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等对方说话,就挂断了。
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可冲动很快便会褪去,在那之后,多数人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也正因此,言穆上车后不久,便让Jason掉了头。
他不该把她那么大一个路痴丢在路边不管,至少应该送她到目的地,再离开。至于应知鸿,他走了五年,她都没和应知鸿走到一起,他应该相信她才对。
可现实还是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尽管雪很大,车窗也因为温差的缘故蒙上了一层雾气,他还是一眼就看到路边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因为太过熟悉,一眼就认出的两个人,让他无法为他们找借口。这就是他心存愧疚,极力想补偿的人。可她好像已经不需要这种补偿了。
一阵汽车鸣笛声将他惊回现实,极力掩饰,却还是敛不起零落的哀伤。
Jason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医院。”言穆的声音很沉,像是披上了厚重的盔甲,却被自身的盔甲割伤,痛,亦说不出口。
Jason叹了口气,“你确定要去?”
言穆精壮的身躯向后一靠,将目光投向窗外,“就当是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Malik……”
“你的策划里不是有出国那一项?我认为是个不错的主意。”言穆打断Jason的话,缓缓闭上双眼,“订最早的航班。”
Jason一边小心盯着路况,目光却还是不自觉的瞟向后视镜,“Malik,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明天早上六点好像有一班,不对,今晚有一班或许也带来得及。”言穆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上划下,几次点开浏览器却又在加载数据时,按了home键退出。
“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矛盾,老实讲,我并不认为于好会背叛你。找到她,把话说开,最坏的打算不过是一切正如你心中所想。如果真是那样,你也就死心了。”Jason抬眸看了眼挂在车头的妻子照片,“我认识的Malik可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
一路无言,最后车缓缓停在了医院门口。
于爸于妈已经在那等了有一会了,但看见言穆从车上走下来时,还是以笑相待。
当你真正从内心里开始接受一个人,便不会再对他苛刻。
“路上堵车了吧?”罗静语拍了拍言穆的肩膀,“今天路况不好,堵车肯定很严重。”
言穆微微一怔,旋即笑着点了点头,“有点。”
于志和看了看言穆身后,“小好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她公司那边有事,她就临时赶回去了。”言穆笑笑,“叔叔阿姨,上车吧,先送你们回家。”
“也真会赶,早没有事晚没有事,偏偏今天有事。”于志和没见到自家女儿,有些小不满。
“好了,少说两句,女儿有自己的工作,再说了,这不是有言穆呢么。”罗静语向言穆投去赞赏的目光,却刚好看到言穆有些失神。
“最近刚开始工作,是不是很累?”罗静语关切的问道。
言穆缓回神,努力笑笑,“还好。”
本想把他们送到家,就离开,也免得自己强颜欢笑,身心俱疲。没想到大病初愈的于志和却突然
有了聊天的雅兴。长辈,不能违。他也只得留下来,陪于志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也不知是哪一刻,阴沉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屋内的事物也开始变得不甚清楚。
“我去开灯。”言穆说罢起身走向门口,却在手指触碰到开关的同时,门铃声响了。
犹豫了片刻,修长的手还是握上了门把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真的是小虐,很快就会好的,相信我啦,捂脸逃跑……
☆、想找的人
门缓缓推开,透过缝隙,门后的两人惊讶的表情再无遮挡。倒是言穆比较淡然,开过门,他甚至没多看他们一眼,便转身走开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自然就没了许多措手不及。
可那背影在于好看来,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小好?”屋内传出于志和的声音。
于好这才敛起满脸哀伤答了声,“哎。”
隔着玄关,视线并不清楚,但于志和还是看见了于好身后的人。虽然言穆的一张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他还是看出其中的不愉快来。于好傻,可于志和并不傻。是非对错,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猜出了一二。
“进来啊,在门口站着干嘛?”于志和看向言穆,而彼时后者正端坐在一旁,目光投得很远,却又仿佛落得很近。
于好走近了,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在言穆身上走了一遭,但只是一瞬间便又收了回来,却收的不完全,零散一地。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爸,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士说你已经回来了……”
于志和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目光又不时的向她身侧飘,终于还是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知鸿也来了啊。”
应知鸿愣了片刻,笑笑,“恰好在路上碰见于好,才知道叔叔今天出院。叔叔觉得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于志和笑笑,拍了拍自己右手边的位置,“过来坐。”
“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天我再来看您。”应知鸿笑着推脱,说罢便转身朝门外走。
他以为于爸会留他,至少在以往的无数次来访时,于爸也的确是那样做的。只是今天,他却打错了算盘。
“爸,我去送送他。”于好抬眸瞄了一眼言穆,便转身跟了出去。
“小好你留下,爸有话要对你说。”于志和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看向门口,“慢点走,我就不送了。”
应知鸿的身子一顿,有些尴尬的答了句,“没事,叔叔不用送。”
关门声传来,于好暗自松了口气,心却因为尴尬的气氛而提了起来。于好朝言穆的方向瞟了一眼,却正巧和他的目光交错,只那一刻,她便触电般收回,上前挽上于志和的胳膊。
“爸……”
“我累了,扶我去休息。”于志和说罢,已经开始朝卧室挪动了。
“……”
他去休息,整个客厅不就只剩下她和言穆两个人?这不是存心的吗?!
