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我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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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上,我在下-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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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玉瑾:“趁热喝。”
  叶昭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等下。”
  夏玉瑾将药碗放在旁边,绕着叶昭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狐疑问:“你该不是怕吃药吧?”
  叶昭眼珠轻微闪缩了一下,决然否认:“笑话!”
  夏玉瑾是个人精,哪看不出端倪,追击:“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
  叶昭怒:“是讨厌!”
  “你也有今天。”夏玉瑾不等她骂完,捧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叶昭身体甚好,连伤寒都不得,何曾吃过药?从小到大,每次闻到药味她就莫名地犯恶心,如今给夏玉瑾笑得武将脾气发作,硬着头皮,冷着面孔,就是不肯喝。
  “来吧,尝一口,也没那么恶心。”夏玉瑾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将瓷勺再次递到她嘴边
  叶昭还在犯犟,不理他。
  夏玉瑾:“别怕啊,我都不怕吃药。”
  叶昭重申:“不是怕,是讨厌!”
  “好好,讨厌就讨厌,”夏玉瑾拿出哄小孩的耐心,满脸“慈祥”的贱样,“堂堂大将军,总不能讨厌就不吃了吧?”
  黑糊糊的恶心药碗,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映得叶昭脸色很难看。
  夏玉瑾再三催促
  叶昭迫于无奈,咬咬牙,接过药碗,仰天,一饮而尽。比树皮草根还难吃的味道,呛得她差点干呕起来,发现夏玉瑾还在旁边看笑话,硬生生忍下,神色自若道:“不过如此。”
  夏玉瑾憋笑憋得差点内伤。
  叶昭低头,尽力忘记嘴里苦涩的味道。
  夏玉瑾抓住她肩头道:“张嘴。”
  叶昭莫名,却听话地张开嘴。
  夏玉瑾顺手丢了个酸梅糖进去,教训:“在自家男人面前,少逞强。”
  叶昭差点给呛到,脸面有失,大声反驳:“谁逞强了?我不爱吃糖……”
  “别吐,”夏玉瑾制止她的白痴行为,解释:“吃完苦药,就要吃点酸甜的零食,嘴里的味道就没有了。谢老头还说,你要每天用热水洗脚,别吃冷食,别喝冷酒,多喝些红糖枣子等滋补物,你无论锻炼得多强壮,终究是女人的身体,有些东西改变不了,必须做出一定的妥协,不要总是蛮干。”
  叶昭沉默。
  夏玉瑾拍拍她肩膀,安慰:“谢老头说你吃半年左右的药调养,注意饮食,就会好转,忍忍就过去了。”
  叶昭嫌恶地皱眉。
  夏玉瑾继续安慰:“最开始都不习惯的,我小时候不肯吃药,都是我娘带人压着灌,后来吃十几年,什么都吃惯了。身体不好是大问题,我还指望小小昭呢。最多我下次给你尝尝,让太医别弄那么苦。”
  叶昭愣了愣,飞快抬眼看了他一眼,忽然妥协了。
  自此以后,药到碗干,再无半句抱怨。
  车队走走停停,上京近在眼前。
  叶昭属于家眷随行,并未接过赈灾旨意,夏玉瑾才是正牌的钦差大臣,所以他把媳妇留在府中养病,带着海主事等人,进宫面圣述职。皇上没有多说废话,直接让太监传旨,给海主事等人各升职赏赐不等,唯独留下夏玉瑾,将他单独拎入后宫御书房受审。
  夏玉瑾常年出入宫中,和太监宫女们关系甚好。
  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做了个让他小心的手势。
  反正黄鼠狼怕不小心打死他,不敢乱动板子,顶多就是撤职挨骂,被骂狠了就装晕,等皇祖母搭救。
  夏玉瑾英勇无畏地去了。
  皇上指着案上的大堆奏折,冷“哼”了声:“都是你的。”
  夏玉瑾对足足有的半人高的奏折惊叹不已,仰慕道:“这么多字,他们得写多久啊?”
  皇上怒而拍案:“还敢说笑?!”
  夏玉瑾立即低头,看着地板,满脸委屈,只差两点眼泪助阵。
  皇上丢了几份奏折给他:“自己解释!”
