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前烨帝在掌管天庭之前也曾到人间承受六大劫难。前五次轮回所受劫难,烨帝都一一经受,并克服。而第六世:爱而不得之劫,烨帝想,时至今日,恐怕自己也没能度过此劫吧。
想到在人间初遇尚音时,那一袭比仙子还要轻盈的白纱裙,那一脸比百花还要明媚的笑脸。就爱上了。
爱。
却不能得。
两个人的命运早被他的父皇东瀛帝安排好。
两个有情人在世间受尽磨难,各种折磨,爱得难分难舍,最后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烨帝还记得,那日,在他准备抛下一切,去玄雨寺里寻找尚音的时候,东瀛帝出现在她面前:
“皇儿,不要糊涂了,她只是助你完成这第六世之劫,你整个天庭的帝,必须断下这段情。”
“父皇,我愿意放弃帝位,请你成全我和阿音,让我们在一起。”
“糊涂!说什么胡话!为区区一个凡间女子,你竟然要放弃帝位。看来你真是离开天庭太久了。”
“父皇,你怎么这么绝情,你这样残忍的折磨两个有情人,若让我放弃阿音,我是不会回天庭的。”
先皇大怒。用法力封印了烨帝关于尚音的所有记忆。
失了那段记忆,人间的方司筠接受皇帝的赐婚,娶了公主,做了驸马。却一直不快乐,总觉得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日看着远远地置身众神之外的尚音,孤傲冷清的低着头的时候,烨帝的一滴泪滴下,落到手上,清凉而苦涩。那个着一席白纱裙,笑容温婉娴静的宛若仙子的阿音竟就在自己眼前,却已经是咫尺天涯。
在烨帝还在疑惑父皇为何会将阿音一个凡人带回天庭,难道是被他们的真情打动,不忍让他们天上人间遥相远望?
后来才知道,原来阿音本身竟也是一位在世间经历轮回劫难的神仙,而且居然是西界之人!命运真的很有意思。烨帝再看看坐在身旁的父皇为他选定的帝后,内心一片荒凉。
执掌天庭千年,烨帝只在面对尚音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能呼吸。其余时候,他不知道那个机械的做着帝王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
三日之后,九皇子经历轮回转世,到人间历第六劫:爱而不得。
此时人间正值六月天,百花盛开,烟雨蒙蒙的季节。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
“沣公子,怎么这么早醒,天还没亮,再歇一会吧。”帷帐里的女子,声音里透着无限娇羞与爱恋。面若桃花要有娇嫩几分,一双还透着睡意的眉眼满含温柔。
“裳殊,我睡不着。”坐在榻上的男子,满面愁绪,亦遮挡不住额上的威严,一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正迷茫的看着帷帐,视线似乎飘出很远。
裳殊看着男子的背影良久,叹了口气道:“沣公子,你是要准备走了吗?”说着也坐了起来,完全没了睡意。“公子不是普通人,裳殊一早就看出来,这一个多月朝夕相处,深感公子的学识渊博,生性儒雅,定不是沧州这个小地方的人。公子放心,裳殊不会为难公子。公子若要离开,天亮以后,用过早饭再走也不迟。”
男子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半晌才言:“裳殊,有些事情,我得告诉你,事关生死,你答应我,会誓死守着这个秘密。”
裳殊看着面前男子灼灼的目光,威严无比。心里大概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看着男子的眼睛,决然的点点头。
“公子放心,裳殊对公子,愿意放弃生命。”
“裳殊,我是当今大沣朝的天子。秦沣。”尽管大概猜到,真正听他从嘴里说出,裳殊还是觉得震惊。但并未打断他。裳殊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定是关乎很多人性命的大事。
“此次来沧州,名义上是微服私访,实则暗地里打探九王爷的兵力。朝中很多大臣和九王爷营私接党,暗地里招兵买马,密谋篡夺皇位。此次探访,发现九王爷的兵力已经远远超过朝中皇家兵马。估计不久之后定要强取皇位。我恐怕是性命难保,为安抚朝中官员,九王爷一定会让年仅八岁的太子执政,而九王爷垂帘听政,掌控太子。九王爷生性多疑,且善战,心性残忍、凶狠,怕到时百姓定会遭殃。裳殊,我从第一眼遇见你就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这一个半月相处下来越发喜欢上你的才情、温柔、贤惠,老天佑我大沣朝,让你怀上我的子嗣。你定要悉心教导,好好培养,我相信你会教出我大沣朝未来的皇帝。”
