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多少赛车手梦寐以求的参赛证书就在江亦风手里变成了雪花大小的碎纸,强尼无限惋惜。
“江,你去哪儿?”
江亦风把满手的碎纸向后一扔,在漫天漫地的碎纸屑中大步离开。
“回家!”
“想吃芙蓉饼吗?”江亦云温柔地询问着乐云欢,明知道答案,仍然要问的。
乐云欢摇摇头,突然笑了,亲密地挽着江亦云胳膊,“我们去逛街吧。”
在刚刚被乐云欢挽住胳膊的时候,江亦云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他看了仍在笑着的乐云欢一眼,心里明白了什么,没有推拒,任由她挽着,由着她拉着自己左逛右逛。
作者有话要说:
☆、围巾
下雪了!
乐云欢突然感觉脸颊上一阵冰凉,原以为又下雨了,抬头一看,却是漫天飞舞的小雪花。
周围有小孩子指着天惊喜地叫喊,“下雪了!下雪了!”
乐云欢伸手接了几片雪花,洁白的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手心里立刻就化成了水,冰冰凉凉的。
江亦云把乐云欢的手拉回来握在手心里放在嘴边呵暖。
“傻瓜,这是雪,不是雨,会冻坏手的。”
乐云欢浅笑,看着飞舞的雪花出神,“冬天来了。”
“是啊,冬天来了,你的手太凉了,那边就是超市,我陪你去买副手套。”
乐云欢顺从地跟着江亦云到了超市,看着为她挑选手套的江亦云,乐云欢有些迷茫,这些日子以来,江亦云对她关怀备至,比以前两人恋爱时更加体贴,真的可以说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恋人,但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在夜深人静之时仍是倍感孤独,害怕地一个人呢哭泣?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天天陪在身边的江亦云不真实?
“小乐,你怎么了?”
抬头看见江亦云担忧的目光,乐云欢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换上一副笑脸。
“没事呀?挑好了吗?”
江亦云深深地看她一眼,把她抱在怀里,满是怜惜,“明明都快哭出来了,还说没事?”
乐云欢闷在江亦云怀里,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哽咽着说:“亦云,我怕。”
怕什么?江亦云很想这样问一句,但却哽在了喉咙里,怕什么?怕再受伤害,怕再被人抛弃,怕还是一场孽缘,这是他们兄弟在这个女孩心里造成的难以磨灭的伤害。
轻轻拍着乐云欢的后背,江亦云柔声安慰她,“不怕,这次,我一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乐云欢身子僵了一下,小声地抱怨,“不要说死字。”
江亦云扬起唇角,“好,以后都不说了。”
君子一样,驷马难追。十分钟之后他们站在海鲜柜台前听见服务员问:“你们要活的龙虾,还是死的龙虾?”
江亦云眉头动了动,平静地微笑着回答,“要不,活的?”
服务员愣了,乐云欢忍了忍,没忍住,低头轻笑出声。
回去的路上,乐云欢戴着刚买的手套团雪球玩,江亦云揽着她的肩小心地避开来来往往地人群。
“情侣围巾,在寒冷的冬季带给你恋人般的温暖。”一家精品店的大力宣传广告传到了乐云欢的耳朵里。
乐云欢停下脚步看着装饰温馨的精品店里一对对情侣兴高采烈的选购情侣围巾,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纯羊绒的围巾,摸上去就很温暖,让乐云欢舍不得移开手。
“我倒忘了,冬天也该戴围巾的。”江亦云拿起一套天蓝色的,“小乐,这套蓝色的怎么样?”
乐云欢笑着摇摇头,转身指着一旁货架上的毛线。
“那种毛线,黑的和白的各一团。”
冬天到了,曾经的人不在身边,但曾经的约定还在她心里。
“礼物没有贵贱之分,而是要看它是不是适合收礼物的人,能不能让收到礼物的人开心。”
“可是,我想不到有什么礼物可以会送给你。”
“等冬天的时候,给我织条围巾吧,从来没有人给我织过围巾。”
“好!”
从来没有织围巾的经验,乐云欢只好买了针织类的书籍自己学,她一向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只用了三天就织出一条正反花纹的围巾,一点都不比精品店里的成品差,但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于是拆了重新再织,反反复复,也不知道拆了多少次,最后毛线都不能用了,乐云欢又去买了一大包毛线回来,不停地织,那专注的神情就像一个懒散的人终于找到了人生目标一样,她也终于找到了不用再时时刻刻想着江亦风的方式,忘记时间,忘记心头无法愈合的伤口,她的生命里只剩一条围巾,一个遥远的承诺。
样式换了十几种,毛线用掉一大包,乐云欢终于织出了一条让自己满意的无可挑剔的围巾。勾完最后一针的时候,乐云欢抱着暖暖地围巾,整张脸都埋在里面,吻着干燥的毛线味,突然伤心起来,眼泪落在围巾上,很快被吸收,但气味变了,永远回不到最初。
提着装围巾的袋子,在江亦风家门外来回走了十几遍,乐云欢还是没勇气向那所熟悉的房子迈进一步,最后乐云欢做了一件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她跑到斜对面的快递公司,用快递把围巾寄给江亦风,当她在快件上写下地址时,快递公司的员工忍不住诧异地偷瞄了她一眼。
乐云欢全当没看见,理直气壮地付了钱,理直气壮地走出快递公司,宪法又没规定不能给住在快递公司斜对面的人寄快件,所以她继续理直气壮地怀着一种还了债的轻松感买了支糖葫芦一路吃着走回家。
刚拐过路口就看见了江亦云,乐云欢愣了愣,开开心心地挽着江亦云的胳膊笑嘻嘻地问:“你来接我回家吗?”
