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诘本来对于体育就很“门外汉”,但是在张俊捷的讲解下,那些画面那些场景竟然都能以画面质感强烈的构图陈现在云诘的眼前,栩栩如生。
火车仿佛也因为天气而进入了慵懒的冬眠期,它循序以缓慢的踱步姿态,进入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暖气温柔缠绵得云诘倦意深沉,若不是老师的“竞技体育话题”足够的惊险刺激,或者说被他渲染的惊险刺激,云诘保不准儿就会沉沉的睡下,享受一个和树袋熊一样的好冬眠。
金秋时节,茂密的白桦林和东北朗朗碧空让云诘心旷神怡,也似乎激发了张俊捷的创作灵感。很久没有吟诗作赋的他竟然还洋洋洒洒地创作了二十多首抒情诗。
云诘知道,老师有一个很大的愿望便是成为一个流浪诗人。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赋,那么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云诘口中喃喃地吟唱着。他喜欢老师这种“贪婪”于自由和流浪的浪漫情怀。
女孩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男人,要么是因为这个男人的风度才情,要么是因为这个男人不羁的天性。
火车穿林而过,看光影在树林中穿梭,云诘无限感恩于老天爷的恩赐,即便只是让自己在他身边逗留这一遭,也足够了。
最终,两人在如城堡般梦幻可爱的牙克石火车站下车了。
张俊捷仿佛对这里很熟悉,一下车便带着云诘上了一辆出租车,熟练地报了一个地名,并有出租车司机载着前往一个旅店。
云诘本来想问张俊捷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但是她的问题几乎是没有缝隙可以插进出租车司机的介绍词之中。司机热情洋溢地介绍着牙克石,告诉两个人这个城市是如何的年轻,是如何的充满生气,又怎么浪漫的见证了谁和谁的婚礼……
一直到目的地旅馆,云诘便几乎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因为旅馆的建筑风格完全的欧式样貌,每一个弧度,每一处拐角,都充满了童话般的绚烂色彩。
在这异国情调甚浓的建筑物外围,竟然种着一大片的芭蕉树。
“今天晚上,我们俩可以体会‘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意境了。”张俊捷兴奋道,“当然,前提条件是,今天晚上的雨要淅沥沥地下起来才行。”
云诘听到这个“提议”,自然是羞红了面颊。
张俊捷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云诘感受到了他来到这里的快乐。不过云诘却有一种感觉,这种快乐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同行,而是仿佛张俊捷在这里找到了他曾经拥有的快乐。因为,云诘在他的眼中,看出了孩童找到心仪的伙伴,有趣的玩具时候的那种快乐,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
晚上没有下雨,房间那也没有蜡烛,毫无疑问,张俊捷下午的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云诘有些失落,因为他把老师的每句话都听进了心里面,当真了。
不过,她不怪老师,她怪天气,不是因为老师不想和自己“剪烛西窗”而是雨迟迟没有落下来。
想想这一路上,自己总是这么神经兮兮的,甚至有些神经质,就因为老师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的心跟着乱了。
算起来,这一站是终点站了吧,接下来便是直接返程的车票了。云诘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多争取几个火车列次的数字号码,那样的话,自己就能拥有和老师更多的相处时光。
云诘甚至还一度想到为什么自己和老师的这次旅行中没有出现电视剧里面的情景:旅店的房间不够;自己的脚扭伤了,只能老师抱着自己;山路崎岖,两个人一同摔了下去,然后亲吻在了一块儿……
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或者,老师牵起自己手那一瞬间,云诘就已经满足的觉得自己拥抱了全世界。
云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敏感,变得这么脆弱,变得这么容易满足,同时又觉得怎么拥有都不够。
旅店的最后一夜,云诘正在换衣服时,突然旅店的工作人员敲响的她的房门,告诉她张俊捷临时有事情出去了,特意请她来告诉云诘不用等他回来用餐。
云诘本来正准备把自己的头发再进行一次打理,但是此刻她完全没有了精神,手一松,任由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后背上。云诘觉得张俊捷肯定是要赶在离开这里之前,去他曾经熟悉的地方走一走吧。云诘很肯定自己的直觉,张俊捷在这里确实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不然这几天他不可能这么开心,又从开心里弥漫出那么浓郁的悲伤。
“是前女友吧?或者是他暗恋的人的?可是老师也会有暗恋的人吗?他会和自己一样这般备受煎熬吗?应该不会……老是这么优秀啊!可是……”云诘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乱过,虽然云诘不是理科老师,但是她却丢掉了作为一个老师都会有的逻辑和理性。
旅店的小店员告诉云诘可以去旅馆后院的芭蕉林,那里的晚餐非常的丰盛,是自助的。
云诘本来是不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不想闷在屋子里面,也许是想到了老师心里面有别人,因此她此刻只想出去走走(可是老师又不是自己的专属,心里有别人又如何呢?),不过既然店员这么说,她便干脆去后面那个芭蕉林里面,去转转也好。
腻在房间里面,等待着老师,这对于她来说,肯定是一个冗长而煎熬的过程。首先,自己的胡思乱想就会搅乱自己,让自己崩溃。
芭蕉林很大,云诘走了大概五分钟才走到一块空地上,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自助餐,甚至没有人间,只有漂亮的霓虹灯把周围的环境渲染的具有一种梦幻的色泽。云诘四处瞧了瞧,确定四周确实没有人在这里,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慌张。
就在云诘转身时,突然一颗巨大的芭蕉树赶上亮起了荧光,随着这些荧光的电器,四周陆陆续续地燃起了灯展,将环境照亮了,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云诘一人,置身于这辉煌的地域。
树干上缠绕着一根根的细线,连接到地面。
刚才光线晦暗的时候,这些细线并不明显。但是此刻灯火辉煌,云诘看的清楚,这些细线连接到地面大概有四五十根。
一朵一朵的漂亮花朵顺着这些细线开始往下滑落,因为有细线牵绊着,因此它们做着匀速直线运动。
云诘不知道这些花朵是怎么受到控制的,但是,感性的思维告诉她:待会儿一定有惊喜,并且这个惊喜是张俊捷给的。
一想到老师,云诘的嘴角便上扬的,即便是周围没有人,四处黑暗,一想到这些是老师做的,云诘便感到开心。
是为自己吗?这次是惊喜吧?
