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具!
在我到来之前的这二个多月里,已经有3万多无辜德意志居民被捷克市民杀死泄愤,没有任何警方的制止,也从未出现过占领军的干预,似乎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都故意在放纵这种情况的出现,疯狂的暴力行为并非是失控所至,而是受到了战后捷克领导人的蓄意纵容!
这些刚刚摆脱纳粹暴政的人们采取了比纳粹们毫不逊色的暴行来对待敌国的民众,这在我学习欧洲古典历史的记忆中绝对属于非常黑暗而可耻的一页啊!满目疮痍的欧洲在停战后,却依旧在上演着一幕幕的惨剧,这是多么的可悲啊!
其实坐在开往布拉格火车上的时候,我已经从旅客们的谈话中听到了很多类似的事情,很多被纳粹占领过的国家在战争一结束的时候,立刻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驱赶一切德国和德遗志族居民。在最野蛮和最混乱的驱逐初期,往往是限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内集中,而后或赶上闷罐车或令其步行回到德国的边界之内。
被驱逐的德国人和德意志族人与战争末期逃避战火的700万难民挤在德国各占领区,局面极为混乱,一度甚至引起饥荒。死于逃亡和被驱逐路上的人数更是无法统计……当我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真的是为那些无辜的德国人而感到可怜,他们曾经的元首自杀死了,他抛弃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而将这些苦难全部留给了他的国民!
我不知道这些被欺凌的德意志族人民是不是后悔当初拥护了希特勒,如果那时他们知道会有今天这样悲惨的下场时,他们还会不会象当初那样义无返顾的拥护那个战争狂人呢?
远处又看到一群捷克市民在殴打一个年轻的妇女,四周走动着很多的市民,可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都冷眼看着,视若无睹。我听着那个妇女凄惨的哀叫声,只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颤颤的,为什么人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战争的爆发与女人无关,可为什么受到苦难最多的也是女人呢?这些人为什么要把战争中受到的苦难,全强加在无辜的女人和孩子身上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很想上前去问问这些凶蛮的男人,很想从他们的拳头下救出那个可怜的女人,可我救得了一个,又怎么能救下全部的呢?当初我挺身而出保护翠希夫妇的时候,有沃尔特在我身边,可现在呢?孤身一人的我又怎么能再和这些已经疯狂的人抗衡呢?
势单力弱的我只能狠下心肠转过头去,远远地绕道离开了那个让我看了心里发酸的场景,直到走出很远,那个可怜女人的惨叫声似乎还在我的耳边回响着。
下午三点,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疯狂的城市,乘上了前往德国巴伐利亚州第三大城市奥格斯堡的火车。同样,在火车上,我又从邻座的旅客嘴里听到了许多关于苏联人的事情,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听得出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对苏联人到底抱有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啊!
与战前美丽而文明的德国相比,这些来自与极其落后和艰苦环境的几乎没有什么文化的苏联人,留给很多人无法磨灭的印象。在那些苏联士兵的身上,几乎不存在任何无法承受的苦难。在他们看来,活着和死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这些人很容易动员,更不畏惧死亡。在战场上,很多欧洲国家的士兵只要知道牺牲无谓时,立刻就会举手投降,而那些苏联人则可以不顾继续战斗下去是否还有意义而拼死顽抗,消灭一批又一批新上来的敌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德国战败几乎就成了必然的事情了。
“你不知道啊,那些俄国人啊,一进城就象拣垃圾的一样,什么都要,什么都往背包里塞,烂土豆、甜菜叶、甚至野菜什么的都被他们当成宝一样的,那些我看着都觉得恶心的东西,他们居然吃的兴高采烈的,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呢!”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摇着头对对面的另一个老人说道。
“唉!真不知道这群俄国人到底是什么组成的奇怪体!别看这些人打仗杀人的时候凶狠得象恶魔一样,可奇怪的是,他们并不伤害孩子,知道吗?我看到好几次那些俄国人啊,总给德国孩子东西吃。他们好象特别喜欢孩子。”对面的老人点点头,有些疑惑的说道。
“还说这些干什么呀,反正现在咱们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天天瞧着那些人在咱们面前晃来晃去,我看着心里都烦!”白头发老人嘟囔着说着。
我低头默默地听着,心里交织着很多奇怪的感觉,刚才看到了疯狂的捷克市民报复德国人的凶狠,现在又听到这些自诩“解放”世界受压迫人民的苏联士兵的“英勇”事迹,我的心里同时有两种感情占据着,一方面我同情德国无辜市民的无端受虐,一方面又不知该如何看待那些作战时英勇无畏却在个人素养方面又野蛮无耻集合体的苏联士兵。
沃尔特啊,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我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兀自发起呆来。
“知道吗?我们那儿造了很多的战俘营,每次我去城外女儿家看望外孙啊,都能看见他们集合放风呢!看的我心里特难受,都是些小伙子啊!那一个个看起来才多大啊,就这么天天被人象赶牲口一样赶来赶去的,真替他们不值啊!”白头发老先生又开始絮叨起来,他对面的老人没有答话,可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了起来。我听在耳里,立刻想到了沃尔特,于是连忙问那位老先生道:
“先生,请问你刚才说到的那个战俘营在哪里啊?是在奥格斯堡市里吗?”