于好本想安顿好于志和就随便找个理由留在卧室的,可于志和根本不准备给她机会。
于好刚替他掖好被子,便听见于志和干咳了两声,“我睡眠浅,一会你出去把门关上。”
“……”
整个家里睡觉最死的就是你了好吗?!
但于好深知不能忤逆父亲,就算不为别的,也得为他的身体考虑。他那么容易生气的人,现在不能受半点气,她必须谨慎再谨慎。
合上门,转回身,于好才发现本来在厨房忙碌的罗静语也不见了踪迹!你以为这就完了?于好本想直接溜了算了,才发现罗静语把他们两只还有屋里装睡的那只都反锁在屋里了!
最后和父母斗智斗勇,心力交瘁的于好只得回到客厅。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就这般静默的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小心的呼吸,各自存在着,像是极怕打扰了这份表面上的安宁。
半晌过后,于好叹了口气,“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言穆抬眸看过去,竟是一脸的不屑,“说什么?”
于好只觉得心头某处狠狠抽痛了一下,最狠莫过于不在乎,而此刻她在他眼中看到的满满的都是这三个字。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神态。
心头被扎了一下,于好反而更想知道他心里的答案,由是走近了几步,迎上他的目光,“关于那五年,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言穆耸了耸肩,语气淡然,“你想听什么?”
她错了,与他的对峙,她注定永远赢不了。只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在眼睛微热之后,她便迅速收回了自己零散的目光。
“言穆,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是个傻子。”于好吸了吸鼻子,“傻到明明没有任何希望,还要坚持等你。我不知道你这五年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你还活着!”
“所以你就和他在一起?”言穆无情的打断她的话。
于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句话,他说出口,像是压抑了许久怒火一般,可她却听得云里雾里。再也压抑不住,憋红了一双眼,还是有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懂?”言穆起身,迈开长腿朝她的方向迈进,每一步,都让她的心提起了一寸。他的冷漠,他的猜忌,带着寒气一步步向她逼近,像要把她冰封一般。最后她被他逼到墙角,想要躲,却被他堵在狭小的空间不能动弹。
第一次贴近,心跳如雷却不是因为心动,前所未有的低气压让她呼吸困难。被他的气息围绕,她极不自然地垂下头,尽量避开他冰冷的目光。她只怕看一眼,就会败得彻底。
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侧,她不自觉得收了收,却还是躲不过。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你再清楚不过。”
于好猛然想起刚才的一幕,抬眸迎上言穆的目光,眉头微皱,“你这是在怀疑我?”
言穆冷笑了一声,一侧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我不想,但是你确实那么做了,不是吗?”
“我没有!”于好将下唇咬得微微泛白,却还是没忍住翻涌而出的泪水。
言穆的神情有些复杂,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冰冷,反而夹杂了些许哀伤,“我很希望,那时候我是盲的。”
开门的声音传来,言穆意味深长的看了于好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总是让人有距离,总是不轻易把自己心头所想说与她听,更别提身上的伤口。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仿佛清晰地看到他身上满是滴血的伤口。
可受伤的不该是她吗?明明最痛的是她啊……
在他离开些距离后,她非但没感受到轻松,反而觉得自己已然千疮百孔。每呼吸一次,都是钻心的疼。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她再无力支撑。靠着墙壁缓缓滑落,最后干脆跌坐在地。
————————————
言穆的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食指与中指间夹着跟已快燃尽的香烟,烟雾在他的手指尖飘忽。
言穆一直是个很精明的男人,Jason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失神。Jason叹了口气,走近了些,俯身抽出他指间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中,才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放不下就去追回来。不论她现在到底有没有背叛你,她心里一定还有你。如果真去国外,等你回来,说不定人家孩子都有了。那时候,我怕你后悔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Jason皱眉沉思了片刻,“中国有句话怎么讲来着,黄花菜都凉了。”
言穆沉默了片刻,忽的站起身,便朝门口走去。
“你干嘛去?”Jason看过去。
言穆修长的手握上门把手,叹了口气,“去热黄花菜。”
彼时雪已经停了,地面依然潮湿。空气也带着些许湿气,偶尔有风从某个拐角处吹来,寒意便更浓了些。
一路思绪太多,他竟没发现不远处正围着一群人,直到身后不断有人跑过去,不小心撞到了他。他才发现那群人像是在看什么把戏,时不时的还传出惊呼声。
从人群旁走过,目光无意间落在人群中。
那是一个戴着白色面具,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目光所到之处,只能看得到男人的一双眸。
“怎么做到的?”
