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寂梦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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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寂梦浮生-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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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他没有意见。”荼蘼转过眼不再看他,不愿意跟他过多讨论这个话题。
  “荼蘼——”
  “我不会嫁给他。”她再次抬眼望向初墨,眼里似是闪着一抹执拗的光亮。“我要嫁的人是陌钰大人,就算他不想娶我也没有关系,我想要一直陪着他,只要他没有亲口说出让我离开的话,我就不会离开,永生永世。”
  初墨望着她,眼神沉凝,但是眼底似是有抹细微的伤痛一闪而过。
  “你不该生出这样的念想。”
  “我知道。”荼蘼瞥过眼,忽然道:“初墨,这桩事不要告诉陌钰大人,我不想让他徒生烦恼,况且……”荼蘼抬手附上自己的脸,后面的话没有再续下去,转而抬眼看向初墨,道:“这是怎么回事?二姐姐回来了,青鸟也能幻出人形,而你的身体也变得真实了,我和陌钰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灵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灵山依旧一切如常。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你能够救我吗?”
  荼蘼略一思忖,突然想起在灵山时初墨确实同她说过这些话,不过她并不明,就算是现在,她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救他。不过她想起二姐姐作为一个石头突然开口说话时,曾经告诉过她,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能够复苏那些邪恶势力所伤害的人事物,难道就是这股力量,才使得他们恢复人形吗?
  “你的身上有一股力量,但又不完全拥有,这种力量是缺失的,没有人知道缺失的部分是什么,就连陌钰大人也不晓得,随着时间不断推移,这种力量也就愈是强大,这种力量更是随着你的心境变化而变化。”初墨停了一下,问道:“在巨蟒的毒潭里,迟迟没有人来救你时,那时你在想什么?”
  荼蘼一愣。
  那时她在想什么?那时她那样痛,她那样绝望,她想,只要不让她痛,不让她身处在这片窒息的黑暗里,最后怎样都没有关系,哪怕变成蓇蓉那样,哪怕成为一个毁天灭地的怪物也没有关系……那时,她是这样想的……
  荼蘼没有说话,静了片刻,初墨又缓缓地道:“我不知道那时的你在想什么,可是,我知道你最后关头并没有崩溃,最后才能驱除潭水周边的阴霾之气,给了巨蟒一次沉痛的打击,短时间内,它想借着蓇蓉的力量重获新生怕是不可能。”
  “我什么也没有做。”她抬眼看他,“焰暝说它是上古洪荒时代的凶兽,你说我给了它沉痛的一击,让它不能那么快的复活,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连神都奈何不了它。初墨,你告诉我,我的体内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力量?其实,你是知道的,你和陌钰大人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告诉我,如果我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强大,也许我可以阻止那条巨蟒,也许——”
  “没有也许!关于你,除了我告诉你的那些,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那条巨蟒是什么来历吗?它的来历来得要比焰暝说的可怕上许多,你什么也不知道,就想去阻止你一无所知的怪物为祸天下,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初墨许是动了真怒,他从来没有用这样大的声音朝她吼过,荼蘼被这样的初墨震到了,一时竟忘记了说话。
  “等陌钰大人一回来,我们就回灵山,巨蟒的事与你无关——”
