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旁观的姚守,若有所思。
而连小花,早已经将自己埋回了花盆,开始了继续的装死。
****
因为这一场事故,除了姚守自己购买的部分,花店老板还附送了另外一份给他。
姚守并没有推辞,一手提着连小花以后的“食粮”,一手抱着连小花,朝着飞行器走去。
这次,他关上门,既没有启动飞行器,也没有将连小花移到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将它摆放在驾驶台上,面对着面。
“你自己说,还是我来问?”
装死。
“那我来问,连小花,刚刚你到底做了什么?”
继续装死。
“连小花,不会这么巧……”
他话说到一半就断掉了,从花盆内弹出一道光幕来:【困,别吵。】
姚守看见这三个字,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连小花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迷,周身又全部被谜团包裹,他自己都好奇,为什么决定了上交给杭跃,到头却自己拿回来呢?
他对这株花,心软好像不止一次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因为购买花泥营养液浪费了不少时间,姚守到达花房的时候已经迟到了,花医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昏昏欲睡。
老花医姓孙,花房都喜欢称他为孙老,他前两年退休后一直闲不下来,花房惜才又将孙老返聘回来坐班。
头发已经斑白,皱纹爬上了他的额头和眼角,鼻梁上架着松动的老花镜,他的年纪,精神已经不如年轻人。
这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花医,他父母配对就是孙花医接的手,之前连溪的抢救,也是他不辞辛苦赶了过去。
姚守也没打扰,就在一旁等着,直到睡迷糊快摔下地了,姚守才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手,将花医又拉了回来。
孙花医这才彻底清醒,打了个哈欠,将眼镜扶正:“阿守啊,等了很久吧?”
姚守摇了摇头,面露歉意:“我也是刚到,是我迟到在先……”
孙花医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整个白天都在花房,最多的就是时间了,这人老了,能干的活就少了,干完今年我还是去学校当当老师,教教孩子,也比在这被供起来的好。”
他资历高,年纪又不小,花房普通的接诊根本不会叫他,稍稍麻烦一点的,也只是来请教下,他拿个主意就行了,除非是重大事件……
可是一年能有几件重大事件?
退休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不得不服老了。
姚守也觉得这想法不错,点点头,扬起一个笑容说:“您怎么开心怎么来,现在的小青年,爱闹腾但是也能吃苦,你这一身才学,他们要是能学几分,就能造福联邦了。”
“你小子从小嘴就甜。”孙花医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视线移到连小花身上,神色严肃了起来,“就是这株花么?抱近点我看看。”
姚守配对那一次,孙花医赶到时候,配对已经完全结束了,两人都晕在客厅中,女孩倒在沙发上,姚守的倒在地板上,身上被鲜血染透。
花株解体的情况,姚守生生靠着大量鲜血,保住了配对双方。
虽说过程太过凶险,但幸好,结局两人都相安无事。
而基因种子催发的花株,已经残破不堪,只能看清楚个大概,再深入的就没有了。他这一辈子也没碰到这样的花株过,翻找了很多资料,隐约的有了一点点的头绪,还不能确定。
可是昨天,姚守发信息过来: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花株。
孙花医高兴坏了,一夜没有睡踏实,今早匆匆就赶来上班。
他仔仔细细将连小花从头到尾看了遍,拿起光脑,将三维立体的数据扫描进去。做好这些后,他才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医疗箱打开,找出剪刀和镊子,对向连小花……
连溪看着明晃晃的剪刀,忍不住轻轻抖了抖。
姚守平时不觉得,但是想到连小花表现出来的人性,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下手轻一点……”
孙花医乐呵呵的说:“放心,植物与动物不同,没有神经系统,所以不会感觉到痛感。”
他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放轻了动作,只在叶子、花瓣、根茎处,伴生藤蔓,各取了一点点下来,放入试管中。
“这花和你伴侣变异的花型是不是同出一源,还需要等后续的对比数据出来,不过——”孙花医给连小花补了剂营养液,这才将光脑视野共享,“我对花型有了些猜想,你先看看这个。”
光脑子浮出一株血色的花来,高度足足有两米多高,它的花茎上都是倒刺,几十厘米长的倒刺像是横突出的一把把尖刀,急剧震慑力。
最打眼的是她根茎上缠绕成的黄色纹饰,一圈圈从花托缠绕到根部,周围几十根伴生藤每一根都有手腕粗,相互缠绕着守护在花的四周。
花朵一层层花瓣层叠,一层比一层颜色浓郁,到了最后一层花瓣,却是黑色的。
仅从外表上就能判断,这是一株极为漂亮的花,也是一株极有攻击力的花。
“这是寒武纪时灭绝的‘双生’花复原图,当时当之无愧的花王,曾是当时一个奉华氏族的图腾,留有‘一念灭生,一念往生’的句子,为什么这么说,后人已经没办法弄清了,更多的资料随着历史长河消失……”
说到这,孙花医叹了一口气,那一次寒武纪,几乎将整个索兰文明,都从中撕裂了,无数生物在那一次没有逃过劫难。
姚守的视线盯着复原的立体图上,的确能够看见连小花的影子,和连溪的花株也有着几分的相似。
可也仅仅是几分而已,他皱了皱眉:“看样子虽然有些像,可是不同的地方也不少……”
“你家伴侣现在的情况,估计第一次花期都没能到吧?一株花的形态要经过时间不断推移,才会一次比一次成熟。幼年期的花株和成熟体的差异,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该说的清的,从外貌看起来,这花是真的像是‘双生’的幼年期,她叫什么来着?”
