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不希望看见这样的她。他希望，他心里的她，一直是他初见时的模样，而不是现在……
虽然他明白，在这错综复杂的棋局中，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没有人可以不成长不改变。他们，都只是被命运推着走而已……
“王爷。”暗夜推门进来，打断了破晓的思绪。
看见破晓失神的表情，暗夜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怎么了？”
破晓回过头，掩饰性的笑了笑。“没事。过来。”
暗夜走过去，破晓一把将暗夜紧紧拥住。他将下巴搁在暗夜纤细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暗夜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抚着破晓宽阔的背。“怎么啦？不舒服？”
“暗夜。”破晓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年，苦了你。”
暗夜诧异。破晓接着说，“我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娶你。我虽然是个皇子，但过的日子，实则是朝不保夕。我不敢娶你，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未来，我的以后，我更加没有办法给你安稳的日子。”
暗夜心中一颤。成婚这么久，她知道破晓对她心有亏欠，但破晓从没有开口对她说过这些。
“可是我又不敢让你等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等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你等到。”
破晓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苦涩。“我怕，我若不娶你，以你的身份，迟早会被太子和飞鸿看上。我怕，我们有一天会成为敌人。所以无论如何，我等不下去。我知道这样做有些自私，将你卷进这是非争斗中，让你陪着我一起浮沉……”
破晓顿了顿，然后继续说。“我有愧于你。”
暗夜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她的身上没有那种浮华和喧嚣，但她却有一种清雅的淡然和坚韧。她虽有诗情，她虽有一颗玲珑心，但她的身上，还有着一种很务实的东西。所以，她有诗情，但她不会对着风花雪月流泪，不会看着红尘感叹伤怀。她的清雅中，带着一丝干练。她就像一株梅，淡淡的，却坚韧的，在寒风中摇曳。
她其实很少哭。但此时此刻，和自己的丈夫紧紧相拥时，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知道，破晓顾虑的，破晓觉得亏欠的，她都知道。但是这些年来种种辛酸，也确实让她身心俱疲。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怀抱，温暖的，让她哭了出来。
破晓此时心神已乱，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暗夜。他还在说，今天，他想将他深埋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说给暗夜听。“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我做这么多，娶你，是为了守护你，结果，本末倒置了。不仅没有给你安稳的生活，却让你也陷入其中，和我一起在这漩涡中挣扎。”
“别说了。”暗夜打断破晓。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水，但声音已经恢复平时的平淡。“嫁你，是心甘情愿。做这些事情，也是我自己愿意，你又没有逼我。我只是，想帮你。我也感谢，你让我帮你。”
“这些年，虽然很辛苦，虽然很难，但我们都过得很精彩。”暗夜顿了顿：“认识你之前，我的生活是一汪平静的湖水，不起波澜。但认识你以后，我每天都过的很精彩。我觉得，这或许才是生命的意义。所以不管是什么结局，我都不后悔。认识你，从不后悔。”
若是她的生命中没有了破晓，那么她的存在还有着什么意义呢？她一直很感激上天让她遇见了破晓，让她遇见了最纯真的爱情，也让她遇见了，最艰难的爱情……
正是因为遇见了破晓，她的生命，才会爆发出最灿烂的花火。只有他懂她的才情，也只有他，才能激发她所有的潜能，让她在他的身后，为他做出一些事情来证明，她作为一个女子，一个妻子的担当。
所以，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跟他一起踏入这泥沼。即使是遍身血污再也看不出自己原来的样子，她也无悔。
因为爱一个人，而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她无怨亦无悔。只要曾经绽放过，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王妃，这是**此次科举准备引进朝中之人的名单，你过目。”候夕莱自袖中取出一份名单交给暗夜。
暗夜接过名单，并没有打开。其实打开了，她也不认识名单上的人到底是何人。“先生辛苦了。这名单，拿的不容易吧？”
候夕莱听了暗夜的话，微微一怔，旋即朝暗夜一拱手，“依王妃的意思，这些人，要怎么办比较好？”
“先生的意思呢？”暗夜还是想先听听候夕莱的看法。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暗夜对候夕莱的能力早已认可。
“拆人，散势。下官现在身在刑部，办这些事就方便的多。只是，这有些事情牵扯较广，一旦查办起来……”这些人，大多是太子身边心腹的手下之人，也有些是一些皇亲，一旦查了起来，后面的篓子可不好收拾。
“既然我们要捅这马蜂窝，就自然不怕这马蜂飞出来咬人。只要咱们自己保护好了自己，这马蜂爱咬谁，就让它咬谁去。”暗夜脸上带笑，语气轻松。
候夕莱点点头，“下官明白王妃的意思了，我这就去办。”说罢，候夕莱转身就准备走。
“先生不着急。”暗夜出声唤回候夕莱。
候夕莱转过身，疑惑的看着暗夜，“王妃还有什么吩咐？”这事情迫在眉睫，他得抓紧时间去办妥才好。
