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爱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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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爱走散-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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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子璘一家三口从外地回家过春节了,一家三代人分开了一年又再次热闹地聚在了一起,小侄儿已经会开口叫爷爷奶奶了,把两位老人哄得十分开心。
  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一边看春晚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季子柔的婚姻问题。
  “你到底想找个怎样的啊,眼光别太挑了,过完年你就三十了,像你这种年纪能有人要都不错了。”母亲说道。
  “能不能换个话题啊?”季子柔哀求道。
  “不能,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下保证,保证新年里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母亲恨恨道。
  “这也能下任务啊,这种事情要随缘的。”
  “随缘随缘,我们都听腻了,这么些年你就这句话,也没见你随出什么名堂来。你说你相亲次数没有上百次也有七八十次了吧,怎么就没有一次成的。”
  季子柔大汗,这样的对话已经很多回了,每次要解释这个问题都让她觉得特头疼特费劲。
  母亲继续说道,“我不是要责备你,说一万遍都是为你好。我跟你爸都年纪大了,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要埋进黄土的,你叫我们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世上呢,你是要我们死不瞑目啊。”
  说得严重了,弟弟季子璘连忙解围,“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你们就别操心了,我相信姐姐心里自有分寸。”
  季子柔向弟弟投去感激的一瞥。
  “你是在报复我们吗?”季父忽然开口。
  季子柔愣住了,“你在说什么啊?”
  “你这么多年来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姓江的那小子?”季父说道,“所以这些年你就故意一直不找对象结婚,你这是在报复我跟你妈,当年不该为了我们所谓的尊严和面子去拆散你们!我不知道姓江的那小子到底哪里好了,让你这么多年鬼迷心窍般念念不忘。” 
  季子柔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父母还记着这件事,只好若无其事地说,“没有的事,早就忘记了。”
  季父继续说道,“可能我们真的错了,就算江家父母再怎么羞辱我们,我们也应该忍下去的,那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啊,与你的幸福相比,我们受点侮辱委屈算什么呢,可是,我们那个时候万万没想到,你这傻孩子用情这么深啊。”
  说到这里,父母的眼睛都红了,季母说道,“我们想过了,你要不找你以前那些同学问问,说不定姓江的那小子也还没成家呢,你们再联系联系,说不定还有缘分呢。”
  “你们想哪去了,”季子柔连忙解释,“那个人我早就忘了,而且,人家已经结婚了。”
  “已经结了啊,”季母可惜道,“那你还傻等什么呢,无论如何,你也必须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否则,你就是故意不结婚,故意叫我们操心,你就是在故意报复我们!”
  “我已经有对象了!”情急之下,季子柔撒谎脱口而出,她一向是个孝顺的女儿,父母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么办,她一边望着天花板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编,“我就是怕你们给我太大压力所以才没告诉你们,我想先处着看看,等最后定下来再告诉你们的。”
  父母半信半疑,“那你不早说,过年应该带回来看看嘛。”
  “以后再说了。”季子柔推塞道。关于她个人问题的讨论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她立刻回房间,钻进被窝睡大觉了。
  大年初一大早,季子柔还没醒来,子璘进入房间丢给她一句惊雷,“快起床,你朋友都上门拜年了。”
  她吓得立刻坐起来,战战兢兢问道:“什么朋友?”
  “不是你对象么,长得还挺周正的一男青年啊,虽然跟我比还是逊了那么一点点。”子璘说道。
  滚!季子柔大吼一声,子璘马上退了出去。
  季子柔迅速爬起来,随随便便套了一身运动套装便走出房间一探究竟。
  只见乔立恒正悠闲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父亲聊着什么。
  季子柔走过去,一把拉着乔立恒到了屋外,又惊又气问道“你怎么找过来的?”
  “你忘了你舅妈是我们的媒人啊,她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顺着导航就找过来了。”乔立恒嘻嘻道。
  “你疯了,跑我家来干嘛?”
