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烟尘- 第17部分

　　　　“会倒是会，学校里军训的时候学着玩过，也打过八环。你从武装部里弄这来干嘛，想到草原上去打猎？”张善水自然不会说上辈子在湖西打猎的时候学会了玩枪，信口开河的糊弄老甘，老甘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傻兄弟，我玩了那么多年的枪，还没玩腻吗？这是给你借的，明天上路带上，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防身。”

　　　　“带枪上路？这也太吓人了吧，这可是**的天下，能出什么情况？”

　　　　“嘿嘿，狼可不管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没那么倒霉吧？”张善水知道老甘说的在理，狼确实是草原上最凶残，最危险的动物，但现在还没到叶枯草黄的冬天，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这谁能说得准，有备无患。我想你们办公室的主任肯定也会准备一只，这一只你随身带着，安全更有保障。确吉乡那边的狼群，在天路草原上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两个人又谈了一会，菜就上来了。老甘拿过一瓶张善水带来的云湖大曲，拧开盖子给三个杯子里都倒上，“来，祝兄弟以后鸿运当头，仕途顺利。这杯酒就算是哥哥给你庆祝了！”

　　　　三个人碰了一下，老甘端起杯子一口下去半杯，“呲……啊！”闭上眼睛回味良久，一幅很享受的样子。两相比较，卓玛则对那条风干羊腿更感兴趣，拿出一把漂亮的小藏刀，从羊腿上切下一片一片的薄片放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看到张善水看他，抿嘴一笑：“老甘不喜欢风干肉的味道，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吃过了。”

　　　　老甘喝完一杯，夹了筷回锅肉丢进嘴里，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今天就只喝这一瓶，那一瓶留着我自己慢慢喝！我其实挺喜欢喝你们云湖的青稞酒的，虽然没有什么香味，但口感绵甜，有劲儿！她们自酿的那种酒，度数低不说，还有一种酸味……来，快吃，吃完了我带你去看你的房子！”

　　　　老甘给张善水找的房子位置离老甘家很近，就在商业局院内。张善水一看到这间房子就喜欢上了，看着是一间，却足足有别的房子三间那么大，怪不得老甘说家具少了显得空得慌。房子很正规，比赵文革他们住的部队营房还结实，清一色的红砖大瓦，跟们没有漏水的痕迹。

　　　　听老甘说找到了房子而尖措找不到，张善水还在奇怪是不是尖措在敷衍自己，但看到房子后他就明白了，尖措永远也找不到这样的房子，因为这就是一间库房。或者说，这是库房边配套的，为守夜人准备的住房。

　　　　房子里有一张三屉办公桌，一张单人床，两把椅子，一个烧牛粪的铁皮炉子，可以说除了锅碗瓢盆以外，一个简单的家庭所需要的东西，这里都已经具备。最让张善水高兴的是，这里通宵都有电，可不像县城其他的地方那样到了十二点就拉闸限电。这间房子后面的仓库是间冷库，它和冷库用的是一路线。

　　　　“甘大哥，你是怎么找来这间房子的？”

　　　　“这还不简单，我对我们局长说，畜牧局的张书记没房子住，想借我们空着的库房暂住一段时间，等组织上给他安排了房子后就搬走，他当然就一口答应了。有的时候拉上你们当官的这张虎皮还真是管用。给，这是房门钥匙，一会上供销社把需要的东西置办齐全，以后你晚上就能来我家聊天了，想多晚回去都不用受人管。等你结婚了，把这房子一格，照样好用！”

　　　　张善水可没有老甘想得那么远，他首先想到的是，以后自己晚上一个人整理一些材料，写个什么报告再也不会有人来干预了。

　　　　晚上在老甘家蹭过饭，和老甘聊了一会看了一阵藏语新闻和天气预报，他就以明天要走远路，要早点休息为由回了收拾一新的新家。

　　　　打开自己的行李，看到行囊深处的那一摞信封，三沓信纸，还有那一版邮票，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自己离校前校门口那一朵火红的鸡冠花，以及廖知秋对自己说“你骗我！”、“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到了地方安顿好了给我写信，我会抽时间来看你！”时令人心碎的样子。他又何尝不想留在北宁，可留下了他却无法掌控未来，把握自己的人生。

　　　　“现在就给她写信吗？自己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也基本上安顿好了。想想前生用六年时间才能获得的地位自己现在已经一蹴而就，应该也算是一种成就吧？至少现在两个人的地位还是一样的，或许湖东团委的宣传干事还没有自己级别高？”

　　　　躺在床上，回想起过去和知秋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一股的暖流就开始夹杂着莫名的酸涩开始在胸口涌动，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吗？他翻身爬了起来，拉开了灯，铺开了信纸，提笔写道：亲爱的知秋……

　　　　第二天早上，张善水在闹钟的欢叫下准时醒来，赶紧起身梳洗收拾，今天早上没有招待所的早饭吃了，要在街上吃早饭，时间相对的就有点紧张。收拾好东西，背起包着枪的那个布包打开屋门，感觉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在邮电局对面的一家小吃铺里吃了一份包子稀饭，顺手把写给廖知秋的信丢进了邮筒，他嘴里哼着歌快步来到了联合办公大院。

