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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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祭-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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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点头应道:“那位姑娘出价五十两定了这盘棋,之前来试几位都未能破解,不知公子可有信心破了?”
  容和抿唇一笑,伸出食手推动右角的一颗白子,我不是太懂下棋,只是看画中棋社的人都一脸震惊的样子,看来容和是破了这盘棋了。
  “我说那盘棋到底有没有人解得了啊?这都第三日了,再没人这银子就是我的了!”人未到声先至,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绯色衣衫的姑娘走进店来,摘下斗笠的瞬间青丝如瀑般洒下,额间有湿发上滑下水珠,她边擦着脸边将目光向容和投去,看到容和也正望着她,绯衣姑娘的脸现出一瞬桃红,抿着嘴走到棋盘旁边,本来的信心满满变成了难以置信,颤抖地指着容和,“你……你竟然破了我的玲珑局!”
  容和作揖:“承让。”
  伙计上前道:“阿绯姑娘,这位公子破了你的局,按照咱们这的规矩你是要付他一百两,付我们五十两的。”
  “你在开玩笑么?”绯衣女子看着伙计,“我哪里有钱,我还打算靠着这盘棋挣钱的。”
  “姑娘前几日不是在我们这赢了些钱么?”
  绯衣姑娘耸耸肩,“那些银子早花光了。”
  伙计看着她也颇为无奈,“姑娘,你若交不出银子按规矩是要砍掉一根手指的。”
  绯衣姑娘忙退了几步将手背到身后,斜眼打量着容和,眼珠上下转了一圈后指着容和道:“你找他要吧,他是我未婚夫。”
  伙计吓得手上端着的棋盘差点摔了下来,绯衣姑娘上前蹲下抓着容和的袖子,用真挚的小眼神看着他,“这位哥哥,我阿爹说了,谁要破了我的棋就要娶我,如今哥哥破了我的棋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了。”
  容和抿唇笑了,笑容中带着些不想理会的意思。
  绯衣姑娘有些恼了,站了起来指着他道:“如今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娶我,二是我嫁给你,你选哪个?”
  “你过来。”容和将她浸了雨水的头发从额上拨开,带着三分笑意说:“阿绯姑娘姿色倾城,娶回去做我的第十三任夫人倒也不错。”
  绯衣姑娘脸上的笑容在一瞬僵掉,强装着镇定:“十……十三任也挺好的啊。”
  此时突然一声闷雷响起,绯衣姑娘尖叫着躲到容和轮椅后面,两只手捂着耳朵像极了受惊的兔子,棋社里下棋的人们都大笑起来,待到雷声过后她才站起来对着刚才笑过她的人小声斥道:“笑什么?没见过怕打雷的么!”
  众人笑意更甚。
  那阵闷雷过后不久天就渐渐放晴,拂晓也换好衣裳回来了,容和轮椅刚要踏出棋社绯衣姑娘就赶了过来,张手挡住他的去路,“你不能走。”
  容和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对拂晓说:“去给这里的老板一百两。”
  待到拂晓走后绯衣姑娘这才把拦着的手臂放下,问容和道:“你们要去哪儿?”
  “云游四方。”
  绯衣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咬了咬下唇道:“我叫辛绯,你可以叫我阿绯。”说完跑到容和的马车边跳了上去,从车帘中伸出脑袋来,“这位公子,你答应过要娶阿绯的,阿绯没有银子,以后就跟着你云游四方了。”
  从棋社出来的拂晓刚要上前揪她出来被容和制止,“就让她和我们一起走罢。”
  就这样容和带着辛绯云游四方,画中景象如梦如幻,却都只是昙花一现,往往一个场面还未完整呈现就已变得模糊不清,明眸皓齿、巧笑倩兮都在画卷深处隐藏。
  最后到达易州的时候辛绯变得有些不对劲,几次三番想要逃走,容和看着被拂晓像小鸡一样拎回来的辛绯哑然失笑,“阿绯,你不是要嫁我么?”