我的提问让老先生有些意外,他推了推搁在鼻梁上的眼镜,用充满戒心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倒是反问道:“孩子,为什么这么问?”
我坦诚地回答道:“先生,我的朋友、亲人听说都被关进了战俘营里,我一直在打听他们的下落,不久前,在维也纳,有人告诉我这里可能会有他们的下落,所以我就来了。我本来要去慕尼黑的,可没有去那里的火车,只有这趟车去奥格斯堡,我这才乘上这趟火车的。刚才我还在发愁下车之后,该去哪里找他们,正好听见您在说战俘营的事情,所以就冒昧的问您了!”
“原来是这样,其实那个战俘营在战争结束后不久就建起来了,也有快二个月了,一开始没有人住进来,后来陆续来了好多战俘被关在了里面,那战俘营可大着呢,一字排开有好几里地啊!不过这么多人,在城市里可没这么大地方好放啊,所以那些战俘营都沿着莱茵河修建的,都放在了城市外边呢!你下了火车后,再乘去开往郊外的公共汽车,没乘几站就能看到好多大大的战俘营了。”老人热心地回答着我的提问,他和蔼的样子,说话时浓重的鼻音和他那个大鼻子让我不由得想到了爷爷,明知他这样的普通百姓并不一定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又小声地问道:
“先生,您知道那些可能被军事法庭审判的将军们现在的情况吗?”
“唉!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会被判什么样的刑,我只从报纸上知道现在他们还被关押在柏林等候审判呢!听说有些当过占领地总督的战犯还要引渡回去,到那些地方接受当地人民的审判啊!真可怜啊!当初的将军如今却沦落到被千夫所指,万夫所骂的地步,唉!战争啊,这都是战争惹出来的祸啊……”老先生说着说着,颇为伤感的叹息道。
我无语,转头看向窗外,思绪却已经飞了出去,想到上了年纪的爷爷还要保受牢狱之灾,心里一阵难过。爷爷,你一定要保重啊!
在奥格斯堡下了火车后,告别临座的老先生后,在问讯处的指引下,我立刻赶往长途汽车站,乘上了开往城郊的汽车。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居然在开往不是我目的地的火车上让我得到了关于战俘营地点的消息,这可能又应了那句中国古话: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车开出城后没多久,一个个灰色的方方正正的大型建筑出现在我面前,从车窗上看出去,依稀就能看见里面的确有不少密密麻麻的人,我心头一喜,心知那应该就是战俘营了,于是连忙在下一个车站就下了车,踩着有些泥泞的路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战俘营奔去。
渐渐走近那个灰色的大建筑,就看到一群群穿着灰白相间条纹囚衣的战俘坐在拉得严严实实的铁丝网里,似乎正在听什么人讲话。我心跳的越来越快,一路小跑跑到了铁丝网跟前,伸着脖子朝里面张望,可太多太多的人,黑压压地一片,我根本看不到想要找的人。
在每一面铁丝网前,我都站上很久很久,以自己眼力所到最远的范围,通过那些战俘走路的样子和外形来辨认我想找的每个人。可人实在太多,纵使我把眼睛睁得再大,睁得直流眼泪,还是无法全部看完这些人。
于是,我在战俘营附近找了户农家住了下来,每天都等战俘们吃完早饭放出来散步的时候,跑去那里再仔细的看,我是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些战俘营里的人全都找个遍!
时间就在我天天如同大海里捞针一样的寻找中过去了,这些天里,世界上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8月6日,美军为进一步敦促日本投降,在日本广岛投下第一颗原子弹。原本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后来因为我天天去战俘营那里四处张望,引起了看守的美国士兵的注意,加上正好那天是投原子弹的日子,我这张东方人的面孔和怪异的举止让那些美国人大为惊疑,还以为是日本特务要来找他们麻烦呢,所以特地跑过来详详细细地把我的证件查了个遍,又围着我问长问短好久,最后经过我好长一番解释,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3天后,美军对拒不投降的日本长崎又扔下了一颗原子弹,这次那些守卫看见我来,再也不理会我的探头探脑,自顾自地在门口巡逻。其实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心里居然了一丝快乐!竟然也有一种报复得到满意结果的快感!
想那些该死的日本鬼子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尤其是南京大屠杀,活活把一个历史悠久的六朝古都变成人间地狱!整整30万人的生命啊,就这样被那些禽兽给夺走了!而今,他们终于也受到报应了!他们的老百姓也终于受到这种报应了!
