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道:“罗庄主来此,目的是要在众人面前表白一切,不是来这里寻事生非,贵门有什么疑问,大可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坐下来说个明白。”
施总管颔首道:“好!大家便内进好好说个清楚,请!”
众人下了马,水神帮立即有人上前牵过马匹,一行二十多人由罗开率先领前,鱼贯进入雁影门。
进得屋来,只见偌大的一个大厅,早已坐满了数百人,罗开心想:“李展说得不错,雁影门果然已有准备,倘若到时说不明白,双方言语失和,动起手来,终究是好汉敌不过人多,还好有水神帮众在外坐阵,让他们多少有所顾忌。”
空见大师、长春真人、慈玄师太等人见罗开进来,都率领弟子上前见面。
众人礼毕,罗开见雁影门弟子,个个腰缠缌麻,丧服披身,而大厅的尽头处,设着一张灵桌,繐帐高悬,香火袅绕。
罗开率领凌云庄众人,朝灵堂走去,岂料才走出几步,数名雁影门弟子当路拦住,高声喝道:“你等站住,我家门主不受你们香火。”
罗开道:“诸位这样做,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吧!”
一名弟子道:“你杀害我家主人,前仇未雪,焉能给你再加玷辱。”
罗开摇头叹息:“罗某顶天立地,从不胡乱杀人,况且我与傲盟主素无恩怨,因何要杀他?”
那名弟子戟指怒骂:“当日你杀害我家门主,本人也在场亲眼目睹,这还会假得了。”接着指向白婉婷和上官柳,向众人朗声道:“还有这二人,当日你们三人不由分说,一照面便施行暗击,全不顾江湖道义,若非如此,我家主人岂会丧生在你们手上。”
白婉婷再也忍耐不住,心想,要是罗开哥杀你们盟主,又何须暗自偷袭!当下抢上前去,说道:“我”冷艳天娇“虽杀人无数,但都是些奸污妇女,抢劫掠夺之徒,从不乱杀好人,难道贵门主也是这等人不成。”
雁影门众弟子一听,无不脸上变色,纷纷抽出兵刃喝骂起来。
怪婆婆由始至今,久忍没出一声,她素来脾性古怪,最受不得人恶言泼语,当即栏在前头,瞪着老眼道:“你们想要怎地,罗开说没杀人便没杀人,我老太婆可以作保证,若你们硬说是他杀的,那又如何,要报仇的便站出来,我老婆子接住便是。”
怪婆婆这个名字,江湖上可说无人不知。二十多年前,她的武功已臻巅峰化境,向无对手,二十年后重临江湖,其武功又不知高了多少层,世上难逢敌手。而群雄更知她性情乖戾,喜怒无常,行事诡怪,皆因这样,才有“怪婆婆”这个外号。众人心想,刻下若上前和她理论,只怕马上祸在当头。
罗开瞧见这等情形,生怕动上了手,弄得无可收拾,赶忙抱拳道:“众位不用动怒,大家好说!”
空月步上前来,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家稍敛戾气,勿要鲁莽冲动,请先听老衲一言。”
施总管也连忙制止门众,暂时不可妄动。
只听空月道:“罗庄主的为人,老衲是信得过的,决计不会无缘无故杀害傲盟主。况且罗庄主身旁的人,如怪婆婆老前辈、晴云秋月两位大侠,加上笑和尚等人,无不是海内英豪,千秋快士,声名显赫的人物!又怎会让罗庄主做出这等事情,倒不如大家心平气和,先听听罗庄主的解释。”
忽见傲倚琳站身而起,指着罗开高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当日我爹爹被害,旁边十多名弟子亲眼看见,均说行凶者便是你们三人,难道他们个个都与你有仇,合伙冤枉你不成。”
罗开听她叫傲远天为爹爹,知她是傲远天的女儿,当下道:“想必这位是傲盟主的千金了?”
施总管道:“没错,她便是盟主的独生女儿。刚才小姐说得对,十多个人同时看见你行凶,相信不会看错吧,不知罗庄主又如何解释?”
