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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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南-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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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沈爸爸用手指着沉默的沈致文,对着沈妈妈说道:“都是你太溺爱他,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好的不学,学人家哎!”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丈夫在外面找女人,儿子又喜欢男人”沈妈妈似乎是越想越伤心,哭得昏天地暗,一个气提不上来,就晕倒了。
  我陪沈致文坐在病床前,等着沈妈妈醒来。沈致文一直不说话,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我心里也不太好受。我觉得欺骗长辈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覆上沈致文一只紧握的手,他反过来抓紧了我的手,我们像是在互相安慰一样。沈妈妈苏醒了过来,她看见了我们握着的手,我有点不好意思,立马收了回来。“妈”沈致文喊了声,却没想到沈妈妈开口道:“小唐啊,你过来。”我看看沈致文,他朝我点点头,我上前。沈妈妈看上去,像是突然老了十岁。她放下了所有骄傲,满脸期待地对我说:“小唐啊,你这几天就留在医院陪我好不好?”沈妈妈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想通过我,留住他儿子。我欲拒绝,可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她,实在说不出口。“行啊,阿姨。”沈致文向我投来感谢的目光。
  于是,这几天除了洗澡吃饭睡觉,我都守在沈妈妈病床边。大多数事,护工都做了,饭也由家里的保姆送过来,我要做的也就是陪沈妈妈聊聊天解解闷。在所有事情发生后,沈妈妈对我的态度逐渐转好,说话也不再是另有深意的,有时候还主动关心我。
  “小唐啊,你一个女孩子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很辛苦吧?”我笑着说:“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沈妈妈连连叹气,又问了我家里的情况。“你真不容易啊,自力更生,什么都靠自己!想我家致文啊,我们做父母的帮他安排得好好的,他却不领情,还处处气我们。还是你懂事啊,要我有你这样一个女儿该有多好啊!”
  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帮顾岩说说话:“阿姨,其实致文刚到英国的时候,也很不容易的。那段时间里啊,他特别颓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听了都感觉后怕。可是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帮助他慢慢走出来。阿姨,有的国家呢,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同性恋不是病,只是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而他们俩恰好有一样的性别。”
  沈妈妈听了,沉默了会儿,随即摆摆手:“你不要劝我,我是接受不了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光是这点,我就接受不了。”
  我继续说道:“阿姨,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有不孕不育症的夫妻都能生孩子啦。在国外啊,代孕已经成为了一种解决不孕症的临床选择了。”沈妈妈似乎一时接受不了,我也只得换了话题。
  有时沈妈妈会旁敲侧击的问我一些问题,我丝毫不建议,大大方方地告诉她:“那只是我年轻不懂事,为此付出了代价。”
  她问:“那个男孩子不对你负责任吗?”
  我笑:“这是我们俩共同犯下的错,我不能让他负全责。”
  沈妈妈看了我好一会儿:“我知道致文为什么找你了,小唐啊,以前是我有偏见,我不对。你确实是个好姑娘,自己受了那么多苦,还那么善良。你以后要是还做我媳妇,我一定好好对你,好不好?”我笑笑不说话。
  来看望沈妈妈的人一拨接一拨,沈致文只要没事,也都陪着沈妈妈。那些亲戚朋友,沈爸爸生意上的合伙人,多多少少都在婚礼上见过。看我这么尽心尽力地服侍婆婆,都夸我懂事孝顺,沈妈妈笑着说:“是啊,我家致文娶了个好媳妇。”可这句话,听在我和沈致文耳朵里,都极其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下)

  没想到的是,陈同也来了,还带着王雅静。“沈阿姨,我爸爸说您生病了,让你来看看您呢!”沈妈妈好像特别喜欢王雅静,满脸笑容:“哎呀,王老都知道了啊,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坐吧。”原来王雅静是王老的女儿,不就是之前说要给沈致文介绍的王老啊?我望着陈同,他却看都不看我,对着沈妈妈说:“沈夫人,雅静说要来看你,我就跟着一起来了,算是代表我们律所来祝您早日康复啊!”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啊谢谢,哈哈,郎才女貌,般配得不得了!”
  王雅静一脸娇羞地望向陈同,陈同放下手中的礼品,说道:“多谢沈夫人抬举,我和雅静目前还只是朋友。”
  沈致文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便乘势搂住他的腰,表现出一副恩爱的模样。沈妈妈说:“雅静可是好姑娘,你可要抓紧咯!”只听陈同笑着说:“谢谢沈夫人关心。”“别沈夫人了,跟着雅静叫阿姨吧。”“好的,沈阿姨。”
  沈妈妈笑得开心,沈致文也露出了几日不见的笑容:“妈,您亲儿子和儿媳妇还在这呢,别人叫‘阿姨’有什么好开心的?来,子幸,叫一声‘妈’!”我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妈!”“哎!好孩子!”
