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盲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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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盲妃-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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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回到相对安全的帐篷,借到相对齐全的药草,经过相对严谨的处理,她才有机会,有把握,救回他。
这两点之间的一路,无论谁来阻挡,她都不介意成为一把劈裂草原的刀,以最干脆快速的姿态,刺入对方的心脏,神挡杀神,佛阻弑佛。
杀神终究不是神,只是人,她或许会有体力耗尽的一刻,或许再也无法负荷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但无论如何,在她把他救回来之前,只要她还剩最后一口气息,她不允许自己倒下。
就算;被猛兽的爪牙撕成碎片,那也只能是在他安全之后。
司白确实非同一般,竟像是明白事态的严重,驮着上官昭璃跑得又快又稳,主动为她带路,她甚至无需将上官昭璃用腰带绑在它身上。有些时候,它还能够用后蹄帮她料理一些狡猾的狼,或者发出长嘶,给目盲的她示警。
霏霏扬起下巴,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整张脸上腥黏一片,再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她想拍拍司白的头,却突然想起自己满手的血污和司白那身漂亮的白毛,便又放了下去,只道一句,“司白,辛苦了。”
然而,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却猛地低了下来,狠狠在她颊边一蹭,又有湿软的带着热气的东西伸出,舔了舔她的额头,驱散了眉心那丝寒凉。霏霏愣住,一股莫明的情绪如洪水汹涌而来,很快包围了心口。
她扯了扯被血垢绷得僵硬的嘴角,勉强作出一个笑容,已经酸疼的四肢似乎又有了力量。
她一把搂住它粗壮的脖颈,将脸埋入它温软的皮毛,郑重的像是对待自己的同伴和战友,“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把他带回去。”
司白引颈,轻声长嘶,仿若回应。
又过了半个时辰,司白突然欢快地打个响鼻,撒开四蹄,离弦箭般向前冲去。仿佛褪去了一切疲倦,马蹄声像最初那样振奋有力。霏霏一怔,嘴角随即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握着匕首的手轻轻颤抖,那刀刃已经微卷。
司白这样……一定是快到了!
她急忙提速想要追上它,却脚步一软差点绊了一跤。
霏霏明白,一路戒备,一路厮杀,一路奔逃,她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紧绷的心弦一松,之前被刻意忽视的疲累与伤痛都同时袭来。
她咬了咬牙,踉跄着向前跑去,没过多久,却再次停了下来。
空气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浓的火油味和……皮毛……烧焦的味道……
一个人笑出声来,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说得极为讽刺,“果然如属下所料,娘娘还是那么灵敏。”
霏霏抿起唇,一分分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娘娘安好。王赭率血枫王庭鹰主二十四骑,在此恭候娘娘多时,应我家王上之命,请娘娘的圣安,并且……”王赭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地道,“亲自迎娘娘回王庭。”








112 盛放和枯萎1

“当然,娘娘您也可以拒绝。”王赭每句话都带着好商量的意味,口气却冷硬坚决,丝毫不容许她反对,“王说了,他从来不喜欢勉强。若您不是心甘情愿跟属下走,我等自然给娘娘让路。只不过……”
“只不过你们会把上官昭璃请去‘坐坐客’,跟宫南傲‘谈谈心’;只不过你们会在烧了这些牧民的帐篷牲畜之后,大开杀戒,让这个收留了我的部落鸡犬不留……王赭,你说我说的可对?”霏霏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格外咬重了几个字音。她讥诮地挑了挑嘴角,丝毫不为所动。
王赭愣了愣,暗道一句主上英明,果真猜到了霏霏的反应,随即按照他的吩咐淡淡道,“娘娘既然如此熟悉王,自然无需属下多嘴。”
