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对这个女人生出几分怜悯。
罗琳继续说道:“愤怒和恐惧似乎可以刺激山口岸子的力量,她的力量在被关起来以后成倍的增长,所以土肥原想以她为母体培育出更强的人来,他找出精壮的士兵轮番与山口岸子交口媾,在惨无人道的轮齤奸后山口岸子终于完全疯了,她身上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凡接近她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土肥原安排了五十个和尚日夜诵经才勉强压住她身上的力量。后来她真的怀孕了,她本人在生产过程中难产而死,她的孩子就是泉镜花。”
罗琳说着把资料往后面翻着,每一页上都有泉镜花赤身裸齤体的照片,有些照片上他身上没有伤痕,但更多的照片上他简直体无完肤,罗琳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说道:“泉镜花生来就拥有神奇的力量,土肥原在他出生的时候请来一百个和尚做道场把他大部分的妖力封印在沈阳的一个神社里,现在那里每天还有十个和尚昼夜不停的轮流诵经。泉镜花的经历比他母亲还要惨,他从出生就没被当过人看,他生来就是色盲,没有嗅觉,也没有味觉,他分辨不出鲜花和粪便有什么区别,最可怕的是他没有痛感。他们在他身上做了一系列的痛感实验,”罗琳说着把资料往后翻了几页,“诺,这个是用针刺入脊髓的实验,这个是把钉子钉入牙肉,这个是。。。”罗琳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困难,那些血淋淋的照片连姚汉宁都看不下去了,他别过头说:“算了,跳过这段吧。”
罗琳快速的翻了几页后说道:“他们这一系列实验的最终结论是,泉镜花毫无痛感。”罗琳在手在某一页停了下来,这一页的照片是赤身裸齤体脖子上套着项圈的泉镜花像狗一样趴在一张桌子上,周围是很多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围着他。“这又是在干什么?”姚汉宁问道。
“泉镜花的美貌随着他的成长越来越惊人,尽管那些人相信泉镜花是不祥之物,但仍忍不住想尝试他身体的滋味,他被带到了一个日本军官的高级酒会上,从那开始他渐渐过上了人的生活,土肥原尤其喜欢他,他称他为‘魔之亚当’,并教他阅读和写字。泉镜花从此变成了性齤奴,那一年他14岁,他什么人都陪,有一次对象是土肥原的爱犬。”罗琳往后翻了几页,那上面有一张照片,照片上赤身裸齤体的泉镜花和一只大狼狗躺在床上,他浑身被咬的鲜血淋漓,但脸上却毫无痛苦。
罗琳合上资料叹了口气说:“以这种方式长大的泉镜花根本不具备正常人的感情,他的心理和行为全都难以捉摸,他的力量却无法估计,所以要想解开他下的咒简直太难了。”
姚汉宁问道:“这些资料是你偷拿到的吗?”
“恰恰相反,”罗琳回答道,“是土肥原亲手给我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姚汉宁问道。
罗琳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确定,但这些东西确实是他给我的,并嘱咐我不要告诉泉镜花。”
姚汉宁看着那沓资料说:“尽管他害了你,但我觉得那个人很可怜。 ”
罗琳叹了口气说:“没错,这世界上到底谁是有罪的,谁又是该受罚的呢?”
姚汉宁握紧了她的手说:“你是无罪的。”
罗琳苦笑了一下说道:“先生,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肯赦免我。”
姚汉宁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难道不够吗?”
