢汇集成圆形,“没关系,她不可能不在乎她的孩子。只要泰赫斯在我手上,作为母亲的她就会有弱点!我不介意为了我自己毁灭一切我愿意毁灭的东西!”
“也包括忒瑞亚?”
“是的。”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震惊的是我落在地上的脚。我觉得几乎站不稳,他才说了这么一段话,就彻底把原本平静的我打入了地狱。
我手中的婆罗斯飞快地朝他冲了过去。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剑向他飞去的时候,洛克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柱子后冲了出来,向他跑去,高声叫他“父亲”。
我没能及时阻挡洛克斯,或者说我没料到穆斯夜会这么丧心病狂。
我十分震惊,可现状已完全不受我控制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洛克斯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