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霭九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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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霭九重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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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楚笑了起来:“这条不难,老爷本不喜欢油腻,平日吃食都以清淡为主!”
  蔚缌点头:“这就好!这病春季多发,我怕不能天天跟著他,你要多多留心。这里有一瓶参丸,你且收著,若是发病便给他喂一粒,参丸不忌,你便是喂上四五粒也没什麽要紧。我会在大哥身上再放一瓶!可惜此次带得少了,等下次回家再多带几瓶来。”说著,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孙楚:“千万别弄丢了!”
  孙楚接过,小心揣进怀里,心下感激非常,深深作揖:“多谢公子!”
  少年叹了口气:“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对了,被你带走的那两个下人现在何处?”
  孙楚回答:“关在柴房里!”
  少年点头:“你等我一会儿!”推门进屋瞧了瞧床上熟睡的温涵之,确定睡得安稳,方又出来仔细带好门:“你带我去柴房。”
  孙楚莫名其妙:“公子去柴房做什麽?”
  蔚缌微微一笑:“你且带我去,我有事要问那两人!”
  孙楚心里嘀咕著嘴上却不敢多问,头前领路带著蔚缌往柴房而去。
  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
  与此同时,皇宫里,贤王方晏一早散了朝便被皇帝喊进了内殿。
  昨晚与皇帝一同告辞,方晏本以为路上兄长必会追问蔚缌之事,岂料皇帝一路笑嘻嘻,半字不提隐瞒之语,直至进了宫门,犹自回头温和地嘱咐:“明日早些,不要误了早朝啊!”
  方晏回府後左思右想,猜不透皇兄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难道皇兄没有认出蔚缌?这疑问刚一升出便被自己打翻了,皇兄的寝宫内一直悬著他亲手描下的缌缌肖像,怎会认不出!那既已认出,为何半句不向自己提及?
  想得头疼,草草洗漱上床,闷著被子继续想,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一觉醒来便是第二日凌晨。
  红珊过来伺候贤王梳洗,见他皱著眉,只以为不见蔚公子的缘故,轻声劝慰:“王爷,今日蔚公子想必会回来了!”
  方晏摇头:“不定,缌缌是老师旧友之子,看那样子,对老师必定孺慕已久,老师不曾痊愈,怕不会回来!”
  红珊慢声细语:“国公的病既已缓了,想来过个一两天便能康复!王爷不用担心。”
  贤王勉强笑了笑:“老师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好的!红珊,是时辰上朝去了,你今日吩咐他们,将库里那株老参送到国公府去,不要忘了!”
  红珊敛衽一礼:“是!奴婢记住了。”方晏点头,扣上玉冠,急急出了府去上早朝。
  早朝一如既往,没什麽特别棘手需要及时处理的事禀上,表面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和乐景象。贤王却是忐忑不安,时不时偷眼瞧著龙椅上的皇帝,却见冕冠流珠後方荀脸色如常,瞥见他的目光居然轻轻扯动唇角,微微笑了笑。
  方晏完全瞧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了,要说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便是皇兄压个欺君的罪名送到自己头上来也没什麽不可以的,为什麽皇兄却浑似什麽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好不容易下了早朝,正待出殿,总管太监苏容赶过来弯腰作揖:“王爷。。。。。。王爷请留步!”
  方晏心里一跳:“什麽事?”
  苏容恭恭敬敬地回答:“陛下有旨,宣贤王殿下御书房见驾!”
  方晏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挥挥手:“知道了,这就过去!”苏容应声退下,进了内殿。
  贤王怔立,苦苦思索应对兄长的办法,直到耳边一个清朗的声音蓦然响起:“王爷。。。。。。”
  方晏抬头:“易扬。。。。。。”
  大护卫笑道:“王爷怎地还在这里?陛下等得不耐烦了!”
  方晏一把抓住易扬的衣袖:“皇兄是不是气我不曾向他直言,故意将蔚公子之事隐瞒下来?”
  易扬皱了眉,轻声道:“奇怪了,属下也以为陛下肯定生气,谁知昨晚竟是一字未曾提起过!”
  贤王呆了呆:“那今日唤我过去是否为了此事?”
  大护卫舒眉笑了笑:“并非为了此事!”
