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个时候夫人确然起身了。”末了,又道:“夫人先吃着,我过一时再来收碗筷,要是夫人有什么事的话就叫我,我就在楼下。”
荼蘼没弄懂他这么殷勤是中了什么邪,有些奇怪,故而忽视掉他话里的“夫人”“相公”之词,转而问道:“你……今天身子好吗?”
店小二一愣,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神望着她,不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嗯……”荼蘼极力的寻找着恰当的措辞,眼神略带怜悯地望着他:“你去歇歇吧,如果身子真的不舒服,也别硬撑着,这个房间如果你不想来,也别硬着头皮来,我没什么大事,很多事我其实也是可以自己做的,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这一番话说完,店小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神古怪的打量了她半晌,不再言语,最后拿着托盘默默的退了出去,临出门前,荼蘼耳尖地听到了他的嘀咕声:“怪不得他家相公这么照顾他的夫人,原来竟是这样,真是可惜了,长这么漂亮……”
荼蘼有些奇怪,很是不明白他口里的这样是哪样?兀自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个准确的结论,最后只好摇摇脑袋去吃早饭了。
这早饭一口还没吃,她终于知晓这店小二奇怪举止的因由。答案缘自于烛台下压着的一张字条,字条上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这屋中死去的书生,乃是魔族之人所为,为防这些凡人害怕、恐慌,陌钰已于昨夜消去了他们的记忆,所以这间房现如今只是一所普通的客房而已。
至于魔族为何有此作为,陌钰在字条中并未细说。但是荼蘼大致能总结出魔族此作为的用意何在,无非就是向天族挑衅罢了。从浮生殿的那些书中,她也大致了解魔族与天族的恩怨是非,说白了,就是两只老虎争山为王的抢夺战,一山不容二虎,魔族猖狂肆略,岂能容得天族将他拘束,而府首称臣。
说是抢夺战,倒不如说在九万年之前只是双方的僵持,真的说要开打,那也是没有的事,最多也只是动动嘴皮子,最终双方都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而休战。但就在九万年之后,魔族出了一位十分了不得的魔尊,他就是魔族第三代魔王,他的雷霆手段、狼子野心比之前两位魔尊狠辣、利索了不知多少倍。
他的魔力,容貌,管制下属的能力无不让六族为之震容,除却神族不大理事,天族死要面子之外,其他三族无不害怕、敬重他。
他的法术十分了得,除却神族,他要想称霸其余五族是早晚的事。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又闻得他得到了一样能毁天灭地的宝物,此物为魔舌,这消息一放出来六族大乱,天族更为尤甚。
这天族与魔族本就为宿敌,此时见到对手强大有力,就更是惶惶不得终日,连忙请得西天佛祖给出个主意,佛祖只给天族的玉帝一句指点:因果循环,报复往来;有果必有因,有因必然会结出果;若想解此果,毕得寻其因,最终方得圆满。玉帝不解,再三诚恳询问,望佛祖能够再指点一二,最终佛祖只是含笑远去,不予解答。
玉帝无法,只得去请求天神,天神派出了他的儿子前去助天族一臂之力,最终神子散尽神力,羽化天地才将魔舌打回原形,封住了它的魔力,魔尊阡隐也大受重创,沉寂了几万年再没有任何的小动作,他手下的魔军们在那期间,也是十分乖巧。
这场大难并没有就此结束,沉寂了将近九万年的魔族又开始躁动起来,魔尊阡隐手持魔舌,再次横行天地。话说那魔舌已被神子封去魔力,不该再有任何作用,却哪知它沉寂了九万年,魔力竟是大增。
这样一来,玉帝更是惶恐害怕了,与王母及众仙家再三商议,最终决定新近飞天就被封为上仙的清幽上仙前去应战,清幽上仙欣然领命,于赤海上空与魔尊阡隐大战七天七夜,胜负不分。
