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都知道森林的环境虽然并不复杂但“意外”倒是很多,就像他们两个最初相遇的那次一样,高杉君的车队遇上了一伙山贼,现在是战乱时期,流寇只有比原来更多绝对不会减少的。
“如果森林地形不复杂的话那这里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条路了。”高杉君所考虑到的桂也想到了,“大道现在确实有些不方便,这种小路虽然也许有些危险,但也在可控的范围内。”他抬头看了剩下人一眼,“我同意高杉的决定,你们呢?”
“如果你们两个都决定了那么完全没有问题。”一个私塾的学生这么说,“不管怎么样,假发你和高杉可都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啊!如果是你们两个作出的判断肯定比我们想到的好多了!”
高杉君和桂的成绩在私塾一直是排在第一第二的,从未被撼动过,剩下的人自然是很信服他们的判断的,不过和他们一路上的好心情不同,高杉君和桂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那森林里究竟有多少’意外’?”趁着其他人都听不见桂悄悄地对高杉君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高杉君说的是事实,毕竟他上一次经过那里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那森林周围的村子在战争中已经全部焚毁了,进入森林的人有不少也说不定。”
不过,虽然他告诉其他人那里是最好的路,事实上从森林走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大道已经被封死,而其他地方不是峡谷就是河流,若要走的话实在是过于困难,相对而言森林这条路子反而也好走一些。
“都被焚毁了吗?”桂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天人的恶行,也在担忧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如果这样的话,那逃出来的人不都……”
“没办法。”高杉君意有所指,“你知道,这已经是存活率最高的一条路了。”没错,存活率,每年怀揣着美好梦想投身战场的年轻武士数量绝对不小,但事实上真正能在战场死去的武士却寥寥无几,他们很大一部分人早就折损在了经过战场的路上。
没有办法,在这种年代那些未开化的平民很少有精力顾及国家大义的,本来各藩之间就有着仇恨,再加上他们身为普通人大部分都无力去打劫天人,所以只能将目标转移到他们的同类身上,就算是佩刀的武士也阻止不了他们,毕竟武士也是人,如果有足够多数量的青壮年,他们还是能杀死一名武士的。
“只能希望那里的流寇并不是那么过分了。”桂叹了一口气,他只能由衷地期待自己这方人遇上的并不是那种在战争时期总容易出现的撕扯同类血肉来存活的野兽罢了。
高杉君他们的脚程不慢,仅仅凭借走路话了一周就到了那个森林,在进入森林前一天他们在距离森林不远处的地方修整。
坐在火堆旁,桂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请各位听一下,”他的表情严肃,“在我们进入森林后有一些事情需要提高警惕。”
“什么事?”大部分人看见桂的表情到底收敛了几分,因为高杉君选的路线不错他们一路上都走得十分顺利,所以到现在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虽然都说很艰难但也没有什么嘛!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如果在森林里遇见攻击我们的人的话请不要手下留情。”桂是这样说的,“可以直接拔刀。”
“攻击我们的人?”听见桂的话那些人都一头雾水,长州藩的治安实在是很好,几乎要达到了夜不闭户的境界,这些一直在藩内成长的青年可不知道强盗是什么。
“就是强盗啦,强盗!”银时不耐烦于桂吞吞吐吐的语言,直接将话全部说破了,“不少流民会从他们的家乡逃走躲到山里或者森林里做强盗,通过杀过路的旅人攫取物资,就是这样。”因为常年跟着松阳在各个国家间游荡,所以银时知道的东西倒是意外地很多,他给同伴们解释得也很清楚。
不过正是因为解释得清楚所以才会有人不能接受。
“但是,那是平民吧?”聚集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平民出生的,所以他们对于流民的困窘更加能够感同身受,“身为武士怎么能对平民挥刀呢?!”
“如果你不挥刀的话死的就是你了!”银时的语气难得的有些冲,他答应过松阳老师保护好同伴的,他很清楚如果这些家伙真的这么天真地进入森林,那么一定非死即伤,所以他要在现在和他们将所有的话都讲透。
桂也是个十分重视同伴的人,所以他很配合地帮助银时向那些同伴诉说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两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似乎将同学们都说服了。
高杉君在一旁休息,完全没有加入那些人的话题,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那些有些动摇的学生撇了撇嘴:真是白费口舌,高杉君在心里想到,除非是自身体会到同伴死亡的痛苦,否则这群连血都没有见过的年轻武士是绝对做不到对那些贼寇一击必杀的。
在他们踏上这条路开始,牺牲就是无法避免的,马上只是个开始而已。
第38章 三十八
什么是武士?冷眼看着被那些曾经是平民的人砍倒的青年武士,高杉君觉得自己无比冷静,保护平民?向诸侯尽忠?还是捍卫这个国家?
