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我没事,没必要小题大做的。”严清劝道。
“小题大做?严清,你能不能凡事理智点,并不是说你没事这件事就能当没发生过!”周渡反驳。
“这事就算了吧,别追究了。”
“别说了,证据很充分,我们有十足的把握。”周渡坚持。
“周渡,你到底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思。”冷血这两个字终究没有脱口而出,只是此刻面前的周渡与平日绅士风范大相径庭。
短暂的沉默,察觉到她话语中隐忍的怒气,周渡放下手机,坐到她的身旁,“我也是担心你,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吧。”周渡将床摇高,拿过手边的水杯,递过去。
严清略显惶恐地接过,啅了一小口,“放心,我真的没事。”她没有责备他刚才的固执与坚持,她甚至可心地察觉到他对自己有多么紧张,然而刚才她才顿悟,原来一向宽厚的周渡也有脾气,从来没黑过脸的他俩,争执吵闹也只不过是一念之间。
“没事就好。”周渡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看了眼手机,“这两天的日用品我都准备好了,你就安心在这观察两天。”
“恩,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睡会。”严清催促着他离开。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按床头的呼叫,或者打给我。我下午有个客人要见,晚上来看你。”周渡将床调平,调试好空调的温度,拉上窗帘,往水杯里添满水。
“你快走吧,我又没有断手断脚。”严清看他忙个不停,再次催促。
“好,那我走了。”周渡打开门,出去前又回头环顾了下病房,这才离开。
严清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赵本山的旧段子,早上的那般意外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睡意渐浓,只听轰一声,严清一个激灵。
眼睛还在半睡半醒间,还没来得急反应,就有一张熟悉的脸冲到自己眼前,距离近得让他的五官瞬间放大,严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来做什么?”严清借坐起身,推开他。
“你怎么样?”许沐直起腰,略显尴尬地挠头。
“我能有什么事?”严清笑笑。
“被人泼红油漆还没事。”
“你怎么知道的?”严清疑惑。
“新闻里都播了。”
“看来这下我是要火了。”严清傻笑着。
“不知死活。”许沐满脸的怒气,她没心没肺地笑着仿佛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然而他却多管闲事地提心吊胆。
“回去吧,我真没事。”严清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你以为我愿意来。”
“你……”还没等严清反驳,许沐便砸门而去,严清一脸错愕,转即欣然,“小孩儿。”
走到停车场,看到周渡正在停车,许沐忽然郁结难消,其实他想要的不过如此,她生病、伤心的时候,他能为她做些什么,然而,事实上即使是付出的立场他竟都没有。
“许沐?”周渡看到不远处开车门的许沐。
许沐没想到他会叫住自己,转过脸,“你这交接的时间够精确的啊,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你给我腾时间呢。”
“来看严清?”周渡看他一脸的玩世不恭,并未在意,问道。
“怎么着我们也同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她有事我怎么能不探望?”即使现实中自己无疑是输家,然而嘴上也不肯输了气势。
周渡意味深长地揣度了一下眼前略显稚气的许沐,释然笑笑,“谢谢。”
许沐终于意识到周渡与自己的差别,他是那样沉稳而平和,而自己真的似乎有些过于孩子气。转身上车,离开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也有吵架的时候
出院后,周渡一如往昔的忙碌,新房钥匙还是前天周渡委托助理送过来的,昨天他抽了午餐时间陪严清去看了房,三室一厅,精装修,用不着烦恼墙壁刷什么颜色,家居买什么风格,一切都已经准备好,正如周渡推开门说的那句,“就等人住进来。”
“现在的住处挺好的,也不必急着花这么些钱。”严清劝道。
“我可不能让你委屈在临时租的房子里结婚。”周渡说道。
中午,周渡打了电话回来,“东西整理好了没,搬的时候我去接你。”
“东西倒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还是等手边的喜糖包好了再去吧。”严清看了看桌上还剩下的一些仿真花和糖果。
“早应该听我的,直接买现成装的多好,现在累的。”
“没事,也不多了,今天能完,何况待会梓篱会过来帮忙。”严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明天再搬吧,梓篱也快到了。”
“好。”周渡挂了电话,继续翻着手边的文件。
10点半,严清张罗了几个小菜,11点梓篱带着小继来了。
“又重了。”严清接过梓篱手上的沈继,掂量了一下。
“还有多少,我帮你。”梓篱撸上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吃完在弄吧,我做了你爱吃的陈皮虾。”严清把沈继交给梓篱,从屋里端来几碟菜。
“这么好吃,你的‘肚’知道吗?”梓篱满嘴油,不顾形象地剥着虾。
严清噗嗤一笑,“吃你的虾,别多嘴。”
大约下午2点,所有的喜糖都装好了放进了纸箱,下午还有大把的时间,梓篱提议带着沈继去游乐场。严清看到还有半锅汤,便放进微波炉转了下,装进保温杯。去游乐场正好经过周渡的设计所,前天助理来的时候说他最近午餐都是盒饭,也没时间出去吃,严清挂念着,拎着汤和梓篱出了门。
到了公司楼下,严清拨了周渡电话,确认他没有出去见客人。
迟迟没人接听,严清有些不放心,叫上梓篱上楼看看。
这是严清第一次来他上班的地方,她一直觉得即便是他的员工或者同事,见上面更多的也是尴尬,周渡告诉过她是23楼,她看了下楼下大厅的示意,便找了上来。
前台的女孩没见过严清,询问她的来意。
没待严清开口,梓篱便插上话来,“你们老板娘。”
严清瞪了眼梓篱,“周渡在吗?”
