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安放在后车座上,浑身**的。
车子没有往别墅方向驶,顺型道路驶出分岔口,直入市区。
最后停在李茵曾带陈依去的那座花园,同样是那栋楼,同样是那套房。
李心洗完澡出来时,陈依已经在她吩咐下被人收拾干净。不过仍旧一副丢失魂魄的模样,木然歪躺在沙上。
李心恢复了状态,除了眼里仍旧流露着掩饰不了的悲伤。
“你们也去收拾下吧。”
三个保镖应声退出屋子。
李心在陈依靠头的位置坐下,声音很冷清。
“小茵走了,但是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做。尽管爸爸在怨我,可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需要我在身边安慰。害茵的人也需要付出绝对的代价。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絮絮叨叨的劝慰你振作。”
李心打开瓶酒,倒满一杯,一口气喝干。
“爸爸说的没错。小茵**了,你也应该陪她。但爸爸听不见小茵生命消逝前的心愿,可是我听得见。”
李心揪着陈依的衣服,硬把他扯起来坐直,紧紧盯着他的失神的双眸。
“你已经**了。不过**亡并不是最痛苦的事情,因为你希望用寻求**亡的方式赎偿罪孽。可是你没有这种权力。人们不了解别人的感受,不体会别人的心情。可是我了解,我也能让你了解。当你了解小茵的那些心情之后就会现自己的确没有追寻**亡的权力,你现在可以无法坚强,可是总有一天你会能够面对,伴随你的成长现在这些宁可遗忘的一切都会逐渐被记起,在折磨的同时又一次次告诉你必须极尽努力的活下去,因为——那是小茵的愿望,无论你有多么痛苦都必须为她达成!”
红光在李心眼眸中绽放,亮了整个厅堂。
……
‘我是不孝的。这种对父亲和姐姐的愧疚始终压的我痛苦难受。爸爸和姐姐极尽所能的把没有忧虑的快乐赐给了我,寄托着他们最美丽的祝愿。他们为我建造了一座美丽的宫殿,让我在四季常青的花园里尽情奔走欢笑。可是我太无知,见到荒芜的沙漠也会忍不住好奇的冲动脱下水晶的高跟鞋,明明火热的沙石烫痛了脚底,犹自兴致勃勃的奔走欢笑。爸爸和姐姐都知道那样会让我的皮肤变的粗糙,洁白的娇嫩根本禁不起伤害。长久如此更会把我从头到脚变成另一个人,红黄粗糙的皮肤,手脚生满厚茧……可是我不知道,只为这种新奇环境带来的感觉欢欣。’
‘以前我问姐姐,为什么童话故事里公主的幸福总是由白马王子来实现。姐姐说那是因为只有白马王子才能为公主建造一座甚至比她成长宫殿更宏伟、美丽的天地。国王和王后也只能放心的把掌上明珠交托到王子的宫殿中。’
‘总是幻想着未来。在许多地方的人们看来我和陈依不存在未来,如果我们最终分离,人们会理所当然的说本来就会这样。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们最终获得幸福人们也会真心祝愿。我想是可能的,他会为了内心寻求的——完全属于他的爱而付出任何努力。而我也愿意给予他这种爱。’
‘对姐姐和爸爸来说我的心愿不过像是个刚跑出花园奔走在荒芜沙漠上的任**公主。他们绝不会听我说。他们会因为我的快乐允许我在火热的沙石上短暂奔跑,又绝不允许有第二次,因为那会伤害我。’
