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盲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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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盲妃-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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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夏怜缓缓绞紧了绣帕,神色间略有浮动,“继续说。”
“其二,璃王变成如今的模样全是因为上官紫萱那个贱人,便是被她害到这般田地,心中只怕还有她的印痕。若娘娘将璃王失去的东西再还给他,璃王见了娘娘的好,心中权衡,高下立见,娘娘便能完全取代上官紫萱,成为他的唯一。二十年的夫妻恩爱可谓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娘娘是要,还是不要?”
“其三呢?”
梓菱见了蕉夏怜嘴角的浅浅笑弧,心中不屑地嗤了一声,脸上却益发恭敬热切,“其三,对娘娘这般天生为凤的尊贵女人而言,多情不过是美貌必须的陪衬罢了。随着时光流逝,再英武的男人最终都会成为丑陋猥琐的老头,璃王也不例外。”
她一直细细观察着蕉夏怜神色的变化,见她似乎有些不悦,急忙又道,“到了那时,只有权力才值得娘娘追求。娘娘如今已有龙子傍身,等璃王失去了陪伴娘娘的资格,娘娘正可趁机垂帘听政,将一国握于掌心。到时候要什么没有呢?便是如同昔日璃王的青年才俊,娘娘贵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还不是举手可得?”
“闭嘴!”蕉夏怜忽然重重一拍桌面,厉声尖叫起来,梓菱心中一惊,匆匆跪下,大悔最后这条说得太早。谁知蕉夏怜竟然没有立即治她的罪,反而有些怔怔的模样,长长的护甲在桌案的漆面上刮出无意识的浅浅印痕,她轻声呢喃:“本宫……还要再想想,再想想……”
梓菱立即一喜,退下之前为蕉夏怜这把火加了最后一根柴,“娘娘该爱的从来不是一个男人,而该是最优秀的那个男人。人间一切最好最美最尊贵,合该都是娘娘的。”
蕉夏怜霍地抬头,而不远处一个正在忙着收拾地面的女子——十八美的二把手蒹葭,不经意般朝这边瞥了一眼。
上官昭璃眯着眼睛靠在瓷轩冰冷的墙上,他歪着头,手一次又一次机械地把酒壶举到头顶,仰着脖子一壶接一壶地倒下。他的身上还穿着大婚的礼服,前襟满是酒香,混合着血的腥甜。
思念像是无数的虫子啃食着他的神经,他那么想她,又那么恨她,心头一阵郁结,他又一次狠狠地把酒灌下去。
一个太监在门外恭敬地道,“殿下,王后娘娘求见。”
他眯了眯眼,置若罔闻。
太监还要再报,蕉夏怜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护在腹前,姿态矜贵脸色微愠地道,“本宫是关心殿下,何况今夜是本宫和殿下的大婚之喜,就不麻烦林公公了。”
林公公立即听话地退到一边,蕉夏怜脸上露出胜利般的微笑,满意地向内走去——上官紫萱,可怜你看不见,你生活了九年的羽陌王宫,本宫不过来了几个月就已经是本宫的天下!
还离着很远的时候,蕉夏怜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她厌恶地皱了皱眉,用绣帕掩住口鼻,低声道,“拿来吧。”
梓菱立即取出一卷边角微黄却装裱精致的书册,上书《涅槃篇》三字。见蕉夏怜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她的眼底很快地划过一丝讥诮。蒹葭将脖子压得更低,脸上若有所思。
蕉夏莲推开门,先适应了一下里面的黑暗,待看到墙角的上官昭璃后,她立即换上一幅焦急的表情,强忍住胸口涌上的恶心感,避开满地的酒壶快步走到他身前,小心地蹲下。
“夫君,你怎么又喝多了,你叫怜儿这心里……”蕉夏怜低低地哽咽,娴熟地掏出绣帕替他擦拭嘴角胸口,然后亲自将他费力地搀扶到床上。她细细地替他收拾身上的狼藉,直到为他盖好了被子方又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捧了一个托盘进来。
“夫君,这是怜儿做的醒酒汤,你喝一口吧。”
上官昭璃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有些迷蒙,很快又阖上了眼。
蕉夏怜咬咬牙,把他的上半身扶起来,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吹了吹温热的汤药,亲手喂给他喝。做完这些,她又取出新的丝帕轻轻地擦去他嘴角的药汁,静坐在他的床前。








155 非喜2

再三犹豫之后,她终于从袖中取出了《涅槃篇》,柔声道,“阿璃,你可想过……重新淬炼筋骨,恢复昔日的绝世武功,重回昔日的绝代风华?”
