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朝贵仍然在擦着剑,大概是没有听到易言的回答,又说道:“算了,你还是叫我天兄吧?听说你一直在打听我们拜上帝教,你是想入我们拜上帝教吗?”
易言说道:“我打听拜上帝教原是为了见一见乙龙先生的。”
“哦,他现在已经在桂平大牢之中,你是天命人,肯定已经知道了吧。”萧朝贵说道。
“知道不久。”易言说道。
“就只是想见一见?”萧朝贵说道。
“听闻乙龙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就是想当面问些事情,一解心中疑惑。”易言说道。
“乙龙确实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可惜在桂平的牢中了。”萧朝贵淡淡的说道。
易言敏锐的感觉到这句话似乎不对,隐隐间带着对于乙龙先生的讽刺一样。
萧朝贵这时突然转过身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逼视着易言,那一对眉毛浓而黑,脸上黑幽幽的,左边脸颊上有着一块大疤,不似刀剑之伤,像是被什么烫伤的。
他说道:“那你现在见不到了,是打算离开吗?”
他话中乡音很浓,与百山很像,这应是客家话的口音。
易言心中一震,他察觉到了危险,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行走天下,修行己身,紫荆山与众不同,我正想在这里多呆些时rì。”
萧朝贵笑了笑,说道:“好,我也不问你的来历,只要你是修行之人,不管是什么来历,都不会拒绝让自己修为加深的吧。”
易言沉默不答。
萧朝贵说道:“只要你愿意入我拜上帝教,我可以赐你神术,我想,这是对你修行还是会有些用处的。”
易言表面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有些骇然。能够赐人法术,那需要的是道行,而能够赐人神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要的并不是修为有多么的高深,而要的是一种身份。
“他到底是什么人?”易言心中暗自问着。
“你觉得怎么样?”萧朝贵逼问道。
他心中突然生出感觉,感觉只要自己一但拒绝,将无法走出这个房间。尽管现在萧朝贵只是问着,看不出来有什么危险的样子,但是他的感觉向来极准。
萧朝贵的话很直,意也直,直得叫别人无从躲避。就像他烧碳前砍树一样,每一刀下去都要见刀砍进树里才行。
“我也不为难你,加入我们拜上帝教,并没有什么不好,不但能够得到神术,却又没有什么坏处,为什么不呢?”萧朝贵一手持剑的站立在灯光之中,竟似像拉开架式要砍大树的样子。
只这一转身一站,竟是有一种千法万术在他面前,都将被他一剑砍散的意味。
易言竟是一时被气势所摄,仿如万斤巨石压有心口,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下大骇。
只见萧朝贵继续说道:“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很好……”
易言心头大骇,他没有想到这萧朝贵看上去这么朴真无伪的一个人,竟会这般行事,直如推树砍柴一般,粗直无比。
他心中当然是不愿意的,现在看萧朝贵行事,再想他说入教不会有半点坏处,这易言怎么可能相信。
他的心神被镇住,连龟蛊元神都不能动弹,只见萧朝贵突然抬起手中的剑,剑指天空,嘴里念有词,虚空突然之间仿佛裂了开来,一道淡金的光芒罩在萧朝贵的身上,那股冷漠威严的气息一出,易言心中更是惊诧万分,然而不等他心中的惊诧消去,萧朝贵已经一剑朝易言指来。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蒙在易言眼上有青布燃起一片青焰,青焰一闪即灭,青布却已经消失,青布下蒙着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
两点幽绿的眼眸,只一眼,便心神动摇,仿拂要被那摄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易言脸上青巾一去,两眼直盯着萧朝贵,萧朝贵身上淡金光便如没油的灯一样,迅速的消去,那刺出的一剑便也就没有那种镇人心魄的力量了。
“咦。”萧朝贵惊咦一声,手中剑已经收回,而易言的双眼又闭上了。
“你这是什么法术,我也见过不少自识不凡的修行人,但在我的剑下,没有几个能够动弹得了。”