前台打量下严清,赶忙起身引她们进去。
到了周渡办公室门前,严清听到里边有老人和小孩的哭声。
“Joe现在有客人,我想您还是先到会议室坐会儿。”女孩领他们进了会议室,倒了两杯咖啡过来。
没一会梓篱怀里的沈继哭闹了起来,恐怕是饿了,严清拿着奶瓶想出去找点热水。
“怎么会有小孩在办公室里闹!”严清刚走几步,身旁办公室的门便猛然打开,严厉地呵斥。
严清一惊,转头一看,是周渡。
“你怎么来了?”周渡错愕。
“我和梓篱顺路来给你送点汤。”周渡声音回归温柔,只是他愤怒而涨红的脸还未来得及调整,严清忽然语气软弱起来,心里有些惊慌。
“汤放下吧,我这会有事。”周渡掩上办公室的门,要带严清离开,“林欣,送一下。”
“梓篱还在会议室,我去叫下她。”严清转身,无意透过半掩的门,看到他办公室里不寻常的景象,一个古稀老人留着泪安抚着旁边哭闹的小丫头,而那个小女孩她见过,前几天在公司门口。
“怎么回事?”严清回头,看着周渡。
“小事而已。”周渡关上门。
“她不是那天的那个小孩?”严清问道。
“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了。”周渡叹息,“他们是来求情的。”
“求情?”严清有些不明白,理不清原由。
“他要我们撤销起诉。”周渡平静的坦诚,却担心地看向她。
严清忽然觉得整个人放空起来,愣愣地盯着一旁的墙面,转过脸,“你答应过我那件事算了的。”
“严清,如果什么事都可以这么轻易地算了,法律还有什么意义?在美国,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周渡争辩。
“这件事我是当事人,是不是应该尊重我的决定。”严清尽量平复心里的复杂,压低嗓音。
“严清,听我的,别固执。”周渡拉过她的手。
“是我固执还是你固执。”严清看着周渡的眼睛,“这是我的事,我决定不起诉,你没有权利代我做决定。”严清的语气坚定而严肃。
“可是……”周渡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严清打断。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你吵架。”严清拨开周渡的手,“我就问你,你要不要尊重我的决定。”
严清很少与他争辩什么,只是此时的她说不出的危险,仿佛一座随时喷发的火山,一点即燃,后果不堪。
“我答应你。”周渡沉默许久,点点头,领严清进了办公室。
“你们决定撤销上诉,你们可以走了。”随后拨了电话,“袁齐,那个伤人案安排撤诉。”
老人显得没料到这突然的答案,连忙作揖感谢。
“阿姨,对不起。”小姑娘走到严清跟前,脸上脏乎乎的,眼眶泪水满溢,嘴巴无辜地撅着,扯着严清的上衣下摆。
严清眼睛一下子酸了,拿出湿巾擦拭她脸上的污渍,“阿姨没事,不要伤心,你妈妈呢?她还好吗?”