上官昭璃闻言,原本已经无力闭上的双眼蓦地睁开,黑不见底的眼眸之中划过一道钢蓝色的厉芒。蕉夏怜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锋利,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一只手忍不住抚过他的脸颊,她失神地喃喃道,“阿璃,怜儿继任国师之后,虽然被迫将历代国师珍藏的神功交给了宫南傲,却留下了最关键的一卷——涅槃。怜儿将它交给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个请求?”
上官昭璃定定地注视着她,那样利如鹰隼的眼神几乎能让任何人心慌躲闪,蕉夏怜却始终痴痴地望着他。许久之后,他终于沉声道,“你说。”
蕉夏怜温婉一笑,“永不废后。”
上官昭璃撑着床坐起身子,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温度灼热的手缓缓抬高了蕉夏怜的下巴,“还有呢?”
蕉夏怜一脸柔情似水地望着他,眼底猝然闪过一道炙热的火花,一字一顿地阴森道,“挥师南下,灭了秋荧,杀了宫南傲和上官紫萱那两个贱人!”
是的,杀了宫南傲。
梓菱那个小骚蹄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她以为她忘了她们这十八人是谁送给她的了吗?想要利用她,让她给宫南傲做嫁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她需要上官昭璃永不废后的保证,需要上官昭璃在成为一个老头子前死去,更需要他在死前替她除了宫南傲!
黄金花园中的一切都是她的,但羽陌太后不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只有天下唯一的太后,才是最尊贵的女人。
“你是,认真的吗?”上官昭璃眼底露出一丝错愕,随即狂肆地笑了起来,以一贯的磁性嗓音缓缓吐出昔日对蕉夏怜的旧称,“怜姐?”
蕉夏怜笑得古怪而执着,双手紧紧抓住了上官昭璃拈着自己下巴的手,“妾身一切利益都以夫君为重,何况宫南傲和怜儿之间,本来就有血海深仇。怜儿现在更为担心的是,夫君能否对上官紫萱下得去手?”
上官昭璃沉默了片刻,缓慢地俯身,逼近了蕉夏怜。他扯开一抹嗜血的笑,那滚烫又冰冷的气息熏红了她的脸,只听见他温柔地道,“怜姐,待杀了那个女人,你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啪”的一声,一卷书落在锦被之上。
蕉夏怜心满意足地出去了,虽然被上官昭璃训诫以后不允许再以他的名义私自下诏,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亲都已经成了,现在才来追究她私下御旨的罪名,早就晚了。
她回宫之后也没忘记将梓菱单独留下,对她大加赏赐,并暗示了她对她的信任,表示以后会格外重用她。梓菱同样心满意足地出去了,并命暗卫给宫南傲传递消息。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才是最聪明的人,但到目前为止,谁利用了谁,依旧是个未知数。
而终于重回寂静的瓷轩在蕉夏怜之后其实并未真正沉寂,一道人影快速地闪进了门。上官昭璃认出她是蕉夏怜的十八美之一,如今言浩新婚,加之言字诀精锐几乎尽灭,言浩心神受到重创,所以是言楚暂时取代了言浩的位置。他冷冷一笑,正要召唤言楚,蒹葭却说话了:“殿下。”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上官昭璃大惊,难以置信地道,“是你?”
蒹葭轻轻一笑,眉目间竟似多了一分温润如玉的宁和气质,她有些焦急地道,“是我,雁落玄。我修的是道家心法‘无稽’,如今已经可以像宫南傲一般,于千里之外控人心神。璃王,那《涅槃篇》是魔功,万万不能修练,练得越深入对身体元气伤害就越大。练之者或许能够速成,但必然早亡。”
但凡通过武道内修控人心神,必然只能短时间控制,就算宫南傲也是如此,雁落玄此番明显是一直在控制蒹葭关注蕉夏怜,但上官昭璃心事重重之下,却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朝着雁落玄摇了摇头,怅然道,“大司空看着本王如今的模样,难道就是活着了吗?”