江亦云碰了碰乐云欢冻得发红的脸颊,和冰块差不多了,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给乐云欢围上。
“今年冬天是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出门要记得保暖。”
乐云欢闻着围巾上属于江亦云特有的清爽味道,突然笑不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问?”
江亦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笑得淡定温和。
“问什么?”
乐云欢一把揪下脖子上的围巾狠狠地扔在雪地上,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吼。
“江亦云,收起你的同情心,不要把你的怜悯当成爱情施舍给我,你看清楚,我是乐云欢,不是一年前走投无路的风雅!我们都不要自欺欺人了。”
吼完了眼泪也下来了,双眼朦胧看不真切江亦云此刻的表情,乐云欢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抛弃了一次,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蹲在雪地上,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已经在感情上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不能连仅剩的失败者的尊严也扔掉。但哭不出声音来,心里反而更痛,就像是中了毒,毒液明明已经挤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再中毒一次,毒上加毒,伤上加伤。
江亦云也蹲下来,捡起雪地里的围巾围在自己脖子上,围巾上还粘带着冰凉的雪花,他似乎毫无所觉。用拇指拭去乐云欢眼角的泪,江亦云轻声叹息。
“小乐,如果你不这么聪明该多好。”
如果你笨一点,糊涂一点,一切就当重回起点,我们依然是恋人,恋爱、结婚、生子、白头到老,顺理成章,一生圆满,什么此生挚爱,什么心中最痛,只等到最后撒手人寰之时再一一想起,那该有多好。偏偏你太聪明,以前明明看不透的,现在也忽然看透了,爱与不爱成了你的执着,非要把那层脆弱的真相说破,即使说破了,受伤最深的那个人是你。
“明明不想再伤害你,却还是让你受伤了。”
江亦云喃喃自语着转动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犹豫着停了一下,慢慢摘了下来。
乐云欢看在眼里,惊讶地忘了哭泣,连忙伸手阻止他。
“你干什么?这是你和风雅的结婚戒指!”
江亦云推开乐云欢的手,把戒指摘下来握在手心里,左手手背朝上放在乐云欢眼底下。
“戴了一年戒指,无名指上都有了一圈白印,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即使无法恢复原样,这圈白印也会淡化。”江亦云抬头看着乐云欢,“小乐,既然我们回不到起点,那我们从另一个起点开始吧。”
乐云欢很感动也很感激江亦云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始终陪着她包容她,但是——
“我爱亦风,全心全意的爱着他,胜过爱你。”
江亦云脸上的微笑顿了一下,看着乐云欢身后不远处那所江亦风名下的别墅。
“为什么不去找他?”
乐云欢别过脸,滑下的眼泪带着一丝倔强,“他心里还有个风雅,我不要二分之一的爱情。”
她不是在赌气,而是在赌江亦风对她的感情,依照她对江亦风的了解,但凡江亦风对她有一点点的在乎,最终会回来找她,在此之前,她绝不会主动去找江亦风。
乐云欢觉得自己很可笑,好像是在和一个死去的人争风吃醋一样,但她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平凡人而已,之于爱情,何人不自私?何人不求圆满?她不过是想用真心去换一颗完整的真心,又有何错?
江亦云把戒指放到口袋里,手心有深深地红印,像是在手掌里镶嵌了一枚戒指。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给乐云欢围上。
“已经暖热了。”
乐云欢转过头,看着江亦云,眼神复杂。
“小乐,你还是学不会照顾自己,你这样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们来定个君子之约好不好?”
乐云欢不说话,算是默认,她也好奇江亦云所说的君子之约是什么。
“一年,我们分开了一年,所以就以一年为期限,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会陪着你,以朋友的身份,如果在这一年里小风和你复合,我会衷心祝福你们,但如果他没有来找你,那么抱歉,就算他是我亲弟弟,我也只能说一句,他不值得你这样爱他,到时候我会把你抢过来。”
江亦云严肃的神情让乐云欢心头一跳,忽然之间她明白了一件事,一年的时间,她变了,江亦云也变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是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美好心愿。
天空又开始飘雪,江亦云看着洁白的雪花,神思飘远。
“今年的雪格外的白,纷纷洒洒的,很像樱花飘落时的景象。小乐,我是不是曾经说过要陪你去日本看樱花?”