　　　　大院里停着一辆日本丰田吉普车，拉桦正仔细的在车上擦拭，达娃和尼玛两个藏族阿佳正在帮尖措把一些东西搬到车里。

　　　　“大家早啊！达娃，你们这是在搬什么东西？”

　　　　“当然是我们路上要用的东西了！”

　　　　“我们？难道你俩也要去？！”

　　　　“那是当然，小张书记你可别忘了确吉和岗冲可是我们俩的督察点，我们怎么能不去呢？”达娃笑着把背上一个狭长的布包塞进车里，张善水明白那一定是一支枪。

　　　　尼玛接过来不冷不热的道：“怎么了小张书记，看不起我们还是在为我们担心？要是真遇上了狼群，你不见得就比我们两个强呢！”

　　　　达娃在一边埋怨道：“尼玛你个乌鸦嘴，大清早的就什么狼啊狼的，拿了枪就一定要遇到狼吗？那不过是做个防备。快，快点搬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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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　草原之夜（一）】………

　　　　丰田吉普车载着五个人，欢快的奔驰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车窗外的蓝天白云，以及远方缓缓移动的牛羊，组成一幅幅美丽的图画，看上去就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这一代的丰田车虽然无法和张善水原来乘坐的那辆陆地巡洋舰比车内装饰和配置的豪华，越野性和动力性却一点不差，比起畜牧局的那辆北京212，已经算得上是哦天上和地下了。

　　　　“从哪里弄到的这辆车？”张善水斜靠在副驾驶席上，拆开一包大重九，给尖措和拉桦各发了一根，自己一边用点烟器点着烟，一边问。据他所知，这型车是州长州委书记这一级领导的座驾，即便是县委书记，平常也只能看着车眼馋。他甚至心里暗想，难道是后排座上这两位小姑奶奶其中的一位把他老爹的车给弄来了吗？

　　　　“上州政府汽车队借的，这是州委给县上的的安全保障车，专门给县上的干部到岗冲和确吉那样的地方下乡用的，平常不能动。”尖措点着烟吸了一口，缓缓的吐了一口烟雾，接着说：“三年前，桑多县曾经发生过下乡干部乘坐的北京吉普车抛锚，晚上被狼群围攻而尸骨无存的惨事，后来这件事被上报到中央，中央就一次性给我们云北州下拨了十辆改造过的日本吉普车。张书记你看……”

　　　　尖措说着抬手一摇手边的玻璃摇机，一块大约三毫米厚的钢板从车门框里慢慢的升了起来，钢板上均匀的分布着几个乒乓球大小的圆洞，估计应该是向外观察用的。“车后窗和前风挡那里也有保护措施，要是三年前有种车，桑多也不会发生那个惨剧。弹尽粮绝，尸骨全无……当时狼群是撕开北京212的软顶进去的……”

　　　　随着尖措的叙述，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现在草原上还有那么多狼？”

　　　　“那次事件之后，州政府专门组织各县的武装部对狼群进行了一次清剿，现在草原上狼的数量大概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

　　　　“哦……”张善水暗暗松了一口气，后排的尼玛却冷冷道：“别觉得它们数量少了就会安全，如果运气不好遇到一群，只会比原来更麻烦！”

　　　　暗道张善水不解的样子，尖措解释道：“那次清剿很多小狼群都被打散了，族群的头领也被射杀。但清剿过后，那些小种群都合群了，据调查它们合成了三个大的种群，每一个种群都在一百只以上，如果遇到一个，咱们带的这三支枪里的子弹根本就不够用。不过还好，有了这辆车，它们根本奈何不来了我们。”

　　　　“我想现在这个季节，狼群的活动应该没有那么猖狂吧？”

　　　　“那也不一定，现在正是它们为了过冬拼命积蓄身体内脂肪的时候，特别需要食物……”

　　　　一车人激烈的讨论着狼的习性，时间在这讨论中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车也走完了一半路程，大家开始时的一些担心也慢慢的被这平静冲淡。拉桦在一个大水坑边停下车，尼玛她们从车后厢拿出风干肉和炒面，中午的这一顿就在车上将就了。

　　　　张善水套头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慢慢的嚼着从羊腿上撕下来的风干肉。“要使用咖喱或是五香粉和盐腌一下就好了，要是有牛肉干更好！”他并不喜欢这种干肉的味道，却十分怀念前生吃过的那种咖喱牛肉干。对了，云北州的咖喱牛肉干在西北曾经一度很出名，现在为什么见不到呢？是好没有发明出来吗？张善水眼睛一亮，他终于发现了一条生财之路！

　　　　想要做一个好官，要不受物质和金钱的诱惑，你就必须有雄厚的财力，在这一点上他的差距太大了，这也是他面对廖知秋时常常感到自卑的一个原因。现在，似乎光明就在前方……

　　　　草草的吃完了中午饭，大家男左女右在车两旁方便了方便，就又接着上路。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后面的尖措不一会就发出了响亮的鼾声。再看尼玛她们，竟然把这鼾声当成了催眠曲，不停的在那里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两只啄食的小母鸡。