  方晏惊讶道:“那是为了什麽?”
  易扬神秘地压低声音:“王爷去了便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御书房内,方荀一只手举著茶杯,一条胳膊伸直随随便便靠住桌沿,悠悠然品著刚上贡的新茶,舒适闲散,没有半点易扬口中不耐烦的模样。
  方晏与易扬进来时,正见著皇帝悠悠闲闲的神态,两人俱都愣了愣,到底还记得礼仪规矩,同时跪地请安:“臣弟(属下)叩见陛下!”
  方荀呵呵一笑:“来啦,起来坐吧!”
  二人互视一眼,同时立起。方晏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侧身坐下,易扬规规矩矩站在边角。
  贤王开门见山:“不知陛下宣召臣弟所为何事?”
  皇帝嘴里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晏弟,你什麽时候说话这麽规矩了?”挥挥手:“找你来是要带你去见两个人!”
  方晏松了口气:“见什麽人?”
  方荀笑得诡秘,立起身,向著易扬点点头:“去冷宫吧!”
  贤王呆了呆:“去冷宫做什麽?”
  皇帝仍在笑:“去了就知道了!”
  枯杨长新条,芳草滋旧根。
  冷宫虽然荒僻,但因时逢三春,倒也添了几分盎盎生机,方晏却暗暗皱眉,不明白皇兄这又是发了哪门子疯,大白天地跑到这种晦气地方来。
  方荀的嫔妃并不多,被打入冷宫的更是少之又少,故而冷宫有时候会另作他用,比如关押皇室逆臣。。。。。。
  易扬开了锁,推开破败的门,吱吱呀呀那门发出悲凉的哀鸣声,惹得方晏兀自担心,生怕易扬一不小心,手上力道大了,那门便轰然倒地。
  这个院内堆积的全是颓枝败叶,一股腐烂的味道传来,贤王忍不住埋怨:“到这里来做什麽?”
  皇帝“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别吱声,绕到那边瞧瞧。”一手指向最西头的一间小屋。
  方晏无奈地闭了嘴,与易扬对视一眼,跟著皇帝作贼般鬼鬼祟祟潜到西屋窗下。
  屋内传出少年清亮的声音:“爷爷,你吃这个!”
  贤王呆了呆,回头望向皇帝。方荀笑得得意,指指窗口,方晏领会,慢慢抬高了身体,窗洞半开,偏巧能瞧到屋内的情形。
  一个老人坐在桌前,满头白发,松松地用一根细头蝇绑在脑後,方晏认出此人正是前淄阳王方恕。
  不免有些疑惑,方恕并非关在这个院子里,什麽时候挪过来了?再看那人,却见原本糊涂的面目现下竟擦得干干净净,便连胡须也一并剃了,虽已年老,却依稀仍见昔日姣好的模样,此时正拿著什麽东西往嘴里送。
  忽然,刚才的少年声音又传进耳里:“爷爷,那个不能吃!”
  方晏凝目望去,顿时大吃一惊,说话的少年眉目清丽,肤若凝脂,唇似丹朱,正是当日在彭城杀害祈太守的刺客。
  少年并没有发现窗外有人,几步赶到方恕身边,一把将他按住,伸指拼命抠著已塞入嘴里的东西。
  方恕呜呜直叫:“要吃。。。。。。要吃。。。。。。”
  少年扔掉抠出来的脏物,按著方恕的手缓缓松开,眼瞧著那人“扑通”爬在了地上,满地乱找:“吃。。。。。。吃。。。。。。”
  少年怔愣半晌,额尔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去,强行扶起伏在地上不肯起身的方恕,喃喃道:“爷爷,你这副样子可怎麽办才好?我现在活著还能照顾你,只是我杀了人,迟早都是要偿命的。。。。。。爷爷,你怎麽会变成这般模样?”一滴泪晶莹剔透,正正巧巧落在方恕的鼻端。
  方恕似是愣了愣,蓦然伸手一把将少年抱进怀里:“焯儿乖,焯儿不哭哦,父王带你买糖吃!”