“时候不早了，先生今晚就在王府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办。”暗夜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最近天又冷的要命，她怎么也不想这时候还把候夕莱派出去办事。
“王妃，此事紧急，实在耽搁不得……”
暗夜笑了笑，打断了他：“这事虽然急，但也不急在这一会。”暗夜摆摆手，示意候夕莱坐下。“最近朝中诸事繁多，先生纠缠其中必定身心疲惫，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候夕莱如此尽心尽力她心中明白，候夕莱衷心的背后还有些什么东西，她也明白的很。“近来天气寒冷，我命人给先生添了些冬衣，先生待会去试下合不合身。不管朝政如何繁忙，总还是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你说对吗？”
候夕莱点点头。“谢王妃。”
“不谢。”暗夜笑笑，“先生先去后堂试衣服，待会和我一起用晚膳吧。”
就在他点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眼眶一热，鼻子有些发酸。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他。人们只知道他的才能，只看到他的市侩，但是从来没有人愿意真心的对他付出些关怀。他候夕莱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他也只是一个人，一个凡夫俗子，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他会记恨，也懂得感恩。跟随暗夜这段时间以来，他所看到的，是一个妻子，不辞辛苦，尽心尽力为丈夫谋事；他所看到的，是一个毫无架子的王妃，对旁人，对下属的嘘寒问暖。他所看到的，也是一个散发着无限光芒的女人……
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
尽管，这女子已经是别人的妻；尽管，这女子是他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王族贵胄……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他从来都是一个知命的人，他市侩，他平凡，他从不痴心妄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即使这个女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属于他，但是，他宁愿唯他马首是瞻。他愿意为她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情，即使，她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在做。
他候夕莱虽不是个好人，但绝对不是个小人。他断然不会因为嫉妒去做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相反的，他更加的卖力为暗夜做事。因为，他想看见，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他心中的女神，可以披上凤袍，头戴十二金钗。
他想看见，她成为皇后时的样子。
第二十七章，渐生隔阂
更新时间2014…2…28 9：22：54 字数：3613
“墨环，侯大人近日可是经常来府上？”破晓走在长廊上，状似不经意地问。
“基本日日都来，向王妃报备日常事物。”墨环如实回答。
墨环在破晓身后，所以看不见此时破晓的表情。走了几步，破晓又问：“王妃最近都让侯大人去做了些什么事啊？”
墨环的脚步顿了顿，但随即，她又马上跟上破晓。“主要还是对付太子的事情。”
破晓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王爷，我认为，你还是多抽点时间陪陪王妃吧！”
破晓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墨环，“墨环，你自小与我亲近。墨献死后，也是你一直在我身边。今日，四下无人，我倒想听你，说点实话。”
墨环不解，“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粗算来，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暗夜了。”破晓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怪，又有些欲言又止。他皱着眉头，心思在分秒间，已经百转千回。“你说……”
“王爷，我想你多心了。”墨环了解破晓心中的疑问和矛盾。
破晓摇着头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无奈。“我听见有些下人在说，说侯大人不是我的人，是王妃的人。有事情不向我报备，却天天往王妃那跑……”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嚼这些舌根，我会彻查。”要是给她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说这些话，她绝对不会轻饶他们。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对破晓的影响可谓甚大。
破晓看看墨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墨环跟在后面，忧心忡忡。
“小姐，王爷回来了。”枷蓝敲了敲暗夜的房门，通知她破晓回来的事情。
“是吗？这太好了。”暗夜笑容满面，连忙整日仪容准备去见破晓。破晓最近公务繁多，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回王府。就算偶尔回来，也是和陨星在商讨事情。暗夜很少有机会可以见到破晓。
“枷蓝，你吩咐厨房，赶紧给王爷准备晚膳。”
“是。”枷蓝看见暗夜开心，她也开心。连忙转身去厨房让人给破晓准备膳食。
枷蓝前脚刚走，破晓后脚就到。
“回来啦！”暗夜久不见破晓，思念之情自是溢于言表。
“你怎么瘦了？”破晓轻抚暗夜的脸庞。