可这些快感只是短短一瞬间,随后而来的就是一种悲哀的感觉,明明应该得到最大惩罚的是那些战争的发动者、屠杀命令的发布者以及屠杀行动的执行者,他们应该千刀万剐,他们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唾骂,可为什么受难的永远是后方的百姓呢?
日本的天皇他首先应该负上这个最大的责任,如果不是他蓄意侵略我国,占领我国的资源,又岂能允许他的内阁提出这种无耻的侵略计划?
冈村宁次、东条英机、松井石根、板原征四郎、土肥原贤二这些在所有中国人耳朵里都如同恶魔一样“如雷贯耳”的名字,就象一个个难以愈合的伤疤一样永远留在了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里,他们要为战争负责,他们即使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抵消他们给中国人民带来的苦难,可现在,他们的罪行却又要那些无辜的百姓来承受!百姓何其无辜?
我知道,中国的抗日战争就要胜利了,黎明就要来到中国人的身边了!因此,对胜利充满信心的我一直也在给自己打气,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一定,一定会找到我的亲人、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爱人!
一天下午,天阴沉沉的,我照例来到第三个战俘营的铁丝网前,正在认真的朝里面张望,突然听见从里面有个欣喜的声音叫住了正要换个地方寻找人的我,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楞在了原地,只过了一小会,一个我看着有些面熟的年轻士兵一脸欣喜地扑到铁丝网前,抓着铁丝网兴奋地叫道:
“是你,真的是你,苏小姐,苏小姐,你不记得我啦?那年在萨尔茨堡,我奉冯?施特隆德元帅的命令开车送你去的火车站,路上还碰到冯?施特隆德少校,你不记得了吗?”他满脸期待的看着我,过高的声线已经将一些战俘吸引了过来,他们纷纷围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啊,原来是他!我猛然间记起了往事,于是也高兴地拉住他的手道:“我记得,我记得,你是下士维克?海因茨对吧,对啊,你就是维克?海因茨!是你送我去的车站,没错,没错,你也被关在了这里啊?!你好吗?有没有受伤?”突然遇见曾经的故人,让我一下子也兴奋了起来,抓着他的手不停的问道。
“谢谢苏小姐,你还记得我,还关心我的伤势,我一切都好,没什么事情。你好吗?”他也高兴的回答道。
“我很好,只是我和一些非常好的朋友、亲人都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后来听到所有的军人都被关进了战俘营,所以我这才来这里找他们的。”
“我关进来也有一个月了,也没看到过冯?施特隆德少校,不过他可能会关在最后一个战俘营里,因为那是专门关军官的,我们这里全是士兵。你可以去那里找找看。”他好心的朝后面一指,我更是象是看到了无限希望,于是我又问到:
“海因茨,你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克拉茨?冯?舒尔曼的人吗?他50多岁,个子瘦瘦高高的,是去年9月左右才入的伍。还有一个叫洛克?迪帕尔的年轻人,他个子不高,中等身材,哦,他有晕血症的,还有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孩子,才15岁的样子,他叫约瑟夫,你知道这几个人吗?”
“恩,好象我认识的人里没听说过这三个人,可能在后面的营里,苏小姐,你可以到后面去找找的。对不起,帮不上你的忙了……”下士维克?海因茨有些遗憾的说道。
“你不用道歉的,我还要感谢上帝能让我在这里遇到你呢!哦,太好了,终于遇到一个熟人了,我真高兴。现在我到后面的营地里去找找的我的朋友们,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你明天还来看我吗?真的吗?哦,上帝啊,这太好了,谢谢你,苏小姐,当初我只开车送过你一次,可现在你还要来看望我这个战犯,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谢谢!”海因茨扒着铁丝网竟然有些哽咽了起来。
我笑着拉了拉他的手道:“不要哭啊,能在战争中活下来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吗?你别忘了,当初我还邀请你去中国玩呢,等你们从这里出去了,而中国的抗战也胜利后,你可一定要去中国看看哦!……好了,我走了,再见!”我向他挥手到别后,朝着后面的营地里快步走去。
“嗨,维克,她是谁啊?你女朋友吗?看不出你还玩异国恋啊?”一个凑在边上看热闹的士兵皮皮地笑着说道。
“喂,不要胡说,她是我们少校的的女朋友。”维克大声的说着,眼睛还在张望着已经走远的苏云的身影。真是个好人啊,但愿她能早日找到那些她想找的人啊,还有冯?施特隆德少校……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许真的是我的执着感动了上帝吧,我在后面的第五、第八、第十一营地里终于找到了叔叔、洛克和约瑟夫。当我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惊诧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楞在原地足足呆了好几分钟,约瑟夫更是扑在铁丝网前嚎啕大哭起来。
叔叔瘦了很多,腿也一瘸一拐的,原来,他被征入“国民冲锋队”后没多久,就被拉上了保卫柏林的前线,也许真的是他命大吧,和他一同去的很多人都死在了柏林,他只是被流弹击中了腿,无法动弹,后来就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