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啊。”秦镜随口一应,从小袋子中掏出一瓶药:“对了,这丹药对你控制煞气有帮助,记得每半月吃一颗。”
屠苏接过药瓶,拽紧在手中,忽然抬眸道:“师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秦镜思忖了一会,笑道:“那是因为你是我师弟,师姐爱护师弟理所应当的。”
想来这个理由十分得体。总不见得跟他说,其实师姐想做你师娘,对你好也只是爱屋及乌,不想见你师尊为你操碎了心,为他分担一些照看徒儿之事,这一说定是会把他吓坏。
“师姐,跟你在一起我总觉得极是安定,体内的煞气也不乱窜了,你可不可以时常来看我。”
第三十六章
屠苏抓紧筷子,静待下文,他也不知怎的自己竟是这般期待她的回答。
秦镜也未细想什么,只管点头道:“好啊。”
抓紧筷子的手稍稍一松,千年寒冰不化的脸上显现一丝笑意,埋头扒了两口饭后,一粒米饭卡在气管之中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秦镜见此忍住笑,立马上前拍背:“你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瞧着这几道菜早已垂涎三尺,这宋知了绝对是故意的,每一道都是她特别爱吃的,尤其那只烤猪蹄,她咽了咽口水,这时肚子很不争气咕噜咕噜的叫了。
屠苏闻声诧异,却也能猜出几分。
“小屠苏……”秦镜眨了眨眼,指了指那烤猪蹄,用袖子半捂住脸,伸出一指点向那猪蹄,软绵绵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师姐我还未用午膳了,可不可以把这……”
“给你。”这秦镜话还未说完就瞧见屠苏端起盘子递去。
秦镜感动的热泪盈眶,这师弟当真是个二十四孝好师弟:“乖……”
“可是没有筷子了。”屠苏说着的同时却见秦镜伸手抓去,盘子里油乎乎的猪蹄瞬间转移到她手中,她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不忘夸赞一下自个儿的表妹厨艺如何了得。
屠苏手中筷子差点滑落,冰眸软化不少,心道:都饿成这般了,师姐真可怜。
其实这秦镜对于美食向来没有抵制力,不愉快或者愉快,饿或者不饿她都来者不拒。大概她前世好事做多了,这辈子天降个厨艺出神入化的表妹,渐渐养成了饕客之名。
转眼过去了几个月,秦镜具体也数不清到底是过了几月,每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也不会去计算今日是何年月。
秦守因放心不下她也来瞧过她数次,几次都想把她拉扯回家,可她怎的都不肯听,拿着当初定下的三年之约这才堵了她阿爹的嘴。
询华前几月倒是常来,后说是要接任须弥山的掌门之位再无闲暇,就再也没见过他。
对于在后山禁地的屠苏,秦镜也是关爱有加,常拎着饭篮子前去送饭。
她倒是乐得清净,整日游手好闲,现如今又玩起了穿针引线此等莫名其妙之事,满满一小盒子的绣花针,针眼极细,线头自然也是细如发丝。
“我刚刚见着紫胤真人出关为云溪哥哥抑制煞气去了。”知了甚是着急的跑来,口干舌燥的连着到了好几杯水。
“云溪哥哥?”秦镜疑惑,这名字似乎哪里听过,但却是忘了从何处听及。
知了急道:“我是说屠苏师兄。”
秦镜甚是熟练的穿了一根绣花针,动作不急不躁,想来若想去除浮躁,最好的法子便是穿针引线,这是妙法长老给她的法子,对她来说也甚为有用。冷眼一瞥对着知了道:“关我甚事?”
知了无奈的敲了敲她脑门:“表姐,你不是盼着紫胤真人出关?”