  辛绯拼命摇着头,“我那时是开玩笑的。”
  “可我从不开玩笑。”容和递给她一封信,“我已修书给令尊,明日就去登门拜访。”
  辛绯暗自咽了口吐沫,伸过去的手有些颤抖,接过信赫然发现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辛垣城。
  “你早就知道了?”她垂下手,哭丧着脸。
  容和颔首,眉目淡淡不知喜怒,口中只吐出三字:“辛垣绯。”
作者有话要说:  

  ☆、玲珑棋子玲珑局(三)

  第二日,容和便带着辛垣绯拜访辛垣府,辛垣老爷看着几月不见的女儿抱着泪流满面,辛垣绯有些尴尬忙提醒有人在,辛垣老爷这才拉着女儿谢过容和,“小女不懂事,这一路下来多谢容庄主照顾了。”
  容和摆首笑道,“有了令千金的陪伴容某的路途也增趣不少。”一句话说完辛垣绯偷偷朝他吐了吐舌头,容和眼间笑意更甚。
  辛垣老爷将一切看在眼中,一张脸变得比天还快,冲家丁喝道,“还愣在那干嘛,还不把二小姐带进去。”语毕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已将辛垣绯擒住,辛垣绯使劲挣脱着被家丁缚住的手,急着问辛垣老爷道,“阿爹你这是干嘛?女儿才刚回来怎么就绑了女儿。”
  “这次若不是容庄主恰好遇见还不定要闯什么祸!绑起来让你反省反省,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离家出走!”吩咐那几个家丁道,“把她带进去锁在屋子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出来!”
  “是,老爷!”
  辛垣绯被带走时回头幽怨地看了容和一眼,见容和并无甚表情那眼神更加幽怨,连一旁的拂晓都忍不住笑了。
  容和和拂晓在受到辛垣老爷的款待后应邀在辛垣府的西苑休息,此时画中是一个花好月圆的良夜,阳春召以烟景,不发生点什么事来应应景委实辜负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果如我愿,画中隐隐有箫声传出,音色低婉缠绵,如泣如诉,画中模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一笔一划勾勒出容和的模样。他在月下吹箫,旁边是一棵繁茂的紫云木,花开正盛,蓝紫的羽状花瓣盈满枝头,像是一场盛开的烟火,微风拂过,吹落些许花瓣落在树下人的青丝眉间,落红伴玉箫,月明送花朝。
  而在庭院围墙上却不知何时现出一个黑影,那人坐在围墙之上,面容隐在花枝深处,只余青丝在月色下随风漫卷,与花枝交缠。容和一曲吹罢,对院墙之上的黑影说道,“我不知道辛垣姑娘还有这爱好。”
  花枝一阵颤动,黑影顺着树干爬了下来,待月光斑驳了她的脸颊才看清是辛垣绯,只是现在的她颇有几分狼狈,满头被覆上花瓣,衣裳也被树枝划破了几处,她使劲摇了几番脑袋试图将花瓣摇下,却还有许多身残志坚地呆在发间不肯离去,容和笑着向她伸出手,“你过来,我给你弄掉。”
  辛垣绯听话地过去蹲在容和轮椅旁,让容和帮自己弄掉那些残瓣,月光在她脸上晕出一抹绯色,她小声问道,“你明日是要走了吧?”
  容和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那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什么……别动。”辛垣绯刚想抬头看他却被他按住了脑袋,她只好低着头回答他,嘟囔着“就……那个……做你……”
  “你可以说大声一点。”
  “我想……十三……”
  “像蚊子哼。”
  辛垣绯蹭得一下站起来吼道:“那个让我做你十三夫人的话还算数么?!”
  她这突然站起的动作太快以致于容和的手还停在为她拂花的动作,我头一次看到容和震惊时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半张着嘴,看着她半天未吐出一个字。
  辛垣绯鼓着嘴,“我之前离家出走就是因为我阿爹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这次你偏多事送我回来,所以你要负责。”
  “你想要我娶你?”