罗开道:“傲小姐,我只能对你说,罗某确没杀害令尊,但凶手是谁,在下倒是有点头绪。”
场中众人听见,纷纷追问:“若不是你所为,到底那人是谁?”“你既然知道,便快快说出来!”“是呀,快说!”
罗开道:“在下虽不敢说必定是此人所为,但他的嫌疑确实不少,这人便是人称十绝先生的慕容贵岳,真正名字叫岳都。”
群雄中突然走出一人来,正是铁掌门门主田青,只听他道:“据闻十绝先生豹隐多年,近年已不在江湖上走动,罗庄主说是十绝先生所为,可有什么凭据?”
罗开正要开口,便见晴云秋月夫妇走上前来,只听方晴云道:“众位江湖朋友,有关十绝先生一事,便由方某向大家说一说。”
晴云秋月夫妇二人,素有大侠之称,堂上认识他们的人,为数着实不少,随听得群雄中有人说道:“方大侠请说。”
方晴云便将如何给血燕门掳至小瀛州,千面双忍如何假冒自己,混入凌云庄,后来罗开把自己夫妇二人救出,方妍如何杀了阴阳二老等事,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接着方晴云又道:“阴阳二老和千面双忍四人,均是十绝先生的徒弟。阴阳二老被杀,十绝先生却误认是罗庄主所为,他为报杀徒之仇,便使出这个移祸江东的毒计,嫁祸于罗庄主,好挑起各门各派群起攻之。”
田青冷冷笑道:“这只是方大侠你一人之词,内里是否有此事,旁人却不得而知。再说,世间之上,哪有这般厉害的易容术!容貌可以易容改变,但连话声语音也如此神似,确实令人难以相信。”
他这一番说话,明着是指方晴云为了帮助罗开,因而代为说项,瞎说一番。
方晴云听他这样说,不禁浓眉一轩,朗声道:“在下行走江湖以来,从不说过假话,更不曾胡言乱语,诬陷他人!在下所说的事,全是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
田青道:“田某人并非不相信方大侠的说话,但这等出乎常理的事,委实匪夷所思,除非能请得十绝先生来此,大家当面分说明白,否则实难以令人信服。”
众群雄给田青这样一说,细想也有道理,随即有人附和起来:“是呀,单凭一方之言,岂能作得准。”“我就不相信,世上怎可能有如此高超的易容术。”
你一言,我一句,堂上顿时乱作一团。
笑和尚再也看不过眼,跳出场中,朗声道:“方大侠所说的全是真话,大家要如何才肯相信?”
田青冷笑道:“我已经说过,若要人相信,除非十绝先生在此。”
怪婆婆哼了一声:“你这岂不是废话,倘若那混蛋在此,还须与你多费唇舌。现在你们不信也得信,难道我刚才说过的话,也作不得数么!若然有谁不服气,便算是老婆子杀好了,要报仇便冲着我来吧。”
施总管道:“怪婆婆你好不强词夺理,这如何能服众!况且盟主之仇,岂同儿戏,今日要是你们无法作个交代,雁影门只得与你们周旋到底。”
田青朗声道:“施总管说得是,盟主的事,便是大伙儿的事,咱们决计不会袖手不理,怪婆婆你武功虽高,或许敌得过咱们数百人,却难敌世人之口”
众群雄见得有人领头说话,胆气顿壮,齐声呐喊称是。
接着人影一晃,随听得“啪啪”两声,田青两边脸颊,已是高高的胀起,一口牙血直渗了出来。田青手抚双颊,痛得呵呵怪叫。
众人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觉眼前人影晃动间,田青已着了道儿,动作之快,当真如鬼如魅,速若疾雷。
只见一个年轻少女,双手叉腰,已站在田青身前半丈距离,冲着他笑道:“凭你这点儿微末功夫,也敢在我邱婆婆跟前放屁,简直不自量力。”原来这个少女,正是董依依,她在旁早就看得好不是味道,待听得田青方才这番说话,怒气更盛,便出手给他一个下马威,好教他知道厉害。
铁掌门十多名弟子见掌门受辱,顿时抢上前去,“呛啷啷”数声过去,十多人同时抽出兵器,正要发难。
