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梦华录(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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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梦华录(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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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涛往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女孩子正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看着他。这个女孩子叫刘月如,是刘湘的小女儿,自打程涛来了这里,刘湘就制造一切机会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程涛不动声色的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向刘湘微微颔首说道:“属下明白了,今天下午我会去陪刘小姐,至于没做完的工作我晚上回来继续,那属下先告辞了。 ”说罢就走了出去。
  刘子密伸长脖子看着逐渐走远的程涛对刘湘说道:“看他那张脸板的,老天造出他来还真是有创意哦。刘军长,你不是真打算把你家小妹儿嫁给这个脸跟棺材板一样的小子吧?”
  刘湘冲刘子密一瞪眼睛说道:“老子有啥子办法嘛,你当老蒋把这小子派来真是给我当副官的,还不就是为了监视老子。老子现在是被红军打的没的办法了才投靠的蒋光头,等老子把那些红军收拾了,哪个还跟着南京政府干哦!老子现在这些个小九九要是被这小子给蒋光头参上一本,老子以后还有啥子搞头!这小子要是做了老子的姑爷,一旦沾亲带故了他就不敢跟蒋光头瞎说老子坏话了,况且他也配得上我家妹儿。”
  刘子密谄媚的说道:“刘军长就是高,你说的这些个我就是想破脑壳都想不到啊。”
  刘湘听了他的话不由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刘子密看他心情不错趁机凑近他耳边说道:“刘军长,依我看不如就把这次这个棘手的案子交给这小子去办,到时候他要是破不了案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凶!”
  刘湘用手指用力戳着他额头生气的说道:“你个瓜娃子!你瓜的简直让老子伤心!放着你个警察局长不去破案,让老子的副官亲自去破案啊!就算老子想为难他程涛,要不要这么明显哦!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瓜啊!”
  刘子密低下头赔着小心说道:“刘军长说的是,说的是,我就是个瓜娃子,你莫跟我一般见识噻。”他唯唯诺诺的陪了几句笑脸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刘军长,这次的案子实在蹊跷的很,老百姓都传是鬼做的,这要真是鬼做的,我上哪里抓凶手嘛。”
  刘湘生气的说道:“不管是人是鬼,反正你赶紧给老子把案子结了!老子刚当上四川主席就出了这档子神搓搓的事,你让老子还咋个做人嘛!”
  刘子密为难的说:“那。。。那我要是结不了可咋个办哦?”
  “咋个办?”刘湘眼睛一瞪说道,“城外南河又没的盖盖,去跳嘛!”说罢就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被晾在原地的刘子密直到刘湘走的看不见了才咬着牙狠狠的说道:“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这厢刘湘和刘子密还在老子来老子去的,那厢程涛已经走到了省政府大门口,法国梧桐树下一个穿着粉色洋装的女孩子正站在那里等着她,女孩子一看见她就开心的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她长的小巧玲珑的,穿着高跟鞋也不过刚到程涛肩膀,一张脸蛋像初夏的花朵一样娇嫩又无邪,这个女孩儿用四川话形容长得是“小乖小乖”的,她就是刘湘的小女儿刘月如。
  刘月如站在程涛面前甜甜的唤他:“程涛哥哥。”
  程涛低下头冲她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你下午不上课吗?”
  刘月如摇摇头说:“我下午请假了,你跟人家去看电影好不好嘛,春熙路那边上演了胡蝶的新电影,我的同学去看了都说好看呢。”
  程涛温和的笑了下说:“好,那我陪你去。”
  刘月如开心的挽住了程涛的胳膊,两个人正要离开,一只乌鸦突然停在了程涛头顶的树枝上,它不详的叫声撕破了初夏和煦宁静的午后。程涛停住脚步眯着眼看着头顶的乌鸦,乌鸦竟似认识程涛般也看着他,它似乎带着某种规律向程涛眨着它暗红色的眼睛,程涛看着那只乌鸦眸色更暗了几分。
  “程涛哥哥,快走嘛。”刘月如轻轻晃着他说道。程涛回过神来冲刘月如笑笑就带着她走了,临走前他的手指仿佛无意般在乌鸦停着的梧桐树干上敲了两下,那只乌鸦看见他的手指仿佛得到某种指令般,怪叫一声展翅飞走了。
  农历六月太阳下山已经很晚了,这天下午都已经五点多了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但警察局局长刘子密却没心思出去晒太阳。今天连遭两位长官骂,他可算是被骂安逸了,他把脚翘在办公桌上头大如斗的想:这个案子让老子咋个破嘛。
  刘子密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他一拍大腿坐起身来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快给老子来个人!”
