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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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南-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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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上)

  “呀,都四点了。”我看了看时间,慌慌忙忙地收拾东西。顾岩还在舔勺子上的酸奶,一脸不解:“怎么了?”我耐心地解释道:“我有个兼职,五点上班呢。”“什么兼职,你很缺钱吗?”我大步走向门口:“在家乐福卖牛奶,钱嘛,哪有赚到头的啊!”“要不要让司机送一下你啊!”“不用啦!”
  我回家洗澡换衣服,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发现搭档的女孩子还没来。一个人从仓库里搬了十箱牛奶摆台面。正碰上督导来检查,发现少了一个人。我向督导解释了半天,那女孩子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不停地道歉,保证下次再也不迟到了,我也在一旁求情。督导免不得训斥一番:“你啊,又不是第一次在我这里做了,怎么还会犯迟到这种低级错误!”“不好意思啊,督导,下次一定不会了!”“两个人摆好台面,快去换衣服吧!”
  好不容易等到督导拍完照片走了,我走到货架后面,把公仔头摘下来透气。“子幸?”我回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有这么好听的声音?还有谁会让我如此心神荡漾?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陈同,差点忘记了呼吸,一如当年。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班主任让我们选班委。我谁也不认识,自己更是没有当班干部的意愿,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办。最前排的同学来收纸条,见我还没写好,就直接去收我后一排的。我索性将白纸对折,转过身子,递给那位同学。我以为她要接过去,就松了手,没想到她是在拿别人的。小纸条轻飘飘地落在了“别人”的桌子上。“别人”随手捡起来,不经意间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是空白的?”他问我。
  我下意识咬嘴唇:“我谁都不认识。”
  我的同座位调过头来:“班上没有你的初中同学?”
  我摇头:“考上这个学校的就几个,没有我认识的。”
  我的同座位一脸遗憾:“真可惜……”
  我反问:“你们都认识?”
  “班上大部分都是外国语毕业的,都认识。”
  我点头:“哦,这样啊。”
  我的同座位展开白纸条,抓起一支笔:“我叫徐夏。”我的脑袋凑过去,看着她伏在“别人”的桌面,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嘟囔道:“你爸爸姓徐,你妈妈姓夏?”
  徐夏笑得灿烂:“这么容易猜?”
  我也跟着笑起来。徐夏指指“别人”,说道:“他和我初中一个班的,是我们以前的班长。”
  我抬眼看“别人”,他正在翻新发的教材。明明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让人以为他在做世界上顶顶重要的事。徐夏写字像大人,有楞有锋。“陈……同……”我念出来,然后下意识用名字去对他的脸,一不小心撞上他的视线。我呆呆地望着他,一时失了神。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
  “我……我……”我有些结巴,干脆直接写出来。我能感觉到他在靠近我,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唐子幸。”他念道,字正腔圆,却让我一时失了神。
  徐夏在空中画了个圈:“你写字怎么都是圆的?”
  我忍不住又咬唇:“因为这样比较省事嘛……”
  陈同将纸条递给一旁没说话的人,过了一会又传回来。徐夏看都没看,直接喊道:“杨伟,强,你是在害羞吗?”我接过纸条来看,可不就是“杨伟强”?我捂住嘴巴,虽然年少不经事,可总能秒懂笑点所在。陈同似笑非笑,将写了四人名字的纸折了折,交给绕了一圈又回来收纸条的同学。
  我的名字只有一票吧,本是无所谓的事。但徐夏是英语课代表,陈同是班长,杨伟强当上了体育课带表……被班委环绕着的我,压力着实大……
  徐夏每逢周二周四早读课要领读,但第二个星期四就生病请假了。班主任点名让我替徐夏,我早上起得迟,慌慌张张,不知道把英语书塞哪里了。“用我的吧。”陈同把自己的书递过来。“谢谢……我……”刚准备说些什么,杨伟强突然冒了句:“阿同,我也没带……”我犹豫要不要还给他,可莫名的不甘心,把书牢牢护在怀里。“唐子幸,快上来吧!当做是锻炼你自己!”班主任催促道。“你先拿我的书吧。”陈同说完转身向后座的人去借。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领读,二十分钟下来,大汗淋漓。我回到座位上,用手捧住下巴。汗水滴在手心,我仔仔细细地看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不能说我内向,但我也绝不外向。从小到大,我尽量避免在公众场合发言,更不曾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说话。
  后面扔来一包面巾纸,我拿起来,转头对着陈同:“谢谢。”我回过身来,看见桌上摆着的英语书,才想起来还没有还给他。我欲再次转头,没想到他站起来探着身子,差一点就亲上了……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我拿书。”他说着,拿走了英语书。
  当天晚上回家躺在床上,脑海中的情景一遍遍闪现。“陈同……”他的名字在我舌尖环绕。
  我又想起小时候,21世纪乐园还没有拆,大巨蛋还立着。夏天到了,爸爸就带我去室外游泳池。我永远记得,人造沙滩踩在脚下的感觉,粗粝却敦实。永远记得,长长的水上滑梯尽头,是父亲坚实的怀抱。每个周末,爸爸都带我去一次肯德基或者麦当劳吃洋快餐,然后去大市口的新华书店看书。我很小的时候就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父亲蹲在我背后,将我抱在怀中,手上拿着书,一字一句地念给我听。
  保尔柯察金是我童年的偶像,父亲教给我最多的,就是坚强。可我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坚强是什么模样,尤其在面对陈同的时候。
  “子幸,你怎么在这里工作?我听徐夏说,你不是上了大学了吗?”他一脸关心,就好像两个好久不见的朋友。
  我没好语气:“不关你的事。”
  “我只想关心你。”他说。
  关心我?早几年你干嘛去了?现在你过得好了,又有了新女朋友,才来关心我,你是要看我笑话吗?我忍住不要破口大骂:“你关心你女朋友就好了,我不需要。”
  说完转身就要走,陈同一把拉住我,“子幸,”我听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当初是我错了,是我年轻不懂事,我现在还是想弥补你的。” 
  我恶毒地回道:“怎么弥补?和你女朋友分手娶我?”