姚守回答:“连小花。”
孙医生一边笑着说,一遍用手轻抚连小花的花苞:“现在说什么都太早,等她长大就知道了,连小花你说是不是?”
36|6。10
第三十六章
“长大”那种看似还遥远的话题,连溪暂时还没有心思去想。
她现在有些消化不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吃撑了。
吞下和她现在体型相差无几的花株,她能感觉到,不同类型的能量正在往她身体各处横冲直撞,留下最后一团能量,正留在她的根部,一动不动了。
克化不了。
如果是正常人,消化不了,可以下楼围着小区溜达一圈,也可以在家吃点消化药,然后揉揉小肚子帮助肠胃蠕动。
可是一株花吃撑了,该怎么办呢?
连溪从花房一直想到姚守抱着她走出来,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反倒姚守没有将她留在花房,让她松了一口气。
植物的确没有痛觉神经,她倒是有,却并不强烈,花医取得那些样本,疼痛感就跟在头上拔了几根头发差不多。
她本没放在心上,在花房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姚少校没有突然反悔,把她交出去,整株切片研究了。
所幸,整株进去,也整株出来了。
她紧绷着的神经一松,又犯困起来,在姚少校怀中就睡了过去。
姚守上了飞行器,放下花医送的一袋子专业书,低头一看,连小花已经睡着了。
或许连小花自己都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花茎上的倒刺都是收着的,反而在清醒的时候,倒刺连无意识都竖着的。
想起连小花睡觉时并不喜欢光线,姚守将她放在了后排的座位上,自己起身走到前排的驾驶位置上。
一个人驾驶飞行器,无论牌子多装逼,款型多拉风,过程也同样的枯燥,
姚守分心和军部的信息部下属有爱的沟通了一下,将花店老板给的仓库地址发了过去,表达出希望他们能“手滑”一下,删点东西的愿望。
店主跟了救护队去了医院,目前应该没空翻监控,要记起翻找监控录像,估计是明天的事情了。
虽然无论谁从视频看,连小花蹦达的都像是一只花型的机器人,根本没有必要去做这些,可是世界上最不缺的闲的没事的人。
小心点,总没坏处。
一人一花刚回到住处,杭跃的通讯就打了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姚守过去,越快越好。
杭跃那样的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怎么样的表情,很少会出现这种表情。
姚守将只来得及将连小花放在桌子上,连能量罩都没来得及打开,走进卫生间,迅速换上军装,拿上抽屉里的资料,匆匆出了门。
这次不用通报,值班的士兵直接将姚守迎了进去,姚守一踏进去,就感受到了屋子里的低气压。
屋里子就杭跃一个人,他正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眼底下泛青,胡茬都已经冒了出来。
“你先坐。”杭跃招呼着姚守坐下,“你要喝咖啡还是花茶?”
姚守拉了把椅子坐下,挑眉:“你这次来,不是请我喝茶的吧?”