  乔立恒啧啧叹了一声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不是你告诉你父母我是你对象么,还不好意思。”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季子柔一番,“你在家就是这么邋遢的呀,难怪这么大了还没人要。”
  滚~季子柔怒道。
  “脾气还不好。”乔立恒加了一句。
  季子柔又想发火,只听见母亲在屋里喊道,“子柔,把朋友带屋里说话,外边冷,过来帮我准备早点,吃过了以后我们去昙华寺上香,别磨叽耽误了时辰。”
  季子柔只能恨恨地进屋钻进厨房。
  吃过早餐,季家上下一起坐上乔立恒开过来的途观,浩浩荡荡向昙华寺出发了。
  昙华寺坐落在清江市郊的凤凰山景区,作为当地有名的佛教圣地也是凤凰山众多景区之一,据说供奉的佛祖很灵验,所以受到了很多当地人的追捧。
  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早上的太阳穿透阴霾的云层,洒落在凄凄的枯草败树间。难得天气放晴了,又是大年初一,大家都赶着上头香,一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车辆,从山脚至山顶,摆成一条蜿蜒的长龙。
  季子柔坐在副驾上心情很不爽地一路没说话,倒是父母还有子璘跟乔立恒聊个不停,完全把她当空气了。
  到达昙华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了,大批的人潮正从大殿走出来。只听见人群里有人喊,别上去了,今天上不成香了。也有准备上去的人问为什么。只听见有人说是昨夜大殿遭过一场大火,为了寺里的消防安全,从初一起限制香客上香,每日上午八点至十一点是开放上香时间,其它时间禁止上香。
  “怎么会这样呢,”季母在一旁焦急地说,“每年都是这个时间来上香啊,今年怎么会这样。”
  乔立恒马上安慰道,“伯母,您别着急,我刚好有个朋友跟寺里的关系不错,我打电话问问他,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完便走到僻静的角落打起手机来,打完电话又走过来道,“我朋友叫我们等几分钟,马上会有人出来接我们。”
  在原地待了五分钟左右,一名身披红褐色袈裟的僧人走了过来,开口问道,“哪位是姓乔的施主?”
  乔立恒马上迎了上去,在僧人的带领下,一伙人从侧门进了大殿。季母在队伍最后,扯着季子柔的袖子问道,“你对象小乔是干嘛的啊,你知不知道刚才出门迎接的是方丈慧心大师啊,他一般极少出来活动见人的,小乔他那朋友得有多大本事啊,才能请动慧心大师亲自出门迎接我们。”
  季子柔心不在焉道,“也就你们这么信徒才把什么大师当作神一样供奉,在我们凡夫俗子眼里,他还不就一普通人么,你至于这么受宠若惊么。”
  “大殿里头不许说这么不敬的话。”季母马上阻止道。
  季子柔立刻噤声,走进了巍峨的大殿里头。
  一家人拜过佛祖以后,乔立恒提议抽支签,季母马上赞同,要求季子柔去抽支姻缘签。
  乔立恒先抽了一支,季子柔跟着不情不愿地也抽了一支,两人拿到解签处,慧心大师从对应的架子上抽出签文,乔立恒的签文是:
  流沙独行身寂寞,西天取经路几何。休说姻缘不早成,十年树木结硕果。
  季子柔凑过去看了一眼,“西天取经?说你是和尚呢。”
  大师解释道,“西天取经只是个比喻罢了,签文第一句“流沙独行身寂寞”意思是施主这人用情专一至深,宁可孤身一人也不会随随便随开始一段错误的感情,第二句“西天取经路几何”,说明施主的感情像唐三藏西天取经一样会经历很多波折才会得云见月,最后两句“休说姻缘不早成,十年树木结硕果”,意思是虽说姻缘会来得晚,但是等到那个真正与你共度一生的人出现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乔立恒听完,立刻抓住大师的手抖个不停,“大师,你真是神人啊,说的太准了!”
  慧心大师笑了一下道,“不是我说的准,是签文里这么写的。”
  乔立恒马上抢过季子柔的签,看看写的什么?只见上面写着:
  玉凰久困在深渊,一日升腾起半空,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
  大师解释说,“上上签啊,签文意思是女施主你以前的感情不太顺,你把自己一直困在前面的感情中出不来,但是有朝一日你遇到命中的真命天子后,你就会放下过去,后面的日子就顺遂心意了,将来的婚姻生活会很美好。”
  从大殿出来,季子柔一路上沉思着,签文的意思似乎有点真,但似乎又不那么靠谱,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真的能放下过去么,自己以后真的还能幸福么。
  中午在禅院斋堂吃的全素宴,慧心方丈亲自作陪。这是季子柔第一次吃全素宴,原来全素宴也可以做得这么丰盛美味,季子柔的胃口大好,食量也比平时多了些许。
  吃完中饭,一行人慢慢下山来,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季子柔很快便昏昏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家了,是母亲把她推醒的,她一下车就进了自己房间,马上钻进了被窝继续大睡,完全不顾母亲在外乱七八糟的啰嗦。后来乔立恒什么时候走的,她也完全不知情。
  大年初八单位收假上班,因为大年初六还有高中同学毕业十年聚会,方维珍在电话里再三嘱咐她务必要到场,季子柔想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去见见老同学也好。于是初六的下午就离开了乡下老家回到了清州。
  晚上六点多,当季子柔准时到达聚会酒店的时候,老同学能约到的都到得差不多了,方维珍看到她向她招手。经过十年岁月的洗礼,好多同学都变得不认得了,她走过去一一打招呼,沈寻居然也在,变化也挺大的,一点不像高中数学老师的样子,穿着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套装,外套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打过招呼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已经转行做银行投资分析师了,在高中教了一年书,发现教师生活实在单调乏味,后来去读了两年研究生,毕业之后进了银行当起了颇有挑战性的投资分析师。
  “江笑峰!”有人大声喊道。
  季子柔朝门口望去,果然是江笑峰携着新婚的娇妻苏晴正在进门,季子柔忽然一下紧张起来。
  江笑峰两口子过来跟大家打招呼,见到季子柔,江笑峰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倒是苏晴愣了一下,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跟她握手。
  人到齐了,大家很快入座,开了酒,江笑峰作为班长亲自斟酒,给每个人都倒上慢慢一大杯。斟到季子柔的时候,江笑峰没有特别照顾她,跟其他同学一样也是斟到快溢出来才罢休。
  季子柔难过地想,他明明知道她不胜酒力,她也没有开口求他少斟一点,就那样由着他倒。
  等到每个人杯子都满起来了以后,江笑峰提杯,“我提议,为了我们十年前的青春和十年后的相聚干杯。说完,便率先一饮而尽。”
  其他的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是不是喝太急了?”