  他喊了几声后立刻有个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他身上虽穿着制服,却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四川长年军阀割据,各种正规不正规的部队五花八门,此人就是刘湘手下工兵营的营长。其实所谓工兵营不过就是一群社会上的打手,这个营连把铁锹都没有,刘湘打刘文辉的时候动用这个营挖战壕,他们还得管老百姓借锄头。
  工兵营营长说道:“刘局长你有啥子事?”
  刘子密把手撑在办公桌上气壮山河的说:“限你三天内给老子把成都境内所有看相的、算卦的、跳大神儿的统统抓起来!”
  工兵营营长听了不由一愣:“刘局长,你抓这些人做啥子哦?”
  刘子密把手重重的往办公桌上一拍说道:“老子要借这些个人捉鬼!”


☆、算命姑娘

  一千年前的五代十国时期,住在成都的后蜀主孟昶问她的宠妃花蕊夫人有何心愿,花蕊夫人答道:“君王欲问奴心事,直欲芙蓉遍锦城。”只因她的这一句诗,整个成都遍栽芙蓉花,这座城市也因此被称为蓉城,从此这座城市的名字只要一被念出来就沾着一身的花影。
  而成都之所以能如此花草鲜妍则全有赖于绕城的那条锦江,长江的支流那么多,唯有绕着成都的这条江被称为锦江,也只有这样流尽万千繁华的江水才衬得起这芬芳扑鼻的城池。靠着锦江的滋养,成都市内掘地三尺即可见水,也怨不得这里能繁花似锦,树影婆娑。
  锦江在成都市内的支流叫做南河,这条河蜿蜒穿过整个城市,这座地处盆地的城市也因为这条河染上了些江南水乡的风情。城里的人都说南河的水要比井水好,所以成都有个特殊的行当就叫挑水夫,专门挑着南河的水到市里去卖。沿着南河走走,也最能感受到老成都闲散安逸的风情。只要天气好,河边就会聚集着三三两两晒太阳的人,河岸上还有洗衣服的姑娘和戏水的孩子,河面上的渡船慢悠悠的飘着,呀呀的摇橹声让时光似乎都走的慢了。
  现在正是在南河岸边最舒服的季节,一阵阵清风从河面上拂来,河岸上的柳枝在风中轻轻的摇着,这怡人的清风再配上一份温暖的恰到好处的阳光,真是金山银山都不愿意换。梁九凤此时就守着她的算卦摊子,陶醉在这初夏最美好的时光里。
  梁九凤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她看上去却跟那些长得“小乖小乖”的四川幺妹有些不同。她只有十九岁,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不过中等身高却显得很高挑,长的就像一根竹子一样修长,一双腿又细又长,她一张鹅蛋脸上五官生的很端正,算得上是个漂亮姑娘,但她那张鹅蛋脸的两腮和下巴处却微微带着点棱角,一对浓眉也透着点英气,这让她那张脸蛋与一般的漂亮脸蛋区别开来,看上去很与众不同。此刻她正微闭着眼睛美滋滋的晒着太阳,她年轻的脸庞看上去稚嫩天真,但她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大胆张扬的气质。就在她身后,一个写着“梁氏神算”的破旧的布招子随风轻轻的飘着。
  梁九凤已经一天没有生意了,不过她并不在乎,她这个卦摊在她爹还活着的时候生意就从没好过。她爹梁老六是个落魄的读书人,靠在街边摆卦摊糊口,两年前梁老六去世后,孤苦伶仃的梁九凤就一个人经营起了这个卦摊,不过她算卦的本事只能称的上是马马虎虎,算八字、看风水都只能看个大概,就是数个六十甲子她都点着指头半天数不清楚。不过梁九凤就像所有成都人一样,天性乐观又幽默,只要有的太阳晒,就算没的大洋赚她也一样不亏。