“只不过……呵呵,宫南傲的那套卑鄙恶心的‘只不过’,四国之中谁不熟悉?”霏霏冷笑。
王赭不由发怒,阴阳怪气地道,“是啊,娘娘您光明磊落,最后还不是为人鱼肉。以您现在的体力……”
“啪。”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王赭,他狐疑地看过去,随即眼睛一亮,悄悄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说完剩下的话——霏霏竟然弯指,徒手扳断了匕首的刀刃……这岂非说明她放弃了反抗?王赭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头,就算他明显处于上风,若真要和霏霏这么个疯女人硬拼,他并无十全把握。
霏霏手一松,断开的刀柄骨碌碌滚落。并起的两指中间,赫然挟了一截断裂的刀锋,雪亮刺目。她漫不经心地抛弄着那截断刃,纤细的手指细细地摩挲过去,留下一道笔直的殷红血丝。
然而,王赭一口气还没吐舒坦,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一股劲风直劈自己面门。他不敢抬眼细看,身体凭借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本能地向后一趟,一道冰凉嗜血的气息顿时从鼻尖上方掠过。
他刷地睁眼,只见头顶悠悠飘落一簇碎发,随手在脸上一抹,淡淡的湿……不用闻,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王赭勃然大怒,“看来娘娘是打算拒绝我等的美意了,来人……”
“王赭,我要上官昭璃完完好好地站在我面前。”霏霏的神情却与他截然相反,面色平静地道。
王赭还在暴怒之中,下意识就想说一句顶心顶肺的回去,却对上了霏霏的眼睛——那双冰冷的金色瞳孔,只不过随意对着他的方向,甚至没有焦距,却让他浑身一冷,仿佛眼前之人远在云端,一字一句都是染血的命令,萌生出不可违逆的错觉。
这是……他只在宫南傲身上感受到过的压迫感……
他深吸一口气,再无法伪善地笑,僵硬地道,“这个自然。只要娘娘回去了,璃王自然是我们的座上客。”
霏霏凤眸轻轻眯起,嘴角扯开一丝奇异的笑,立即接上了他的话,“王赭,记住你的话,记住刚刚那把刀。”
说完,霏霏不等王赭细想刚才的话,双袖一甩,袖子腰带衣领等等隐蔽的地方“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掉出无数的小型兵刃,暗器更是数不胜数。
宫南傲步步算计,一路血战已经将她的体力耗费殆尽。之后,在她以为已经成功的时候,又予她一次重击,彻底榨干了她剩下的力气。其实,早在牧民的住处被焚之后,她为救上官昭璃,就已经注定了她后来的妥协。
之所以聚集剩下的所有力气,甩出那一刀,为的就是再次震慑王赭,从宫南傲那里再要一个承诺罢了。虽然他不一定会遵守,聊胜于无。
她背负双手,唇畔镌一丝淡漠而轻鄙的浅笑,即使是作出束手就擒的动作,气息仍然凛冽高贵,让人不敢随意轻贱于她。
王赭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然而,竟无一人上前!
他下巴一绷,上下齿关之间传出清晰的摩擦声,只好自己上前,冷冷道了一句“娘娘,得罪”,随即双手按住霏霏的琵琶骨,狠狠一捏。
一声让人牙齿发酸的“咯”,霏霏身体一晃坐倒,脸色已然苍白如纸。王赭,锁了她的内力。
这次无需王赭命令,一个大汉自动走过来,拎小鸡一般提起霏霏,将她捆在了马背上。
王赭阴冷地环顾周围,将所有瑟瑟发抖的牧民看在眼中,狠狠划下了手。
顿时,手起刀落,无数宽刀扬起,挥出冰冷的弧度,鲜血四溅……霏霏一言不发,缓缓闭上了眼睛。








113 盛放与枯萎2

霏霏仰躺在马背上,双目紧闭,却根本无法真正睡去。马跑得太颠簸,她浑身的骨架似乎都快被摇散了,马鞍上嵌了十排细如毛发的小钩,她的身体一动,就有无数尖锐的钩子刺入皮肤。
随着马奔跑的节奏,多如牛毛的细钩渐渐将她的背刮得千疮百孔。但由于伤口太小,血液并未大面积地渗出,只是早就溅满狼血的白衣之上又多了几点不起眼的血花。
霏霏动了动被牛筋绳勒得青紫交加的手臂,锋锐的眉掠起讽刺的弧度——王赭虽然不敢动她,却并不妨碍他用其他方法报复那一刀之耻……又或者是宫南傲特意为她准备的见面礼,让她为自己的不驯付出代价——她知道,他的耐心已经完全告罄。
马匹又一次纵跃,仿佛后背上的整张皮都被人扯住剥下,霏霏终于闷哼出声。不知道马鞍是不是浸泡过盐水,疼痛从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处进一步扩散开来,犹如针刺骨髓。
额头的汗把脸上干涸的血污再次化开,变成腥咸肮脏的液体,霏霏努力扬起脸,防止它们从口鼻流入。
良久之后,一个虚弱而自嘲的笑于脏污的脸上展开……她一直以为自己经历得比别人多,受得伤比别人多,痛得也比别人多,久而久之,她甚至觉得自己对疼痛的忍耐,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承受范围,甚至觉得自己是折腾不死的机械人偶……无论受了怎样的伤,她都没有感觉,无论受了怎样的伤,只要修一修,休息休息,就又能完好如初。