  也有比较豪气的说,“干就干!”也跟着干了下去。
  后面的没办法也陆陆续续撑着喝了下去,最后剩下季子柔一人站在那为难地举着杯子。
  坐她傍边的沈寻忽然站起来接过她的杯子说,“这杯我替了。”
  江笑峰马上阻止,“不行!你凭什么替她,你是她什么人啊,再说了大家都是自己喝的,凭什么就她要别人带啊,规矩不能坏了。”
  大家都跟着起哄不同意。季子柔二话不说,抢回杯子迅速吞了下去。
  江笑峰这才坐下来。大家开始一边叙旧一边互相敬酒,季子柔觉得自己的胃像着了火一般烧得难受,为了不让江笑峰挑刺,接下来所有人给她敬的酒她都自己一一喝了,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喝这么多白酒,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要失态,到后来散席的时候,她走路都走不稳了,不过好在脑袋里还有最后一丝清醒残存着。
  有人提议再去搞点娱乐节目,后来一群人就杀到了钱柜。
  在超大的豪包里,文艺委员许文希跳上小台子,拿起话筒喊道:没事开个同学会,凑成一对儿是一对儿,拆散一对儿是一对儿!都听我说,成了家的都站到我左手边儿,还单身的都站到我右手边儿。
  站在单身这边的,就季子柔和沈寻等五个人,原来其他同学都已经成家了。
  许文希痛心疾首道,“真是丢咱同学的脸啊,我说你们几个条件也不差啊,你们怎么就没本事把自己卖出去呢。这样吧,今天给你们个机会,同学中间,有以前暗恋明恋过的,或者现在还在恋着的,今晚给你们创造机会赶紧表白。看到茶几上的那堆骰子了吧,一人领一个,待会儿我会把包厢的等全部关掉,你们就趁机会把骰子塞到喜欢的人手里。然后呢,你们自己心里有底就行,私下里再去联系,不过修成正果的时候,得记得请大家喝喜酒。”
  有人欢呼赞同,游戏就这么开始了。灯黑了,季子柔紧紧握着手里的骰子紧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暗中,有只手试探性地摸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放下了一颗骰子。不一会儿,又一只宽大的手牵住了她的手,温暖而干燥,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是江笑峰的手,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这只手曾经无数次牵着她走过青春岁月的时光。她立刻握紧了拳头,可是对方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加大了力度执着地掰开她的掌心,把一刻骰子塞进了她的掌心。
  灯开了,房间里立刻恢复光芒。许文希开始清点每个人手上的骰子,清点到季子柔的时候,惊讶地说,居然有三位帅哥喜欢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其实不是三个,有一个是自己的没有投出去,有一个是江笑峰的,可是还有另外一个是谁的呢。她想不通,也没有心思去想,不过看依偎在江笑峰旁边的苏晴,她忽然觉得很讽刺。
  做完游戏开始点歌,轮到江笑峰的时候,他唱了一首李宗盛的《鬼迷心窍》,淡淡的磁性男低音听起来格外动情: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
  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这是季子柔第一次听这首歌,居然像着了魔一般陷进歌词里了,到底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才能写出这样锥心泣血的歌词呢。听到这里,她实在没勇气听下去了,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出了包厢。
  在洗手间里,她吐得一塌糊涂,到最后吐到只剩下一些酸水了,头却昏得更厉害了,一个人颤颤悠悠扶着墙壁往回走。
  方维珍站在走廊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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