  梁九凤悠闲的看着眼前枝叶繁茂的柳条,这时一阵清风如一只手一般拨开了掀开的帘幕般拨开了茂密的柳枝,就在这柳枝的帘幕后面,一艘小船顺着波光粼粼的南河水缓缓的漂进了她的视野,在船头上站着个穿西装的男子。那男子站的笔直,双手背在身后的望着远处的河面,微风轻轻吹动他西服的衣角,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他全身都披着炫目迷离的光,他漫不经心的面庞散发着浓浓的古典气质,他看上去就仿佛从时间深处走来,从那芙蓉花盛开的古蜀国走来。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场盛大繁华的戏剧一样,帷幕是碧绿的柳枝,布景是波光粼粼的南河水,主角就是那个一身阳光的男子。本来斜倚在木桌上的梁九凤不由的坐直了身子,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点痴迷的追随着那个男子的身影。
  这时他漫不经心的眼神正对上了梁九凤的目光,他瞥了眼她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江面,但梁九凤的心却像只小鹿一样狂跳了起来。午后的河岸安静无声,但那男子的一瞥却让年轻的梁九凤觉得惊心动魄。
  那只小船眼看就要从这柳枝做帘幕的舞台上飘走,梁九凤突然大着胆子跑到河边拨开柳枝冲那男子喊道:“先生!那位船上的先生!请等一等!”
  男子听到她的喊声抬起了头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岸上的梁九凤,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她的眼睛却如深渊里涌上来的光一样热烈又带着点惶恐。梁九凤看着他的眼睛,扶着树干的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她张了张嘴鼓起勇气说道:“先生,我能为你算上一褂么?”
  那男子打量了她一眼,牵起嘴角淡淡笑了下说:“不必了。”说罢就转回头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河面。
  梁九凤看着逐渐飘远的小船有点着急的冲那男子的背影喊道:“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可以帮你看八字的!”
  那男子听到梁九凤的声音微微转头一顾,阳光闪在他的唇瓣上,精致又明亮,他微微勾起嘴角,似笑又非笑。最终他回过了头,在柳条的掩映下随着那只小船渐渐驶出了梁九凤的视线。
  梁九凤扶着柳树看着那男子逐渐远去的身影,怅然若失的想,他是谁呢?这辈子还会再遇见他吗?空荡荡的河面上只有阳光在闪烁,那只载着那个男子的小船就如一场梦一样了无痕迹。
  就在梁九凤扶着树干痴痴想着那个不知名的男子的时候,她身后一阵砸东西的声音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她回头一看,居然有几个警察正在砸她的卦摊。梁九凤急忙跑过去制止那几个警察道:“你们砸我的卦摊做什么!”
  几个警察听见梁九凤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其中一个警察眯起眼看着梁九凤说:“小妹儿,这是你的卦摊?”
  梁九凤点点头说:“是啊。”
  那个警察又继续追问道:“那你是算卦的咯?”
  梁九凤又点点头不解的说道:“摆卦摊当然是算卦的咯。”
  几个警察听了梁九凤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立刻走上前来抓住了梁九凤细长的胳膊,嘴里还说道:“既然是个算卦的,就跟老子回局里去!”