或者不只是她,她周围的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失去了护体内力,疼痛无法再用那温暖的热流压制,她也再无法自欺欺人。她真切地感觉到……就算没有雁落玄口中她所中的诅咒,她的身体,也已经难以继续支撑。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就算雁落玄把药谷剩下的那一半补药灵丹都给她灌下去,也修补不了某些深入肺腑的永久性损伤。
她的时间,或许连雁落玄所说的那个最后期限都挺不到。
油尽灯枯……霏霏想到那个词语,长而不翘的眼睫极慢地扇了一下,忽然一笑,就这么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她身体最脆弱的时候,却是她的心最强大的时候。她将那刻入心肺的名字轻轻念了一遍,昭璃,你是我最后的信仰。
我不奢求你记我一生,我不妄想你爱我一世。但是……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要负我,不要让我变成一个笑话。
这或许是我……最后的要求。
她脸上的笑蓦地扩大,却有一抹晶莹自空洞的眼底生,由高挑的眼角蜿蜒而下,很快混入那些血污,再无痕迹可寻。
……
全身力竭之后的骤然失去内力,再加上一路冷风,病来如山倒。
还没有到血枫王庭,霏霏便觉得自己的意识模糊起来。身体四肢越来越冷,后背处的疼痛渐渐被淡忘,额头处的表皮却滚烫起来,似乎所有头部的神经都变得扭曲虬结,然后被谁点起一把火,毫不留情地焚烧。
她迷迷糊糊地仰着脸,冷风吹得她很舒服,但没多久就又不管用了,无论怎么努力调整姿势,她甚至觉得自己无法继续呼吸空气,濒临窒息。
有人把她抱下来,手劲蛮横地拖入一间帐篷,男人华丽魔魅的声音响起,“啧……脏死了。她既说热,就抱她去泡泡冰水……水中别有情趣……脏了鹰主的地方……”
她每个字都听着,听入耳中的却只有支离破碎的一言半语,难以在心中留下痕迹。她无法理解那些字句的意思,也无法察觉到危险的临近,不知道,她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未来。
“扑通!”
已经在火热中凝滞的思维,瞬间清醒。霏霏猛烈地扑腾起来,冰冷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而来,渗透她每一寸血肉。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努力地挣扎,甚至手脚并用,却看不见自己正以一种四肢僵硬的诡异姿态,缓缓沉没于冰封的水底,也沉沦于冰封的心海。
思维和肉体剥离,又再次合二为一,却是在深渊之中。
直到……她本来就稀缺的空气,彻底断绝。另一个人才不紧不慢地跟着下了水,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抓住,阻止了进一步下沉,略显粗鲁地带她破水而出。
霏霏猛烈地咳嗽,脸上被洗得干净不少,透出了下面不正常的潮红。她凭借本能紧紧依偎住那具身体,手和脚藤蔓般缠上他修长的腰肢,浑然不觉那人的阴魅与侵略气息,正疯狂滋长。
来人象征性地挣了挣,她在心中偷笑,如此精壮的身体,竟然还挣不开她虚软的四肢,他分明舍不得她离开。果然,他最终软化下来,一只手犹豫地放在她的头顶,僵硬地抚了抚。
就算目不能视,她也知道这是别扭的安慰,那种疑似温柔的动作让她沉醉,不由进一步偎进他的怀抱,贴着他的心口,喃喃低语,“昭……璃。”








114 盛放与枯萎3

她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冷意,却还独独留着那几分媚,因为生病而变得微哑,每一个起伏的音节之后都像带了小小的钩子。
然而,话一出口,那修长的身体却猛地一僵,以两人相拥的地方为中心,寒气疯狂地蔓延开来,似乎整湖清水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
男人的脸上毫无表情,男生女相的容颜依旧俊美无双,唇边甚至还含着一丝魅色天成的笑,风流若噙花。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但那双狭长幽邃的眸子分明化成了一片妖异怒海,而她投入他眼底的影子就是一片脆弱的帆板,随时可能被海浪击碎,摧毁,拖入深不见底的海渊。
一旁捧着干净寝衣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几乎以为自己听见了冰块冻到极致,以至于龟裂绽开的喀擦声。她虽然听不懂中原汉话,但那种冰冷骇人的气息无孔不入,仿佛方圆几里内,只要有活物,都会被毫不留情地绞杀。
宫南傲忽然抬起头,魅眸眯起看向抖如筛糖的侍女,冷冰冰地道,“滚!”