“那还是咖啡好了。”杭跃侧过头,对着家政机器人说,“两杯,一杯不加糖。”
杭大少这副做派,姚守之前见过。
杭跃从小都是这样的性子,若是要通知什么重大的事情,他首先做的,就是在通知之前,先安抚别人的情绪。
姚守也没拒绝,咖啡送上来,先喝了一口,然后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有什么事情,你说吧,这么唧唧歪歪的,倒不想你了。”
“你父母在自杀前,曾经在研究院录用过生物信息,科学院还保留着你父母的基因比对,我拿了出来,一会儿会发到你的邮箱。”杭跃在半空中一抹,光幕的视野共享给了姚守,“你先看下……”
姚守只抬起眼扫了一下,表情异常淡然:“这部分信息,从我拥有b类权限的时候,就已经在看了。”
杭跃似是早已经预料到,手指在半空中滑动了一下:“这是从湖城花房取得的,关于连溪的基因图谱,你也可以……”
“杭跃。”姚守吐出一口气,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扣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紧了起来,越发显得冷峻,“我并不是生物类的专家,基因的图谱比对一点点看,没有十分钟,也发现不了什么,你还是直接说吧。”
杭跃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在在桌子上,眼神沉了下来:“你的担心成真了,连溪的基因已经发生了变异,但是不是和你母亲是同样的情况……还需要后续的数据。”
“我明白的。”姚守没有杭跃意料中的颓废,相反,冷静的脸色中显出一丝洒脱起来:“其实杭跃,从收手的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走到哪算哪,到时候,我陪她一起死好了。”
这就好像是诅咒,两代人摆脱不掉的诅咒。
第一次配对,他故意败给对手,以重伤为契机顺利的躲过配对。
第二次配对,他直接将种子给扔了,连去配对的意思都没有。
但即使这样,连溪还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了他的后院,以配对契合的姿态。
一个没有配对过智商如孩童的女孩,又是怎么进入他家院子的?为什么在那么巧合的时间?又那么巧合的配对成功了?
他见到配对花株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在背后运作。
第二个念头就是:诅咒。
那么明显的挖了个大坑,他是把坑填上?还是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直接跳下去?
后来的事情——
他下不了手把坑填平,在往下跳时,其实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做好了心里准备。
杭跃这次带来的消息,只不过是让他往路的尽头迈了一步,还远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你跟陆贺峰怎么一个德行?还没死呢,就开始倒计时,天天等死了!”杭跃端着咖啡,仰头一口气喝完,他倒是理解杭跃为什么一直隐瞒着,迟迟没说这件事。
父亲杀了母亲后,选择自杀……无论是谁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愿意透出去半分。
他探过自家老爷子的口风,自己老爷子肯定不知道这件事,都以为姚守父母是事故死亡。要不是姚守那日亲自道出,他压根就不知道,后面还掩藏着这么暗黑的一段。
从某方面说,姚老爷子真的手眼通天啊,消息说封死就只会一滴不露。
“真要等死,我就找个床躺着,天天睡到自然醒。”姚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太久,转移话题,“连轴转忙了一个星期,给我的一天半假现在才过去半天呢,还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回去‘喂花’。”
“我都忘了你现在还养朵小花。”杭跃摇了摇头,吩咐机器人再去泡杯咖啡,“‘自由伞’又出来了。”
“‘自由伞’,那个顶尖黑客?”姚守从记忆中不断抓取信息,“他不是不和联邦作对么?情商之高,一直只打擦边球,游走在黑白两道混的如鱼得水。”
“他这次也不针对联邦,他这次针对的,好像只有我。”杭跃忍不住按了按眉心,“我回去想了想,似乎,没有哪里得罪过他吧?”
****
屋内传来一阵花盆碎裂的声音,连小溪却并没有发觉。
消化不良后再睡过去,感觉并不好受,连溪觉得自己忽冷忽热,上一秒像是坠入冰窖,下一秒又像是放入了烤箱。
最后像是被沉入了海底,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压迫着她每一寸神经都隐隐作痛。
连溪忍不住蜷缩起来,这一动,差点摔下桌子,她下意识抓住桌角……
是的,用手抓住桌角。
连溪猛然睁开眼睛,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十指长度适中,却显得有些消瘦,她慢慢的握起手,骨节慢慢显现出苍白来。
连溪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还在梦里,她手撑着桌子,慢慢的坐起来,双手抱胸,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
房间里只有一盏感应灯还是亮着的,暖色调,却足足已经照出这是一个彩色的世界。
连溪用手掐了自己脸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做梦的时候,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烟消云散。‘
她恢复了,变成人了?
变回去了!
这从植物进化到人类的过程,太过艰辛了,以至于习惯性的生理反应已经熟悉了植物化。
连溪坐在桌上,想抽出藤条半天没折腾出来的时候,才明白自己下意思连怎么下桌都忘了。
此时,她全身没有一点布料,坦坦荡荡……
姚少校的房间太过干净,想找个东西打马克塞都难,连溪从桌上爬下来,光着脚,拿出姚少校衣柜中的衬衫,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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