  夏玉瑾深呼一口气,捡起来,看后更委屈了:“我天生体弱,出门在外哪里能餐风饮露受苦?而且我做郡王和巡城御史,我媳妇做大将军,家里领双份俸禄,比较有钱,难得出门一趟,心里高兴,江东美女又多,花费是大手大脚了点,可都是自个儿掏的腰包,没贪赃枉法,没勒索百姓,没让国库出一个子儿,也没带美女回家,凭什么说我生活糜烂?至于那个章县令……虽然他确实是个混账贪官,也搜出不少银子,可是我杀他不是因为他贪赃枉法,而是他纵容儿子来调戏皇子皇孙……”他说到这里,也觉得太丢脸,改口掩饰道,“不……他是想调戏我媳妇,堂堂南平郡王妃!这是大不敬,绝对的死罪!”
  皇上看着他那张气得发红的如花似玉脸蛋,大约也明白了事情真相。区区秀才,胆敢逼奸皇家郡王,何止大不敬?诛他三族都不为过,于是将此事搁下,只训斥:“处置不当。”
  夏玉瑾挠挠头:“我又不懂,不知者不罪……”
  皇上问:“豪取强夺呢?”
  夏玉瑾听见这个话题就兴奋了:“谁豪取强夺了?我不过是抓他们去说了几天道理,他们大彻大悟,自愿捐款,解救灾民,我还给他们送了牌匾,立了碑纪念功德呢,黑纹石的!”
  皇上怒:“立什么功德碑!黑纹石多贵啊!真是不懂民间疾苦,尽糟蹋钱的废物!”
  夏玉瑾低头:“我认错……”
  皇上缓了缓气,继续问:“你媳妇呢?”
  夏玉瑾:“我怕血,让她帮我杀人。”
  皇上:“窝囊!”
  夏玉瑾继续低头。
  皇上开始训斥,从他以前醉酒在街头闹事一直训到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足足训了大半个时辰,喝了好几口水,觉得也差不多够了,终于做出最后决断:“罚你三个月俸禄,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夏玉瑾听了半天不对劲,愣愣地问:“撤职呢?”
  皇上义正词严道:“谅你有为民之心,办事虽不周到,却也算办完了,功过相抵,暂时记下,不升不罚,继续在巡城御史的位置上呆着吧。”
  夏玉瑾愿望落空,郁闷了。
  皇上继续道:“太医院传话,郡王妃似乎身体不适?太后对你的子嗣大计很是担忧。”
  夏玉瑾愣了愣,知道这些事也瞒不了,急忙道:“不是什么大事,调养几个月就好了,让祖母别急着给我添人。”
  “生儿育女乃大事,怎可轻视?”皇上很慈祥,“这样吧,太后那边我去说说。趁现在天下稳定,上京军营里代任的田将军也算妥当人,就让郡王妃解甲回家休养段时间,不要再为国事烦心,别耽误了身体,早点让我抱侄孙。”
  若叶昭回去调养身体,身体好了生孩子,生了孩子带孩子……
  等所有事情了结后,军营的人事也全部变更了。
  这是留面子的变相劝退,就如年老解甲回乡养老的老将军,再也不用回来了。
  夏玉瑾愣住了。
  就算他做了混账事,为什么被撤职的是他媳妇?
  86。冲冠一怒
  事情发生得太出乎意料,反而让人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夏玉瑾往日对媳妇权势压过自己多有怨念,可是当叶昭被强制解甲后,他就好像在一声比一声猛烈的鼓点穿行的士兵,正在激昂时,鼓皮却被敲破,石破天惊的乐曲,在空荡的广场上轻轻地飘荡出不甘的尾声,渐渐消失,再也没有了。
  没有想象中欢乐,没有解脱,没有庆幸,没有伤心。
  就好像海外传来的古怪味道调味瓶打翻,说不出的滋味,无法描述。
  “叶昭再强也是个女孩子,不要为了国家耽误青春,打仗的时候让女儿家披甲上阵,已是不应,如今战事平稳,还让她去卖命,更是不该。朕也是为了你们小两口好,早点生个强壮聪明的孩子,继承母业也是不错的,生个漂亮可爱的小郡主也不错,前阵子西番送来漂亮的水晶镜,送郡王妃两面,重理花黄……”
  夏玉瑾忘了黄鼠狼后面说了什么。
  不管是挑拨还是离间,在战事平稳,政局动荡的今天,比起硬着头皮,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澄清越演越烈的谣言,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呼声,实在不是划算之举,倒不如暂时将她拿下。
  自古名臣良将,功高盖主,才高遭嫉。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皇帝是大秦的皇帝,江山是夏家的江山。
  作为夏家的子孙,大秦的郡王,他有维护江山的义务。
  他不能辩驳,也无法辩驳。
  算能为她顶下一时,也顶不下一世。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方得长久。
  而且,私心里……
  他不在乎媳妇是不是大将军,他只想和那个叫叶昭的混蛋女人平安到老。
  可是,她呢?