雁落玄眉头微皱,“殿下,天下武学正宗包罗万象,无论少林佛道,还是武当道法,都有助人重修经脉骨骼的奇功,您何必选择这种旁门左道?”
“因为,本王没有时间再等了,她也没有时间再等了。”上官昭璃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如此说道。俊逸的脸被澄澈的月光照得隐隐绰绰,他英挺的眉宇间却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的暗沉,月光也无法穿透、照亮。
雁落玄看着这样的他,恍惚像是看到了羽陌与血枫交界处的狼牙关。北地关塞,气候极其干冷,前夜的雪总在融化前便已冻结,巨大的城郭银装素裹,晶光灿烂,却在烈风过时偶尔露出一点底下斑驳的青,无端让人觉得沧桑。
上官昭璃见他如此神色郑重地看着自己,忽儿又笑了,“大司空不必担心本王,秋荧那边,还请你多注意。”
就算决口不提那人,其实还是担心的吧。雁落玄心中稍觉宽慰,恭敬一揖,“微臣定当拼尽全力,守护霏姑娘。”
上官昭璃闻言却愣了愣,眼底猝然浮现一抹诡谲的笑,“是该好好守护她,大司空,记得替本王给秋荧王后带句口信。”
“殿下请说,微臣必会带到。”
“你帮本王告诉她:在她有生之年,本王必然让她看见她最想看的那一幕。”上官昭璃说得意味深长,微笑着的面具之下,却仿佛藏着咬牙切齿的森森恨意。
……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晃三年。
身材高挑的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进一座高大的府邸,尽管门面难掩破败的气息,仍然可以看出曾经是何等气派辉煌。
来人一袭玫红宫装,长裙曳地,将本就纤长的身影拖得更长。金发高高挽起,尽管不得不戴着许多陪衬王后高贵身份的累赘首饰,她整个人依旧显得凌厉而干脆。
“你们都下去。”霏霏不耐地等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仪仗退开,宫南傲近来开始怀疑她是否已能视物,她无奈之下,只好任由宫女搀扶,出入都刻意带着许多侍从。
雁落玄依旧被拘留在秋荧,只是不再住在宫里,迁回了曾经的右相府邸。三年来霏霏盛宠不衰,六宫形同虚设,不止在后宫一手遮天,甚至连朝政之事上都享有颇多特权。随意出入右相府邸,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也因此,她在秋荧的名声比在羽陌更差,加上她两年间始终无所出,若非她有着金发金眸的“圣女体征”,只怕早就有忠心耿耿的谏官要对她喊打喊杀了。
霏霏明白宫南傲的心思,他从未把她看作对手,所以不屑于折断她的翅膀,甚至有种刻意培养她,想要看看她能折腾出多大的麻烦的心态,说白了,就是自视甚高,所以百无聊赖,最后有心玩火。宫南傲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在他想要的任何时候,她必须给与他最大的配合。
对于他这种心理,霏霏的态度很明确——你愿意做昏君,我就乐得当妖姬。像宫南傲这种人,热衷玩火,迟早引火自焚,三年来她逐渐放弃了骄傲的本性,一直隐忍,暗中布局,就等着最后收网的时候。








156 非喜3

“半年前,璃王大军压至岚陵边境,加上‘花希’多年的努力,岚陵的归顺应该再没有任何问题了吧?”霏霏于雁落玄对面坐下,他正在烹茶,香气却不似往常清幽,反而令她觉得有些呛鼻。
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男子依旧如同细腻冰凉的白瓷,这朵佛陀掌心盛开的玉簪花,随着岁月打磨反而绽放出更夺目的光华,只是霏霏有时看着他,总觉得那光太盛,反而显得他的五官日益虚幻模糊。
那肌肤白得透明,那双浅色琉璃瞳太剔透,让她觉得不真实,甚至察觉出一分虚弱。似乎这人当真即将化作遥远的淡雾,只要透过那白再去看世间,万物都洁净。可当他真的化雾而去,世间岂非再无雁落玄此人?
