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这是我的命令。”
“太子,臣不敢。”
“连我的命令你也要违抗吗?”
“臣、臣。。。。。。”柳曳此时,额头已细细微微渗出汗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子这命令,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柳曳,还记得之前我在山寨对你说的话吗,万一我没回来。。。。。。”
“太子殿下!你这是要臣的命!”柳曳打断夏俞觞未说完的话,直直的跪在地上,神情肃穆。心里忐忑不安。
“柳曳,我并不是要让你为难,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在我心里,你的品性、才能、胸襟都是让我钦佩的,而且,在我来京城之前的这些年,你们柳家父子,为扶持我做的所有努力,我都很感激,我们的心意都是为了这满朝百姓,所以,我们并无差别,所以,我不希望再以君臣相称。柳曳,我希望你能懂我的用心。”
伏在地上的柳曳,听见夏俞觞此番言论,心中更加坚定了追随夏俞觞的决心。自己所跪之人,不是一个只为只为皇权之人,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不是一个戚戚小人,更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之人。虽然早就知道,复国之事,必定会成功,但是,柳曳此时,更加确定,那一天,真的不远了。
“太子殿下,臣柳曳何德何能得太子谬赞。臣对太子殿下,对苍生之心,天地日月可鉴。今,臣体谅太子殿下良苦用心,愿意不以君臣相称,但是他日,待太子登基之时,臣恳请殿下万不要再为难臣了。”
“好,我答应你。柳曳,快快起来。”
“是,太子。”
“怎么还叫太子。”
“。。。。。。俞觞。”
“哈哈,柳曳,这才是我夏俞觞的好兄弟。”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军营之中。军营之外,白色如银光的炽热阳光洒满山寨。整齐嘹亮的操练士兵的吼声回荡在林间。偶有几只雀鸟飞过,赏下几声悦耳的叫声。
此时夏俞觞和柳曳已经走出营帐。
“柳曳,我们今日回京城。还有几件事,我要和丞相大人一起商量。”
“嗯。现在出发,我们傍晚时分就会到京城。不过最近几日,九王爷经常派人跟踪我,我们行事要加倍小心。我们一会出了山寨之后就分开,我去怡红院里转移他们的视线。”
“好。”
话语未落,两骑快马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如梦
一出山寨,两人就分开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待两人到达京城时,已经将近傍晚时分。柳曳转身进了怡红院,引得老鸨一阵尖叫声:“呦,柳大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花青、花红、花紫、花蓝、花粉、花橙,赶紧来见你们的柳哥哥~”老鸨的一番话听得柳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几日,九王爷经常派人跟踪他,他常常躲在怡红院里花天酒地,待到半夜时分,才悄悄溜回府上。
眼见一群穿得五颜六色,如同彩虹一样绚丽的几个姑娘将自己团团围住,柳曳赶紧求救:“花姐,你可饶了我吧,如梦在吗?不知可否请如梦小姐喝茶。”
“柳大公子,我就纳闷了,我们这里哪一个姑娘不比如梦漂亮妩媚千万倍,为何你独独喜欢如梦姑娘。”
“花姐,漂亮的见太多了,腻了,现在就想换换口味。”柳曳嬉皮笑脸的说着,十足十一个纨绔公子哥。惹得一群姑娘对他又掐又打的,不停抱怨。
“好吧,除了你,也不会有人找她,她当然有时间了。花橙,带柳公子去如梦房间。”
“是,妈妈。柳公子,这边请。”
花橙将柳曳带到如梦房间门口,就离开了。只留柳曳一人,在门口驻足,暗色的雕花木门,不带任何装饰,只用透明的宣纸贴在上面,不精致,不典雅,甚至还有点简陋,但是让人觉得有自家房屋的温馨感。柳曳停顿一刻钟方才举起手,轻叩房门:“如梦小姐,在下,柳曳,不知如梦小姐可有时间陪在下饮一杯茶?”