  少年柔顺地伏在他胸前,方恕仍在念著:“焯儿,你都不听父王的话,跑到京里来做什麽?其实,你想父王,父王也很想你呢。。。。。。”
  方晏隐隐觉得有什麽不对劲,回头瞧向同样探头偷窥的皇帝。
  皇帝接到弟弟询问的眼光,微微一笑,摇头指指屋内,示意继续往下看。
  少年安静了一会儿,慢慢挣出方恕的怀抱,老人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焯儿,你要离开我吗?”
  少年脸上布满了悲哀:“爷爷,你还想著那个焯儿吗?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方恕怔了怔,猛然放声大哭起来:“焯儿。。。。。。焯儿。。。。。。我的焯儿。。。。。。”身体软软地瘫坐在木凳上。
  少年转过脸,白嫩的面颊挂满晶莹的泪珠,喃喃道:“他都疯了,我与他说这些做什麽呢?”
  伸出手驾起方恕:“爷爷,我扶你睡会儿好不好?不要闹了,我扶你去睡觉!”
  方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焯儿。。。。。。焯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少年将他驾到床前,伺候他躺下,盖了薄被,方恕起先还挣扎著呜呜呜地哭,渐渐哭声小了,片刻後睡得一动不动。
  少年找了块破布替他擦净脸上的泪水,怔怔凝视半晌,额尔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坐在床沿边,呆呆地出起神来。
  方晏莫名觉得有些心酸,实没料到凶手竟是这样一个身份,胳膊被人轻轻扯动,方晏回头一瞧,皇帝冲著院门努努嘴,示意该离开了。
  三人蹑手蹑脚出了院子,易扬重新将门锁上,方晏轻轻叹息:“这凶手竟是方恕的孙子!”
  方荀扬眉:“你没觉得有什麽不对劲吗?”
  贤王淡淡道:“我听出来了,根据那刺客所言,死了十多年的方焯并非方恕的亲生子!”顿了顿:“皇兄,淄阳那头怕是真有个小王爷啊!”
  皇帝呵呵一笑:“晏弟糊涂了。据绍和的人查探,淄阳那边是有个领头的小王爷,不过这个‘小’字有待商榷啊!”
  方晏沈吟:“皇兄的意思是。。。。。。”
  此时已出了冷宫,来到锦湖北岸,方荀当先走上了长堤,随手折下一枝柔柳:“方恕的孙子都这麽大了,那儿子必定不年轻了,王爷便作王爷,如何加个小字?若说正统的小王爷,这会儿被关在冷宫里,淄阳那头却不曾传出小王爷失踪之说,这是何道理?”
  方晏愣了愣:“皇兄的意思淄阳那头所谓的小王爷是假的?”
  方荀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排除叛军故意隐瞒领头者失踪之事!”
  贤王垂目沈思片刻,摇头道:“依臣弟看,那领头的小王爷定非真货!”
  方荀挑眉:“哦?”
  方晏缓缓道:“若这刺客果然是领头人,怎会孤身犯险,跑到彭城单为行刺於我?淄阳这些时段总无消息,主事者必定城府颇深,看这刺客的样子,怕没有这等心机。”
  方荀瞥了他一眼:“彭城是什麽地方?彭城乃是军事重镇,搅乱彭城对叛党有百利而无一害,或许他此去彭城并非为了行刺於你,而是想让彭城失了秩序,偏巧碰上了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祈氏再去杀你!”
  方晏仍是不解:“若说这样的事,也无需主事者亲自行动啊!”
  皇帝沈吟:“这刺客岁数不大,年轻气盛,不排除偷溜或者强行跑出来。再说,若他是领头人,谁敢拦他?”
  方晏默默点头,心里疑惑不去,淄阳安稳十多年,此番突然作乱,背後主事的人必定是觉得准备得妥当了,能忍耐十几年不动的人如何作出这等冒失之事?十几年。。。。。。十几年。。。。。。
  贤王怔愣,忽地叫道:“不对!”
  方荀已走到前头去,回头瞪了他一眼:“大惊小怪做什麽?有何不对?”
  方晏歉意地笑笑:“臣弟是想到淄阳既然作乱,必定准备得自认妥当了,这刺客年不过十六、七岁,难道在娘肚子里便开始招兵买马了?”
  皇帝哈哈大笑:“又糊涂了,晏弟,你此番回来脑子总打结啊!便是他不行,他老子还不行吗?”
