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肖莫委委屈屈地回答。
“那就给我去歇着!”我说,“我休息够了,现在来守着他。你们放心,他不是唐僧,我不会吃了他的。”
“别说笑了。”如烟皱了皱鼻子,“江尘你就只有在关键时候才会正经一点。”
“嘿”我笑了一声,说,“好了,走吧,不然回头安澈醒了,看见你们两个这副样子,肯定会心疼的。一心疼就更不容易康复了,是不是?”
……
等把这两个对程安澈有执念的人送出病房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了安澈的床边。
经过一夜的休整,此刻他脸上的氧气罩已经被除去了,虽然面色还是一样的惨白,但是看上去已经比昨天好得太多了。
至少像个活人。
只是他的手臂上戳了个用来输液的针孔,指尖也夹着一个监测心跳的仪器,再加上他裸露的上半身缠满了染血的厚厚的绷带,所以看着,还是让人心疼。
我在他的病床边四处张望了一下,找到了一个装X光影像图的袋子。虽说我的专业并不是生物医学工程之类,但是这种图总还是能看懂一些的,何况,还有一张附图的诊断书。
我把图拿出来,配合着诊断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便连倒吸一口冷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安澈的右手手掌和前臂都被刀刺伤,伤口一直深到了骨头里。另外,同样是他的右肩,软组织挫伤,大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动了。
而他的腹部也被那位赵先生捅了一深一浅的两刀。不幸中的万幸,那刀扎得不深,并没有刺穿他的内脏,不然,我是真的,再也看不见活生生的、还能呼吸的程安澈了……
我把窗户打开了一点,然后在他床边坐下。
今天的天气很好,从安澈床边的窗户里看出去,可以望见一小片桂花林。
我坐在那里,闻着十月金秋的桂花香味,悠悠地发起了呆。
到了十一点多,安澈醒了。
我看他缓缓睁开眼,深色的眸子里净是一片迷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目光聚焦到了我身上。
“你……”我见他恢复意识,愣了半秒,然后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
我边说边出去拖了个护士进来,告诉她这个病床上的病人醒了。
几分钟后,安澈的主治医师进来,简单地帮他检查了一下,对我说:“这几天暂时不要让他乱动,过两天看看伤口愈合的情况再说。”
“啊,好的,谢谢了!”我又问,“他可以吃东西吗?”
“可以吃一点流质的,也可以吃些补铁的食物。”医生最后道,“小伙子命大。”
“是啊是啊。”我笑着送医生出去,“麻烦您了。”
送走了医生后,我又走回到安澈面前。他身下的床板被医生竖起来了,这会儿只能坐着面对我。
虽然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但好歹应该是有意识的。
我走过去,从他床头的保温瓶里倒了杯水给他,试过温度后又插了根吸管让他慢慢喝,“在鬼门关绕了一圈,感觉怎么样?”
他听了我的问题,很轻地皱着眉,然后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
“还不能说话啊……”我叹气,“你还是先休息吧。”
我把他的床放下来,让他平躺好,轻声道了一声:“午安。”
作者有话要说:
☆、52、守护
52、守护
醒了这一小会儿,就让安澈耗尽了能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一直都睡得很深,我无心做别的事,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睡脸出神。
到了下午两点左右,肖莫又跑了回来。
“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半开玩笑道,“还真怕我吃了他?”
“不是……”肖莫低头,“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全身是血的安澈,我真的怕他再出事……你当时不在现场,那个场面……”
我走过去,抬手搭在她肩膀上安抚她:“我虽然不在现场,但是我知道他伤得很重,也知道你们受了很大的惊吓。”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啊。”我说,“我可只是一个编辑啊,照理说,这事我根本不用管的……”
“那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肖莫微仰着下巴看我。
“我啊?”我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来,“他可是我的摇钱树,就算现在树枝折断了,但是只要用心施肥,来年总还会开花结果的……所以我才来帮你们嘛。”
“编辑姐姐,你这也……”肖莫皱着眉,“我不信,你肯定是真心关心他的。不会只是为了这种利益。”
我听了,笑了起来:“那必须是真心的。”
我顿了一会儿,又说:“对了,他几个小时前醒了。医生来看过,说是没什么事了,你可以放心。”
我接下来向她交代了一些医生嘱咐的事项,又说:“我晚上八、九点再过来,今天换我陪夜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肖莫连忙摆手。
“你和如烟已经守了一夜了,这种时候,轮流照顾才是最优化的选择吧?你也别太累了,晚饭以后叫如烟过来看着就好。这么多人凑在他面前,对他养病也不方便。”
“那好,我会和烟姐商量的……”她想了一会儿又问我,“是不是还要排个值班表?”