“那是以往,如今等得久了,却也觉得没什么了。”可当她说出这句话之时,甚为不巧的是,针刺入指腹。冒出一粒血珠子来。
何谓放下?只是借口说辞罢了。
紫胤为屠苏抑制了煞气之后,见他这两年也甚是规矩,便把他从后山放了。
如常,只要紫胤一出关,便会陪着两个徒儿用膳,陵越与屠苏也甚为开心。
“师尊,把师妹一块唤来吧。”陵越突然道,想着如今他师尊已收了三位徒儿,这等时候怎可少了秦镜,虽说她平时做事颠三倒四,但她这一年对屠苏也是照料有加,对她也是改观了不少。
“对啊,把师姐也唤来。”屠苏瞧着一桌子的蔬菜,无肉不欢的她应该也无甚兴趣。但是听着他能来也是甚为高兴的。
紫胤紧捏筷子一松,神色复杂,不知是喜是忧,沉吟良久道:“她……还未下天墉城?”
“这一年师妹的性子倒是愈发沉稳,法术也精进不少,但秦庄主劝说她几次下山,但她都未有答应。”陵越道。
屠苏也紧接道:“师姐作甚要下天墉城?她时常她来后山来探望我,还把清心丸交予我说是能抑制煞气,还真是有些用处,师姐真的对徒儿很好。”
清心丸,定是清心草炼制的,难为她还记得。
见两位徒儿你一言我一语夸赞,他却只是淡淡道:“那就她唤来吧。”
实则,他的下山另有所指,当日询华前来说婚事,小镜也答应了此事,可为何……?紫胤也不知自己胡乱的思忖些什么,只觉得她未下山其实也甚好。
陵越去唤秦镜之时,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一路上想着如何面对紫胤,是凶神恶煞你欠我几百万两银子的模样,还是乖乖徒儿的模样,还是……
正在思忖时已然走至了紫胤面前,紫胤抬眼瞧了她一眼,眼底也无一丝波痕,只是淡然静坐好似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
秦镜微怒,一年前那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瞬间膨胀。
这两人还真是奇怪,其实都不知对方已然知晓了自己的心中所想,那若是摊牌之后一切明了那会又有何血雨腥风呢?还是各种去掩面羞愧一下。
秦镜顺手接过陵越递来的碗筷,与紫胤对桌而坐,她就偏要坐他对面,夹了一片青菜:“师兄这菜定是你跟着知了学得,还真有几分真传。”
陵越听此低头不语,他现在有些后悔提议把她唤来了,因为她根本就未有洗心革面深刻反省一下!
“小屠苏,你刚刚出禁闭,该补补。”秦镜夹了一片小青菜放入屠苏碗中。
屠苏瞧了眼紫胤道:“师尊也刚刚出关,师姐理应先给师尊。”
“师尊是仙,不需要补的,小屠苏多吃点。”秦镜连余光都未瞥紫胤,一门心思的给屠苏夹菜叶子。
“为师不吃,你们吃吧。”紫胤淡淡道,放下手中筷子搁置一边,许久过去都未动一筷。
屠苏瞧着满满一碗的菜叶子颇为无奈,也夹了一块胡萝卜放在秦镜碗中。
“我知道师姐喜欢吃这个的。”
这两人一来二去的,陵越现在已经后悔至极点了,现如今已不能好好吃个饭了。
“食不言!”紫胤冷瞥了屠苏和秦镜,淡然悠远的声音恍若仙音虚幻缥缈。
秦镜用筷子戳入胡萝卜,咬了一小口放入嘴中咀嚼,抬头瞧向屋顶,字正腔圆一字一字缓缓道:“煞…风…景!”
屠苏顿时被秦镜的话呛到,师姐果真是个不怕死的,换做是他终使有百来个胆子也不敢这般说的。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秦镜精神极好,态度谦和的站在紫胤屋外,敲门道:“师尊起床了,开门。”
紫胤本就不需要入睡,只需入定便好,可这一大清早的她不去上早课来他这里作甚!他蹙眉不展的推开门便听到秦镜喊道:“师尊,早好。”
紫胤微微一点头:“恩,你不用上早课?”