  沈妈妈骄傲地对他俩说:“我这媳妇可孝顺了,我住院着几天,一直守着我,小脸都瘦了几圈了!”陈同竟然真的打量起我的脸来,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番寒暄过后,沈致文拉着我送陈同和王雅静出门。
  “唐小姐,我的委托书已经拟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签字?”陈同突然问道。我下意识回他:“我现在就有空啊。”沈致文望向我,我准备开口解释,陈同又说:“唐小姐不用照顾沈夫人吗?”
  沈致文拍拍我的手臂:“老婆,你这几天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吧。”说完转向陈同:“我还准备陪我妈一会,就麻烦陈律师谈好事情后送她回家了。”“好。”
  王雅静看看我们三人,最终将疑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唐小姐惹上什么是非了吗?”我摇头又点头,问陈同:“算是惹上是非吗?”陈同没有回答我,他对王雅静说:“那我就不回律所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王雅静没有继续追问:“好的,你也是。”
  “我们上次说好要你帮我起诉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问陈同。陈同接过签好字的委托书:“你现在不是同意了?”我撇撇嘴:“能拿到多少赔偿?”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不好说,唐小姐期望是多少?”我笑:“当然是越多越好啊!”他似乎差点被呛到,但轻声咳了几声又恢复原样。“我需要出庭作证吗?”陈同放下杯子,看着我:“有需要唐小姐的地方自然会通知你的。”
  “哦。”我开始专心吃甜点,无意间抬头,发现陈同正在看着我。“你看着我干什么?”他拿起纸巾,作势要替我擦嘴。我连忙接过纸巾,道了声谢,胡乱擦了一通。只留他的手臂还停在空中,又尴尬地收回。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就最后一次,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
  沈妈妈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就出院了。正赶上元旦节放假,我也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旅行社景点两边跑,忙得天昏地暗,走路都脚底生风,恨不得跑起来。
  忙着忙着又到了大年三十,往年我都陪着沈致文在他家吃饭,今年沈妈妈特别好心说道:“每次都在我们家过除夕,今年致文陪小唐回家吧!”我当然是再乐意不过,商量好和沈致文在姑姑家一起过。
  我们先去医院接爸爸,姑姑和护工阿姨早已把东西收拾好,就等着我们来了。医院稍显冷清,我进入病房后发现换了位病友。这次的病友是位九十九岁高龄的老太太,头发早已花白,但精神还很好。能下床走路,能吃能说话,笑起来还非常可爱。听她家人说是半身时常发麻,每天都在医院挂脑梗塞的水。
  我原本想着爸爸应该开心的,可见面才发现他兴致不高。姑姑悄悄对我说:“隔壁床的老教授昨天晚上突发心脏病走了,你爸今天早饭中饭都只吃了几口,毕竟住在一间病房里好几个月了这人也真是,说没就没了,还差一天就过年了”
  爸爸坐在轮椅上,目光空洞,盯着墙壁发呆。我抓住姑姑的胳膊:“那就别再提这个事了。“姑姑点头。
  沈致文指着新来的老太太说道:“我还没见过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呢。”我笑:“你去和她合个影作纪念啊?”
  他竟然真的听话去问人家能不能拍照片,我和姑姑就在一旁笑。他挽着老人家的手臂,头靠在她头上,比着剪刀手。可他突然站起来,捂着嘴跑向门外。老太太的女儿上前,原来老人家大小便失禁,不小心尿出来了。
  我追出去看沈致文,在男厕门口等他出来。“你吐了?”我担心的问道,拿出纸巾给他擦水渍。他连连摇头:“太恶心了。”
  我想告诉他,每个人的亲人都会有这么一天,每个人也都会有这么一天,但想想还是没说出口。
  “我在车上等你。”他说完就走了。
  “致文他没事吧?”姑姑见沈致文没和我一起进来,问道。“没事。”我回答。
  老太太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老太太的女儿一脸歉意:“刚才不好意思啊,我妈平常这方面控制得挺好的,连尿不湿都不需要,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们家请的护工贾阿姨打趣道:“肯定是我家姑爷长得太好看了,老太太一下没把持住,就尿了哈哈哈”
  一句话逗得满病房的人都笑起来。
  老太太的女儿接道:“真别说,上海小男人就是上海小男人,感觉就和别的地方男人不一样,看上去细皮嫩肉的!”
  “人家多金贵咯,吃的喝的都和我们不一样,当然见不惯这种东西。”我打断贾阿姨说道:“哪有这么夸张?不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姑姑反倒帮着他们说话:“子幸啊,你别说,人和人真不一样。”
  “姑姑”
  “我们这是在说你嫁了个人家啊!”老太太的女儿说道。
  一阵寒暄道别,我推着爸爸去停车场,姑姑和贾阿姨拿着东西走在前面。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我掏出一个红包给贾阿姨:“阿姨,辛苦你了,你今晚就回家和家人团聚吧,明早再来。”
  阿姨摆手推辞:”这哪里好意思啊!你快拿回去!”我直接把红包塞进她手里:“钱也不多,就意思一下,过年讨个喜庆。”阿姨拿着红包笑咪咪说道:“行,那我就收下了,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我祝您身体健康,新年行大运!”