“她爸走了之后,她妈妈精神上面出了问题,人在医院。”老人拉着孙女。
没等严清再问,便默默离开。
即便眼前的不幸与自己没多大的关系,然后那样寂寞无助的背景落在眼底,单凭有点良知,都会觉得心疼。
严清抹去眼角的泪,打开门,“我走了。”径直到会议室拉着梓篱离开。
周渡默送着她们离开,越来越远的距离正如她临别时的最后一瞥,遥远的,仿佛就是陌生人。
“听说你们去游乐场了?怎么样,好玩吗?”周渡放下包,挂上外套,故作轻松地询问。
严清没作声,自顾自地洗着菜。
“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周渡搂着她的腰,诚恳地道歉。
“下次别这样了。”严清松了一口气,转过脸,“你知道吗?我今天觉得你像一个老板,一个设计师,一个把法律、权利挂在嘴边的美国人,唯独不像我认识的周渡。”
周渡的心有些疼痛,眉头深锁,“你也知道我多在意你,我没办法忍受别人伤害你。”
“你不让别人伤害我,你自己却伤了我的自尊。”严清叹了口气,“周渡,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都是成年人,尊重我,不要欺骗我。”
“好。”周渡皱着眉,亲吻她的脸颊,许下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好梦,一日坍塌
“怎么还没起床?你可真够淡定的。”
严清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床边的闹钟,“才凌晨3点。”
“我们在你门口啦!赶紧出来开门。”
严清摇摇晃晃地打开灯,一开门,乌压压一群人。
“哪门子新娘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严清只觉得耳朵周围吵得厉害,整个人一下子都快挤到门外了。
“姐妹们,赶紧的啊。”梓篱,悠琦,还有化妆师,造型师……一屋子的混乱。
“这还早呢,中午才行礼,用不着这么赶吧。”严清抱怨,只觉得这群人太夸张了。
“怎么这么多人?”周渡一走出房门,显然就被吓到了,“我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贼?我们可都是天使在人间,你们哪有今天结婚的样,还想睡到自然醒?真是操心的主。”梓篱抓起一个包子扔过去,“赶紧吃饱,上午还得彩排呢。”
说来也奇怪,3点起来忙活,吃饭,梳妆,清点东西,竟也不不知不觉到了9点多,车队也到了楼下。
“严清,你这婚纱是一次比一次好看啊。”梓篱奸笑。
悠琦掐了掐她的胳膊,这个时候了,这种玩笑都敢开。
“不管怎么着吧,老姑娘出嫁喽!”梓篱这一句换来了无数个拳头。
这么些人挤挤塞了一电梯,周渡挽着严清的手,被挤在角落,这样真实的幸福感,就想这小空间的空气,浓烈得让人窒息。
婚礼场地严清没见过,此前周渡一直保持着神秘,如今严清第一眼感觉,她想到了当初他求婚的场景,碧绿的草地,蓝色的丝带,紫色的鲜花,碧色的天空,随意的搭配,舒适而自然。
场地中央摆放着他们的结婚照,“原来你选了这张。”严清会心一笑。
黑夜的场景,微黄的路灯,她背对着他,他侧着身,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唯一的联系就是她回顾的眼神,和他平和的目光,在黑暗中某个地方悄然连接,照片旁写着一行让她潸然泪下的话:昨日流连至如今。
彩排了一两遍,大家前往休息厅休息,赵墙的电话响了。
赵墙上周给许沐发短信告之他们蜜月归来,许沐前一阵子也在忙着公事,没腾得出时间约他们出来。今天是周末,又是晴天,打算约他去湖边钓鱼。
“许沐。”赵墙按下接听键,大家听到这两个字都有些吃惊,悠琦意会地抢过电话。
“怎么样,木头,贵干?”
“想约你老伴钓个鱼呗,怎么着,他现在嫁给了你连自由活动的资格都没有了?”许沐一如既往地嘴上不饶人。
“今天就算了,外头有事,改天吧。”悠琦朝严清望去。
“你们能有什么事?”许沐追问。
“逛街呗。”悠琦搪塞。
“好吧,那我就不厚着脸皮当电灯泡了,看来今天又得当一天睡神了。”
悠琦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挂电话之际,不料门忽然打开了,是母亲,“严清,大姨来了,你们俩赶紧出来打个招呼吧。”
悠琦低头,很显然,电话还没断。
严清从悠琦的眼神中意会到,顿感无奈。
“让他知道有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梓篱一旁问道,“你自己想多了。”
严清沉默,看了眼周渡,周渡搂住她的肩,“别多想,我可不担心我老婆被别人抢走。”
看到大家笑成一片,严清附和着,心里却别是一般滋味,她并不是担心他作出什么不得体的事,而是即便他友情出席,大家也都是尴尬的,何况今天场面特殊,长辈都在,尤其是周渡的母亲,她若见了,指不定又会怎么看他们。不过既然事已如此,费心亦是枉然,与周渡十指连扣,步入草地。
许沐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去厨房倒了杯冰水,推开阳台的门。
10点钟的天空明亮却不刺眼,一群白鸽飞过,说不出的洒脱惬意。
瞥了眼阳台上的洗衣篮,自从她走后从未用过。
想起她,不知道今天跟悠琦他们在做什么?看着远处川流不息的车流,许沐忽然恐慌起来。
无数的线索仿佛都指向一件事,他感觉到整个人都在发抖,摸索出裤子口袋的手机,拨了梓篱的电话。
梓篱正开车接了几个严清远房的亲戚过来,还没到场地就接到了许沐的电话,他让服务生带他们进去,自己走到了马路边。
“怎么啦?”
“你在哪儿?”许沐捏在手机的手指逐渐变白。
“在外面,你管我?”
“在外面?”胸口忽然剧烈起伏起来,最怕的那件事十有□□,“你们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说实话?”许沐大吼,泪流满面。
他这样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然而听着他几经崩溃的声音,无助的嘶吼,她没办法继续敷衍他,“严清今天结婚。”
预料中的答案,此时就像被判了死刑,许沐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顿时布满血丝,深锁的眉头跟随紧凑的呼吸起落,高楼万丈,他有一瞬真想一跃而下。
“在哪儿?”许沐强忍哽咽,质问的口气分明带着乞求。
“许沐,到了今天这一步,算了吧,回不了头了。”梓篱叹息。
“在哪儿?”许沐怒吼。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