话音刚落,门就“吱呀”一声呗打开:“柳公子,请进。”
柳曳微点头道谢,然后踏入房门,转身将身后门关上。
如梦将柳曳让进屋内,就去沏茶,不多言语。
柳曳看着如梦瘦弱的背影,不禁有些痴呆了。众人只道如梦不漂亮,不妩媚,不动人,但在柳曳看来,如梦确是与众不同的,身处怡红院这样的烟柳巷,胭脂场,却始终一副普通人家的小姐一样,淡雅,娴静,不问世事,不在乎银两,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柳曳看来,如梦就是那池里的白莲,独处一隅,不争芳,不斗艳,安安静静的自开自谢,顾影自怜。
柳曳还在发呆,如梦已经将一盏茶放到他面前:“柳公子,想什么想到失神。”
“哦,没什么,如梦小姐的茶艺果然与众不同,我从未见人把茉莉茶泡得如此清香,润口,回味无穷。我今日就是想念如梦小姐的茉莉茶才来的。”柳曳品了一口茶,立马赞不绝口,神色也恢复。不似在楼下和花姐一般轻浮,言语之中自有一番翩翩公子的儒雅。
“柳公子过奖了。”微微颔首,面含娇羞。
柳曳不自觉又有些失神。面前的如梦,相貌平平,甚至还比不上自家的丫鬟清秀,左脸颊一块玫红色的胎记为本来就平淡的容貌更添几分丑陋。但是那一双眸子,柳曳常常为那一双眸子辗转难眠,那是一双怎样灵动的眸子,和这平淡的容貌完全不相称,那似一摊深深的湖水,装进无数的故事,盛满各种柔情,百转千回,常常让柳曳不自觉的就跌进去。
“如梦小姐,为什么你的眉眼总让我失神。”
如梦微微一颤,有些呆愣,瞬间又恢复:“柳公子说笑了。”
“如梦小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美。”
如梦又一颤,这一次呆寞良久,不知该如何对答。
“在下失言了,冒犯小姐了。”柳曳自觉冒犯,赶紧道歉,这个如梦小姐,不知为何,总让他觉得如一株白莲,神圣不可侵犯,哪怕一句污言秽语也会玷污了这样一个淡雅淑静的女子。
“柳公子见外了。”只一言语,就又恢复了沉默。一双灵动的眸子不知望向何处,脸上的神情冷落,但是眼眸里的哀怨忧愁,好似要倾覆出一摊眼泪来。
柳曳亦沉默。眼前这个女子,她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为何会沦落红尘,却又永远一副远离尘埃的淡然,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只要在她面前,坐一下午,所有的躁动不安的情绪都会平静下来。
夜幕降临,天色晦暗。如梦起身,将房中的小小红烛点燃。复又坐下:“柳公子,可想听箫。”
“好。”
如梦起身到里间屋内,取出一个小匣子,轻轻打开,将墨绿色的巾帕取下,露出一只小小的玉箫,墨绿色,精致,柳曳清楚的看见上面的两个字“白莲”,柳曳正想问些什么,看见如梦眼里的痴呆得像被拉进了什么痛苦的深渊的眼眸,将心中的疑问压下,只静静的看着面前女子,她盯着玉箫良久,才轻轻的拾起,走到窗边,将玉箫放到嘴边。
昏暗的灯光下,柳曳看不真切如梦的身影,只留一抹墨绿色的衣衫倚在窗边。随之,箫声,悄然响起,起初箫声是低沉悠扬的,渐渐的,变得绵长,哀怨,像是从夜的最深处倾泻出来的忧伤,柳曳只觉得心里一点点抽紧,情绪被带进难以自控的悲伤,箫声还在继续,像是在讲述一个让人心碎的故事般,久久萦绕在耳边,拉扯着一整颗心都跟着难受起来。漆黑的夜色中,这箫声,竟像是一个女子的哭声,呜呜咽咽,无限哀怨,惹人怜惜。怡红院里夜夜笙歌,欢歌艳语不断,好似不识人间忧愁一般,此时,在深夜里,听见这样一段哀怨凄楚的箫声,总有几个姑娘忍不住湿了巾帕:“定是那个如梦,面相丑陋,就会弄些恼人的曲曲调调来惹人哀伤。”一边埋怨着,一边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良久,直到如梦走到柳曳对面坐下,柳曳才从箫声中走出来,感觉脸上凉凉的,用手摸一下,竟是泪。自己多年来不曾掉过一滴泪,今日竟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面前落泪。
“如梦小姐,为什么,你的箫声让我觉得这样哀伤。”
“柳公子,谢谢你愿意听我的箫声。”