罗琳默默的望了他的双眼片刻后,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喃喃着: “这就足够了。”
重庆大使馆区一外国旅馆里的洋人来来往往,罗琳像往常一样走进了那间电话间,她有点紧张的看向外面,姚汉宁站在那里坚定的对她点了点头,罗琳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听筒。姚汉宁倚在旅馆外面随意的观察着过往行人,不一会罗琳就从里面出来了,姚汉宁等她稍微走远些才跟了上去,他们在一个小巷里汇合到一起。
“怎么这么快?他说什么?”姚汉宁问道。
罗琳疑惑的皱起眉说:“他。。。让我放弃说服刘湘与日本人合作,今天马上返回成都。”
“什么?”姚汉宁惊讶的说道。
罗琳有些不安的看着姚汉宁,姚汉宁握紧了她的手说:“你别担心,起码这是件好事,只要不做间谍,就不会进监狱。”罗琳不安的点了点头,她承认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按理说这确实是件好事,可她的内心却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夜遇勾魂使者
夜幕降临在城外的那片乱坟岗上,萤火虫湿冷的光照亮一个个孤寂的坟头,月光如被冰过的砒霜一样洒在枯黄的草叶上,点点磷火飞舞在枯枝间,食腐的乌鸦在树梢上凄厉的笑着,这阴冷潮湿的夜晚只属于那些孤独的鬼魂,他们虚无缥缈的身影游荡在坟茔之间,寂寥的乱坟岗上不时响起他们悲泣哀号的声音。
一身鲜红嫁衣的梁九凤跌跌撞撞的在没膝的荒草中跋涉着,她东躲西藏了大半晚上一口饭都没吃,恐惧和饥饿使得她现在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尽管如此她仍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裾,生怕茂密的草叶刮坏她身上的嫁衣。泉镜花已经盯上了她,八宝街的那个家显然是回不去了,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躲到她干爹那里去,而梁九凤的干爹就是无常庙里煞气腾腾的黑无常。她小的时候梁老六总是怕她跟阴间的东西走的太近折了阳寿,便把她寄于了勾人魂魄的无常鬼,每年七月梁九凤都要带着供品去无常庙里供奉她这位干爹,祈求他的庇佑。如今一直护着她的张灯笼和叶皮影都已经走了,梁九凤也只能投奔自己的干爹了。
尽管一路上那些鬼魂忌惮梁九凤一身红彤彤的嫁衣不敢靠的太近,但她毕竟不是真的新娘子,身上的喜气还不够重,那些本来远远跟着的鬼魂渐渐的越靠越近,几个大胆的还伸手去扯她的衣角。梁九凤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好像根本没看到那些在她周围忽明忽灭闪烁着的鬼眼,她知道在鬼面前一定要稳住自己,千万不能露怯,只要自己这一口气不乱,鬼终究还是怕人的。
梁九凤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可在她印象中并不远的无常庙却始终没有出现,她的心里不由的慌乱起来。那些紧跟着她的鬼魂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慌张,于是更紧的贴了上去,梁九凤都能感觉到几只冷冰冰的手摸上了她的脖子,那仿佛爬虫爬过般冰冷的感觉令她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时一个轻飘飘的鬼爬到了她的背上,梁九凤能清楚的感觉到它在自己耳边嘶嘶吐着寒气。
“滚开!”梁九凤大喝一声奋力把那些黏在自己身上的鬼甩开,围着她的鬼被她这一吓向后蹿了一尺,但它们并没有散开,而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梁九凤围在中间,它们瞪着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沉默不语的注视着她。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梁九凤的心像打鼓一样越跳越快,饥饿和疲惫让她头晕眼花,那些围着她的影影绰绰的鬼魂另她开始渐渐产生幻觉,尽管她竭力想稳住自己,但她的心却慌的厉害,她真真切切的开始害怕起来。那些鬼魂觉察到她的胆怯便渐渐缩小了包围圈,他们如挣不破的梦魇般向她压迫过来。如夜色般湿冷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终于梁九凤的内心崩溃了,她不可遏制的尖叫了一声便开始没命的跑起来。那些鬼魂嚎叫着追逐着她,她能感觉到无数只似有似无的手在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她被恐惧所驱使,毫无目的的在黑暗中狂奔着。
突然她一不小心绊倒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旁边的坟茔里就伸出一双骷髅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腕把她向坟茔里拖去。梁九凤慌张间一把攥住了地上的荒草,但却无法抵御那拖拽着她的力量,那双骷髅手毫不犹豫的将她向地下拖去,梁九凤用自己最后的意识死死攥住地上的荒草,她的手被锋利的草叶割的鲜血淋漓。
就在梁九凤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被拖进了坟墓里的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虎啸,那双攥着她脚腕的骷髅手立刻惊慌失措的松开了,梁九凤赶紧趁机爬回地面上,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的环视着四周,那些缠着她的鬼魂都已经不见了,距她不远处一只巨大的白虎站在惨白的月光下,在它背上坐着身背大算盘的罗百山。
梁九凤虽然一直有些怕他,但此时此刻能看见一个认识人,她一直紧绷的内心不由就放松了下来,她有些惊喜的唤着他:“罗先生。。。”
“没用的东西,”罗百山冷冷的打断了她,他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像狼一样锐利又无情,“拘魂鬼使已去,城里的亡魂无人拘束,你来这乱坟岗干什么?”