他从不否认怀有这些理想的家伙也许是了不起的武士,但是要知道梦想家一向死得都比实干家要早得多,高杉君眼睛往右边瞟了一眼:啊,又倒了一个,他这样想着手上却毫不犹豫地挥刀,砍下眼前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瘦弱青年的头颅。
为了保护他们心中的平民,这些年轻的武士失去了生命。
一刀接着一刀,即使是在人海中高杉君却有种漫步在闲庭的闲适感,这些平民虽然人数很多但都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他们的动作在高杉君眼中充满了破绽,不到一会儿他走过的地方就倒下了一大片人,全都是一击必杀,有的是见血封喉,有的因为力道太大而尸首分家,不得不说那真是一副残忍的场景。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高杉君懒洋洋地提了提眼皮,就算是按照三船夫人的教导要保护平民,但在这些人主动对他们攻击之后,这些人就再也不是平民了,他们只是一伙藏匿在森林中的穷凶极恶的强盗罢了。
那些强盗估计是熟手,在看见高杉君他们惊人的战力后就相互间对了个眼色,准备撤退,不过事情并不会如他们想象中一样发展,起码堵在高杉君面前的那伙人是没有机会离开了。
“既然敢出现,那么就要做好留下性命的觉悟啊。”高杉君话说地轻飘飘的,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他几个提刀直接将面前的人全部结果了,“连斩”算是比较高级的挥刀手法,一般武士都学不到,不过高杉君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
“跑掉两个了吗?”高杉君看着最外围跑得跌跌撞撞的两人手向绑在自己的腰间的小包摸去,两枚苦无以再标准不过的手法投了出去,那两个意图逃跑的人死得不能再死。
“啊啊,果然没有放下投掷练习是一件好事吗?”高杉君自言自语道,他和三船夫人都不是拘泥于刀的武士,更没有一般武士那种对于忍者的歧视,事实上虽然他和三船芷都习得一手好刀术,但忍者的投掷手法也同样精湛,就像现在他借着从忍者那里获得的力量轻轻松松干掉了那两个逃跑的盗贼。
高杉君可从来不是那种拘泥于过程的人,对他来说只要结果足够让人满意就行了。
虽然高杉君将自己面前的人一网打尽但能做到他这种程度的人并不多,零零总总一共让那些盗贼跑掉了十来个。
包括高杉君在内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身血,只不过因为高杉君穿的是类似天人装束的黑衣黑裤所以看上去并不明显。
说起来高杉君现在穿上的衣服和吉田松阳在忍者世界执行任务时的衣物款式十分相像,虽然面对桂他们惊讶的目光,他给出的解释是因为这样方便活动,但事实是怎么样估计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高杉君只是衣服有些脏而已,他身上的血并不是他自己的,但别人却并不是这样,银时和桂没有受伤,但是脸色却不太好,至于其他人早就是伤横累累了。
人员伤亡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原本一起离开长州藩的三十几个人现在只剩下二十个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方可是出了将近百来个人,估计是把他们当作肥羊准备一网打尽了吧?
“这下可以确定了。”高杉君也没给那些人缓缓就说出了自己的推断,“看样子周围三个村子的人都集中在里面了。”
“嗯。”桂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却也同意了高杉君的话,说起来在这群人里面最难受的大概就是桂了,毕竟他可是从小就怀揣着保护平民、尊王攘夷这样伟大梦想的最根本的武士啊!即使那些平民已经变成了流寇,但要他挥刀却还是有些难过。
“别光顾着哭了。”银时对着趴伏在死去同伴身上的人说道,“想个办法把他们都烧掉吧!”
“你在开玩笑吗,银时!”听见他说的话的那些人一脸愤怒,“就算不能将他们带回去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别傻了!”银时一脸烦躁,“如果不将他们的尸体全部焚毁的话,刚才那些家伙绝对会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再将他们挖出来!他们身上的武器会被剥下,甚至身上的肉都会成为充饥的粮食,你想让他们这么没尊严地走吗?!”身为“食尸鬼”的银时可无比清楚战场上的这一套,毕竟他当时可就靠着死人身上的物资一路活下来的。
“将他们身上可以用的东西都拿下来。”就连桂都开口了,“不管是当作遗物还好,以后的备用品也好,至少不能浪费他们的一番心意,我们要背负起死去同伴的重量,代替他们走下去!”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不笨,他们都知道桂的话是正确的,所以动作还算利落地摘下了死去同伴身上上有用的东西,当然每个人的衣服都穿地很体面,就连因为之前战斗而显得凌乱的头发都被一一整理好,他们将这些人排放在一起,表情十分哀痛。
“如果是烧掉的话就先将周围的草全部拔光吧。”高杉君也难得开了口,“这里到底是森林,要是在燃烧的过程中出问题了我们也会难逃一死。”
“不过即使是用火烧他们的遗体还是会保留下来的吧?”另一个人开口了,他的表情十分隐忍,“如果是将他们烧焦的尸体留在这儿那也不是一种侮辱吗?!”