  他皱起眉头:“子幸,你能好好说话吗?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谈谈好吗?”
  我甩开他的手:“不要叫我名字,我也不想和你谈谈。”
  “子幸!”我正欲走,又停下来,转过身,对他说:“如果你真想弥补我,很简单,五十万,给我五十万,所有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你很缺钱吗?”他问我。
  “是。”他看着我,好一会都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我。
  “好,你给我留着联系方式,银行卡号。但我可能需要些时间,我尽快,好吗?”他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我几乎是忍着眼泪拿出银行卡,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打出来,发了条短信给他。
  “谢了。”然后装作潇洒地走了。
  没想到,走出货架,就看见了沈致文和顾岩。
  “唐唐,你说你在超市里做兼职,我就让致文陪我来光顾你的生意”这时候,陈同也走了出来,看了他们俩一眼。“子幸,那我先走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下)

  沈致文开车送我回家,顾岩坐在副驾上欲言又止,我觉得好笑,就主动问他们:“都听到了?”顾涛皱着眉头:“唐唐,这信息量也太大了”我耸耸肩:“没什么,都过去了。”
  红灯,沈致文停下车,没有回头,直接问我:“唐子幸,你很缺钱吗?”
  “拜托今天已经是第三个人问我这个问题了!顾岩,你还记得我怎么回答你的吗?”顾岩将一只手搭在沈致文的手臂上:“唐唐说,钱是永远不够的。”
  我接道:“有钱我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做兼职了,我还能买房子啊!在上海买房子多不容易?”
  “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顾岩接道:“致文说的对,你要是嫌工作累,我们可以养你啊!”
  “对屁啊你都没工作怎么养我?”
  顾岩听了这话,差点要站起来打我,沈致文一把将他抱回去,“车要开了。”
  顾岩哼哼,说道:“先饶了你!记住,我是艺术家!我不是吃软饭的!”我也哼哼,装作一脸不屑的样子,看着顾岩欲哭无泪,真是好笑极了。
  不到一个星期,突然来了个陌生电话,但我知道,是陈同的。
  “子幸,钱我已经汇到你的账户里了。”
  正在这时,银行短信发了过来,在屏幕最上方跳着显示道:您尾号0527的储蓄卡账户12月22日14时15分收入人民币500;000元,活期余额550;210元。
  “收到了,谢谢。”
  “子幸,我希望你过得好。”
  我笑:“有了这五十万,我会过得很好的。”
  我觉得一定是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隔天,沈致文就带我去看房子。“我妈说,你总是怀不上孩子,一定是现在的房子风水不好。”
  “咳咳你怎么不和她解释一下”我有些尴尬。
  沈致文挑眉道:“解释什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圆房?”
  “那个,沈致文,你知道我们最后还是会离婚的吧”
  “哦,正好我想和你说这个呢。我现在和小岩住的房子是婚前买的。现在买,就算是婚后了,夫妻共同财产。等离婚了,就有你的一半了。”
  我两眼冒红心:“沈致文,我觉得我要变富婆了!”
  沈致文笑我,“小财奴,怎么着?陈同五十万给你了?”
  我点头又摇头:“对啊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
  “英国念书的时候见过几次面,不熟。现在,他是我们公司法务部合作律所的律师,听说还是那家律所的合伙人吧,年轻有为啊。” 
  世界好小啊,我下意识回答:“那是,他高中成绩就好。他爸爸是律师,所以他也当律师,子承父业。我当时还问他,为什么当律师要选理科,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
  “什么?”
  “他说不能辜负他的聪明才华,哈哈哈,不是说聪明的都选理科,笨的才选文科吗?怎么有这么自恋的人,哈哈哈”
  笑声过后,一阵尴尬。
  “嗯,那个,房子你就随便挑啦,我又不会真住。”
  沈致文也选择逃避刚才的话题:“你不住谁住?”