‘即使我很认真的告诉他们,只要他不嫌弃,哪怕我们相伴在荒芜的沙漠,哪怕时光把我变成一个不再美丽的人,我也能够快乐满足的欢笑。即使我很认真的这样告诉爸爸和姐姐,他们也只会摇头失笑,因为他们明白,我根本不知道在荒芜沙漠中长期生存会遭遇到怎样的折磨和痛苦。给予我人生幸福的除了他们就应该是一位白马王子。可是我爱的他不是王子,也许若干年后他会努力的变成一个国王,但此生绝不可能是位王子。可是,我爱的他不是王子,也不愿意因此放弃……’
‘我总是努力让自己冷静理智的面对他。总是失败。甚至于在爸爸疼惜的溺爱放纵下做出这种难以启齿又荒唐的决定。一个仔细考虑过的荒唐决定。’
‘……难以接受的震惊事实!爸爸那时候的放任原来潜藏着这样的动机!我无法怨恨他的冷酷,因为那冷酷背后是对我最真挚的关爱;可是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爱,因为这关爱背后是对我最冷酷的伤害。也许他也会劝我接受这种冷酷。是的,多么符合实际的好主意!可是我不能接受,在做出荒唐决定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也曾提醒自己这样很糟糕、很难。可是我选择不放弃。’
‘姐姐已经惊慌失措了。太了解我的她甚至于不惜给予绝不会兑现的美好承诺。可是我同样了解她。她会让我忘记一切,如果我绝不忘记,也绝对无法再见到陈依,甚至于继续倔强的坚持会迫使姐姐为求一了百了而杀**陈依。如果拯救自己之后是从此别离,是用爱的结晶做为牺牲,我宁可得不到拯救。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我只能够努力尝试挽救,至少我有权力选择自己面对变异,有权力选择努力抗拒变异的侵害。我必须这么做,即使失败的结果是灭亡,至少要让紧紧粘着我的灵魂诞生,即使我已经不在,他(她)会寄托我全部的爱和希望,一生被陈依宠爱,我的灵魂会同在,所有的爱都如同是对我的思念,像爸爸对妈妈那些无穷尽的思念一样。感谢佛祖,是的,如果为他带来不幸的灾难我会愿意代替承担。’
‘……姐姐!我不甘心!他(她)在悲伤,为他甚至没能诞生世上而悲伤……姐姐,请你让他活下去,我只能在你们的思念中获得永生。如果我所有的不甘怨恨能够得到救赎,那一定是他幸福的生存下去,因为他的幸福也是我生存的心愿……可是我们的孩子没有诞生的机会了……’
‘我不能再感受的幸福都在你未来的生命中,如果同样爱我,请带着我的欢笑追寻幸福直至生命的终点。我的灵魂会在你的思念中获得永生,与你同在。’
……
“哈,哈哈,哈哈哈……安哥鲁莫亚王!安-哥-鲁-莫-亚-外-星-异-族!还-有-该的-杀-手!”
………【第一节 相信吗?悲伤之后会笑】………
陈依念叨着,用充满悲愤的声音似哭非哭的念叨着。
就这么过去半个小时后,他忽然又笑。
时轻时重,仰躺在床上笑。断断续续、又止不住的笑。
最后终于笑累了,撑着身体靠躺在床头。
“呵……哎……呼……”他拽过截纸巾慢慢擦拭脸上的水迹,湿透一张,又湿透一张。最后抓握压成团的湿纸全丢进**桶。“呵……”
他爬下床,深舒口气,拉开窗帘,窗户,纱窗。双手撑着窗台,仰面注视漫天繁星。
久久,又呵的轻笑一声。
然后深深吸进口气。
“命运女神……我——操——你!”
声如惊雷滚滚,响彻夜空,仿佛整栋楼宇都被吼啸惊吓的颤动。
文文醒了,陈父陈母也醒了。周遭的楼房住户一家接一家的亮起灯光。
“哥,刚才什么声音?吓**我了……”
“哪个深更半夜鬼哭狼叫吵**人了……”陈母骂骂咧咧的立在客厅窗户那伸头探看。
陈依轻笑一声,退步倒回床上。
“不知道哪来的神经病在乱叫,睡觉吧。”
“哥,怎么声音有点像你的。”
“骂你哥是神经病?”