  姑姑在车上问我:“工资不是才结了?你又给了她多少钱啊?”我侧着身看到爸爸望着窗外,眼皮耷拉着,没有一丝生气。“不多,就两百块。”“那还好。”
  沈致文一直没说话,爸爸上车的时候也只是坐在驾驶座上,没下来帮忙。姑姑拽了拽我的衣服,又看看沈致文。我叹了口气,对沈致文说道:“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去。”
  “没事啊,我有什么事?爸,姑姑,”沈致文看了眼反光镜:“车载冰箱里有饮料,你们要喝什么自己拿啊!”
  姑姑忙说道:“不渴不渴。”我撇了他一眼:“大冬天谁喝什么冷饮?”他笑:“我啊!”
  “爸,”爸爸听到我喊他,略微转过头来,我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去姑姑家吃年夜饭,新租的房子也收拾好了,晚上就回家住,明天再回医院,”
  过了好久,爸爸才回道:“嗯。”
  沈致文第一次来姑姑家吃饭,每个人都对他很热情,沈致文也给面子,不管认不认识的亲戚敬的酒都喝下了。饭后我由我开车,沈致文坐在副座上叹道:“过年越来越没意思了,到哪里都是吃饭喝酒。”
  我笑:“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指望谁给你红包?”
  晚上安排完爸爸睡觉出房间,沈致文正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这里地址是什么?”他见我就问道。我报了地址:“怎么?顾岩来了?”他站起来,穿上外套:“嗯,我去楼下等他吧。”“好。”
  临走前他抱了抱我:“新年快乐,唐子幸。”我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也快乐,沈致文。”
  沙发陷下去的部分还没恢复原样,我一屁股坐上去。过年,真的是太冷清了。我现在对所有节日已经没有感觉了,对我而言,别人放假意味着旅游旺季,正是我工作最繁忙的时候。我讨厌过节,我得出结论。
  可是好像,小时候也没多热闹。想起以前过年的时候,大多时间也只有爸爸和我两个人。从下午开始,一阵忙碌准备好的年夜饭也只有两个人吃。吃完饭,他会带我去长江路放烟火。如今,他没有力气了,我也提不起兴趣。
  上次回来收拾新房子,很多杂物还堆在墙角没有理好。我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电视自顾自放着节目。寂寞的感觉突然袭来,让我透不过气。这时候真想我看向阳台:“真想有个人陪。”
  我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陈同的号码,在微信里搜索,他的昵称毫无新意,就是他的名字:Alex陈同。我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添加到通讯录,验证消息:唐子幸。
  他应该在会回来过年的吧?在父母家?他在干什么呢?吃饭?睡觉?还是和我一样在看春节联欢晚会?我不得而知。
  我不擅长认人,尤其是带外国团时,就像得了脸盲症。我往往在进入景点时,就告诉游客,我一个人要记住他们所有人是困难的,但他们记住我一个人的样貌就相对容易些。我还开玩笑说“认人”对我来讲就如同“Mission Impossible”。 “Mission Impossible”是《谍中谍》的英文片名,直译过来就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老外喜欢幽默,听着这样的话往往要笑一笑。因此我总是和他们约定好,我在哪个地方等他们,他们也能理解。我对数人也不在行,数数的时候被打断就一定要重新来。所以在一开始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不会谈及我的带团经验和证书,我把自己说得有点像傻瓜。但当游客们在旅行过程中无意间发现我的专业时,就会大为感叹,甚至有惊喜的感觉。
  有时候,适当的示弱是明智的。更多的情况下,降低自己期待值,比较不容易失落。降低别人对自己的期待值,比较容易让别人满意。可总有些情况下,明知感情纠葛没有必要,我还是会莫名其妙会期待很多,希望得到很多。
  就当做是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吧,就算平常不聊天,让我默默关注他的生活动态也是好的。
  我盯着手机屏幕,过了三分十九秒,系统通知,我和“Alex陈同”已经成为好友。
  他先发来一条消息:“新年快乐。”
  不带任何表情符号,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可我仍然觉得今年圆满了,而来年会更好。
  “新年快乐。”我回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上)

  “你在家吗?”我问他。
  过了好几分钟,他都没有回我,突然,电话来了。
  “喂?”我有些受宠若惊,不相信是他的电话。
  他那边似乎很热闹:“我在和家人吃年夜饭,你呢?在镇江?”
  我点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说道:“是啊,在家一个人看春晚呢。”
  “是吗?”他停了停,仿佛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我这边刚结束。”
  “那”我脑子一热:“我们出来走走吧”
  “好啊,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套了件羽绒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飞奔到小区门口。我踩着台阶来来回回走动,望了半天,终于把他盼来了。
  “你喝酒了?”我靠近就嗅到了酒味,不甚浓烈,却还是能清楚地闻到。他解释道:“红的白的都碰了点,这不就打车过来了,现在酒后驾驶抓得紧。”
  我们俩沿着路一直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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