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转过她的身子,面对雷鸣。
雷鸣伸开了双手,大张的怀抱向于冰敞开。
“于冰!”又一声呢喃般的呼唤。
于冰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张教授在她背后轻推一把,于冰再也忍不住,奔向雷鸣,扑进他的怀抱。不管了,不管雷鸣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她只要能在雷鸣的怀抱里就好。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无声哭泣,温热的泪水似乎浸透层层衣衫,渗到他的皮肤里,刺到他的心里。搂紧了怀里颤抖的身体,雷鸣的声音里是无限的怜惜。
“于冰,以前一直都是你站在身后看着我,从现在开始,我每时每刻都看着你,只看着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日记
在去办护照的路上,江亦云看着出神的望着窗外的乐云欢不经意的提起一句,“亦风回来了,你要去看看他吗?”
乐云欢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很冷,“江亦云,你真的打算和我重新开始吗?”
这下换成江亦云愣了,他别有深意地笑笑,“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谁和谁错过,谁和谁相遇。
乐云欢不再说话,专心看着窗外,突然眼前一亮。
“停车!”
江亦云一个紧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怎么了?”
乐云欢的目光钉在欢乐谷巨大的招牌上,有几分怀念,有几分悲凉,“我想去欢乐谷玩。”
虽然心里疑惑,江亦云还是陪乐云欢去买了票。
进了欢乐谷,乐云欢一步不停直奔摩天轮,仰望着旋转地摩天轮,突然失落起来,记忆中那天晚上闪闪发光的摩天轮美得令人心醉,而白天的摩天轮却是如此平凡无奇。
“要上去吗?”江亦云在身后询问。
乐云欢点点头,毅然走向摩天轮。尽管现在是白天,尽管身边的人不是江亦风,尽管一切已物是人非,但她还是想坐一坐摩天轮,她想知道自己记忆里的那些美好是不是曾经的真实,抑或只是她的一场浮梦。
看着地面的景色离自己越来越远,乐云欢突然想哭,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摩天轮的下面应该有灯火的,二十四种文字的生日快乐,美轮美奂。
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坐好,看见江亦云正一脸深思的盯着她,乐云欢撇过脸,抹去眼角的泪,却不经意地瞥见对面的人影,惊得她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紧贴着车厢的玻璃睁大了双眼想看的再仔细一点。
似乎是心有灵犀,对面车厢的江亦风本来正在看车厢外的景色,感觉到一种熟悉的视线,蓦然转身,隔着摩天乱高大的支架对上了乐云欢的视线。
乐云欢这边的车厢慢慢上升,江亦风那边的车厢却在慢慢地下降,但两个人的视线始终胶着在一起,仿佛要凝视到天荒地老。可现实残酷,一个人,升到最高处,一个人降到最低处,终究要被阻隔。
站在最高处,乐云欢眼睁睁地看着江亦风走出了车厢,却没有离开而是仰望着她所在的车厢,一瞬间乐云欢觉得世界颠倒了,白天变成了黑夜,今天变成了过去,太阳变成了灿烂的烟花,曾经的誓言从天际传来回荡在耳边。
“小乐,江亦云伤了你的心,我的心给你。”
“小乐,忘记江亦云,试着和我交往吧。”
“我会等,等到你忘记江亦云的那一天。”
“我陪你一起淋,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这场比赛我是为你而参加的。”
“今天我要你一个答复,我要把你的泪、你的笑都盖上我江亦风的印章。”
“如果今天我赢了这场比赛,你可不可以答应和我交往,谈一场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一起天长地久。”
“你是我唯一的裁判。”
“我爱你!”
“从今天开始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也请你把所有的爱都给我。”
“小乐,你是我的,即使江亦云回头再来抢,我也不会把你给他。”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承诺,既然是承诺就要兑现。”
“小乐,遇上你是我的幸运。”
“小乐,我郑重的告诉你,认真的告诉你,我爱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所以,请你珍重你的生命,让我有机会好好爱你。”
“没关系,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看见,你是我的女孩,我要让爷爷知道,我只要你。”
“你——乐云欢——是属于我江亦风的。”
江亦云也站起来,俯身看下去,不意外的看见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下面。
“小乐,他没有参加悉尼的车赛,是为了你,他爱你早已胜过风雅。”
乐云欢的视线仍锁在江亦风身上,不敢移动分毫,好像怕移开了,江亦风就会立刻消失一样。江亦云的话,她仿佛听见了,眼泪流得更凶,又仿佛没听见,一句话也不回答。
车厢从最高处慢慢下降,江亦风的身影也渐渐清晰,乐云欢抚着自己的心口,真怕那颗扑通扑通的心会不受控制的跳出喉咙。
近了!越来越近了!