  贤王皱著眉:“若是他老子,为何打出小王爷的旗号?”
  皇帝顿时收了笑:“这倒是个问题,或许。。。。。。”兄弟俩对视一眼,方晏一字一句道:“这小王爷只是个幌子,背後定是另有他人!”
  皇帝接口:“有两种可能,一种,这个人确实对方恕忠心耿耿,十几年来处心积虑为小主人安排一切;另一种可能,便是有居心叵测者趁此找个由头,这刺客不过是举在前头的替死鬼。”
  贤王点点头:“不错,皇兄,你可曾从刺客嘴里审出什麽缘由来?”
  方荀摇头:“朕甫见这刺客第一眼,便觉有些面熟,後来无意中想起了方恕年轻时的模样,便将两人拉到一处关了几天。”
  方晏皱眉:“皇兄不曾审过吗?”
  皇帝笑笑:“审不出来,这家夥顽固得很,问什麽只是抿著嘴,朕说的话便似没听见一般!”
  贤王呆愣:“皇兄可以刑供!”
  方荀一脸鄙夷的神态:“朕和刑部那帮蠢货可不一样,屈打成招这种事朕不屑为之!”
  易扬背过脸去,双肩轻轻颤抖,方晏苦笑:“皇兄若不用刑,他哪会乖乖说出实情?”
  方荀眨眨眼:“明晚你有空吗?”
  方晏笑了起来:“不管有空没空,皇兄有召,臣弟还能说没空吗?明晚必定进宫!”
  方荀嘿嘿笑:“那好,明晚你到宫里来,咱兄弟俩一起审一审,这次,把方恕一并提出来,朕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方晏眼前一亮:“或许利用方恕,可以让那个刺客投鼠忌器,乖乖就犯!”
  皇帝慢走几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错,那刺客看上去对方恕颇有孝心,或可利用一二。这手法虽然卑鄙了些,不过眼下除了这个方法著实想不出别的好法子了!”
  方晏含笑点头。
  第二十五章
  待温涵之醒来已过午时,屋内静悄悄地,转头望了望,窗下书桌前,少年背影纤秀,正在仔细地翻看一叠书籍。
  辅国公微微一笑,自己撑著双臂坐了起来,轻声喊道:“缌缌!”
  蔚缌回转身,双眼忽地一亮:“你醒了!”起身快步来到床前。随手拿下挂在床头的衣物:“起床吗?过了午时了,大哥饿了吧?”
  温涵之含笑点头:“确实有些饿了,你一直在这儿?”
  少年诚实地点头:“是呀,大哥屋里好多书啊,看看书,不觉时间便过去了!”边说著,竟然探出手来欲帮温涵之套上外衫。
  辅国公清咳一声,将衣服接过去:“我自己来,你去吩咐孙楚,让他将午膳送来,我猜你也不曾用膳!”
  蔚缌笑笑:“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大哥这不醒了吗?一会儿一块儿吃!”脚下已颠颠地跑向房门。
  很快,午膳便端了过来,孙楚为了两人装了饭,少年皱了皱眉头,抬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却又放下,开口道:“孙管家,烦你取些白水来!”
  温涵之瞧出他脸色不对:“缌缌,怎麽了?”
  蔚缌不欲他担心,满口胡言:“没什麽,只是忽然想喝白水,孙管家。。。。。。”
  孙楚笑道:“这有何难,公子等等,我去去就来!”
  温涵之蓦然想起蔚缌的毛病,吃了一惊:“缌缌,可是胃疼得厉害?”
  少年讪讪一笑,额角已见冷汗:“方才还好好地,一见著米饭便疼了起来,没事,一会儿用了药便好!”
  温涵之莫名觉得心疼,抬手替他擦了擦汗珠,埋怨道:“既知自己胃不好,如何偏偏等我。。。。。。”忽地收声,神情有些怔愣,直觉方才的言行举止太过亲密,似有些。。。。。。不妥了。。。。。。
  少年双眼亮晶晶,面上神色颇为开心,胃疼似乎也减轻了几分,轻轻喊道:“大哥。。。。。。”
  温涵之笑笑:“缌缌,方才看了些什麽书?”
  蔚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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