  不明就里的梁九凤慌张的挣扎着说:“你们抓我做啥子!我摆摊算卦也犯法吗! ”
  “少废话!先跟我们回去再说!”几个警察一边说一边就推搡着梁九凤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那块“梁氏神算”的布招子被孤零零的扔在了地上。


☆、捉鬼办案

  若想在成都生存下去,首先要具备的第一项基本生存技能就是喝茶。
  外地人也许不理解,喝茶有什么了不起的,水一烧茶一泡,端起来喝就是了噻。但你若去成都的茶馆里转转就会明白,成都茶馆里的茶客真正享受的并非是喝茶,而是聚在一起摆龙门阵。
  摆龙门阵是蜀地方言,意思就是聊天,唠嗑。但成都人的聊天不是在说,在侃,而是在摆。所谓摆就是要极尽铺陈排比夸张渲染之能事,把一件小事也要说的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有滋有味、七弯八拐,铺排的功夫堪比当年司马相如作赋。成都人是出了名的爱玩,他们如此乐此不疲的摆龙门阵其实也就是为了好玩,过过嘴巴瘾。只要你随便进个茶馆,就能看见里面三五成群的人半躺在竹椅上,一杯茶一支烟,前三皇后五帝,东日本西美国,漫无边际的胡扯闲聊,外地人初陷这种阵仗,还真是有些跟不上那些龙门阵发烧友的思路。你若是想知道成都最近出了什么新鲜事,去茶馆绝对比看报纸听广播还管用。
  最近茶馆里摆的最热闹的事情有三件,一是近一个月来发生的六起奸杀少女案,六名少女死后还被人放干了血,凶手至今尚无下落;二是福兴街算卦的小神童吴道宽疯了,逢人就说自己看见了一个长头发女鬼;三是最近警察局的人似乎也有些神搓搓的,总有警察在街上警告市民莫要作奸犯科,因为最近警齤察局没地方关人了,凡抓着违法犯罪的只能枪毙。而且最近警齤察只要看见算卦看相的就往局子里带,也没个理由。市民们不由暗暗猜测,这三件事会不会有啥子内在联系。
  外面的茶楼里摆的热热闹闹,警察局的热闹程度也不亚于外面的茶楼。最近局子里是真的再也关不进多余的人来了,一间间班房里挤满了形形□的所谓江湖神算。这些江湖人士平时为了不抢生意摆摊的地方都很分散,难得能碰见同行,如今好不容易齐聚一堂,免不了要交流交流工作经验,有时候还把狱卒也拉进来免费帮他们看看相算算命,警察局的班房还真是头一遭如此其乐融融。
  刘子密大动干戈的把这些装神弄鬼的人抓进局子里显然不是为了方便他们开算命座谈会,他把这些人抓来是想从里面找个高人出来帮他捉鬼。
  最近的连环奸杀案在成都被传的沸沸扬扬,连报纸都来凑热闹,刘湘终于有些顶不住舆论压力了,他勒令刘子密尽快找出凶手。刘子密虽然清楚自己不是什么神探,但这么离奇的案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在查了多日都毫无头绪后,他终于也开始相信这件事是鬼做的了。警齤察局里虽然要枪有枪,要打手有打手,但是这个鬼该怎么个捉法他还真是毫无头绪。索性他就把成都跑江湖算命的全都抓来,他还不信就找不出一个高手来。
  这次的办案方式他只汇报给了刘湘,却没敢告诉程涛。刘湘知道后震怒的骂他“放你娘的屁”,但后来也就随他去折腾了。他的所作所为若是被程涛知道了,程涛虽不会骂他“放你娘的屁”,但他的下场绝对是变成他娘的一个屁了。
  找高人捉鬼这事听上去荒谬,但刘子密做起来却是认认真真。他每天挨个亲自审问那些个江湖神算,给他们看凶杀现场的照片,还让已然疯了的吴道宽坐在一旁描述自己的见鬼经历,他严肃的样子让这闹剧似的办案方式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刘子密审了半天,却没碰见一个靠谱的。这些人一上来纷纷称自己是太上老君转世,托塔天王下凡,但一听说要去动真格的捉鬼,还有可能把命搭上,一个个脑袋都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这些个江湖神算倒也坦白:“长官你开啥子玩笑嘛,老子也就是出来混口饭吃,要真能捉鬼还那么拼着老命跑江湖做啥子哦!”
  就这样,牢里的人越来越少,刘子密却根本没发现什么捉鬼高手,暗娼倒是揪出来好几个。他头痛的想,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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