  翱翔九天的鹰,甘愿为平原上的绵羊收起刚强的翅膀吗?
  夏玉瑾忽然感到阵阵悲凉。
  皇上对叶昭临危挺身,救下大秦皇朝,而且从未居功自傲,拉帮结派,惹事生非等种种行为,是很满意和感激的。如今卸磨杀驴,他也有些不忍,见夏玉瑾不反对,也松了口气,将预防对方胡搅蛮缠的惩罚方案全部收起,还赏赐叶昭不少名贵的滋阴补血药品和布匹珠宝做安慰,紧接着下旨撤职叶昭的所有实职,由田将军取代,只留下宣武侯的爵位,作为她以前功劳的奖励。
  夏玉瑾谢恩退下,先去慈安宫,硬撑笑容,陪太后说了好一会在江北赈灾的种种趣事,逗得老人家阵阵发笑。离开的时候,他的脸就好像失去阳光的天空,倚在回廊的柱子,仿佛这辈子都没那么累过。
  骨骰识趣,讨好:“这事又不是郡王爷做的主,何况你也做不了主,将军不会怪你的。”
  蟋蟀也凑过来:“将来让小小郡王继承母业,岂不是更美?!”
  夏玉瑾有一片没一片地撕着蔷薇花瓣,静静地看太监喂花园里被圈养的狼,不知道在想什么。
  蟋蟀:“郡王爷……这是慧妃娘娘最喜欢的花,过两天还要拿去和皇上共赏呢,你别撕了,再撕就秃了。”
  骨骰:“爷,赶紧走吧,种花的宫女都快哭了,我好像看见慧妃娘娘快从那头奔过来了。”
  夏玉瑾回过神来,丢下满地狼藉,小跑溜了。
  夏家造的孽,他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去面对叶昭,从市集东边逛到西边,从西边逛到东边,又逛去秦河边,却将歌姬美人的笑闹声统统丢下,把猪朋狗友的招呼声充耳不闻,长吁短叹,抱着壶暖酒,看着河水默默发呆。
  夏玉瑾问凑过来蹭酒的狗友:“女人做个将军,有那么难接受吗?”
  狗友喝了三大杯,应道:“自然!你成亲的时候,不是为此呼天抢地,吵闹不休吗?”
  夏玉瑾讪讪:“她干得也挺好的。”
  狗友摇摇手指:“朝廷上下都是男人做官,官儿都分不过来,她还占着个高位,自然心里不服。而且那谣言传得也太厉害了,说叶昭是天煞星下凡,又是纯阴身,引起水患,若是她再不退下去,怕是还有蝗灾大旱呢,百姓们都吓得不行。”
  夏玉瑾怒道:“什么狗屁阴阳先生,尽胡扯!”
  狗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说玉瑾兄弟,你有啥不高兴的?你媳妇不做将军,不是正好合你的意吗?正好在外头少惹闲话,免得到处丢你的脸。唉?别走啊!你走了谁结账?!玉瑾兄弟啊——我今天没带银子——”
  他走到外面,又听见有人在高谈论阔。
  “叶昭那婆娘,又黑又悍,哪有半分女人模样?”
  “粗手笨脚,就连我家烧水的丫头都比她强。”
  “还道是个英雄,原来是颗灾星。”
  “男不男,女不女,果真是妖人现世,天下大乱啊。”
  “娶她还不如养个小倌,好歹懂温柔体贴。”
  “孟兄高见!”