纵然是见过世面,饱读诗书,不是什么关在阁楼里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子,裳殊闻言还是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裳殊承担不起。。。。。。”说着已经在床榻上跪着了。
“快起来,裳殊。太子自小心性软弱,不喜读书,独爱一些花鸟虫鱼,担不起治国大任,又加上九王爷摆布,也就成了一个傀儡。我想九王爷就快动手逼我退位了,而我退不退都难免一死。我寄所有希望于你腹中之子。若是女孩,你就让她一辈子别踏进皇城半步,过安稳日子就好。若是男孩,你一定要让他为天下苍生造福,营造一个太平盛世。裳殊你要答应我。”
“皇上,裳殊答应你。裳殊答应你。”裳殊此时已经语带哽咽,看着面前这一朝天子,心里感慨万千,从第一眼遇见便付出一整颗心,眼前的男子,就算要她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给。“皇上,裳殊舍不得你走,裳殊想要和你在一起。”大串的泪滴下,虽然从小就隐忍、淡漠,可是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看着眼前的男子,觉得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心中越发悲伤,难忍。
“裳殊,你要坚强。我留下玉佩还有一道密旨。我皇儿名字叫做夏俞觞。待他长大进京,把密旨带给当今丞相柳辙,满朝上下,只有柳辙一人信得过,让皇儿和丞相一起共商救国良策。我说的话你都要记下。”
“嗯,裳殊记下了。”脸上还挂着泪,却已经收起小女人家的悲戚模样,眼里透着坚定。看到这秦沣才放下心。
“你这里我不能再留,九王爷已经开始派人跟踪我,我再留下必会给你带来灾难。你保重,好好照顾腹中孩儿。我大封朝的未来就交给你们母子了。”
“皇上,你放心。只要裳殊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忘记你今天的话。”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半月的时光,胜过一辈子。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秦沣就收拾衣物离开。看着秦沣离开的背影,裳殊沉默良久。仿佛又回到一个半月之前。
六月的天,下着雨。自己急匆匆的跑着,一不留神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眉眼深邃,如同画卷里走出来的人,像极了这六月盛夏的雨。
“姑娘,你没事吧?”男子的声音也极好听,说着,高高举过一把伞在裳殊头顶。而裳殊看着眼前像雨一样不真实的男子,愣是失了神。
失了心。
所谓一眼万年不过如此。刘裳殊从此再也没能放下这个男子。用一生践行着她对他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夏俞觞和唐七
果然不出一年,天下易主。
消息传到沧州:今天圣国君主秦沣因关心百姓,操劳国事过度,驾崩。
三日后,九岁的太子,秦泽登基。
刘裳殊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天正下着细雨,她正走在街上,正是当时两人相遇的地方。
抬起头,看了看空旷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将伞举过自己的头顶。
刘裳殊突然蹲在街上大哭。
一年光景,好像就过完了一辈子。
彼时,他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两个月。是个男孩。刘裳殊抱着孩子哭了整整一天。
刘裳殊娘家是沧州的大户,父和兄一起经营着沧州最大的钱庄。娘亲哭着问她孩子到底是谁的。裳殊只是哭着告别娘亲:“娘,这孩子是我的命,若你还疼女儿就不要再问了。”