  “不是不是。”辛垣绯忙摆首否认,“不是真娶,你假装娶我然后等我过门了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容和哑然,凝视着她的眸子问她道:“你觉得你爹会将你许配给一个废人?”
  辛垣绯被他这句话噎得凝久无语,容和笑笑,“辛垣姑娘,容某困了,就不再陪姑娘了。”
  辛垣绯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背影吼道,“容哥哥你在我眼中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容和的背影一滞,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第二日容和离开前还是找到了辛垣老爷,两人在镂空的花雕背后说了好一会话,画中只有模糊的人影出现,我们并不能听到谈话的内容,只看到他们出来时辛垣老爷面色凄郁,带着几分惧意。
  容和走时辛垣绯并未出来相送,他对着辛垣老爷客气道,“二小姐若是在家闲得无聊亦可到我琳琅山庄一坐,容某自当热情招待。”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离开后脚这句话就成了事实。
  容和的马车刚离开易州,后面就传来一人策马而来的声音,马蹄哒哒,拂晓向后一看,颇无奈道:“庄主,是辛垣姑娘。”
  容和让拂晓停下马车等她,一阵嘶鸣后辛垣绯的马停了下来,容和掀开帘子说道:“辛垣姑娘客气了,出了易州就无需再送了。”
  “谁要送你。”辛垣绯朝他狡黠一笑,“你不是说我可以去你的琳琅山庄玩的么?”
  “你又离家出走了?”
  “这次我留了信的。”
  “……”
  辛垣一路跟着容和来到了琳琅山庄,路间种种不再赘述。我觉得辛垣绯是爱上了容和,从她的眼神、举止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个笑意都可看出,可她的爱太过炙热,我有点担心容和会不会不会接受。
  那时的琳琅山庄与现在有很大不同,画中的庄子有鸟声幽婉,人声许许,那排紫云木也正值花期,蓝紫的花瓣覆了一路,辛垣绯走在那条长路上止不住赞叹,“阿爹以前说这树种只有我们辛垣府才有,却不知你这儿还有这么多;我顶爱这种树了!”
  容和眸中散满笑意,“你若喜欢就多住些日子。”
  “这个自然。”辛垣绯不客气地答道。
  于是辛垣绯在琳琅山庄一住就是好几个月,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这庄子也大得很够得她转。不过容和倒不是经常陪她,只偶尔与她对弈几盘,当然结果还是辛垣绯输得惨不忍睹,最后赌气一股脑毁了棋盘。
  早先说过琳琅山庄以珍器宝物琳琅满目为名,容得了山水天下,却一直未曾见过,直到这日容和带着辛垣绯来到一件兵甲库我才对这些珍物略窥一二。兵甲库内兵器战甲种类繁多,用处各不相同,几乎没有一件重样的,辛垣绯一眼就看中了一把长剑,剑头为凤尾状镶着宝蓝的玛瑙,剑身薄如蝉翼却暗暗散着寒光,她将剑握在手中却已仿佛与剑浑然一体,似乎天生为她所造。容和面有所思地看着,“这把剑叫舞美人。”
  “我头一次见过这么好看的剑。”辛垣绯赞叹道。
  容和笑笑,“剑的功用不在于好看,而在于其是否能削铁如泥,你试试。”
  辛垣绯执剑砍上右手边的木质架子,只一下木架便已断成两半,她捧着剑爱不释手。
  “你若喜欢就送予你了。”容和说。
  “真的?”辛垣绯面露喜色,而后又颇为丧气道“给了我倒是浪费,我不会武功。”
  容和将剑鞘拿下给她,“你可以学。”
  “阿爹不让我学,他说女孩子整天拿刀弄枪的不成体统。”
  容和笑笑并不反驳,辛垣绯突然说道,“你这儿这个也有那个也有,快比我们辛垣府好上一万倍了。”
  他抿了抿嘴角,“既然你觉得我这里这么好,不如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如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辛垣绯一下跳到他面前,蹲着仰首看着他,“你这是在向我提亲吗?”