最终是什么结局,书后并没有详细的记载,只道是魔尊与清幽上仙皆失去踪迹,后记不明,反正最终是魔族吃了败仗,溃不成军,天族这回可是赚足了面子。一面打肿脸冲胖子,抚慰各族,一面担忧着魔族会卷土重来,故而近些年来,他们一直在搜寻魔族的余党,以防他们东山再起,鸠占鹊巢。
书上记载的其实说的很好听,大多都是在大夸其夸天族的大仁大义。每当她把这些片段说给青鸟和二姐姐听的时候,青鸟都是那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二姐姐也是沉默不语,问她们为什么,她们也并不对她祥解,只是含糊着转移了话题。
久而久之,荼蘼也是不怎么待见天族了,如果有一天她成了仙,她是绝计不会去九重天的,她宁愿呆在灵山,和陌钰大人在一起。不过准确的说,应该是陌钰在哪她就在哪,她只要能够时时刻刻和陌钰大人在一起就满足了。
想及此,荼蘼突然想到今日起身就没有见到陌钰了,又见他留了字条,想是他不会早早的就回来,而桌上的早饭也被她吃得七七八八,自觉长时间呆在屋里也是无聊,于是就决定今日出门逛逛,待逛到差不多时候,陌钰大人也该回来了,到时回去也是正好的。
主意一打定,荼蘼悠哒悠哒下楼招了小二去收拾碗筷,自己却是步出店门,跑到街上闲逛去了。
荼蘼很后悔,这后悔都悔青了她的肠子。出门不带钱,这确实是荼蘼做出来的事。因着早就习惯后面跟着个钱袋子,要什么都会有人将钱付上,她压根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甚至从来就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
现如今,荼蘼一手拿着烧饼,另一只手掏掏腰包,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掏出来,最终荼蘼只能尴尬的放下烧饼,在小贩极是鄙视的眼神下,讪讪地笑着,快步逃走了。
荼蘼沮丧地垂着脑袋,正要回客栈去,却是被一群衣衫靓丽的姑娘们给吸引住了。她看到里面人来人往的,配合着姑娘们的招呼声,瞧起来忒是热闹了。荼蘼心下一喜,瞧见他们没有付钱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荼蘼的欢喜来得更旺了,巴巴地凑了过去,也想往里面挤,却怎料门口的姑娘拦住她,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04 误入青楼(一)
“姑娘这是做什么?”
荼蘼一愣,难道进这个门还要盘查吗?是不是就像当初桃花会一样,要拿着请帖才给进呢?但是她没瞧见他们拿请帖啊,并且她也没见他们进去时有姑娘盘问他们啊?甚至他们进去时,姑娘们还笑脸相迎呢!如今到了她,怎的就不一样了?
荼蘼心里有些愤愤不平,正巧身旁又有一个男子走了进去,姑娘们巴巴的笑着,将他给迎到了里面,荼蘼瞧着这光景,心中的不平更甚了。抬手指向一旁又进去几个男子,道:“为什么他们进去不用盘查,我进去就要盘查呢!”
一旁有姑娘笑道:“他们是进去喝花酒,你一个姑娘进去作甚?!”
荼蘼愣了一愣。难道只要说去喝花酒,就可以进去了吗?不过,花酒是什么?是新出来的一种品种吗?以前没听爹爹提起过啊?哎呀,不管是什么酒了,能让她进去玩玩就行了。
“我也是去喝花酒的!”
那姑娘一愣,随之以帕掩唇咯咯笑出了声,模样似是乐得不行。她笑成这样,荼蘼有些恼,跺着脚道:“你笑什么,我不能喝花酒吗!”
“你知道花酒是什么吗?”
荼蘼红着脸,结巴道:“我……我当然知道!花酒,花酒不就是新近出来的一种酒吗!”
周边的几个姑娘听了她的话,全都哄笑了起来,一时间,荼蘼这边的景象可是分外热闹了。许是这边的动静太大,将里面的妈妈给引了出来。这个年龄有些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是被姑娘们叫成妈妈的,看她们对她恭敬的模样,看来她是这里的老大。
妈妈来了之后,自是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姑娘贴着妈妈的耳朵,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荼蘼没有听到,只是撇着嘴巴,气鼓鼓的瞪着她们。这时妈妈听完那姑娘的话,上下一番好好打量了荼蘼,最终和蔼地问道:“姑娘不是本地人?”