“是我的福气。如梦小姐精通琴棋书画,各种声乐,实在是让在下钦佩。绝对是一代佳人。”
“只可惜,如梦面相丑陋,配不上佳人二字。”
“不,如梦小姐配得上。”
昏暗的烛光下,柳曳看见如梦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一双眼眸微微含笑,竟让窗外的满天繁星都失了光彩。
直到午夜时分,柳曳才从从窗户一跃而出。这几日来,柳曳为了躲避九王爷的视线,常常夜宿怡红院,待到半夜时分,夜深人静才从窗户溜回丞相府,和父亲商量一些事情,然后再悄然回到怡红院。如此一来,九王爷的探子回报:柳曳连日来夜夜流连怡红院,无甚作为。九王爷自然就会放松对他的监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夏俞觞出了山寨之后,一路疾驰到京城,先在一家客栈内吃饭,然后趁夜黑时分才悄悄靠近丞相府,果然看见几个黑衣人在丞相府周围来回盯着。夏俞觞悄悄探到后方,发现也有人。无奈之下,躲到一颗树上,等到半夜时分,见那几个黑衣人离去之后,方才从后院一跃飞进院中。
才和柳辙说几句话,柳曳就进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遇见麻烦。”柳曳看见夏俞觞就急切的问道。
“怎么这么莽撞,看见太子连礼仪都忘记了吗?!”柳父言辞犀利的责备着自己的儿子。
“丞相大人,不必,以后万不必以君臣相待。时间越来越紧迫,我们言归正传。”
听夏俞觞这样说,柳辙也不便反对,只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丞相大人,这几日可有我娘亲的消息?”夏俞觞急切的问道。
“夫人现在被九王爷关起来,重兵把守。太子殿下,你放心,九王爷是想用夫人要挟你,不敢轻易伤害夫人的。我们会尽快想办法营救。”
“好。一定要保证我娘亲的安全。哈萨国那边,唐七受伤,已经取得哈萨国王和公主的信任,但是,哈萨国王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今与大沣朝皇帝交好,还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帝,求太平日子。所以他不一定会愿意帮助我们。我们还是想其他的对策。”
“朝中大臣,多是九王爷的人,当年先皇被逼退位时,九王爷已经将先皇的人全部斩杀,先皇早有预感,遂命我假装叛变,以求在新朝自保,为日后复国做打算,当年是我带着人冲进先皇的寝宫,逼其写退位书,以博取九王爷的信任,我是罪人啊。”柳辙已经老泪纵横,当年之事,仍历历在目。
“丞相大人,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我之前一直在跟踪兵部尚书魏敏,此人老奸巨猾,一方面效力于九王爷,忠心耿耿,多次为九王爷奔赴战场,掠夺疆土,一方面私下里勾结地方官员,收受贿赂,地方上供的银两,有四分之一被魏敏私吞。魏府戒备森严,旁人无法靠近,但是跟踪魏敏多日,我发现此人及其好色,贪财,我们或许可以想办法拉拢他。”夏俞觞说道。
“此事须从长计议,风险极大,稍有不测,我们很可能就被魏敏这个老狐狸给卖了,到时候功亏一篑。”柳曳道。
“拉拢邻国对抗沣朝,毕竟不是一个万全之策,这些邻家小国,多是见大沣朝地大物博人广,不愿意惹战事,才上供银两或嫁女到大沣,他们只想求自保,大沣朝哪个人坐皇帝之位,与他们来说并无差别,所以,很难能拉拢过来。”夏俞觞道。
“太子说的不错。而且我们也不能再招兵买马,九王爷已经开始怀疑到我俩父子,终日派人跟踪我们,连丞相府都被监视。我们现在不敢有任何动作,毕竟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期,我们需要一个契机。边关最近一直太平,无战事,民生疾苦,却也无人敢出来反抗。”柳辙道。
“嗯。我知道了。我们现在能做的一方面是训兵,以一抵十不现实,但若能做到以一抵二,那我们的十几万抵朝廷的二十万就不相上下了。其次,我们想办法拉拢魏敏,此人好色,我们就送他一个绝世美女。”夏俞觞说着,目光灼灼,神采奕奕,一如几月之前,又恢复了无限斗志。柳辙看着,心里莫大的欣慰。