“太神奇了吧!”
“我离得这么近多没看出端倪!”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言穆总觉得他走过时,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可当他转回头时,男人却俨然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渐行渐远,惊呼声也慢慢听不见。他也不再多想,拦了辆出租车,去找他想找的人。
“这就结束了吗?”
“再多表演几个啊!”
戴面具的男人却沉默地摆了摆手,俯身开始收拾道具。
见男人无意继续,人群也都无趣的散了去。
男人背起背包,拐进一个细长的胡同。潮湿阴暗的胡同,越往里走,光线便更暗了些。光线模糊间,男人抬手摘下脸上苍白的面具,一侧嘴角微微勾起。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最近快被毕设逼疯了,每天焦头烂额,好几天没码字了,今天码起来,真是舒(ka)爽(si),希望大家体谅下……呜呜呜……
☆、她来审问
有些话,有些事,说出口,做出来,就会在两人之间扯出一道裂痕,再难修复。
他那般冷漠地对她,公开承认怀疑她,那一刻,在心头奋力支撑了太久的信念,瞬间崩塌了。或许真是太累了,她真有一种走不下去的感觉。
在他们的爱情中,她始终是弱者,等或不等,是否继续,主导权永远在他,她能做的只有遵从。不是生而卑微,只是,她爱得太卑微罢了。
所以……就这样结束了吗?
于好靠在门后,与冰冷的地面接触得久了,周身都凉得麻木了。屋内没有开灯,只留下一片昏暗。昏暗之外,万家灯火在黑夜中似有温暖,却让她心里更冷了些。黑暗中,她的一侧嘴角微微一勾,泪水却顺着眼角滑落。
敲门声响起,门后传来罗静语的声音,“小好,吃饭了。”
罗静语见没有回应,便扭了扭门把手,才知道门已经被她从里面锁上了。由是深深叹了口气,“小好,你出来吃点东西,不吃东西怎么行啊……”
于好这才惊回神,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妈我不饿,就是有点累,我先睡了,你和爸吃吧。”
门外脚步声渐远,于好蹭着门勉强站起身,才发觉双腿双脚早就麻得没了知觉。朝床的方向缓缓挪着步子,也不知道踉踉跄跄地走了多久,才挨到床边。
整个人顺势躺了下来,而后又渐渐蜷缩起来,冷得发抖,却没力气去自救。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见开门声,门外有脚步声,似乎有人敲了敲门,似乎还有人呼唤她。可她睡得很沉,听得到,醒不来,一直徘徊,挣扎在崩溃的边缘。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闪电撕裂了黑暗。随后不给人任何缓冲的机会,便有雷声滚滚而来,震耳欲聋。于好从沉睡中惊醒,拽起一侧被角,翻了个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蜷缩再蜷缩,很用力拽着被子,却还是听得到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就在耳边。
仿佛一瞬间,她又回到了当年的长海桥边。在暴雨中徘徊着,找寻着,最后晕倒在桥边,看着雨水碎落一地。自己的泪水,也就此与之融合。
越是沉浸回忆,就越是疼,越是怕。不知不觉间,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也不知夜里是什么时候,雨停了。于好睁开双眼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
他请的假,到今天也结束了,正如他们之间的事一样,画上了句号。今天,明天,乃至以后,她是一个人。也一样要活着,好不好,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于是,起床,洗漱,一切仿佛如常。直到扭开房门把手,推开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彼时,言穆正端坐在沙发上,目光一错不错的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而她也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想要收回却收不回自己的目光。只是那样静默的望着,似乎都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
罗静语端着生煎包从厨房中走出来,看了眼于好,“傻站着干嘛,过来吃饭。”
于好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却一时间无处投放。
罗静语见两人都没有打破尴尬气氛的意思,干咳了两声,“言穆昨天晚上就来了,你睡得死,他就没叫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