“我与妙法长老说我师尊这一月出关,我要服侍他晨起梳洗,所以请了一个月假,妙法长老同意了。”秦镜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盆热水。
“为师自己可以……”紫胤这话还未说完就被秦镜拉了屋子,推到凳子上坐下。
“来来来,师尊你那帅气的白毛凌乱了,徒儿为你拾掇拾掇。”秦镜一抬手就头上的玉簪子拔去,一头银发流泻下来,如月清辉的光晕笼罩在银发之上,仙姿之下却又几分妖冶,她定了定神把从怀中掏出梳子。
紫胤颇为无奈,昨儿敢当着其他两位徒儿的面弄得他下不了台,今日又顺手拔了他的簪子给他梳发,这……成何体统!
“你与询华……”紫胤突然问道,但欲言又止。
秦镜挑眉一笑,继续梳着发;从袖子拿出一把小剪子,极为小心翼翼的剪下一络银发,随后极其淡然的藏入袖中:“他说待我学成就来娶我,到时候主婚人和证婚人您自个儿选个,但我觉得主婚人较为合适您,毕竟您是我祖宗兼师尊的。”
紫胤冷峻的脸上忽闪过一丝愁容,尽力压制着这莫名的感觉,忽然扯远话题:“屠苏之事多谢你,那日我忘了清心草之事,却是没想到你炼制成了丹药给屠苏服下。”
“师尊年纪大了忘性大不怪您,我是屠苏的师姐,这都是理所应当的。”秦镜挑起一络络的头发,动作娴熟,可是……这发式怎的有些奇怪!
秦镜甚为满意的瞧着自个儿的杰作,将九兮镜放至三倍递给紫胤:“搞定了。师尊您瞧瞧美不美,这天上的仙女哪敢跟您比。”
紫胤瞧着镜中的自己,再也淡定不了,怒气顿生:“秦镜!你……”
“我在呢,师尊莫要连名带姓的喊我,我有些怕怕!”秦镜装腔作势的顺了顺胸口,轻呼一口气,
“简直胡闹!罚你三……一日不许吃饭!”紫胤拂袖伸手扯下头发——当下天墉城女弟子最为喜欢的发式。
他本想说三日,可又觉得她断不会坚持一日,所以只好改为一日,对她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除了不许吃饭还能不能有其他的,这招我阿爹用过无数次了。”秦镜不屑回道。
紫胤已然气结,谅他活着一日也不敢再收女徒了,着实太可怕。
秦镜心道:谁让你喜欢我都不敢承认,还找诸多借口,现如今报应不爽,她还真想上去问问他被自个儿的徒弟捉弄,凌乱至癫狂的感觉如何?
第三十七章
这一日依着紫胤所罚,秦镜当真是粒米未进,且这一整日都在穿针引线打发时间,也还算是安分,没有继续捉弄紫胤了。
已然入夜,可她却不想早早就寝,便独入自一人呆坐在后山的水池边。
屠苏这个好师弟倒是给她送来几个馒头,但她怎会要吃那淡而无味的馒头,好歹来个肉包子才是,可她是个好师姐,断不会拒绝师弟的好意,于是就这么掰了一小块把剩下的全丢还给了他。
待屠苏走后,乌溜溜的眸子一转极为小心张望四处,轻抬一手她缓缓拉开袖子,怎能想到手她中还握着一只鸡腿。
夜色静谧,清光皎月,只影团团,柔和月光映照女子脸庞上,云堆秀髻,面若桃花,两颊笑窝清浅。
远处走来一人,仙袂飘兮,秦镜警觉性地转过脸去,一惊差点将手中的鸡腿掉落,赶紧置于身后,略险慌张:“师……尊……尊你只是说不许吃饭,我吃的是鸡腿,不许抢我的。”
紫胤冷眸一转这才看清她手中的鸡腿,但并未多言,毕竟他心中知晓饿她一日之事着实是形同虚罚一般。
“何以夜间来后山,这是天墉城弟子明令禁止之事。”他淡道。
秦镜一听是跟鸡腿无关之事,索性大大方方的拿出鸡腿,咬了一口,边咀嚼边道:“既知是禁止之事,那师尊为何来?”