  阵阵哄笑,声声刺耳。
  男女有别,各司其职,没女人喜欢像女人的男人,也没男人喜欢像男人的女人。
  夏玉瑾不是没听过针对叶昭的冷嘲热讽,最初的时候,还会凑过去搀和几句,控诉自己娶了这个媳妇的种种倒霉,博取共鸣,发泄心中不满。
  今天,他却再也无法忍受。
  郡王府内,叶昭对外界议论早已习以为常,对朝廷收回兵权也有准备,她对忽然而来的圣旨并未感到意外,从谢恩接旨,到交出兵符,神情都没有变化。送走传旨公公后,她制止忿忿不平的秋华秋水姐妹,解下腰间长剑,寒光四射,锋刃透骨寒,上面沾染过数不清的鲜血,缠绕着算不出的亡魂。
  结束了。
  母亲的话,父亲的梦。
  【阿昭,你才是父亲最自豪的女儿,也是最舍不得的女儿。叶家在战场上死的人够多了,所以父亲希望你不要像哥哥那样用命在战场上搏杀,而是像普通女孩儿那般嫁人,得到简单的幸福。】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愿封起利刃,收起羽翼。
  从今以后,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鹰击长空,没有纵马草原,没有生死相搏。只有锦鲤戏水,梧桐深绿,藤花艳紫,蔷薇娇艳。
  从今以后,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过所有人希望她过的人生。
  可是,握紧宝剑的双手,为何迟迟不愿松开?
  “将军!将军!不……夫人!”院外骨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不等通报,闯入院子里,哑着嗓子叫,“夫人,郡王爷和孟太仆家的公子打起来了!打,打得好凶……”
  夏玉瑾从小到大只有背后下黑手的份,从未亲自打过架。
  秋华伸长脖子,秋水瞪大眼睛,看着骨骰就好像看狐狸变的怪物。
  叶昭回过神来,怕他吃亏,问清地址,急忙奔出。
  来到秦河岸,却见夏玉瑾双眼通红,手持马鞭,在大街上追赶着,死命地往几个纨绔身上抽,跟着纨绔出门的家丁们,既不敢下手揍南平郡王,又不敢让主子挨打,只好先身士卒做肉盾,挨了好些鞭子,痛得哭爹喊娘,眼泪都快出来了。
  两军交战,勇者胜。
  纨绔们虽人多势众,却给他不要命的打法打懵了,缩在家丁后面叫嚣。
  “夏玉瑾,你该不是喝晕头了吧?”
  “老子骂妖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小子以前还不是一样跟我们骂?!”
  “你疯了?”
  “那悍妇,凶婆子,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
  “干!别以为你是郡王,世上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再打……再打就还手了啊!”
  “我回去告诉姑母!”
  “滚!干你娘的废物!”夏玉瑾狠狠又一鞭抽下去,他带着几分醉意,追着骂道,“你们骂的悍妇,凶婆子、妖人……是我女人,我的女人!”说到此处,围观群众发出细小笑声,传入他耳中,他站在大街上,左右四顾,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叶昭是我夏玉瑾的女人!”
  一字一顿,字字如雷贯耳,满街鸦雀无声。
  87。难以言喻
  “叶昭是我夏玉瑾的女人!”
  “叶昭是我夏玉瑾的女人!”
  “叶昭是我夏玉瑾的女人!”
  将叶昭想上前相助的脚步凝在原地,耳边只有这句做梦都没听过的话语在一遍又一遍响亮回荡。她武艺高强,英勇无畏,她横刀立马,征战沙场,她巾帼不让须眉,受尽天下非议,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男人站在她身前,冲冠一怒为红颜。
  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首次被父亲夸奖的激动?
  是首次披上战甲出征的紧张?
  是万军丛中冲杀的亢奋?
  是夺取敌将首级快意?
  是攻城夺池成功的满足?
  不,这些感觉统统都不是。
  叶昭轻轻抚上自己胸口,心脏在加速跳动,无法制止,无法控制,越来越疯狂,鼓点般的节奏传达去手心,就好像刀刃碰撞的火星点着枯萎许久的干枝,燃起熊熊烈火。从指尖开始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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