　　　　张善水强波自己保持着清醒，他知道跑长途时副驾驶座上的人如果打瞌睡的话极易引起驾驶员的困意。拉桦从口袋里摸出半根筷子粗的藏香递给他，笑笑说：“醒神用的，闻着就不打瞌睡了！”

　　　　张善水依言把香点着，插在暖风机的出风口里。香烟袅袅，一阵倦意无可抵挡的奔袭而来，他晕晕的想，你这破香到底是醒神的还是催眠的啊，难道说藏汉两族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就再也抵抗不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中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他立刻从迷梦里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大声问：“哪里打枪？怎么了，有狼吗？到底怎么了？”这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后排座上的三个人虽然也受到了惊吓，但看起来却比他要镇定。拉桦无奈的皱了皱眉，打开车门说：“车爆胎了……”

　　　　“呃……”张善水抬眼看向车窗外面，之间太阳已经挨近了远方的地平线，暮色中的草原显的安详而宁静，一阵阵微风吹的两边的长草随风晃动，发出一阵阵刷刷声。

　　　　张善水收回视线，轻声道：“不算多大个事情，换个备胎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吧！”

　　　　拉桦从车坐下拿出摇柄，闷声闷气道：“恐怕我们这次要多耽误一会了，早上接车的时候我发现备胎有点漏气，想到了岗冲乡再收拾，没想到……”

　　　　“啊？！！！”张善水他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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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草原之夜（二）】………

　　　　“用不着这么紧张吧？其实补个胎最多也就半个小时，这里离乡上也不过就二十多公里，天黑前保证到乡政府！”拉桦把胸脯拍得帮帮响，搬了两块石头打了个堰，开始拆轮胎。他想得没错，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拆换轮胎确实没用多少时间，找到漏气的砂眼用火补胶粘上也没用多少时间，但给轮胎充气却用了很长的时间。丰田车自带的野外自充气气泵里的缸筒磨损严重，充气压力太小，打起气来和家里的打气筒不相上下——它也就一个不用费力气的打气筒！

　　　　“我看我们还是先生上火，一边弄吃的一边等吧！”达娃看着闷头抽烟的尖措提议道。

　　　　“那……行吧！先去找点干牛粪吧，不过大家千万不能走得太远……”

　　　　“那我和尼玛去这边，你和小张书记去那边，不管找到多少，十分钟后都要回来。对了，都带上枪！”达娃说着从车里取出自己带的半自动背在肩上，拉着尼玛走向车右边。张善水也只好背上那把五六冲锋，跟着尖措到车左边的草地里找寻。

　　　　地平线上的太阳，已经藏起了半张笑脸，天路草原上的黑夜很快就要降临了。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太阳总是沉的特别快，只要你稍不注意，就可能突然失去踪影。幸好牧民们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剪羊毛，草原上的干牛粪没来及捡拾，不到十分钟时间，他俩就一人捡了一大捧回去。

　　　　达娃和尼玛动作比他俩还快，早就在拉桦的搭手下在车后的草地上升起了篝火，三角铁架也已经支起，一只黑铁水壶在熊熊烈焰的舔烤下发出了吱吱的响声。

　　　　“哎呀，我们那么努力，还是没你们快！”张善水把牛粪扔到达娃身边的牛粪堆上，不好意思的笑笑。

　　　　“要不说草原上的阿佳都是天生的勤劳能干呢，烧茶做饭就是比我们男人强上百倍！”尖措也小小的拍了一下马屁。

　　　　“哼，尖措主任！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把我们当成专门烧茶做饭的奴隶？告诉你，我们妇女同胞早就翻身了！去车里把糌粑拿来！”达娃却不领情，不依不饶的争辩着。

　　　　“是啊是啊，要不然我们妇联的才茂主任也不会在妇女大会上动员说，‘过去我们妇女地位低下，处处被男人们当做附庸，男人们把我们妇女当成卡垫（铺在坐垫上的栽绒垫子，藏毯的一种）铺哩。现在我们翻身了，当家做了主人，我们就要把男人当成祖抽（藏被的一种）盖！”一直默不作声的拉桦，不知道转了那根筋，突然插话道。

　　　　“哈哈……”张善水怎么也没想到，拉桦这样的老实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经典的黄段子，忍不住当着尼玛和达娃的面笑了起来。

　　　　“滚！狗嘴里不长象牙……还有你，原来你小张书记也不是好人！”达娃怒骂着，骂完了却转过头吃吃偷笑，红红的脸蛋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诱人。

　　　　水壶冒出了雾气，一阵茶香随雾气飘了出来，尼玛把酥油用熬茶化开，拿出糌粑开始拌酥油炒面，尖措把一条生羊腿切开，穿在铁架上来回翻烤，达娃给每个人倒上一碗热茶，一个简单的篝火晚餐开始了……

　　　　茶、盐、酒是藏族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三样必需品，尤其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因为条件的限制，很少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所以全靠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