高杉君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人一会儿,在他忍不住转移了目光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安心吧,我有办法把他们烧干净。”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晃动一下还能听见水流撞击瓶子的声音,“我可是最清楚什么温度能将人完全烧成灰飞的。”毕竟他的母亲就是这样不留一点儿痕迹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的啊!
听见高杉君的这句话,桂和银时的目光都闪了闪,桂低下头轻轻一叹,而银时则干脆地别过了脸,他们知道高杉君的这句话里蕴含了多大的份量。
“和他们好好地告别一下吧。”高杉君倒了一点那个液体对活着的人们说到,“记住这一张张脸,将他们的样子牢牢地刻在脑海里。”他难得地叹了一口气,“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一闭上眼他们就能看见同伴的尸首以及冲天的火光。
不过那也只是大部分人而已,至少高杉君睡得就不错,虽然是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的浅层睡眠,但他也切切实实地睡着了,在战时把握所有能够休息的时间将自己的身体机能保持在最佳状态,这是三船芷交给他的。
高杉君他啊,可是连做噩梦和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一旦睁眼就是无尽的战争,而闭眼只是为了休息来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而已,他那宝贵的时间怎么能花在无用的愁绪之中呢?
“睡着了吗?”在桂接近他的时候高杉君就醒了过来,他理所当然地听见了对方的低语。
“是的。”虽然这么说,但高杉君睁眼的时候眼底却清明一片,现在已经轮到他和桂来守夜了。
“不会做噩梦吗?”桂没有怀疑高杉君的话,他知道以对方的性子是不屑于说谎的。
“为什么要做噩梦?”高杉君反问桂,“在这种战争时期睡眠本来就是很奢侈的行为,如果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而去胡思乱想那么只是自找死路而已。”
“我也知道啊。”桂脸上带着一点苦意,“不过这也不是想睡就能睡着的吧?一闭眼就能看见原本互相守护后背的同伴的尸体,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糟糕。”
“守护?”高杉君将这个词念了一遍脸色难得变得有些古怪,他压低了声音保证他们两人的对话除了本人以外都没有其他人能听见,“你认为这些和你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的同学需要你守护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桂看着高杉君正了正脸色,“所谓的同伴就是要互相守护背后的人,他们是同伴自然是需要守护的。”
“噗。”高杉君不由嗤笑出声,他看了眼神色莫名的桂没有接着说话。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凭借一个人的能力所能守护的东西更是寥寥无几,如果一个人的胸怀无限宽大那么也就代表着他的爱是是十分广博的,但是与之相对的,守护之人的负担会越来越重,而他所守护的东西也会因为力不从心而不断失去。
高杉君并没有桂那样胸怀天下的志气,他的世界很小,他的守护之物说到底也只有松阳老师以及母亲大人罢了。
所以和桂那种广博的爱并不相同,他的情感浓烈到了偏执的地步。
他的世界很小,仅仅容得下吉田松阳以及三船芷罢了。
第39章 三十九
“所以说你们准备怎么样?”高杉君难得加入了桂他们的对话,“是就这样沉默而平静地走出森林还是去找那些盗贼报仇?”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其他的年轻武士,他们大部分都眼含怒火,恨不得将那些强盗全部屠杀殆尽,不过这显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那些和他们从小一起成长起来的同伴可都死在了这些平民的刀下。
对他们来说,那些人已经不是应该被他们保护的平民了,而是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才是。
找仇人报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高杉!”桂有些不赞同地看了高杉君一言,他很清楚高杉君说话的原因,虽然看上去是给那些人选择的机会,但事实上可是极大地煽动了那些人的复仇热情,如果高杉君并没有点出的话他们还可能会约束自己,但现在话已经被说破如果没有复仇的话简直就侮辱了那些人手上的刀,为了同伴报仇,这对武士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快走吧!”没想到现在说话的并不是桂而是银时,“你们忘记了我们的目的了吗,快点走出这么森林然后去找到长州藩的队伍投靠,最后再一起去救回松阳老师。”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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