文文就笑,然后说声她睡觉了,再没有声音。
陈母在客厅抱怨骂咧一阵也回房了。
坏,真坏!这种行为真恶劣!
不过陈依小时候就干过不少坏事。有时候带着善意的动机,有时候带着恶意的动机。
以前园林有池塘,池塘里有鱼。他曾经也喜欢钓鱼,后来不喜欢了。有次陈母说这么小的鱼又没什么肉可吃,也不适合煎炸,钓了带回来也是浪费。其时又因为气枪误杀小鸟触动他的怜悯和内疚,就不再钓鱼了。偶尔在池塘看到其它孩子乐此不倦的钓鱼,鱼。他就乘别人不注意把鱼全倒回池塘里。
还有更坏的。
陈父的公司停放单车很有保障。陈母刚来市上班时还透出许多农村妇女的外表特征。那时候想把单车停公司里时门口保卫不允许。让陈母几次提起来就生气。后来陈依在楼顶玩时看到那个保安经过,他就拿别人家门口丢弃的金桔朝投掷,一次两把,一把六七八个。丢完头一缩,那保安被软金桔砸中,烂开的金桔弄他身上一片桔子水。
不过后来就觉得愧疚。因为觉那个保安没有想像的那么坏。那个保安在认识陈母后就知道是陈父的妻子,每次见面都很热情,有几次还主动帮陈母把买太多的肉菜提上楼。
这类坏事他已经很多年没做过了。
今天又做了一次。还是感到愧疚。
虽然刚才的纵声大骂让他情绪得到些许宣泄,继而痛快。不过他很清楚,他的不幸并非成为报复无辜的理由。
陈依的表哥和舅舅在来到市找工作时曾长住在他家。很清楚陈父陈母的关系,以及对他和文文的教育方式。偶尔会很同情的叹息。
是的,了解的人多少会觉得陈依和文文不幸。
陈依自己呢?他习惯了家里的情况,甚至于习惯到麻木。
他可以对天誓绝对没有幻想和羡慕过别人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绝对没有!
麻木又不羡慕温暖的人往往冷漠。冷漠的人往往对生活和未来没有炙热渴求的理想。
陈依是这样。
从记起与李茵相识的那些事情时他就觉得主动认识她的一系列过程都是‘壮举’。奇迹一样的过程。
多年后的今天,他明白为什么那时候毫无经验的他有勇气主动、有胆量在不可能的情形下表白。
因为他缺失,从小就缺失一种东西。洁白的爱。陈父陈母给予他的爱存在,但那是灰黑中混杂的一丝白色,很难很难才能看清楚,刚找到它的存在又被灰黑色的阴郁掩盖。
亲情已经是这样了,无可争取、无可扭转的现实。
缺失的爱,他只有在爱情中寻找。而李茵的美丽在那天彻底震动了他。
记起的那些过去让他时常惦记,对李茵的了解让他更感到信任和充实。他一直相信还会重逢,还会相遇。李茵不会放弃,他也不会。
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如果有命运女神的话,他当然想‘操’她!
他当然想笑。
‘人定胜天’‘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之类的励志名言不是在开玩笑吗?
人能胜天?那让**去的人复生吧!不要另外找个替代品然后说遗忘过去重新开始就是胜过老天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谁啊?谁能帮忙让我去跪求神佛,让我用精诚换取李茵的复活啊!什么?佛在心中?佛无处不在?
