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占北和君骞辰兄弟俩见面,彼此都还算冷静。
“想不到最后的最后,赢家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可能成为赢家!”
君骞辰没做任何反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反抗只会抹掉仅存的尊严。“朕认输。”
君占北颔首。“你的罪行会在朝堂上一一公布。”
“看来你们准备得很充分。”
“我喜欢彻底地征服。”
“可以放了母后吗?”
君占北扯了扯嘴角,看向郁妃:“姑娘,你家阁主已经将这里交由本王了,你便退下吧!”
郁妃收回匕首,二话不说地就要离开。
经过君骞辰时,君骞辰忽地拽住她的手臂,惹来她的瞪视。“朕只是好奇,在这张面具下面的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郁妃咬着唇:“皇上怕是永远都看不到了。”她挣脱了君骞辰的钳制,步伐如飞地逃离了这个地方。其实,何止君骞辰再也看不到了,即使是她自己,也再也看不到了!那人皮面具的确做得非常精细,贴上脸之后完全看不出来。但是它也有一个致命的弊端,就是它一旦贴了上去,便再也取不下来!除非她想毁了自己的脸!
“霍真,将皇上和太后送去御龙台。”御龙台,是专门为至尊至贵的皇室中人设置的牢狱,那里,除了自由,其余一切都一应俱全,可谓是最大限度地保全了皇室中人的尊严!即使是犯了弥天大罪,诸如太后皇后摄政王等至尊至贵的大人物,也用不着去蹲大狱,只需搬来御龙台即可。御龙台,就是一个奢华的牢笼!
庄严肃穆的皇宫在经历了一场战争的洗礼后,似乎也变得满目疮痍起来。
君逐月静静地走在通往紫宸宫的路上,心里百转千回。
“逐月。”
君逐月循声望去,却是龙亦轩在一旁的柳树下站着。正是柳絮纷飞的季节,一点一点的轻盈,在半空旋转着。“你在这里等我?”
“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紫宸宫。”
“你也想看看我小时候呆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是不是?”
龙亦轩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吧!其实他只是担心,担心这个时候的君逐月无所适从,担心这个时候的君逐月彷徨无所依,所以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借给他一副肩膀,在他需要的时候。
“那便一起去吧!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踏进紫宸宫了。”其实,自从慕容晚晴逝世之后,紫宸宫便被封了。而君逐月又假装失忆,对紫宸宫没有了感情,自然不会想到它。
紫宸宫是先帝特意为慕容晚晴而建的,也随着慕容晚晴的离去而尘封。
望着挂着一把大锁的朱红宫门,君逐月惋惜:“忘了先去找人开锁了。”
“小小一道宫门拦得住你吗?”
君逐月撇嘴:“这不是没听说过进自家门还得翻墙的嘛!”不过现在除了翻墙,貌似也没更简便的方法,所以,两人一合计,便光天化日之下双双翻墙而入。
宫院里杂草丛生,野花开了个遍,可见当年封得很是彻底,连打扫都没有人来搞。
不过宫院里最耀眼的还是那两棵凤凰木。
君逐月看见凤凰木时,欣喜之情将整张脸填得满满的。他兴高采烈地奔过去,张开双臂抱住其中一株的树干:“亦轩亦轩,这棵凤凰木是我亲手种下的呢!”