他眯起眸子的刹那,妖紫浓艳欲滴的阴郁眸子瞬间射出冰刃般锋利的光,精致入画的眉目之间,暴虐血腥的强大气场瞬间全开。摇摇欲坠的侍女似乎看到无数凶兽厉鬼向自己扑来,阴鹜扭曲的气息迎面冲来。
侍女双手一颤,雪白的寝衣顿时坠落在地,她转身狂奔,扑通一声摔倒,连回头都不敢,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他的视野。
宫南傲只瞥了那件单薄的衣衫一眼,幽幽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攀附着自己的女子身上。
神经已经被烈火炙烤到迟钝,霏霏只是觉得身上突然多了一层压迫感,让她有些不适。她蹙了蹙浓丽的眉,通红的小脸在他紧绷的肌理上轻轻蹭了蹭,但这敷衍般的态度显然没有让身边的男人满意——那几乎碾碎她的阴暗重压,还在增强。
眼看那粉嫩的唇儿一张,两个让他几乎成魔的字又要出口,宫南傲薄唇轻抿,溢出一丝让人肌骨生寒的冷笑。
将她救出深水的双臂再次将她重重一推,这次的力道再不和之前相同,霏霏虚软的身体顿时向后倒去,冰冷的水毫无预兆地从她的口鼻灌入,呛进她的气管。
宫南傲近乎冷漠地睨着她痛苦的样子,似乎终于满意,那个名字就像揉进他眼底的沙子,此刻湮没在她的咳嗽之中,湮没在那些破碎的喘息里,不再从那花瓣般地唇间光明正大地吐出,刺痛他的耳膜。
然而,随着她的挣扎,早已破败不堪的衣群也渐渐敞开,布帛上的血渍融入水中,荡开诡魅的暗红色涟漪,从那散乱的襟口看进去,却是一抹格格不入的晶莹雪白。
那是属于少女的细腻温软,每一道起伏都含蓄而婉转,秀美如同江南的小小丘陵,让人渴望用双手去掌握去衡量,如同掬起两捧颤颤香雪,或者还能有幸欣赏到雪地红梅,让人生出以指掌磋磨,最终摧得花开的欲望……
宫南傲的眸色愈来愈深,那与血红纠缠不清的雪白,让他心中稍稍餍足的妖魔再次不满起来……
绯红唇角挑起冶艳的笑,依稀有魔在浅浅叹息。不,他的怒火,怎么可以那么简单就平息?
她对他的挑衅,她对他的忤逆,她对他的厌倦憎恶,一幕接一幕浮现在他眼前,最后定格在他利用血蛊,强行进入她的头脑控制她的思维之时,她看清他的容颜时的神色上。
那种蛰伏在眼底的恨,藏不住,也不屑藏的厌憎,宁可和他同归于尽也不愿被他碰的嫌恶……无数情绪叠加,利箭一般刺进他的胸口,分明是被他看准而利用的一点,最终却让他心神大乱,内伤反噬,甚至让她趁机挣脱了他的控制,成为他的奇耻大辱……
宫南傲蓦地闭紧了眼睛,再次睁开,那些森冷妖异的紫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一片毫无光亮的黑沉,那阴霾的黑色并不满足止步于他的瞳孔,奇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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