在俞觞周岁的时候,刘裳殊带着他一起隐居到乡下。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刘老夫人怕女儿吃苦,把大把的银票装进女儿的包裹,又一路送出沧州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裳殊,娘亲不逼你,只是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刘裳殊出了沧州一路南下,足足走了两个月。来到一个偏僻,幽静的小村庄,村里人称它:鱼人村。
从此,刘裳殊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是一刻也没有忘记秦沣当年对她说的话。
她对夏俞觞管教很严。从三岁半就送到村子附近的寺庙和方丈师傅习武,五岁半就开始教他读书识字。
夏俞觞自幼聪慧,深得方丈喜爱,直感叹,是个武学奇才,就是贪玩了点。回家之后必会被娘亲打罚。
唐七家与夏俞觞家是邻居。
同样是从沧州避难过来的。
刘裳殊只说自己相公得罪了朝廷官员被追杀,自己便带着孩子逃到鱼人村。
几年相处下来,唐家夫人见刘裳殊举止文雅,谈吐不俗,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小姐,有种同命相连的亲近,把刘裳殊当妹妹一样看待,从来不设防。
“唐七他爹唐门本来在朝廷里做官,皇上驾崩之后,就辞了官,又恐被人灭口,连夜带着我和唐七逃到这鱼人村。”唐家夫人说着神情里隐出一丝苦楚:“唐门在京城和红馆里的一个戏子暗生情愫,不顾我的反对,想娶过门为妾。后来皇帝驾崩,唐门突然被人追杀,一次躲到红馆里,结果那个戏子为了保他,竟被官兵杀害。以后,唐门越发放不下她,现在也常常在夜里一边饮酒一边唱着她生前喜欢的曲子。我本来是瞧不上一个戏子的,可是没想到,她也是真爱唐门,连命都搭进去了。唉。。。。。。”
刘裳殊听着唐家夫人的话,也是叹了口气。
又想到秦沣。
为爱而生或者为爱而死。
夏俞觞和唐七年龄相仿,很能玩到一起。刘裳殊教两人一起读书写字,绘画作诗。两个孩子都极其聪慧。看着眉眼间越发神似秦沣的儿子,刘裳殊经常失神。
刘裳殊从未对夏俞觞提起秦沣的事情。只是告诉他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被坏人杀害。
夏俞觞也不多问。贪玩归贪玩,夏俞觞对娘亲却是极孝顺的。作诗作画也总是带给刘裳殊惊喜。每每这时候,刘裳殊都觉得,孩子的聪慧是遗传自秦沣的,秦沣是那么有才情的人。
夏俞觞和唐七从小一起玩,一起读书写字,一起到僧寺习武,感情如亲兄弟般。十一岁那年一起结为兄弟,两人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便无长幼之分:
“皇天在上,我夏俞觞愿意与唐七结为兄弟,今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背弃誓言,天打雷劈。”
“皇天在上,我唐七愿意与唐七结为兄弟,今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背弃誓言,天打雷劈。”
两个小小的身躯,神情却是让人不容置疑的认真诚恳,举着香火,向着九天之上的皇天磕头明誓,两只小手牵在一起。
“唐七,要不我们喝点酒吧,古代结义的时候,不都是将血滴进酒里,以表诚心的。”
“好,我去拿我爹的酒。”
不消片刻,两个小娃就醉倒在自己院子里。小脸红扑扑的,一边傻笑着,一边喝酒。
九天之上的烨帝,此时正好在冥悬镜之前看着人间的九皇子,正好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想我皇儿,小小年纪就这般重情重义,不愧为这天庭永远的帝。”
第二天两个小娃就被刘裳殊罚抄诗经一百遍。却一点也不后悔昨晚的荒唐饮酒的事。
夏俞觞与唐七在僧寺习武的时候,也经常是一点就通,方丈师傅惠恩对这两个小徒弟是又爱又恨。
夏俞觞和唐七常常捉弄比他们大好几岁的师兄,不大的僧寺常常被两个小娃折腾的鸡飞狗跳。偏偏方丈师傅又及其偏袒这两个小娃,师兄们又不敢使劲打他们,再说,也实在是抓不到。
这日,明净和明远还有明空三师兄正在打坐念经,突然被什么东西打到头上,睁开眼睛看看没人,以为是错觉,过一会,又被打,这次睁开眼,看到地上是米粒大小的石头,再一抬头,看见夏俞觞和唐七两个人正躲在树上,拿着弹弓,瞄准他们呢!