梁九凤被他咬了咬嘴唇看着他说道:“罗先生,有个叫泉镜花的人带着沈阳被封印起来的五通鬼进城了,他想把城里的阴差都杀了把那只五通鬼放出来,阴长生现在也在他的手里,罗先生,现在四个阴差只剩你一个了,我爹说过你是白虎星下凡,这天底下的凡人没几能比你厉害的,我求求你阻止那个泉镜花,要是他让五通醒过来把冥府的大门打开,整个成都都要完蛋了。”
罗百山冷笑了一声从白虎的背上轻轻的跳了下来,他的动作轻盈敏捷,看上去丝毫不像个上了年纪的人,他盯着梁九凤漠然的说道:“成都完不完蛋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住在这里而已,这里完蛋了我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住罢了。”
梁九凤急切的说道:“罗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你就对这儿一点感情都没的吗?再说你是阎王爷选出来的阴差啊,不让阴间的鬼扰了阳间的生活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罗百山斜睨着梁九凤说道:“我的责任是取人的性命,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跟我没有关系。”
“罗大算盘,你太过分了!”梁九凤被罗百山几句话一激,急性子立刻就犯了,她生气的说道:“阎王真是眼瞎了,选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给他办事!你一身的本事,现在却躲在这里算啥子英雄好汉!现在阴长生可是在那个泉镜花的手里,你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你也不在乎他的生死吗!我听我爹说过,阴长生可是你的儿子。。。”
“你给我闭嘴!”罗百山突然大喝一声朝着梁九凤的方向狠狠的一挥袖子,一股狂风立刻贴着地面向梁九凤袭来,梁九凤竟生生被这股邪风给刮倒了。
罗百山一步步走到她身边俯视着她,他俯□子恶狠狠的说道:“我看得起老六有些本事所以一直忍着你,你今天居然敢对我的事情说三道四,要不要我现在算算你还有几天活头?”
梁九凤昂起头直视着罗百山的眼睛说道:“用不着你算,你要是就躲在这里不肯救大家,这城里的人全都没的几天活头了。”
罗百山面色阴郁的注视着她,梁九凤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憷,但她依旧鼓足勇气盯着罗百山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凌厉的眼睛。罗百山沉默的看了她片刻把自己的手伸向她说道:“起来。”
梁九凤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迟疑了片刻后握住了他枯瘦的大手,罗百山一用力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梁九凤被他拽的一个踉跄,险些又摔倒在地上。
罗百山冷冷的说道:“你来这儿到底要干什么?”