在这当儿,一道人影已闯入铁掌门众弟子中,几个兜转,便见怪婆婆手上抱着十余柄钢刀,掠回原位,数声冷笑,把钢刀全掷在地上,说道:“你们给我乖乖的站着,不要自讨苦吃。”
铁掌门众弟子顿时你眼望我眼,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个个神情木然,好生尴尬。
长春真人眼见场中形势急变,只怕双方动手在即,当下道:“大家听贫道说句话!”话声虽不大,但堂上数百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听见,全都安静下来。
长春真人道:“大家不相信罗庄主和方大侠的说话,贫道不敢妄下议见。但为求寻得真相,只好落在十绝先生身上。贫道在此作个中间人,请众位英雄给贫道一个脸子,给个期限,为期一个月,在这段日子盼能寻得十绝先生,届时再作分说,大家意下如何。”
田青虽给董依依折辱一番,满口含着鲜血,兀自仍不死心,气鼓鼓道:“要是一个月内,仍是无法寻得十绝先生,到时却又如何。”
长春真人道:“倘若真的找不着,双方须得另寻证据,大家坐下来再作详谈。”
白婉婷插口道:“他有手有脚,谁能担保寻得着,找不到再去找,务要把他找出来为止,还需谈什么。”
田青道:“要是如姑娘之言,三年五载也找不到十绝先生,傲盟主的仇便不用报了。”
白婉婷道:“这个也没法子,难道要罗开哥背这个黑镬不成!”
紫嫣雩见这田青得了教训,还是不肯罢休,总是扯皮弄筋,百般刁难,不由对他留上了心,向身旁白瑞雪低声问道:“白姐姐,你可认识这个老头子?”
白瑞雪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他,但这人装腔作势,处处拿拌,看来与雁影门的关系不浅。”
上官柳听得二人的说话,走将过来道:“这个人姓田,单名一个青字,是铁掌门的门主,听说他一对铁沙掌非常厉害,有摧墙裂石之能。”
紫嫣雩“哦”的一声,点了点头,抬眼向上官柳望去,方发觉眼前这个男子,竟长得雄姿英发,俊逸非常,心底不由暗赞一声:“好一个美男子。”
白瑞雪道:“原来他便是田青,这一个名字,我倒听人说过。”
紫嫣雩徐徐道:“如此说来,他所练的必是铁沙掌等外门功夫了。”
上官柳点头称是:“此人所练的正是铁沙掌。”
紫嫣雩道:“你们可有留意,这人一对手掌光滑宽厚,如何看也不像是练铁沙掌的人,这不是很奇怪么?”
二人听见,凝神望去,果如紫嫣雩所言,不由对她的洞烛入微佩服不已。
白瑞雪眉头轻轻蹙起,说道:“莫非这人便是岳都所扮?”
紫嫣雩道:“就算他不是岳都本人,也有可能是他两个爱徒之一,这人的身分到底是真是假,只要试他一试,便即知晓。瞧来也该是我出马的时候了。”
白瑞雪听得奇怪,一时也想不透她这句说话的意思,不由把眼睛盯着她。
紫嫣雩只是微微一笑,向她点了点头,不说一言,迳自向田青走去。
堂上众人见紫嫣雩一身貂裘短衣,缓步而出。见她颈项垂着一条黑珍珠链,随着她的走动,那串珍珠链晃呀晃的,在她高耸的胸前晃悠摇曳,更显她婀娜诱人,好不动人。
紫嫣雩一脸巧笑嫣然,美目流盼,众人见着这个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的少女,无不暗暗赞叹不已。
就在紫嫣雩来到场中,却听得白婉婷气愤愤道:“你们说光凭一面之词,不能作准,可是你等何尝不是凭一己之见,便认定我和罗开哥是杀人凶手,世上哪有如此不公平的事。”
罗开在旁正想出言制止白婉婷,免得她一时气愤,越说越僵,忽见紫嫣雩来到跟前,念头转动,不禁一喜,莫非她已看出什么端倪,现在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紫嫣雩来到白瑞雪身旁,柔声向她道:“白姑娘你何须气恼,这里便交由我和他说好吗?”