乐云欢苦笑,不说话。江亦云是说过,但就在他说完之后不久,就甩了她,和风雅结婚了。最伤害人的不是给不了承诺,而是给了承诺,却又亲手粉碎等待承诺实现的人的希望。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承诺。”
怎么又想起来了?乐云欢用力抱紧自己的头,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
“小乐!”江亦云摇晃着乐云欢的肩膀唤醒她的神智。
乐云欢慢慢地放开了手,一抬头,脸色惨白,泪流满面。
江亦云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小乐,你一直在发抖。”
是吗?乐云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的确是在微微颤抖。为什么?她在害怕什么?
江亦云一语中的,“你害怕想起亦风是吗?”
想也不想,乐云欢慌忙摇头。
“小乐,其实你一直都在压抑自己,我早该提醒你的,自从亦风离开你之后,你表现的太平静了,这不是你的性格。你太重感情,爱得越深伤得越深,但你却不哭不闹,看起来似乎很镇定,实际上你把所有的伤心都埋在了心底,你刻意地不去想起来,你以为这样你和亦风的感情就会变成过往云烟,变成你的幻觉,你的梦,这样你就不会伤心了,不会心痛了,是吗?”
乐云欢捂着耳朵拼命摇头,眼泪落在雪地上,打出一个个小坑。
江亦云强行拿下乐云欢捂着耳朵的手,“小乐,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爱亦风,比任何人都爱他,这是你无法泯灭的事实。我也不想看你受伤,看你心痛,但你把所有的痛都埋在心底,早晚有一天,你会受不了的。要哭就一次哭个够,要痛就一次痛到底。哭完了,痛过了,爱与不爱,你自己再做个选择。”
原本咬着唇流泪的乐云欢渐渐哭出声。心口裂开了大洞,一颗表面看似完好无损的心,里面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每一道伤都刻着他和江亦风的过去,每一滴血都倒映着江亦风绝然的离开。剧烈的痛楚在心口蔓延,乐云欢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突然想起来,风雅死的时候,江亦风一直陪在风雅身边,那她死的时候呢?江亦风在哪儿?
紧紧揪住江亦云的衣领,乐云欢声声泣诉,“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但我在这里。”无视路人惊异的目光,江亦云把乐云欢抱在怀里,任她哭的昏天暗地。
作者有话要说:
☆、对决
江亦风刚回到家,快递公司的员工就找上门了。怀着疑惑签完字,打开快递公司的包装,一条精美的围巾赫然映入眼帘。
“等冬天的时候,给我织条围巾吧,从来没有人给我织过围巾。”
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自己都忘记了,但有人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而这个人却被自己丢了。
小乐!
江亦风抓起围巾冲出门,一路风驰电掣开到公司,但等他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时,坐在秘书桌后面的人却已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刚休完产假来上班没多久的陈秘书被江亦风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起身招呼。
“江总。”
看看周围,只有几个特助,没有他想找的那个身影。
“小乐呢?”
“小乐说她想出国进修,不再来了。”
“出国进修?”江亦风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么重要的事,乐云欢都没有对他说,难道说乐云欢不想再见到他了?那这条围巾又算什么?
攥紧了手里的围巾,江亦风冷然发问,“她说去哪儿了吗?”
陈秘书回答的小心翼翼,“好像是去斯坦福大学,年底办好手续,过完年就去。”
美国?这下可就是山水相隔了。心里一阵阵刺痛,像千千万万的针扎一样,比他亲眼看着风雅死去还要痛。小乐,我不会放你走!
冷着一张脸走出办公室,江亦风一刻不停,马上开车赶到阳光家园。
早该明白的,时隔一年再见风雅,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和同情,但已无爱情,他的爱情已经在这一年里都给了乐云欢。只不过风雅是他的初恋,是他心头的一道伤,一年前这份恋情的无疾而终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时间久了,他执着的只是一个理由,而不再是风雅的爱情。揭开表面的层层迷障,他才终于看清心里的那个人的模样。
到了十字路口遇上红灯,江亦风焦躁地用力拍着喇叭,为什么他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明白。风雅离他而去,他才明白在爱情上他付出的太少,乐云欢离开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真爱。
对于风雅,他迟到太久,后悔也罢,愧疚也罢,都已是尘埃落定,对于乐云欢,他不能再让自己后悔,绝对不能。
无意间瞥到路边有一家花店,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送过乐云欢一束花,于是在路边停下车,要了99朵香槟玫瑰,包了一大束,华丽精美,花店里的小女孩们都纷纷露出羡慕之色。
从车窗玻璃的反光上,看到自己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样子,江亦风自己都觉得好笑,想起以前在学校时,他认为抱着鲜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是高扬做过的最愚蠢的事,如今他这个样子若是被高扬看见肯定要被高扬耻笑一番。
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江亦风刚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