梁九凤看着他嗫嚅着说道:“我现在被泉镜花追,所以想到我干爹黑无常那里躲一阵。”
罗百山冷哼了一声说道:“就凭你也想找无常庙?不自量力。”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符,他把纸符往半空中一抛口中念道:“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他话音一落,那张纸符腾的一下在半空中燃起幽蓝的火焰,天空中一团巨大的黑影突然呼啸而来落在了据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那团黑影带起一阵疾风,地面上的草叶都被吹的沙沙作响。
梁九凤定睛一看原来是身高丈许的黑无常,在他的肩上还扛着座小破庙。黑无常把小庙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对罗百山作了个揖。梁九凤看见自己的干爹急忙跪下去要拜,却被罗百山一把拦住,他冷冷的说道: “有我在此,你不用拜他,这几天你就躲在这里,不要再乱跑。”梁九凤赶紧点了点头。
罗百山带着梁九凤进了无常庙里,他环视了一周说道:“你晚上就睡在地上的干草上,每天夜里我让附近的小鬼稍些吃的给你,等风头过去你再出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休息吧。”
梁九凤赶紧向罗百山道了声谢,但她却站在那里没有动,罗百山挑了下眉毛冷冷的说道:“去睡。”
梁九凤绞着自己的袖口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怕那些干草刮坏我的衣服。”
罗百山打量了一下她那身脏兮兮的喜服说道:“你这衣服都脏成这样了,还怕刮坏?”
梁九凤低着头说道:“这是叶皮影送我的衣服,再说我还没给程涛看过。。。”
罗百山重重叹了口气扫视了一圈后,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干草上,他又在角落里找了点破布也铺了上去,收拾停当后他招呼梁九凤道:“来,睡吧。”
梁九凤看了眼那虽简陋却也像模像样的铺位,不由对着罗百山展颜一笑:“谢谢罗先
生。”说罢就小心翼翼的躺了上去,罗百山蹲□子帮她把干草上的破布抻平整,他一边收拾着一边问道:“你要嫁人了?”
梁九凤轻轻点了点头,她本来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了些红晕,她仰起头看着他带着点憧憬的说道:“罗先生你认识他的,他叫程涛,他现在去重庆了,他说了,一回来就娶我。”
“瓜娃子。”罗百山随口说道。
唉?你说什么?”梁九凤没听清不由追问道。
罗百山停下手上的活看着她微微提高了嗓门说道:“我说那个男的连你这个丫头片子都要,真是瓜娃子。”
“什么嘛。”梁九凤有些不高兴的扁着嘴嘟囔着,罗百山瞟了她一眼,勾起嘴角轻轻哼了下,但梁九凤却觉得他似乎笑了,她赶紧从袖口里掏出叶皮影的令牌递给他说道:“罗先生,这是叶皮影的令牌,你收着好不好,我怕我看不住它,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你就救救。。。 ”
“少跟我套近乎!”罗百山突然一瞪眼睛喝道,梁九凤被他吓得不由往后缩了缩,罗百山眯起眼睛盯着她恶狠狠的说道:“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说罢就一拂袖出了破庙。
梁九凤躺在干草上望着他在月光下那高瘦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捉摸不透这个人,虽说阴差整日与阴间的东西打交道脾气古怪点是难免的,但罗百山这样的个性实在是少见,他既不像沉默寡言的张灯笼,也不想她那个喜欢恶作剧的爹,更不像爱玩会享受的叶皮影。不过话说回来,阴长生的脾气倒是真的有点像他,同样的喜怒无常,难以捉摸,但她转念一想,他们都是本事非凡的人,他们的世界也一定跟常人不一样吧,那样的性子也是难免的吧。梁九凤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罗百山站在庙门口,没一会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鼾声,他不由苦笑了一下:怎么这么能睡。他向坐在庙顶上的黑无常挥了下手,黑无常立刻飞到他面前垂手听命。
“看好她,不要让不干净的东西进去。”罗百山交代道。黑无常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罗百山跨上白虎,白虎长啸一声便载着他向乱坟岗深处驰去。
白虎最终落在了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上白骨累累,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凄寒的光,四下里静悄悄的,连夜虫乌鸦的声音都听不到。罗百山从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