我被肖莫逗笑了,想了想道:“国庆剩下的日子我都空着,别的日子,我晚上也都方便,你看着办吧。”
“只有一条,千万别和我客气,别忘了,他可是我的摇钱树!”
肖莫这小姑娘也确实非常有趣。她一个下午没事做,还真的弄了张“值班表”出来。只是除了每晚陪夜的是一个人之外,别的时间段,她都安排了复数的人伺候安澈。
她这是怕寂寞还是怕尴尬?我看着手机里值班表,弯了弯嘴角。
也好。
至少接下来的四天有事可做了。
我按照约定,在八点过后到了安澈的病房。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竟然还多了个“病友”。
对方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长得很秀气也很漂亮。
只是她一条腿打着石膏高高地吊着,看上去像是骨折了。
还真是遭罪。
我进去时朝她点头致意,女孩子也明快地向我挥了一下手。
“我来了,你们回去吧。”我对如烟和肖莫说。
“那今晚就麻烦你了。”
“都说了不要和我客气。”我扁了一下嘴,问,“他这算工伤吧?”
“肯定算工伤啊。”肖莫说,“而且医药费肯定是那姓赵的负责。”
“恩,那就好。”我点头,又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面容憔悴的程安澈,“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啊……”
“是啊。”如烟无奈地叹气,“跟他说话都不太有反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明天会好些吧。”
“恩,你们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我把她们两个推出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
“你又是他的什么人?”送了如烟和肖莫出去后,安澈的病友出声问我。
“她们两个说她们是他的什么人啊?”我不答反问。
“她们啊,长头发的那个说是他的同学,短头发的那个说是他的下任女友。所以,你又是谁?”
“我?我是他的编辑。”我笑着说,“你身边可是住了个大作家呢。”
“乱说!哪会有这么帅的作家。”她说,“一般不都是长得太难看了就业有困难,才选择当作家的吗?”
“你才乱说。”我问女生,“要不要看看他写的小说?”
“好啊好啊。”女孩子很开心地点头,“我要看。”
“你是看上这帅哥了吧?”我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了打算用来玩游戏的平板电脑给她,“可别爱上这个哥哥哦,喜欢他的人太多了。”
女孩接过我的电脑,看着我点开了《二号》的链接,低头问我:“你也喜欢他?”
我摇头:“我只是个编辑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他了?”
我转头看了安澈一眼,他似乎没有在听我们的对话,我于是说:“喜欢是喜欢,只是……和她们两个不一样。你别八卦了,看你的小说去吧。”
女孩很快就被《二号》的情节吸去了注意力,也不再出声和我说话。
我看了她一会儿,就走到了安澈的身边坐着。
安澈的床头上有一盏鹅黄色的壁灯,因为医院开的时间久了,所以壁灯的光线有些晦暗。
那微弱的光源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比白天更加苍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的关系,他的眉头总是轻轻地皱着,呼吸也不是很均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你……是不是很疼?”
“废话,当然疼了。”安澈半睁着眼睛还没有开口,倒是一边的女孩子回答了我,“我都痛得要死,别说他了。他不是被人捅了好多个洞出来吗?”
“你是怎么了?”我问她。
“我啊,和男生打篮球的时候摔断骨头了。”她远远地望了我一眼,“我都这样了,还不够明显?”
“咳咳……”我尴尬地咳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哦,对了,这个小说,真的是他写的?”
“是他和刚才那个长头发的美女合写的。”我如实告诉,“怎么样,还好看么?”
“很好看!”女生说,“等过几天他不那么难受了,我一定跟他要个签名!以后肯定会涨价的!”