龙亦轩从未见过这样的君逐月,跳脱活泼,仿佛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抱着那棵树的时候,好像抱住了幸福,眉目间自然而然地便染上了喜悦。看着那样的君逐月,龙亦轩甚至能够想象到,在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可爱迷人的野丫头蹲在这里,挖坑种树浇水,然后天天过来看啊看,盼啊盼,等着小树长成大树……
树下的君逐月依旧舍不得放手,抱着树干,仰起脸,看那硕大茂密的树冠。但见团团簇簇的绯红花朵,红得耀眼,红得逼人,热烈得想要烧起来似的。斑驳的夕阳余照透过缝隙射下来,投在地面上,点点摇晃。
看啊看,直到脖子都酸了,君逐月才暂时过足了瘾。他一个回身,慵懒地靠在树干上:“当年这棵小树才这么高呢!”他比划了一下,刚到他的腰间。
“你曾经很幸福。”
“是啊!我曾经很幸福……可是后来那些幸福都成了我的噩梦。”
“逐月,不要想那么多,所有人都希望你幸福。”龙亦轩本是个冷血杀手,可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会安慰人。
龙亦轩将目光从君逐月身上移开,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另一株凤凰木上,两棵树挨得那么近,看其长势,应该是差不多时间内种下的,如果不是君逐月,那么便是……
“那一棵是哥哥种的。”君逐月的声音里似乎没有悲伤。
龙亦轩对君逐月的这个哥哥并无什么好感。因为他虽死了,可是所有人都当他还活着。可是君挽华呢?她明明活下来了,但是在所有人心中,她都已经死了
章节目录 我就是狼心狗肺,你奈我何?
更新时间:2012…6…7 21:00:18 本章字数:4296
那棵君逐月亲手种下的凤凰木下面,君逐月正躺在龙亦轩的双腿上仰望那满天星辰。
“小时候,我就经常躺在父皇的腿上……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这两棵凤凰木,父皇时常带着我飞到那高高的宫殿顶上……”夜幕已经降临,君逐月依旧耗在紫宸宫里,看星星看月亮,看那样子似乎打算在这里过夜呢!
龙亦轩没有说话,此刻君逐月需要的是倾诉。
“当年的我……现在的我……恍若隔世啊……”君逐月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睡眼惺忪。
龙亦轩无意间低头看去,心神一恍惚,差点儿醉在那水蒙蒙的眸光里。
御书房里,君占北和心腹们正在商议善后事宜。大局刚定,正是动脑筋的时刻!
忽然外面有人急急禀告:“启禀王爷,御龙台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娘娘不好了!”
君占北哗啦一下起了身,这个时候华太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不就得担上一个谋害国母的恶名!“此事稍候再议,本王先去御龙台看看。”他大步流星地跨出御书房,边走边吩咐。“立刻传召所有御医前往御龙台!还有,去昱王府让昱王爷立刻进宫!”
那个内侍正准备小跑着去找人,却又被君占北唤住。“先去紫宸宫看看昱王爷是不是在那里,然后再去昱王府。”据他推测,君逐月很可能是去了紫宸宫,那座冷冰冰的昱王府即使再奢华,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空壳子!
去了御龙台,君占北才惊觉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
华太后分明已是垂死之际。
口不能言,目光涣散,全身冰冷,脸色惨白,她的生命就像那一点微弱的烛光,随时都可能熄灭。
君骞辰跪在榻前,不敢稍有疏忽,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母后,生怕一眼错过,便是一生的愧悔。
华太后却只是用那涣散的目光看着宫门口。
君骞辰和君占北都知道她在等人,所等的正是君逐月。
御医十万火急地赶过来了,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臣……臣等……”
君占北一挥广袖:“全都免礼,快点儿看看太后!”
于是,御医全都一窝蜂地挤到榻边,挨个挨个地替华太后诊脉。等到几个知名的御医全都诊过后,他们终于全都垂下了头,默然不语。
他们的沉默让君骞辰憋在胸口的那团火直直喷了出来。“一个个地全都哑了不成?快说,太后是怎么回事儿?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事情来得太突然,君骞辰很难接受这样的突发状况。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如实奏报就是。”君占北又问了一遍。
“启禀王爷,这太后的症状委实奇怪了些,倒像是……倒像是之前硬拖着那一口气似的……”气在那还。
“怎么说?”