白婉婷正自气在头上,骤见紫嫣雩站在身边,顿时脸现不豫之色。
紫嫣雩也不生气,更不待她回覆,转向田青道:“阁下便是铁掌门门主田青?”
田青点头道:“老夫正是,不知宫主有何见教。”
紫嫣雩笑道:“不敢,没想田门主也认识小女子。”
田青呵呵笑道:“紫府仙宫宫主的大名,江湖上谁人不知。”
紫嫣雩微笑道:“多谢田门主夸奖!是了,小女子有一事想请教田门主,不知可以么?”听她话声柔软动耳,扣人心弦。
田青道:“好说,好说!”
紫嫣雩美目一抬,一道勾魂摄魄的视线,直射向田青。
只见田青神色霎时一变,露出既惊讶又陶醉的表情,而他的目光,也开始续渐呆滞起来。
罗开冷眼旁观,见紫嫣雩久久默言不语,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田青,心里微觉奇怪,不由凝神望向二人,脑间忽地灵光一闪,立即明白过来,暗自想道:“难道她要向这人使那勾魂法儿?”他越看田青的脸容神态,越断定自己没有猜错。
而大厅上数百群雄,相信除了罗开和四大灵王外,无不看得糊里糊涂,更不知二人在弄什么玄虚。
果如罗开猜想,紫嫣雩正是施展那“倩女摄魂”大法。
田青定睛望着眼前之物,直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艳绝人寰,美赛仙姬的紫府仙宫宫主,竟然在晃眼之间,全身变得精光赤体,一丝不挂的站在自己眼前。
他只觉所见的一切,浑不似是幻觉,而这个天姿国色的宫主,全身上下,是何等完美无瑕,丰胸楚腰,肌如白玉,尤其胯间那个仙人洞,鼓胀如坟,鲜嫩艳红,两片红唇,乃不住微微翕动,门户之处,还渗着晶莹的仙露,眼里在在的一切,是如此地淫靡诱人。
现在的田青,除了紫嫣雩这一身动人的肉体外,旁边的一切事物,已是全然看不见。
紫嫣雩沉默良久,终于开声道:“只要田门主肯与我合作,你眼前所见的一切,随时都可以拥有,你可愿意么?”这句说话,说得柔媚动人,诱惑之极。
堂上众人听见她这番说话,全然不明所以,惟罗开曾身陷其境,只要略一猜度,便即了然于胸,不由心头发笑,只想看看田青有何反应。
田青呆呆的不住点头,讷讷说道:“愿……愿意。”
紫嫣雩知道他已着了道儿,再难飞出自己的指掌,当下又道:“你老实与我说,你真的是铁掌门门主田青吗,抑或你是易容顶冒?”
田青绝无迟疑,连随道:“我……我不是田青。”
此言一出,堂上数百群雄齐声哗然,但田青对众人的喧闹,却全然没听在耳里,只是怔怔的望着紫嫣雩。
罗开心里暗想:“这门勾魂法儿果真厉害,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
但听紫嫣雩问道:“那么阁下是谁,能够说给我听吗?”
田青道:“我……我叫江汇天。”
众人听见他自报姓名,也不觉什么,但方家姐妹和晴云秋月听见,却全然不同,随见方妍怒眼圆睁,“呛”的一声,抽出手中的长剑,白瑞雪在旁看见,连忙伸手按止:“方妹子,大事为重,千万不可冲动。”
方晴云也点头道:“妍儿,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快快收回长剑。”方妍无奈,只得气愤愤的还剑入鞘。
紫嫣雩微微一笑,向江汇天问道:“你就是十绝先生的弟子,人称千面双忍的其中一人?”
江汇天点头道:“是。”
群雄听见,立时又一阵鸦飞鹊乱,四下喧嚷纷纷。
直到此刻,各人全都看得出来,知道紫嫣雩必是用什么勾魂手法,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