“行,帮我也要一个。”我笑,“别看太久了,你病着,要多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她挥挥手,“哥哥要是实在太疼了,你就给他吃止痛药吧,医生是这么说的,不过刚才那几个姑娘要喂他,他都不肯开口。”
“你没吃止痛药?”我听了,十分惊讶地转头问程安澈。
过了会儿,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干嘛不吃啊。”我从他的药袋子里挖出了药片,看了看成分,说,“放心好了,不会成瘾的,也没有太大副作用,不用担心把脑子吃坏。”
“还是你想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力?”我帮他倒了杯水,“你现在身体虚弱,还是先抑制花生四烯酸合成前列腺素吧!不然大半夜的痛哭了就不好了。”
他听了我的话,慢悠悠地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然后我发现,他的眼睛里竟然带着细碎的笑意。
“笑什么?”我感到有些奇怪,“难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算了,不用夸我了。”我把他的床摇起来,又把杯子凑到他嘴边,“别看我这个样子,我的专业课成绩可是全系数一数二的。”
作者有话要说:
☆、53、执子之手
53、执子之手
秋日天气多变,这晚的早些时候还是皓月当空的,现在却开始刮风下雨。
看来,不用等到明天天亮,那窗外的桂花就该憔悴残损、芳魂逝去了。
只是不知是否会有黛玉前来葬花吟诗。
我收回了思绪,轻轻把窗关上,然后回到了安澈的床边。
止痛药的药效发挥得很好,才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睡得很沉了。
“程安澈……”我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然后虚握住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
也许是因为体内血液总量不足,也许是因为室温偏低,他手上的温度比七夕那夜的还要低一些。
我把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他的指腹是那么的柔软,就像细细划过心上的羽毛那般,让人贪恋。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可是在我之前有如烟,在我之后又有肖莫。我的这份感情夹在她们两个中间,不伦不类,不明不白。
于是,便无法说出口。
是啊,我的执着比不过如烟,热烈又比不过肖莫。
我只不过是一个编辑而已。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说出那三个字?
十指扣,到白首。
终是我的妄想罢了……
“啊,看来今天是看不完了……”临近十二点,床帘那头的小姑娘突然大声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嘘……”我隔着帘子,低声道,“小声点!”
说完,我轻轻放开安澈的手,起身走到了她的床边。
“啊?他睡着了?”姑娘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轻声说,“对不住啊,对不住,看得太入神了,没注意。”
“没关系,他没醒……”我悠悠叹气:“怎么你都伤成这样了,你爸妈也不来陪着你?”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姑娘把平板电脑还给我,“他们忙着工作呢,到了白天,我外婆会过来看我的,不用担心。”
“那你也早些睡吧。”我说,“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叫我就好。”
“恩,编辑姐姐晚安。”
“晚安。”
安澈只睡到一点多就又醒了。那个时候他刚好要翻身,结果压到了伤口,我先听他闷哼了一声,然后就见他把眼睛睁了开来。
“很痛吗?”我凑过去问他。
他摇了一下头,然后侧身看着窗外,外面天色一片晦暗,还能听到秋风在花草上肆虐着的声响。
“下雨了?”
我随他看了一眼外头,回答说:“下过雨了,现在已经停了。”
说完,我重新挖了一颗止痛药给他:“药效差不多已经下去了,还是再来一颗吧。天还早,你接着睡。”
他就着我递过去的水把药给喝了,然后又乖乖地躺了回去。
我接下来也没再和他说话,只是重新帮他拉好了被子。
安澈再醒来已经是六点多了,那个时候,我正捧着手机在看小说。
“唔?醒了啊?”
“你……守了一夜?”
“恩……”
“辛苦了。”
我点了一下头,按灭了手机,“不睡了吗?”
“不了。”他摇头,“我想起来。”
“起来……干嘛?”
他抿了一下嘴,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上厕所。”
“……”我眨眨眼,认命地问,“这个……需要我帮你么?”
“不用,你扶我起来就可以了。”
还好,赵先生这人虽然是个变态,但好歹是个有操守的变态,最起码,他没有对安澈的下半身有任何攻击行为,不然,我们这帮姑娘们就绝对没办法完成这份照顾安澈的工作了。
他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来,坐到床上后对我说:“我追的动画,昨天更新了。”
“所以?”
“我想看……”
看着程安澈水汪汪的漆黑眸子,我在心里暗暗叹气。这根本就是一个长了一口蛀牙还在向大人要糖的孩子啊……
可是,给还是不给呢?
于是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
“我已经没事了。”
“哎,你嗝屁了就真的没事了。”
“……”他不跟我针锋相对,只是半眯着眼定定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还是我先败下阵来:“你坚持?”
“恩。”他笃定地点头。
还是给吧。
“那好吧……”我叹气,然后拿来了我的平板电脑,“你是要坐着看呢,还是要躺着看呢?”
八点多如烟过来的时候,安澈正乖乖地躺在床上听我跟他介绍几部他没有看过的动画片的剧情梗概。
“安澈,好些了么?”如烟买了早饭过来,她先递给我一份吃的,又把一份粥放在了安澈的床头。
安澈稍微提了提嘴角,说:“好了,我没事了。”
“真的么?”如烟似乎有些不信,她凑到安澈面前,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