三师兄一时火大,经文也不念了,满院子追抓这两个小娃。怎奈何这两个小娃及其灵活,上树爬房,东跑西跑的,三个人满院子追,就是抓不住。三个大人追着两个小娃,一边追着一边叫着:“赶紧站住!别跑了,师兄不打你,真的不打你!”夏俞觞一边跑到后院一边冲明远做鬼脸,吐舌头,气得明远直翻白眼,刚要追,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仔细一看,妈呀,脚下几个碎鸡蛋,再看看自己身上,蛋清蛋黄,滑溜溜的一身:“木青、木蓝,让我抓到你们就死定了!”明远欲哭无泪的声音回荡在寺院。
趁着三个师兄没追过来,夏俞觞拉着唐七两个人跑到后院,井边,顺着绳子,次溜溜滑到井里去了。
一会,明远、明远和明空追到后院,发现两个小鬼不见了,屋子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没有。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迷茫,正在这时候,方丈走出来,三个人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师傅。
“不去背诵经文,跑到这里胡闹什么。”
“师傅,木青和木蓝两位小师弟不见了。”明远说道。
“木青、木蓝,你们两个没有上天的本领,倒是有入地的本领,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井封上了。”
一会功夫,夏俞觞扯着绳子从井里爬上来,再然后唐七爬上来:“师傅,我们错了,再不敢了。”
“今晚不许睡觉,回去练功。”
“是。”
方丈看着两个小娃离去的背影,沉思良久。
还记得几年前,刘裳殊第一次带夏俞觞来到寺里的时候。
那是一个冬天。那年夏俞觞还不满三岁。一个母亲竟然把一个还不满三岁的孩子送到寺里来,方丈想知道原因。
“方丈师傅,这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是天下人的,我希望你能让他对得起天下百姓。”
方丈看着牵着孩子的手的女子,目光坚毅,神色清明,不似普通人。站在她身旁的孩童,明明只是一个孩童,可是那双眼睛,不知为何竟让方丈真的感觉到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气势。一瞬间了然于心。
“阿弥托福。施主请放心,老衲懂了。万物皆讲缘,与佛结缘,善心善果。我佛慈悲。天下苍生之疾苦,终有善结之日。”
后,方丈对夏俞觞一直悉心教诲。几年下来,深感当年所感,这孩子是天下人的,果然是。虽然顽劣,但心性善良,明事理,才思敏捷,小小年纪,已经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沉着。
方丈记得,夏俞觞五岁那年,将一只折断翅膀的小鸟,带回房中照顾数月,之后放飞林中。
六岁那年,一伙强盗入寺,烧杀抢夺,夏俞觞不但不惧,还把寺中重要经文从火中救出。最后强盗被打退之时,夏俞觞竟然对他们说:“善恶终有报,行不义之事,想想家中父母。”
七岁那年,下山采药,和唐七一起,竟拾到千年灵芝,并未采摘,而是回来告诉他:“师傅,娘亲说过,千年灵芝,灵丹妙药,今,并无用处,待到需要之日,必是救命良药。”第二天带他去寻灵芝位置。
八岁这年,已经开始懂得将所学武功自行融会贯通。有时候,方丈只给他一些秘籍,让他自己研究,几日之后,方丈就会发现夏俞觞不仅将图中所绘拳法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