她开始投入到这个过程当中,绕着树走了一圈,那些花朵一朵一朵地飘零,都是顺着它们既定的轨迹。云诘从它们之中,看到了自己最心仪的那一条细线,因为只有那一条线上是紫色的花朵坠落。
云诘喜欢紫色。
云诘伸出手,想去触及到了紫色的花朵,他觉得老师肯定是想送花给自己,那么自己一定要先发制人,将一朵别在头发上,待会儿戴给老师看。
可是就在云诘的手指刚触碰到歙县的那一瞬间,突然一枚闪烁的戒指从细线的上方滑落,云诘还没反应过来,那戒指便套住了她的指尖。
云诘突然觉得有一股气流冲击着自己的鼻翼,一股强烈的泪意涌上了眼睑,云诘不想落泪,因为怕花了妆,被喜欢的人看到了。她又后悔,自己出门时没有将头发打理一下,没有在此刻呈现出自己最漂亮的模样。
“嫁给我好吗?”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磁性又温暖,充满了担当的力量。
云诘觉得一切太突然了,她眼前一片放空,大脑呆滞,恍若梦。
云诘泣不成声,却在剧烈抖动肩膀的同时,将那枚错套在食指上的戒指换到无名指上。
大小合适,熠熠夺目。
云诘转过身,扬起那只手,钻石璀璨夺目,周围不知何时涌入的人群,掌声雷动。
“我愿意。”
云诘曾经在心里面说过上千次这三个字,带着悸动和幸福。今天,她终于说了,她甚至想告诉全世界:她愿意!
女孩在这一刻绽放了,她突然在这一瞬间不再介意自己是否哭花了妆,而是害怕这真的是个梦,害怕这一切跟那个戒指错戴了手指一般,出岔子了……
至此,云诘的假期几乎用尽了,而她手上的伤也痊愈了,淡淡的疤痕全都得益于俊捷老师的悉心照料和勤换药、用心包扎。
或者,现在不能称呼“老师”了,应该称呼为“丈夫”。
因为,两人回到重庆的第二天便去了民政局登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赋,那么你一定是我最美好的追逐!
☆、天翻地覆
在这个夏天结束的时候,云诘和张俊捷在重庆举办的婚宴。
在这一天,云诘穿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婚纱,把头发盘起来,在头上挽起了一个髻。
向来素面朝天的她,在婚礼当天也描上的远山眉,精细的眼线上睫毛刷的浓密而卷翘,这是她最美的一天。
即便是今天没有这么精致的妆容,云诘也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宾客大部分是张俊捷这一边的,他的家人也很惊诧于儿子这么快就娶媳妇儿,不过年迈的双亲还是乐得其见,云诘的温柔贤淑,两老是很喜欢的。
婚礼简单却不失格调,符合了张俊捷一贯的简约作风。
在交换戒指的时候,张俊捷在说出“我愿意”的时候,还说了一句什么,云诘记不得了,不过她却隐隐感觉,张俊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面没有自己。
后来,云诘也试图去翻看当时婚礼现场的录像,始终没有发现那句话,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不过没关系,有张俊捷在身边,抵过千言万语。
婚后不久,云诘就怀上了张俊捷的宝宝,发现这件事还是云诘总是不断地干呕,经过同事们的提醒,她才发现。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了她这个喜事儿。
因为张俊捷老家的风俗是:怀孕前三个月,这件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不然孩子会保不住。因此云诘和张俊捷都对这件事情保持缄默,喜悦却是在他们自己的心中。
云诘沉浸在自己有了宝宝的喜悦之中,但是张俊捷的脸上却越来越明显的呈现出了忧郁的神色。
云诘本来就是孤儿,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亲人,亲骨肉,还是跟俊捷的,她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真的太好了。
云诘开始喜欢上了翻字典,查找那些美好的字,美好的形容,想要把它们变成自己孩子的名字,每每她翻到这些,都会征求张俊捷的意见,张俊捷虽然是笑着,但那笑容里面透露出来的疲惫却是明显的。
云诘觉得他是工作太累了吧。
后来,云诘开始播放胎教音乐,还去买儿童读物,开始将那些花花绿绿漂亮的小衣服买回家,桌子上面多了奶瓶,柜子上面多了玩具……云诘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仿佛什么都不缺,却又觉得总缺少那么一样东西。
云诘想不明白,到底还缺什么,终于有一天,他想通了:张俊捷的微笑。
张俊捷很久没有笑了,之前云诘汇报他自己腹中胎儿的一举一动时,张俊捷还能笑笑,虽然有些勉强,甚至敷衍,但是云诘总觉得开心。可是到了现在,张俊捷再也笑不出来了,有一个月了吧,或者两个月,云诘没有再看到过他洁白整齐的牙齿。犹记得,老师那一口洁白漂亮的牙齿是最为吸引云诘的地方,他一笑起来,仿佛整个空气里都跟着萌动出一阵清爽的气息。