“所谓硬拖着一口气,便是指利用强效药物暂时维系住病人的生命,但是病人必须耗费更多的精力来支撑生命的延续,直到把身体完全掏空……”
君骞辰的脸色变了变,双目迸出寒芒:“一定是君逐月!一定是君逐月搞的鬼!”
“哟!谁在我的背后说我的坏话呢?”君逐月披着两肩月光缓步踏入这个精致奢华的牢笼。哎,想当初他一把火烧了祝擎天他家,罚他蹲大狱时,怎么没罚他来这儿享受享受的呢?真是可惜了!他是不是该犯个什么不大不小刚刚好的罪,然后到这里来住个三五七天的,切身体验体验?
抬步跨进宫门槛时,他一时间只顾着欣赏雕栏画栋,忘了抬脚,一个趔趄,差点儿跌了个狗吃屎。幸好他及时抓住了门框,不然就难看了!“哎哟,谁把门槛弄这么高的?你们不觉得它杵在这儿,有谋财害命的嫌疑吗?”君逐月高高抬脚,狠狠跨入,末了还不忘回头踹个两脚。
“君逐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君骞辰此刻是被怒火灭了顶,就那么杀了过来,看他双手那架势,应该是想直接把君逐月掐死了了事吧!
“皇兄谋财害命啊!”君逐月嘴里嚷嚷着,身体却灵活地闪到君占北身后,俨然将其当作挡箭牌。
君骞辰扑了个空,稳住身形后,身上环绕的暴戾气息也被收敛得干干净净。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然后定定地看着探出半颗脑袋的君逐月。“君逐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了一半的话,字字都藏着狠戾,他却不是以怒骂的形式说出口的,他的语调一下子放得轻缓,正因为这种轻缓,使得旁人听来无比沉重。
可是这似乎并未影响到君逐月,他依旧是轻松一笑,有些嬉笑的成分在内。“我就是狼心狗肺,你又能奈我何?”华丽丽的挑衅啊!君逐月最大的本事便是以游戏的姿态将别人气得吐血。
“砰”的一声响,三兄弟纷纷扭头,却见华太后不知怎的从榻上滚到了地上。
“母后!”君骞辰急急奔过去,将华太后扶到怀里。
华太后空茫的目光望着君逐月的方向,嘴唇蠕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君骞辰凑近听了半晌,犀利的目光射向君逐月。“母后毕竟尽心尽力地养育了你十一年,你自己也曾说过,生育之恩不及养育之恩。她已一只脚踏入了黄泉路,你就不能让她好好地去吗?”他语气中已带了不易察觉的乞求。
君逐月偏过头,看了看君骞辰,又看了看华太后,终于还是举步走了过去。
那一刹那,华太后黯淡无光的眸底升起了点点希望。
君逐月嘴角勾笑,看着君骞辰的双眸。君骞辰,是你求我过来的,可别后悔!他俯低了身子,贴近华太后的脸,嘴唇缓缓开启:“太后,君逐月一直不明白,能够对母后、对慕容家做出那般歹毒之事的你,怎么能够装出一副慈祥和善的菩萨模样呢?你知不知道,每每想到这里,我便觉得你虚伪得可怕,虚伪得令人作呕!”
“君逐月!”君骞辰低吼。
“皇兄别恼,臣弟已经说完了!”他潇洒退开。
君逐月的这番话无疑是给了华太后致命的一击,本就奄奄一息的生命为之破碎。
“母后!母后!”
华太后急促地喘息,浑身微微抽搐,终于还是两眼一翻,在君骞辰怀里断了气息。
君骞辰将华太后平放在榻上,背对着君逐月,道:“君逐月,你口口声声说母后对不起你,说母后心肠歹毒,可是当年的事,无论是与山贼勾结劫杀先皇后,还是铲除慕容家,母后从未参与过!”
君逐月一怔,随即冷冷一嗤:“她也许的确不曾参与,但是她却在放纵!”