正在几人讨论魏敏的时候,小蜻蜓突然推门而入,三个人看着小蜻蜓,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是柳辙最先反应过来,嗔怒道:“珊儿,快回屋睡觉去。”
小蜻蜓却像没听见似的,一直走到三个人身边,定定的看着夏俞觞:“俞觞哥哥,你是不是打算去找凤飞飞。”
夏俞觞没有说话。他看着小蜻蜓,觉得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生好像已经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快乐,单纯,没有一点忧愁的小蜻蜓好像已经消失了。
“俞觞哥哥,我听见你们的对话,让我去勾引魏敏吧,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柳姗姗看着夏俞觞的眼睛,认真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不,你不行。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夏俞觞坚定的说。
“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是小孩子,我会保护好自己,我这么机灵,一定不会出事的。”
“不行。小蜻蜓,你赶快回房间睡觉。我不会答应你的。”
“俞觞哥哥,你为什么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小蜻蜓言语突然尖利起来,抓着夏俞觞的胳膊。
“珊儿,乖,快回去吧。不要再搀和了。”柳辙和柳曳想把小蜻蜓的手从夏俞觞的胳膊上拿下来,可是小蜻蜓使劲了全力抓着夏俞觞,两人又不敢太用力,只是看着这样的女儿,不知该说什么。
“俞觞哥哥,为什么,你心里可以有上官姐姐,可以有凤飞飞,却不可以有我,你为什么看不见我,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小蜻蜓抓着夏俞觞的胳膊,大哭起来。夏俞觞呆呆的看着小蜻蜓,不知该说什么。现在的小蜻蜓,眉眼之间,总是一份闲愁,而且经常满腹心事的发呆,不似以前那样爱笑爱哭。其实小蜻蜓的心思他何尝不知,夏俞觞只觉得一阵心疼。
后来还是柳辙将大哭的小蜻蜓扶到房间。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女儿的心事,他这个爹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感情的事又怎能强求,帝王的感情,更是难以奢求。柳辙心疼的帮女儿擦干眼泪:“珊儿,他是未来的皇帝,你不该把自己陷进去。”
“爹爹,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小蜻蜓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
屋子里异常安静。只剩下蟋蟀的叫声一阵一阵的传来,月光透过窗户,钻进房间,在墙上投下一片光亮,冷冷清清的,透着几分凄凉。夏俞觞长久的沉默着。
“俞觞,凤飞飞是谁。”柳曳率先打破沉静,问道。
“是我们在胭脂城认识的一个沦落红尘的女子。我与她,并无任何情意,只是一个谈得来的好友。”夏俞觞说着,像是对柳曳解释一样,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上官珺觅,我承认我忘不掉她,我可以克制自己的感情,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说着将视线转向窗外,又道:“小蜻蜓,我从认识她的时候,就只把她当妹妹,我可以一辈子守护她,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爱上她。柳曳,我对不起你们柳家。”
“不,不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