  “我不会回去!”荼蘼抬手捂住脸,垂下眼睛,默了片刻,又再次抬起眼看向初墨,眼神执拗,“告诉我巨蟒的具体来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去查。”
  她想救小蓇,哪怕只能救出她的灵魂也行。为什么想要救她,她不知道。
  初墨望着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道:“那只巨蟒,名叫相柳。它是上古之神共工的臣子,九头蛇身,相柳生性贪婪残暴,同上古凶兽饕鬄不相上下,但它却比饕鬄更为恐怖,饕鬄只是贪吃了些,相柳不仅贪吃,更是引发洪水的罪魁祸首,它的身体能使土地塌陷,也能使河水变得又苦又涩,人类无法入口。
  共工十分疼爱臣子相柳,却又不忍人类受苦受难,于是砍掉了相柳的八个脑袋,只剩下一个脑袋来视物吃食,他以为这样便可以消减相柳的力量,殊不知这桩事却是让它怨恨在心。
  后来共工与颛顼大战,当时正值洪水肆虐,大禹负责治理洪水,因此也参加了这场战争,共工不敌颛顼,被杀死在不周山,相柳失去首脑,更是肆意妄为,大禹愤然怒起,意欲杀死相柳,却怎料它的力量太过强大,最后共工悔悟,借助最后一缕快要散去的神力,同着大禹强行将之封印到洪水里,之后大禹疏散洪水,徒留下一片水潭,供相柳栖息,只是相柳永生永世都不得离开这片水潭。”
  

☆、03 记忆为引

  “就算我告诉了你这些,你也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你体内的力量能伤到它,你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杀死它。”
  初墨轻抬起手想要抚上荼蘼的脸,荼蘼却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初墨的手落了空,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片刻后,他收回手,认真的望着荼蘼,道:
  “不一定只有神族能够治愈你脸上的伤,浮生殿有很多古籍,总会有一本古籍上会记载,况且陌钰大人无所不知,他定然会有办法,你好好休息,陌钰大人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你……”顿了下,他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她的屋子。
  初墨走了,荼蘼依旧站在原地。这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屋子里一时变得有些黑暗,绿翘进屋掌了灯,悠悠的烛光下,映得荼蘼的脸越发的幽森恐怖,绿翘缩了缩脖子,离得荼蘼有些远了,但是依旧强行壮起胆子,说话时声音却有些颤抖。
  “莫,莫姑娘,要奴婢服侍你,服侍你歇下吗?”
  看到她的表情,荼蘼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就真的笑了出来,绿翘许是被她的笑容惊吓到了,朝后一个踉跄,差点撞翻了烛台,她眼疾手快的将烛台稳妥好,然后惴惴不安地望了荼蘼一眼,之后又像是被她脸上的伤口骇到了一般,又立马低下头去。
  “你走吧,我自己来就行。”荼蘼敛起笑,背转过身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半晌没有任何的动作。
  身后的绿翘静默了片刻,最终犹犹豫豫得道:“那,那姑娘你好好歇着,有事,有事叫我,和绿竹。”之后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铜镜里映出绿翘踉跄着退出了内室,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这时,荼蘼动了动身子,抬手将铜镜翻盖在桌上,顿了一下,而后掌心上翻,幻出一顶纱帽,正欲戴上,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外室传来。荼蘼以为是绿翘,于是道:
  “不是让你回去歇着了,怎么又来了?你不用害怕太妃会责罚你,我不会对她说的——”
  “带我去忘川河。”来人打断她的话,顿了下,她又继续道:“有人告诉我,在那里,可以找回我的记忆。”
  “忘川河我会去,但是,我不会带着你一起。”荼蘼转过身,身后站着的是渺烟。
  “你必须带着我,因为我可以帮你更快的找到忘川河。而你我都不可能等得太久,你要救小蓇,所以你绝不可能会让相柳同蓇蓉合体。并且,你脸上的伤口,必然是不愿让陌钰瞧见的。”
  渺烟的语气很笃定,荼蘼望着她没有说话,她这样的语气,让她觉得渺烟似乎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恰恰是她所不知道的。
  “找到忘川,你的脸便能复原。”
  ——