紫胤语塞,当即不知如何应答,却听她继续言道:“这当了长老就是不一样,想作甚就作甚的。”
“休要胡言乱语,早些回去安寝。”紫胤也不想与她多做纠缠,转身便想走。
“师尊,一年未见也不想瞧瞧徒儿法术精进多少?”秦镜一时头脑周转不灵那是时常有之的,丢了鸡腿竟是挥镜上前劈去,刹那间镜面散出莹莹蓝光扫向紫胤。
她那不要命的性子又一次显露出来。
紫胤转过身来,见镜光扫来,却也不躲不避,身躯凛凛,遥遥若高山独立,星目微睁,倒是极其淡然,这小小的法术且能伤他分毫?
秦镜见面前之人不动声色,她本就无意伤到紫胤,收住镜光已是为时已晚,所以只能将之反噬到自己身上。紫胤意识到她的意图,上前一步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抵在她腰间,旋身几步将镜光扫向水池之中,刹那间池水激起数道水帘,池水落下将他们两个从头淋到了脚,好不狼狈。
原是紫胤扣住秦镜之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感知到了她身上真气紊乱,像是受了极重的伤,而且竟是煞气之伤,与他身上的久年不愈的伤如出一辙,却幸好有一道醇厚的真气为她强行压制,若不如此,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冰眸渐寒,怒气之中夹杂着几分不忍:“那日你用冰魄血髓怎治好为师身上的伤的?”
顿时心如明镜,他心中明了一切,他怎会不知她与冰魄血髓牵扯甚大,他却一直未想到这点,他到底是如何做她师父的,竟是让自己的徒儿承他之伤。
秋夜本就寒凉,秦镜被凉水侵蚀,脑中已是意识混沌,身子不住的发颤,她这夜间是不得碰凉水的。
“傻孩子,不值得,为师一人受得住,可你却是肉身凡胎怎受得住。”紫胤心头一软,甚是怜惜的将她拥入怀中。
“没有值不值,只有爱不爱,我所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再难受也都是值得的。师尊你也许无法理解,又或许是前世注定的,年幼时听着阿爹跟我将你的种种,那时候我就开始都喜欢你,可我知道那时候什么都不是,只是简单的爱慕罢了,直到你出现了将我带上了天墉城我才发现,这感情已是一发不可收,我真的忍不住不喜欢你……”她伏在他肩头轻声啜泣,或许只有她神志不清的状况之下她才敢道出心中所想,若换做寻常她定是不敢的。
紫胤一怔,虽然在幻境之中早已明白她心中所想,可这毕竟是现实之中,心中百感交集,眉头深锁,将怀中之人紧了紧。
于此一记雷响起,可已至深秋怎还会有雷声,紫胤回过神来,好似明了些什么,脸色骤变,松开怀中之人;拂袖怒言:“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你怎可宣之于口。”
秦镜晃了晃身子不住发颤,跌倒在地上,地上的石子磨得她生疼,可哪及他的话来的痛,正因为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忍着痛站起身,双眸含泪却始终直视着面前之人,未有半分退缩,已至这档口,这话不一鼓作气的问个明白,她往后怎可安心。
“你明明是喜欢的,那日我在幻境之中我都瞧见了。”她质问之时,又一记雷响起,明晃晃的白光落地却劈向秦镜。
紫胤伸手将她拉扯至一边,白光掷地有声,秦镜兴许是被雷声吓着了,瞪大了双眸,直直地看向紫胤。
紫胤突然开口道:“是又如何,那你想怎样?娶你?还是抛下师徒之名,血脉之缘与你在一起,而且这情之一字却是有碍我修行,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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