恍如从天涯到咫尺,前世到今生,遥遥相望的两人终于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两颗心历经沧海桑田的心隔着胸膛遥相呼应,呐喊着压抑已久的感情。
“小乐!”江亦风的声音有些干涩。
乐云欢的视线落在江亦风的围巾上,那是她亲手织得围巾,黑白相间的颜色果然最适合江亦风,因为爱他,所以这么理解。眼泪一下子全涌上来。
“亦风,你还爱我吗?”我一直爱着你,但我不敢肯定你是不是还爱着我。
伸手把乐云欢抱在怀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尽了所有的感情,紧紧抱住她。江亦风的眼眶也红了。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一直爱你。对不起,小乐,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紧抓着江亦风的衣服,乐云欢闭上眼睛任眼泪横流,不计较了,什么也不计较了,只要你还爱我,不管你怎样伤害过我,我都原谅你。
拉开稍许距离,江亦风温柔地帮乐云欢擦去眼泪,“小乐,跟我回家好不好?”
把涌上来的眼泪眨回去,乐云欢连连点头,含泪而笑。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面对一直含笑看着他们的江亦云,一脸歉意。
“亦云,对不起。”
抬手阻止乐云欢继续说下去,江亦云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小乐,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
江亦风铁青着脸,拍开江亦云的手,示威性的把乐云欢搂的更紧了些。
江亦云也不恼怒,仍是微笑如云,说出来的话却是语带威胁,“亦风,我不会再给你一次伤害小乐的机会。”
“用不着你说。”
江亦风脸色不善地揽着乐云欢转身要走,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江亦风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伯父,您好。”
“我知道了,谢谢伯父。”
乐云欢看着合上手机的江亦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一颗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小乐,”江亦风万分愧疚的艰难开口,“风雅的父母要到瑞士定居,他们临走想把风雅的一些遗物交给我,我现在要先去机场,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心从谷底往下坠,直下百丈悬崖,跌入炼狱的火焰。乐云欢奇怪地摸一下自己的脸,泪怎么突然干了。
“小乐?”面无表情的乐云欢更让江亦风紧张担心。
乐云欢坚决地推开江亦风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毫不留恋的转身,走向江亦云。
“亦云,带我走。”
说完这一句,乐云欢就觉得胸膛里翻江倒海,血气上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即使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也感觉快要窒息了。紧接着开始头晕目眩,天地仿佛都在她眼前旋转,眼前一黑晕倒在江亦云怀里,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喊,是江亦云,还是江亦风,不想了,不理了,不在乎了,乐云欢的意识慢慢地陷入一片黑暗。
乐云欢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看见满目的洁白,她已经不再惊讶,这一年来,她几乎习惯了沉睡之后再次醒来就看见一片洁白,如果看不到这一片洁白,她才真的要担心了。
感觉有人趴在自己的床边,乐云欢偏转过头,看见一张熟睡的脸,那张脸是属于谁的呢?乐云欢发现自己竟然分不清了,伸出手指想触摸那张脸,但一碰,那人就醒了。
那样温和的眼神,那样温和的笑容,是江亦云。
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流了一滴泪,清脆地泪珠破碎声几乎震碎她全身的神经。
转过头,乐云欢闭上眼睛再次沉睡,睡着了就谁也看不见了,睡着了就不受伤了,睡着了就不会心痛了。
江亦云看着乐云欢再次闭上眼睛,无声叹息,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坐到走廊的长椅上,眼睛没有看旁边一脸憔悴的江亦风,而是看着病房的门。
“她醒了,又睡着了。你如果还有点良心,进去陪着她,从今往后不要再离开她。”
江亦风没有回应反而神色沉重的从身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日记本。
“江亦云,这里面写的是真的吗?”
看见那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日记,江亦云的脸色变了,“你从哪里找到的?”