这位妈妈的声音很和蔼,荼蘼很喜欢,所以也就不好意思再板着脸,柔和了脸部肌肉,荼蘼恹恹的点点头,然后抬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妈妈:“妈妈,你让我进去瞧瞧好不好?里面可真热闹,我就瞧一眼,就一眼我就出来。”
妈妈看了她一会儿,又问道:“你一个人?你家人呢?”
荼蘼在心中将这个问题虑了虑。家人,除了二姐姐,她现在确实是没有家人,再想了想,二姐姐现在并不在她的身边,所以照这样看来,她现在确实是一个人。这样想着,荼蘼极是诚恳的点点头。
见她点头,妈妈似是很满意,拉过她的手,道:“你一个人怪可怜的,你随我进来,我请你吃花酒,还请你吃好吃的饭菜。”
荼蘼眼前一亮,“真的?”
妈妈拍拍荼蘼的手,“当然是真的,妈妈从来不说假话的。”
其实妈妈这样热情,倒弄得荼蘼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早饭吃过了,我就进去瞧瞧很快就出来,不麻烦妈妈了。”
“不麻烦,不麻烦……”
说话间,妈妈已经把荼蘼带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房间里,荼蘼瞧着房间里的雅致布局,正在惊叹间,酒菜已经摆放在了桌子上。
荼蘼虽然不是很饿,但是瞧着这一桌子的好菜,立刻食欲大增,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模样极是不雅,许是吃得太急,一个不小心被噎住了,这时妈妈递过来一个小杯子,荼蘼一把接过喝了下去,一杯液体倒下去,荼蘼喉咙被烧的火辣辣的难受,丢了酒杯,用手扇着嘴巴直喊辣,待那股辣劲缓和了下来,又直觉身上很是燥热,巴拉着领口的衣服,却是碰上了颈项上的一块冰凉之物,抬手将它摘下来,道:“妈妈请我吃了这么些好菜,荼蘼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报答您的,这块嶀琈玉就送给妈妈吧。”话末,荼蘼难受地拉开衣领,脑袋有些混沌,“妈妈,我好热。”
妈妈拿过荼蘼递来的雩琈玉,之后又低下头瞧着荼蘼难受的样子,扬手将雩琈玉塞进腰带里,扬唇一笑,朝着门口拍了两下巴掌,不一时就有一个大汉走了进来,掐媚的问着妈妈:“这一次又有新货了?”
妈妈向着荼蘼呶了呶嘴,道:“这个可是绝色,我见过的姑娘可是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的。”
大汗搓着手,色眯眯地看着迷蒙着双眼瞧着他们的荼蘼,贪婪的口水都快留了下来。急急地就想凑进荼蘼,却被妈妈一巴掌拍了过去。
“瞧你这幅样,看着我都恶心。我好不容易将她给诓来的,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被你这杂种给玷污了!”
大汗的模样有些委屈:“以往的姑娘妈妈不都是给我一个人享用的吗……”
妈妈伸手扶住迷糊着倒下的荼蘼,转过头啐了大汗一口,“没出息的东西!整天脑子里除了女人还能想些什么!”
大汗听这话,不赞同的咕哝道:“那妈妈不也是整天想着钱,尽压榨那些可怜的姑娘吗……”
妈妈没有听到,而是招呼道:“你在那边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帮我把她抬到床上去,今天可是有大人物要来,到时候定会赚一大笔钱!”
“妈妈想让她像个死人一样陪那位大人物寻欢作乐!?”