暗夜并没有注意到破晓有些不对劲，她许久没见破晓，光顾着高兴了。“我哪里有瘦呀！倒是你，天天忙得连家都顾不得回，这么辛苦，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我让枷蓝去准备晚膳了，今天多吃点。”
破晓微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说候夕莱侯大人来了。
“既然侯大人了，那就先见见吧！”破晓挥挥手，示意下人先下去。
“这么晚了，要不，先用了晚膳再见吧？”已经傍晚，天色也已经暗了，暗夜担心破晓身体，想让他吃了晚饭再去处理政事。
“不用了，先见吧。”破晓说完，也不理会暗夜，径自往前厅走去。只留下暗夜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处理完手头上的公事，候夕莱便来到齐王府上。听下人说今天王爷和陨星大人也在，候夕莱就想着趁此机会，和破晓商量下接下来他们的路该怎么走……
现在虽然已是隆冬，但齐王府的大厅里却一点感觉不到寒冷。大厅上，破晓和暗夜坐于主位，陨星则和候夕莱分别坐在两侧。
破晓看完手中候夕莱递上来的折子，满意的点点头。“先生辛苦了。”
“辛苦倒不算什么，事情可以成功就好。”候夕莱一点也不居功。
破晓笑了笑，“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我们猛追着太子打，太子已经是很恼火了。所以，先生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别被太子给抓住了什么把柄。”
破晓这话说的有褒有贬。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对这个候夕莱就没有什么好感。他总是觉得这个人的眼神中，时不时的露着一种他看不清的危险。所以，即便候夕莱已经向他表明立场，暗夜也为候夕莱打了包票，但他的心里，就是隐藏着丝丝的不安。
候夕莱听了破晓这话，心里必然也不是很舒服。他一心一意为齐王办事，齐王不但没有什么感激之情，对他，也不像对陨星那般器重。候夕莱心细如发，这一丝一毫的差别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时，陨星开了口。他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微小火花，所以开口圆场。“依我看，不只是要防太子，一定不要忽视了震王。”
“陨星你说的对。这段时间我们对着太子穷追猛打，却让灏然在一边看了笑话。”这个灏然，最近一定是很得意。下面，他就该想想办法来挫挫他。
陨星继续说，“震王看笑话倒是小事。若是，他趁着这个时候从中作梗，坏了我们的事，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陨星大人的担忧是正确的。”这时候，暗夜的声音插了进来。“灏然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个时机，他不会不把握。侯先生你要多加防范才是。”
候夕莱看看破晓和陨星，又看了看面带笑容的暗夜，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朝前一拱手，“下官定会小心行事。”
暗夜笑了笑，假装没听见候夕莱的叹息。“王爷，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呢。正好今天两位先生都在。”
“什么事？”破晓问。她有什么事情要现在和他说？
“侯先生年纪也不小了，和姹紫又自小青梅竹马，我想，不如将姹紫许配给先生可好？”
破晓听了暗夜的话，呵呵一笑。原来他这王妃这会儿又改行当起了媒人。“那你得问先生和姹紫愿不愿意啊！”
“先生，你的意思呢？”暗夜问。
“这……”候夕莱的面上有一些些迟疑。“大事未成，下官还没有心思考虑终身大事。”
“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人年近而立，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了。姹紫自小与你亲近，你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凑成一对，不是刚好？而且，大人现在是朝中红人，想攀亲的人多不胜数，我若不早些为姹紫打算，难免被人先劫了胡。这肥水，我可不想让它流了外人田。”以候夕莱现在在朝中的声望，想接近他的人可不少。她当然不能让她手下的人，被别人给占了去。而且，她早已看出姹紫对他有意，这一举两得之事，暗夜向来是乐意去促成的。
“王妃，你问过姹紫了吗？”候夕莱还是不怎么太乐意，直想找理由推脱。
暗夜笑的好不开心。“当然。姹紫与我情同姐妹，我怎么会拿她的幸福来开玩笑。若我能凑成这桩美事，我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能为姹紫寻得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暗夜也总算是放了心。只是，他们这种身在朝中的政客，婚姻，难免会有一些……
候夕莱看了看破晓，又看了看暗夜。“只是，最近诸事繁多，我……”
破晓挥挥手，“大人就不要推脱了。我看，不如这样，你和姹紫先订下这门亲事，待过完春节，你们再完婚。”
暗夜也点点头。“如此甚好。”
暗夜的脸上依旧挂着标志的笑容。但她的心里，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刚才的谈话中，破晓和候夕莱的火花已现，若不是有她和陨星圆场，他们两个人到底会谈成什么样子谁也估计不到。
刚刚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她看见了破晓眼中的不屑，和猜疑。也看见了候夕莱的委屈，和不甘。她唯有出此下策，才能保得大局的安定。
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她必须婉转的在中间周旋，以她的能力，来保持这微妙的局面不会在大事未成之前，就先自行崩盘！
破晓最近或许真是累坏了。候夕莱走后，他只是随口用了些饭，就早早睡下了。
看着破晓这个样子，暗夜自然是睡不着。
她本是心思极其细腻的女子，如今，丈夫如此反常，她的心里，一如明镜。
望着破晓熟睡的脸庞，暗夜难掩心中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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