  不知是她的突然的一抬首还是这一番话太过劲爆,容和显然怔住,他们此时相互注视着对方,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我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辛垣绯心跳的声音。兵甲库中昏暗的烛光变得绮丽,一切都仿佛静止,时间、思绪甚至是呼吸声都不复存在,似乎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光影迷离,如同用丝线精心织出的华美幻境。
  他们的唇越靠越近,可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容和用力让轮椅向后退去,幻境不再,辛垣绯讶然地看着他,而容和只将目光落在前方的器甲上并不看她,辛垣绯眸中渐氲水汽,最终什么也没说地跑了出去。
  那夜,容和在兵甲库呆了一夜,而辛垣绯回去盯着棋盘看了一夜。
  玲珑棋子玲珑局,他解了她的棋局,她却入了他的情局。
  辛垣绯是在那之后的第四天离开琳琅山庄的,辛垣老爷一封快马加急的家书要求她立刻回家,否则断绝父女之情,吓得辛垣绯连夜就收拾东西下了山。
  星辉载满山路,落了行人满肩温柔,容和和拂晓送她至山下,她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容和。
  “我走了!”
  容和颔首。
  “我真的走了哦!”
  容和继续颔首。
  “你不再多送一段么?”
  容和转身不再理她。
  “……”
  辛垣绯凝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最后他的身影被青郁的苍山遮住,消失在曲折小道上,她的眼中忽然滑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骗尽多情是戏文
  (人家真的很喜欢曲爷?戳手指)
  喂!说你呢,出来冒个泡又不会怀孕,再说怀孕了人家也会照顾你的嘛(┬_┬)(┬_┬)(┬_┬)

  ☆、骗尽多情是戏文(一)【修】

  辛垣绯到达易州的时候一轮红日如泣血般染了半边寂寂苍穹,整座城死一般的寂静。
  她一下马就立刻飞奔去书房向辛垣老爷积极承认了错误,并发誓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辛垣老爷那只扬着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叫她先去梳洗,晚间再来书房有事要告诉她。
  辛垣绯路过当初容和歇过的那间院阁,院中的紫云木已经过了花期,只剩满眼枯干的枝叶,飘零散落,无声地旋转于云光之下,如同我先前进琳琅山庄时见到的那般。她站在树下出了好一会儿神。
  暮色压过夕光,一层一层倾染上人们的眼眸,辛垣绯磨磨唧唧地去了书房。透过镂空的花雕辛垣绯看见辛垣老爷正坐在案前神情凝重地看着一幅画,她暗自捏了捏手心,拖着长音喊了一声,“阿爹……”
  “你过来。”辛垣老爷朝她招手。
  辛垣绯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走了过去,低头却瞟见那画上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张白纸,不禁好奇起来:“阿爹,这画上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辛垣老爷颔首,一壁将画小心卷起一壁对辛垣绯说道:“你明日一早就带着这画找你大姐。”
  “大姐不是嫁到墨州了么?那儿离这儿好远。”
  “就是远才好。”
  辛垣老爷将画交给她,却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和着各种剑拔出鞘的声音,“不好!”辛垣老爷突然叫道,转身推开了书房密室的门将还在发呆的辛垣绯推了进去,“在里面呆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三天后自会有人来给你开门,阿绯,我们辛垣家世代以保护祭画为己任,现在为父将这任务将给你,画在人在,画亡人亡。”
  “阿爹!”
  “阿绯,好好活着!”辛垣老爷含泪将密室的门推上,一同关上了密室中辛垣绯声嘶力竭的喊声。
  密室中辛垣绯不顾一切拍打着被封住的门,“阿爹!阿爹快开门!阿绯不要在这里!!!”可无论怎样嘶喊都不见有人开门,她颓然靠着门滑下,低眸看着手中捏着的那幅画轴,外面不断传来凄厉的叫喊之声,她蹲着咬住手背,泪水脸上滑下,消逝在膝上衣料里。外间突然传来辛垣老爷凌然的喊声:“我辛垣城一生无愧,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到祭画!”接着便是剑拔出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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