“风雅的遗物。”原本江亦风也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遗物让风家二老执意要亲自交到他手里,没想到竟然是江亦云的日记,而这本日记里记载的事更让他惊讶不已。
原来当年江亦云离家出走并留下书信要他做继承人是为了故意激怒他,不想让他被母亲的遗愿束缚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原来那些年他能随心所欲的玩自己喜欢的赛车是江亦云在为他时时刻刻和爷爷周旋,拦下了爷爷明里暗里的阻挠。原来每年的生日江亦云都会不辞辛苦赶到他身边远远地看着他,为他许愿祝福。原来江亦云和风雅结婚并不是为了逃避做继承人,而是真的爱风雅,爱到刻骨铭心。原来……原来江亦云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但他却一直恨着自己的亲哥哥。
江亦云从江亦风手里抽出日记本,难怪自从和风雅结婚之后就找不到这本日记了,原来是被风雅瞧见给藏起来了。轻轻翻动着自己亲手记下的日记,最后一篇是他遇见风雅的那天写的,后来忙着结婚的事,没时间写,等再想写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不经意的翻到最后一页,赫然竟然多了一行字。
那是风雅的笔迹,笔迹不算陈旧,应该是风雅在最后的时间里写的。
亦云,对不起,我爱你。
浑身一颤,江亦云连呼吸都忘记了,眼里,心里只剩了那一句话。
亦云,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
一年的相守足以酝酿一场感情,你以炽烈深情相对,我又怎能无动于衷,最后的时间里,再见到江亦风,风雅才终究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她对江亦风或许还残留几许眷恋和怀念,但对江亦云已是相濡以沫的感情,所以她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帮江亦云挽回他曾经的幸福,只是她不知道一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
“哥!”江亦风担忧地看着面无血色的江亦云,实在不忍心。
江亦云回过神,“亦风,你守着小乐,我出去一下。”攥紧了手中的日记本匆匆向外走,走了几步开始拼命奔跑。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墓园,但墓园的大门紧闭,江亦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凭着当警察训练多年的身手番强而入,借着月色找到风雅的墓碑。
清冷的月光下,照片上的风雅依然那么娴静淡雅,让人无法忘记她生前的一颦一笑。
“风雅!”
江亦云仰天呼唤着心口的痛,一声声如杜鹃啼血。
“风雅!”
“风雅!”
……
喊到嗓子都沙哑了,江亦云才低头看着照片笑靥如花的风雅,这一低头,眼泪就落了下来。
“风雅,你好残忍,既然爱我为什么不在生前说?为什么要等你走了之后才让我知道?为什么?风雅,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唯一可以回答他的人只在月光下微笑着注视着他,眼里似有无限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死别
乐云欢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上午,眼见着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强烈的孤独感啃噬着她的心。
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正疑惑江亦云去哪儿了,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亦云,你怎么了?”
认识江亦云这么久,乐云欢从来没见过江亦云这么狼狈过,最令她惊讶和担心的是一直笑如浮云的江亦云不笑了,双眼布满红血丝,满面的悲伤似乎经历了巨大的痛楚,乐云欢心中疑惑,才一夜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亦云,发生什么事了?”
江亦云不说话,脚步僵硬地径直走向乐云欢,突然俯身抱住她。
乐云欢更加慌乱,“亦云,你究竟怎么了?你说话呀!”
“咳咳,亦云,你抱得我好紧,我喘不过气来了。”
感觉江亦云松开了自己,乐云欢刚要喘口气,仔细询问一下,下一秒江亦云的吻就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冰冷的双唇在乐云欢温热的唇上碾压吸吮,像是在汲取生命的温度。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乐云欢的大脑彻底停摆了,瞪圆了双眼,全身僵硬,忘记了挣扎。
出去买早饭回来的江亦风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这一幕,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揪住江亦云狠揍一顿,但想起那本泛黄的日记上江亦云曾写过的一句话。
“亦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算我毁掉我自己,也不愿让你哭泣。”
攥紧了拳头,江亦风转身离开,每走一步,心口都痛得滴血,似乎清晰可闻。终于走出了住院部的大楼,江亦风仰起头眯眼看着昏黄的太阳,怎么冬天的太阳阳光还这么刺眼?刺得他眼睛好痛,大概刺痛泪腺了,不然为什么他感觉眼睛很湿呢?伸手遮住自己的双眼,江亦风自言自语的呢喃。
“哥,祝你幸福。”
乐云欢用力推开江亦云,忿然地用手背擦着嘴唇,“江亦云,你疯了?”
仿佛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江亦云颓然的抱着自己的头,“对不起,小乐,我——”江亦云不知该如何解释,木然起身,“我出去冷静一下。”
“等等!”乐云欢拉住他,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亦云,你等我一下。”
一手不放心地拉住江亦云,一手接起手机。
“喂……苏苏!”听见好久不见的好友的声音,乐云欢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们已经在机场了?好好好,我马上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乐云欢兴冲冲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结果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脚一站地就一阵头晕,幸好江亦云即使扶住她,否则她就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江亦云叹口气,“你这样子还要去接人?”
乐云欢用力揉着太阳穴,“不能让苏苏知道我又住院了,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了。”
沉默片刻,江亦云开口,“我陪你过去。”
扬起嘴角,乐云欢笑得很开心,“谢谢!”
江亦风正开车回公司,手机突兀的想起来,扫一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江亦风疑惑地打开蓝牙耳机。
“哪位?”
“亦风,我回来了!”
“高扬!?”
“怎么,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亏我们还是换帖的好兄弟。”高扬在手机那边夸张的抱怨。
江亦风露出难得笑容,“苏苏的脸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