“母后是个不管事儿的主,当年的一切她都是事后才知情的。她这一辈子唯一主动去做,尽心尽力去做的便是维护你。”
“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在华太后死了之后。想引起臣弟的愧疚?还是想替你自己求一条活路?”
“朕只是看不惯你恩将仇报的行径,与畜生何异?”
“她不是想替你、替华家脱罪吗?与其说她是为臣弟而死的,不如说她是为你和华家赎罪而死的!这样算来,臣弟何愧之有?”君逐月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道。“二皇兄,我困得不行了,回去睡觉好不好?”
“你跟本王出来!”君占北率先离开御龙台。
哎,看来这个二皇兄又要找他的麻烦了!君逐月垂头丧气地跟上。
“君逐月!你给太后服用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知不知道,华太后在此时逝去,朝臣们会怎样想本王?”御龙台外,君占北劈头便是一顿臭骂。
君逐月也给火了!“呵!二皇兄若是担不起这罪,大可推到我的身上啊!我君逐月无法无天惯了,恶名远扬,再加一条弑杀国母的罪行又如何?”
“你别以为有所依恃,便可以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那二皇兄想如何处置我?嗯?”
君占北紧紧地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吸。“君逐月,华太后的死……本王会让御医给个稳妥的说法,你不要再给本王惹事!”
“稳妥的说法?呵呵!若不是我的药,华太后在当日便已经死了!她这十几天来的命,是我帮她续着的!这便是再稳妥不过的说法!”
“你以为你这样说说,别人便信了?”PgkM。
君逐月揉揉眉心,隐隐觉得脑门儿里有些疼。“既然华太后已经死了,二皇兄想如何说便如何说吧!”他疲惫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走了两步,忽又停住,沉默了片刻才道。“二皇兄,我不管你是要做暴君,还是仁君,这些都与我无关!但是,君骞辰和华家所有人的性命,我要先跟二皇兄定下!二皇兄别想着施仁义于他们身上,我一定会让他们死,一个都别想逃!”
“君逐月,你在威胁本王?”
“不是,我只是索取我该得的报酬。”君逐月踏着一地月光缓缓远去。他知道,君王的权威不容僭越,但是他并不想委屈了自己!苟且偷生这么些年,没道理还得继续忍气吞声!要活,便得活得轰轰烈烈,否则何必活着
章节目录 昨日殿上君,今日阶下囚
更新时间:2012…6…7 21:00:19 本章字数:4689
昨日殿上君,今日阶下囚,此话用在君骞辰身上再合适不过!今日是君骞辰最后一次走上天阙殿,只为了落实他的种种罪行,以求名正言顺地杀了他。
穿着素白的孝服,他一步一步走在宫廊上,面色平静无波,就跟每天早上去上朝时一般。身后跟着的不再是内侍,而是十来个佩着刀剑的禁卫,还有君占北所信任的心腹爱将霍真。怕他跑了吗?他心里冷嗤。
可是,他没有想过要这样跑!
未免把他看得太低了!
跨进天阙殿的那一刻,他冷冷的目光掠过那些朝臣,朝臣们一个个地埋下头。于是他继续朝前走,一身素白的孝服,与这庄严肃穆的天阙殿格格不入。
天阙殿正前方一共十八级御阶,最上面自然是他曾经常坐的位置——龙座。
九级之处有一平台,功勋卓著之人才有可能获得君王的恩赐,得以站在离天子最近的地方。而今日,那里一左一右坐着的是肃王君占北和昱王君逐月,一个依旧是银色铠甲外加红色披风,坐姿端正,气宇轩昂,另一个则是绛紫色华服,却是坐在那众人瞩目的位置上剪指甲。
君骞辰终于站在了大殿正中央,笔直地站着。
殿门在身后缓缓阖上,将春日的阳光全部拒之门外。
君骞辰没有像犯人那般带上手镣脚镣,因为他至今还算是皇朝的君王。而君占北也从未打算给他那样的待遇,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