“当然不是,我可是给她下了猛药,保证能让那位大人物极度销魂……”
大汗将“哦”的尾音拖得极长,下面的话不言自明,然后两人极是猥琐的嘿嘿的笑了起来……
☆、05 误入青楼(二)
陌钰回到客栈的时候,黄昏已经降临了,霞光自云头穿过,招摇着洒满了整个京都。陌钰踏着霞光进了客栈,然后又推开了他们所住的房间,本以为那个小丫头会立刻蹭跳着前来迎接他,却怎料,一打开门,屋内是一片寂静,眼光在屋内逡巡一圈,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陌钰目光一沉,连忙幻出水镜,开始寻起荼蘼的踪迹。
晚上的醉春楼是格外热闹的,门外的张灯结彩,姑娘们的迎客笑语声,那柔媚的娇语声,还未见其人,光闻得那声就已经开始醉了三分。楼外如此热闹不说,里面场景不光是热闹了,更多了几分撩人的光景,闹得人心里直痒痒。
反观楼上倒是静了些许,偶尔闻及的只是男女行欢、暧昧娇语的声音,此一听闻就更使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心动得极是厉害。
这时醉春楼的老鸨满脸堆笑地迎着两位穿着不凡的公子上了楼,口中掐臾道:“余公子,这次的姑娘包您满意,这可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尤物啊!那姑娘瞧着还颇有灵气呢!”
一摇着折扇的公子笑语道:“哦?妈妈悦人无数,既是这样说,那我可真得瞧瞧了。”继而转向一旁的锦衣公子,啪地一声合上折扇,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态度极是恭谦,“夏公子,妈妈在这里经营多年,好货差货一眼就明,既然妈妈如此夸她,那就保准能让公子您一眼惊艳。”
那位姓夏的公子抬眼觑了姓余的一眼,眼神有些冷意:“你说带我来的好地方,就是这里吗?”
“呃~”姓余的有些愣,抬起衣袖擦擦额头,讪讪地笑道:“这里最是能够让人放松的,届时谈起正事时也不会有人打扰,这可是方便许多的。”
说话间两人已然到了一间雅致的厢房前,将将站定了脚步,老鸨谄笑道:“两位公子,到了。姑娘在里面等着呢。”
姓余的摆摆手,打发了老鸨下去。将将推开房门,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是很浓烈的脂粉味。夏卿胤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抬步进了房间里,余霖紧跟着他走了进去,随之关了房门。屋内很静,只散落了一方轻纱,朦朦胧胧的遮住了轻纱之后一玲珑妙曼的身影。但夏卿胤只是扫了一眼纱帐,眼神冷漠的坐到桌旁,开口时,声音似是冷入了骨子里。
“昨日是谁在本王的马尾上动了手脚,想必你是知晓的。你以为你千方百计的讨好本王,本王就不会追究此事了吗?!”
“王爷误会了,草民只是想给王爷找些乐子而已,王爷整日为国事劳心劳力的,偶尔放松一下也是情所应当的。至于王爷说的那事,草民着实是不知晓。”
夏卿胤听完他的话,并未立刻言语,而是随手倒了一杯茶在指尖把玩了片刻,道“最好像你说的这样,到时候如若被本王知晓了什么,本王会对你做出什么那可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是是,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
话音还未落下,突听得纱帐内的人儿嘤咛呓语,只一味的叫着难受,间接还伴着低低的啜泣声。夏卿胤挑了挑眉,搁下杯子冷冷的起了身,瞥了余霖一眼,冷声道:“这个姑娘本王可消受不起,余公子就留着慢慢享用吧。”
“这……王爷说笑了,这可是特意为王爷准备的。”
夏卿胤没有理会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听的嘭的一声响,那女子已从床上跌出了帐外。窗外的月色是极好的,屋内的烛光也是极好的,所以照着女子面容的光亮也是极好的,故这三个极好加在一起将荼蘼带给他们的惊艳吊到了极高点。
余霖惊艳的是荼蘼的美貌,而夏卿胤惊讶的是荼蘼怎会在这风花雪月之地,而她的师傅却是不见踪影。两人正兀自在心中各自思衬。余霖思衬的是能如何向老鸨将这姑娘讨来做小妾;夏卿胤思衬的是这姑娘是打哪来的,他虽只见过她两次,但瞧着她却很喜欢,有一种很奇怪的熟识感。
瞧着两人都愣在原地,荼蘼忒是难过了。一觉睡醒,身上火烧火燎的难受,也不知是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