雁落玄轻柔地笑了,“若无阿瑾在秋荧宫中的灵通消息,璃王成功化解了傲王的几次暗手,收服岚陵一事断不会这般容易,我只觉得你太辛苦。”
霏霏伏在他的茶案之上,冷嗤一声,自嘲道,“不过顺着宫南傲的心意过日子罢了,反正我也没有几年可以活了,这种时候若是还要讲究骄傲和尊严,就是渴望被人折磨调教,自讨苦吃。”
雁落玄眉目间透出一丝不悦,伸指在霏霏额前弹了一下,“胡说。命途多异数,我看你许是最近心态渐宽,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霏霏眯着妖媚的凤眸,也没有生气,三年中他们的关系几乎已经恢复了曾经的亲密。她敲了敲木质极佳的茶案,偏首沉吟道,“都说心宽体胖,宫南傲眼见岚陵即将成为羽陌属国,最近一直在准备对血枫下手,我跟着心力消耗也渐大,胃口都不好了。真是心没有宽,反倒胖了不少。”
“你一直以来分明都是太瘦,哪里胖……”雁落玄正笑着打趣她,心中却突然掠过一道阴影,他顿了顿,正色道,“阿瑾,那药,你还在用吗?”
霏霏闻言怔了怔,脸上的笑无声崩落,一种隐藏得极深的痛恨与耻辱在此刻终于暴露出来,“宫南傲虽然怀疑过我在用药,但因为那药下在……下在事后擦身的白绢上,所以他从来没有察觉,后来便也当是我身体受创太多,无法有孕。你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有什么差错?”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雁落玄摇了摇头,笑着安慰,见她的神色似乎越来越严肃,又道,“不必担心,大不了我一会儿再帮你诊一次脉。”
霏霏这才放心下来,又与他谈起百花杀的近况。上次少主之争他们就知道宫南傲在江湖上有势力,所以百花杀恢复昔日盛景之后,雨殇就开始着手对“枭王”的手下进行追剿。
雨殇虽然年轻时伤了身体,和言浩永远不可能有孩子,但两人之间感情极好。唯一的问题在于,尽管她和灭雪都相信霏霏不会背叛羽陌,但言浩一想到言字诀的惨重伤亡就对霏霏恨之入骨,所以夫妻常常一谈及这个问题就不欢而散。
“羽陌三年一选的选秀又要到了吧,听说上回……他很是选了一些可心人。”霏霏猝然话锋一转,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开了这个话题,说完之后反而有些愣怔,缓缓垂下了眼睫。
雁落玄僵了僵,叹息一声,“不过是用来平衡朝政,牵制蕉夏怜,同时转移她的注意力的人形工具罢了,我以为你该明白的。”
霏霏短促地笑了一声,“是啊,我该明白的。”
她转着指尖的瓷杯,眼底阴郁晃动,带着无法言说的沉重。
她明白,可是明白之后,再也不能原谅。就像上官昭璃,难道他真的不明白她所谓的“背叛”吗?他明白的,但他不原谅,所以他恨她,不可能再接受她。
伤害不会因为彼此之间是心有灵犀的恋人关系而可以轻易掠过,轻易原谅,轻易消失,反而,它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疼痛且不可忽视。
上官昭璃一看见她,就会想起她那晚的话,想起那些羞辱,想起她高调嫁给宫南傲,想起她三年承欢于别人身下。
她一看见上官昭璃,就会想起他娶了蕉夏怜,想起他那场盛大的选秀,想起他每晚和不同的女子缠绵。何况,他也曾为了国事,狠狠伤过她。
这两处伤太深可见骨,鲜明可怖地裂在中央,阻断了他们破镜重圆的可能。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和睦地坐在一起,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但他们不可能再成为恋人了。他们很清醒自己的心属于对方,却更加清醒地知道对方的人不再属于自己。
雁落玄看懂了她眉眼间的寂寥与苍茫,他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鬓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说了许久,但因为中途这么一梗,直到宫里有人前来传唤,霏霏匆匆地去了,雁落玄这才想起还未替她诊脉。他想了想,终究觉得那个可能性太小,毕竟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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