  我惊讶:“给我住?”
  “对啊。”他点头。
  我慌忙摇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了?”
  “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我又不和你一起住!”
  我严肃地说道:“沈致文,我们以后是要离婚的!”
  “那不是正好?离婚后房子就是你的了。”
  “不行,我不能要。”
  他也严肃起来:“怎么不能要?陈同的钱你能要,我的你就不能要吗?”
  我辩解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为他打掉一个孩子,他给你五十万。你和我假结婚,我给你一幢房子,哪里不一样?”
  “啪”的一声,在我还没意识过来的时候,就打了沈致文一耳光,咖啡店里所有的人都看向我们。沈致文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骂了声脏话,就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发了会呆,店员还过来问我需要什么,我摇摇头。
  也好,也好,这样也好,我安慰自己道。
  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饰品店,挑选了一个样式可爱的大收纳罐。
  谁说我没收过花啊?以前陈同也送过我啊。
  高中每年教师节的时候,学生会都派发免费的康乃馨,让同学们送给老师。
  杨伟强拿了好多支回来送给徐夏,我一脸羡慕。陈同随手抽了一支给我:“送给未来的唐老师,希望你对孩子们手下留情。”我听了,一脚就踹了上去。
  当时我们聚在一起谈论以后的职业,我其实对未来十分迷茫,但还是说了个“老师”。我爸爸希望我能当老师,他觉得老师安稳,适合女孩子。
  我把那支康乃馨花瓣风干,用小玻璃瓶装了起来。现在买了一个大的回去,把上次弄好的玫瑰花瓣放进去,然后把那个小玻璃瓶也放进去。
  我第二次去那家叫“南山南”的酒吧,是一个人去的。上次唱歌的小姑娘在吧台坐着玩手机,我主动搭讪:“上次唱《南山南》的是你吗?”她抬起头,笑得十分灿烂:“是啊!”“唱得真好听。”“是吗?我哥哥还说我根本唱不出那首歌的故事呢!”我喝的不多,但还是有些晕晕的,我用手臂撑着头,说道:“你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它就已经和本身没有什么关系了,你掉的眼泪,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小姑娘像是颇有感悟:“这段话,好唯美,好伤感啊”“是吗?在网上看的!”
  我们俩同时大笑起来。她又问我:“姐姐,你有什么故事吗?”我想了想,笑着说:“你知道这歌里的南山在哪里吗?”小姑娘摇头,我说:“在镇江。你知道镇江吗?”“镇江哦!我们家小区楼下就开了家镇江锅盖面,我还知道镇江醋!”听到这些熟悉的字眼,我笑得更开心了:“镇江有三怪,‘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面汤里面煮锅盖’,你吃过两怪,还有个肴肉,我下次回镇江给你带!”“真的吗?谢谢!”我继续说:“镇江靠着南京,离上海也近,坐高铁一个小时就到了。我们那最有名的是金山寺,水漫金山你听过的吧?”“你是说白娘子传奇里的那个?我当然知道,我小时候电视里天天放!”“是吗?哈哈,但镇江还有个南山。”小姑娘眼睛里发光:“你是说这首歌里的南山在镇江?”我感觉我的脸已经烧起来了:“是啊。”“那是什么故事呢?”我摆摆手,说道:“能有什么故事?这世间男女之情不过就是些爱恨情仇的,无非是两人在南山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分手后写来怀念的呗!”“什么美好的回忆?”“初吻!哈哈,一定是初吻!那里有亭台楼阁,有竹林流泉,男生牵着女生的手走在无人的山间小路上,黄鹂的叫声婉转动听,然后自然而然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也笑:“姐姐你喝醉了吧!”“怎么可能?二两白酒我喝下去,我都不醉呢!”小姑娘人好,怕我喝醉了,还帮我拦了计程车。我坐在车上,从车窗里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给你带肴肉吃啊!”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又是头疼欲裂,这个坏毛病一定要改才好!急急忙忙梳洗,赶着去宾馆接人。最近是旅游淡季,只能有什么活就做什么。带着一群老爷爷老奶奶逛外滩真是受罪,怕他们挤着摔着碰着,要在前面带路,又要顾着后面的人。我也是偷懒,属于最不长进的导游,工作几年了,用得还是大学里背的导游词:“各位游客们,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外滩的观景台。我们身后,就是万国建筑博览群,是上海的昨天。黄浦江对过,就是陆家嘴金融中心,是上海的明天。而我们的脚下,是上海的今天!”爷爷奶奶们听着频频点头,还时不时和同伴交流几句。
  我看着他们,突然伤感起来,爸爸如果能正常退休的话,也会和同事结伴来旅游吧。爸爸说,我小时候来过上海,全家人还在东方明珠下留了影。
  这群老人家还挺舍得花钱的,也会享受,中午在东方明珠空中旋转餐厅吃自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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