  “将你看到的都跟我说吧。”
  荼蘼转头看她,没有立即说话。此时的她们正在一片树林中歇脚,她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离得京都越来越远,再赶个约摸三四日的路程,她们就能到达柔然国的边境,而她们这一站的目的地并不是柔然国,而是与柔然国一衣带水的黎国。
  为什么要去黎国,还是要从那夜渺烟让她带她去忘川说起。
  渺烟说找到忘川,她的脸便能够复原,她问过她原因,渺烟并没有告诉她,只说到了忘川她便能知晓。
  “你为何能知道这么多事情,你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去寻找答案,而这个过程只有你能够帮我。我的时间不多了,再过一个月,我的记忆都会清空,到时候,我将什么也不再记得。所以这一个月内,我们一定要找到忘川河。”
  “‘什么也不再记得’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记忆只能维持三年,三年之后,我的记忆将全部消失不见。”渺烟静了片刻,抬手摸向左肩有着伤疤的位置,眼里的神色有些恍惚。“你曾告诉过我奶娘和丫鬟的事,那时候你一定怀疑了什么,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怀疑过我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又是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她才又续道:“秦翩舞知道很多事,关于我的。我的记忆只有三年,也是无意间听到她与别人对话时,我才知晓的,这桩事,我仔细想过,三年前我来到景王府时,那时的我,确然什么记忆也没有,我努力回忆了下,发现我所知道的过去都是秦翩舞反复对我提起,灌输进我脑子里我所认为的我的过去。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荼蘼,如今只有你能帮我,我不想再受到欺骗,我只想了解真相。”
  “……”
  “荼蘼,你能看到别人的过往,所以,我的记忆就是忘川河所在的线索,因为我的记忆就存在忘川河底,而我是这个记忆的主人,你只有通过我的身体才能循到我的记忆,最终你才能定下忘川河的位置所在。”
  “告诉你这些事的人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荼蘼,我不会害你。”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看了你的记忆,我也会知道是谁跟你说了这些事。”
  “我知道。但是,等你得到这份记忆的时候,你已经身在忘川了,到时候,很多真相都会浮出水面。”渺烟眉眼微凝,正色道:“荼蘼,没有时间了,初墨已经连夜赶去接应陌钰了,到时,你想走也走不成了。你要记住了,找到忘川,小蓇也会有救,将小蓇的灵魂从躯壳中抽离出来,然后用冰封的记忆将小蓇的灵魂冻结起来,她就不会灰飞烟灭。”
  “……”
  “还有,每看一段我的记忆,请你将那些记忆告诉我,我害怕,如果一个月之内找不到忘川……”
  “……”
  “也许,我度过了太多的三年,我害怕这一个三年过去之后,我再也没有另一个三年……”
  一连串的鸟叫声响起,将荼蘼从回忆中拉回,有光从树林的缝隙中穿透而来,不多久又争涌着退了下去,一时间林子里的光线变得暗淡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到傍晚的时光了,将才那几声鸟叫是倦鸟归巢的声音。
  渺烟一直静静地坐着,既没有催促荼蘼说话,也没有不听的打算,从她提出让荼蘼说出她所看到的记忆时,她就一直是那种安静的样子,动也不动,安静的似乎与空气融为了一体。
  这时,天边有风过,荼蘼的面纱迎风摆动出波纹,有人影由远及近的走来,手上捧着充饥的野果。是红莺。荼蘼没有问渺烟为什么要把红莺带来,原先她可能不晓得原因,但自从看了渺烟的记忆后,她想,红莺的存在对于渺烟来说,确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
  “我只问你,李毅,李青玄是谁?”荼蘼问道。
  “他是黎国第四代君侯,黎庄公的臣子。距今应有两百多年。他姓李,名毅,字青玄,黎国的大将军,一个战无不胜的神话。只是后来与大胤国一战,虽全军大获全胜,但他却战死在大胤国的王都里,结束了他年仅二十八岁的生命。”回答她的,是红莺。
  荼蘼静静地听完红莺的话,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起伏,她抬眼透过朦胧的面纱望向红莺,而红莺的木然冰冷,让她眼底的凝重更深了一层。
  “李毅,与我的过往有关吗?”