有心事,越来越重的心事,似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半夜里,张俊捷会莫名其妙地呼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是抓狂的呼救声,这一切让云诘感到害怕。张俊捷甚至在半夜里醒来,虽然他的动作幅度小,但是怀孕期间的云诘非常的敏感,总是也随同着醒来。每每当云诘刚睁开眼睛,便看到张俊捷坐在床头。
他的脸对着窗外,窗外的路灯印在他的面堂上,额头上的汗珠反射出晶莹的光。
竟然流了那么多的汗,他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说……他有很大的压力?云诘不明白这里面的缘由,但是云诘明白:他不快乐。
三个月过去了,云诘开始有意识地提醒张俊捷可以将自己怀有宝宝这件事情告诉周围的人,但是张俊捷总是笑笑,说:“再等等。”
云诘开始意识到他不是想再等等,他仿佛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个念头一出来,云诘感到恐慌,她立马将这个念头从心里面抹去。云诘告诉自己:不会的,没有哪个爸爸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四个月过去了,云诘的肚子已经微微地凸了出来,云诘每天抚摩着自己的肚子,知道里面孕育着生命,她就会感动得盈眶。可是,张俊捷不让她出门,让她不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以至于全家上下只有云诘张俊捷还有他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本来在怀孕期间可以由婆婆来照料媳妇的起居,但是张俊捷甚至不让他的妈妈来照顾云诘。
云诘越来越想不明白,张俊捷脸上的笑没了,这紧随其后的怪异行径更是让她越发的感到恐惧。
可是,她还是听从张俊捷的话,不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自己的朋友,在学校上班,云诘也穿宽松的衣服,大家看不出来状况。有人议论时,云诘也敷衍过去,说自己没有身孕。云诘除了上班就不再出门,把那些胎教音乐关起来以免打扰他休息,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衣服藏起来以免占空间,更避免占据了他眼睛里的视野……还因为:这些都是张俊捷要求的。
云诘要照做了。可是这些都没有换来张俊捷的笑,反而让张俊捷的脸上有了怒色。
云诘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在怀孕之后难道变得面目可憎吗?不是说怀孕的时候孕激素会刺激皮肤,让女性更美吗?
为此,云诘悄悄地去买了一整套护肤品回来,可是买回来的当天晚上,张俊捷便勃然大怒。
这是他第一次发作。
他将那些瓶瓶罐罐全都砸碎在了地板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那些瓶子里的液体被溅起来,四溢横飞,化作泡沫或星子,煞是骇人。
这一场面看得云诘的脸色都苍白了,仿佛地上那一摊白色是猩红的血,是可怖的脓。
“你不要生气好吗?”云诘走向前,想去扶住张俊捷的手臂,想让他冷静下来,并且云诘准备想向张俊捷道歉,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过她觉得自己的道歉如果能让张俊捷平静下来,那么她愿意花费这个并不伤神的功夫。
可是云诘的手还没不及到张俊捷的胳膊,就被张俊捷一伸手给打开了。云诘后退了好几步,才吃力地稳住了身体,不至于跌倒。
“对不起,我……”云诘直接开始道歉,同时,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再次扶住张俊捷。
云诘急切的渴望抓住他的手臂,或者他身体的任何一处,云诘想要支撑,他自己仿佛已经站立不稳,因为它从来没有看过张俊捷如此冷漠而且伴随着厌恶的神情,云诘感到害怕。
“滚开。”张俊捷第一次爆粗口,而且是这么凶狠的神色。
云诘感觉要从脚底传上来的阴森恐怖,直接冲到她自己的发梢,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收缩了,并且缩紧了,不敢呼吸。
“里面还有那么多的铅,你居然还敢用,看来你是不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那还不如我带你去医院把这个胎儿做掉。”张俊捷的这句话一出来,云诘立马觉得毛骨悚然,这是从前那个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