陈依已经笑够了。现在只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忽然想念萧乐,他当然不会抱着萧乐肆意痛哭,但是他希望能抱着她。
这种空荡荡的孤独无依感折磨的他对李茵的思念更浓,因为更浓又记起更清晰,悲痛,这种钻心的悲痛无法通过刚才那样的尽情吼骂宣泄。它犹如附在人的骨头上,直到身体腐烂殆尽仍旧不能甩掉。
他躺到天亮。
陈母催他起床说于成杰在楼下,又吃惊的追问陈依脸色怎么显得很糟糕。
“感冒了。跟于成杰说我上午不去学校了。”
陈母就让他去医院看看,陈依说不想动。陈母翻找两盒感冒药让他吃,任由他在床上躺着休息。
陈依很累很困很乏,空荡荡的感觉让他什么事情也理不清。一夜没睡,又一个早上不能入睡。
中午也没胃口吃饭。文文又把稀饭端出他房间。
门铃响了,文文开门后就叫喊说“哥,林青姐姐来了。”,说完又跑出去问林青有没有吃午饭。
“吃过啦!来,这是给你带的金莎巧克力。”
“谢谢青姐姐。”
“叔叔阿姨不在家吗?”
“嗯。”
“你哥病了?”
“感冒了,早上睡到现在中午也没吃饭。”客厅的文文抱着大盒的巧克力边说边把林青领进陈依睡房。后者躺在床上无动于衷的看着她放下手提包,端张椅子在他床前坐下。
“林青姐姐我去睡午觉了。”
完跑开了。她当然不是睡午觉,是不想当‘灯泡’。
………【第二节 让我抱着吧】………
林青伸手按在陈依额头上。說閱讀,盡在片刻,拿开。
“没烧呀怎么憔悴成这样?”
陈依懒懒的抬眼看着她。“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是呀!所以昨晚半夜忽然醒了觉得心神不宁。好点了吗?”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陈依还是这句话,懒懒的语气。
“好,我都知道。那……要不要让你抱?”
“让我抱着吧。”陈依伸臂揽住林青的腰肢,一把抱倒床上,犹如抓住救命的浮木。越抱越紧,仿佛稍微放松就会沉入深海。
“喂……睡会吧。”
林青也同样抱紧了陈依,看着他渐渐入睡。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陈母下班回家做好饭菜,叫醒陈依起来吃饭。
看他脸色好看许多,就叮嘱说别忘记吃药。
陈依匆匆吃过饭就回房换衣服准备出门,整理床铺时现单子上有几根黑色的长,细如丝,绝非家里人所有。
怔怔回想一阵,才记起中午林青来过的事情。因为充实的拥抱他得以摆脱身心的空荡安然入眠。
这事实让他感到悲哀,原来他思念的不是萧乐的拥抱,仅仅是需要摆脱孤单。
出门时陈母责骂他病刚好点就往外跑。
陈依只说好多了。
到达李心别墅见到an时陈依忙道歉说来晚了。
后者不以为意,一向的好说话。
“也没有什么事情,抽不开身时让主脑转告一声就好了。”
陈依坐下没一会,得知李心今晚没有会客就跟an招呼声过去了。
他在办公间门外等了两分钟,里面的人终于请他进去。
看到陈依进去后李心离开大班桌,招呼他在旁边的沙坐下说话。
“喝点什么?”
“我想知道……凶手找到了没有,背后指使他的又是什么组织?”陈依不想喝东西,也不想浪费时间。因为说不准李心能跟他谈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三十秒后就会有事情中断他们的交谈。
李心很忙。
“还在找。当年我散布了异宝的消息迫使全世界过三百个组织派遣了精锐战斗力量来到s市抢夺异宝。最后这些人全都没有活着回去。但凶手至今无法确认,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放弃寻找线索。”
跟梦里惨案生时比起来,现在的李心仿佛已经能够完全面对李茵的离世。但陈依忍不住想起那天她握枪疯狂射击救世主杀手的情景。
‘该死的杀手!’
她当时这么说过。
“异宝最后为谁所得?”
“易手十七次。最后被总门的an击杀黑牙后夺得。”
桌上的电话响了,李心致歉着起身接听,挂断后刚坐下,又来了个电话。
“杀手是工具,但是也应该毁灭。可是杀手不是最终复仇对象,这点我希望你不会迷失。我们要找到的是操纵杀手的人、或者是团体。”终于清静了会后李心也单刀直入的表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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