  “是,一个两百多年前的人,他是你记忆中最至关重要的人,而你的侍女——”荼蘼顿了下,看向红莺,慢慢道:“——红莺,同你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红莺吗?”渺烟抬眼望向红莺,眼神又开始变得恍惚,“红莺很重要。”渺烟这句话说的肯定,但在荼蘼转眼瞧向她时,却是发现她眼里蓄满泪水,仅一刻,便从她黑亮的眼睛里掉落下来,但她并没有理会,哽咽着声音继续道:“可是,红莺,是谁?”
  这样的问话很奇怪。但是,荼蘼却并不觉得奇怪,而是很认真的问向渺烟。
  “你真的想好要知晓你的记忆?哪怕这段过往沉重的让你无法承受,你也想要知道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轻轻笑道:“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也许你跟我说着我的故事,我却还以为我在听着旁人的故事呢。”
  

☆、04 顾倾雪

  两百年前,渺烟——不,应该说是顾倾雪,她出生在大胤国,大胤国最高高在上的王,顾源的掌上明珠,尊万千荣宠的一国帝姬——昌德公主。
  大胤国处在极北的北方,四季飘雪的季节,这里的雪花总是那么的猛烈,风也总是那么的冷厉,似刀子,刮得肌肤生疼。
  大胤国国主顾源子嗣单薄,后宫虽有三千如夫人,却仅得一女,乃是原配夫人李氏所出。李氏命薄,嫁与大胤国国主时,他还只是个庶子,受尽排挤与欺辱,莫说王位,就连面见大胤国先王的面,也是寥寥可数,所以说他的这位原配夫人,先前过的日子也是不大如意,却不知为何,他阴差阳错的登上王位,正要携妻登上顶峰,睥睨天下时,却怎料这位原配夫人因难产,阖目离世。
  顾源,顾景侯并不像其他的帝王那样严厉苛刻,他对顾倾雪疼爱至极。顾倾雪小的时候,不爱琴棋书画,倒是迷上了刀剑一类冷兵器,死皮赖脸的央求顾景侯为她寻来武师,然后顾景侯就真的为她寻来了武师。你说,这一国帝姬不学习琴棋书画,而去学习什么冷兵器,就算你学习冷兵器,这琴棋书画还是要做个主要的课程吧,可偏偏到了大胤国顾景侯的身上,什么都倒了过来,顾倾雪想要什么,顾景侯就给她什么,她想要习武,他便为她寻来全国最好的武师,转而把琴棋书画定做副课,用于她闲暇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她觉得鸟儿被关在笼里太可怜,就央求顾景侯把笼里的鸟都给放生,然后顾景侯就下令,全国禁止养鸟,所有鸟都要放归自然……
  由此可见,顾景侯对他的这位帝姬宠爱自不是一般。
  那时,在顾倾雪的心里,顾源是一位好父亲,一位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父亲。
  在她十五岁之前,她一直是这样看待顾源——大胤国最高高在上的王。
  可是顾倾雪忘了他是她的父亲,同时也是这大胤国的王上,是大胤国子民的最高统治者,他有自己的雄心,他有自己的责任,同时他也有着数代帝王的残暴、专政、野心……
  顾景侯十六年。黎国遣使来大胤国,使臣乃是黎国声名远赫的大将,姓李名毅,字青玄。顾倾雪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了,他战无不胜的事迹传的沸沸扬扬,直传到大胤国的国都,传到她的耳中。这样的英雄是被姑娘们所仰慕,所希冀的,纵使是她这样拿惯了刀枪的一国帝姬,也不例外。
  李毅是为顾景侯的寿诞而来。
  那一年,顾倾雪十六岁,初相见。他在庄严堂皇的大殿内被顾景侯接待,而顾倾雪躲在朝堂外,偷偷窥望她仰慕已久的大英雄。他有冷峻的眉眼,沉敛的气质,了不得的辉煌事迹。这样的人,是极易让女孩子心动的。
  在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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