他从之前突然施术,刺剑,神术被破之后,再收剑,声音表情竟是没有有什么起伏,就像是刚才都是在砍树锄地。
“难道天兄对许多修行人都施过此术。”易言问道。
“修行人来我紫荆山,总想显耀,可惜,没有几个有真材实学的。”萧朝贵说道,易言却不敢轻看他半分,他突然发现,这种看似毫不做作之人,实是有大狡诈。就刚才所作所为,便是以言语诱之,又骤然的偷袭,偷袭不成,却又能随口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仿佛一切都只是乡间小事一般。
易言不敢有半点放松,萧朝贵又说道:“有不少修行人都来这紫荆山中,只一心挑拔我拜上帝教造清妖的反,却又不加入我们拜上帝教,着实可恶,这一类人,我都统统让他们入教。”
“按天兄所说,入教没有半点坏处,他们怎么会不入。”易言问道。
萧朝贵说道:“要我说是没有半点坏处,但是在你们眼中是有坏处的。若是入我教中,受我教中天条符敕,那么你们之前所学的法术都将不能用,只能用教中所授皇上帝神术。大多的修行人的法术只是骗骗人的把戏,又怎么比得上皇上帝神术,那些法术不要也罢,你说是不是。”
易言一怔,心道:“这对于修行人来说确实是接受不了的,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自己多年修行,而入你们这拜上帝教呢。”
又明白那些修行人来这紫荆山中,面对他的这皇上帝神术,没有反抗之力是正常不过的,在这个紫荆山中想要施法已是不易了,再想要有大威力,那更是难了。
他沉默的想了一会儿,萧朝贵只是在旁边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易言问道:“不知道这天条是什么?”
“天条自然就是天条,你是修行人,难道不知道天条是什么,我拜上帝教拜的是世间唯一真神,自然有天条降下约束世人。”
易言只觉得这萧朝贵对于修行之事并不了解多少,又问道:“如果我入你们这拜上帝教,能得什么神术?”
“若是由我赐你神术,自然是将我会的都赐给你,你是修行人,应该能施许多神术,其他的那些人就不行了。”萧朝贵说道。
“这是为什么。”易言问道。
“我也不知道。”萧朝贵快速的回答道,语气之中已经有一丝不耐烦了。
易言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愿意入拜上帝教,还请天兄授符。”
萧朝贵立即高兴的笑道,:“好啊,好,终于有人愿意主动入我拜上帝教了,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拜上帝教。你自愿入教,那就是另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难道还有什么祭祀仪式。”
“哪有那么繁杂,你把上衣脱了吧。”萧朝贵说道。
易言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心中下定了决心,便也就照做。
只见萧朝贵手持长剑来到易言的后背。易言只觉得身后光芒大盛,随之一股冷漠威严的气息出现,紧接着后背一疼。
只见萧朝贵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剑则如灵蛇舞动,自易言后颈处起,以剑尖一路纹写下去。
剑身有金sè光芒,随剑渗入易言背脊上流出的血中,化为不知名的符文,一路到后腰处,剑才停下。
那一个的符文如有生命般盘缠在背脊,乍眼看去,就像是一条金龙盘旋而上,张牙舞爪,金龙之中又夹杂着鲜血,像是被剥了皮的龙,鲜血淋淋。
“好,你的身上已经铭上了一道天条,你现在也是我拜上帝教中的人了,只要你在紫荆山中多呆些时rì,自然能获得神术,至于能获得多少,那得看你自己了。”萧朝贵说完已经踱到房间的另一边,抓起那剑鞘,将剑插入其中,随之又让易言离开,竟是没有别的什么话了。
易言心中惊疑不定,最后也只是退了出来,百山还在等着,他问易言怎么样,易言只说自己已经入了教,百山大喜,说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并说要易言照顾之类的话,易言心中有事,只是随口应付着。
直到回到住处,一个人独处之时,他心中仍然有些不定,竟是这么简单的就入这拜上帝教,自己从此以后就是这拜上帝教中的一员了。
真正让他下定决定加入拜上帝教并不是因为要打探消息,也不是因入教可获得这拜上帝教的法术,而是有几个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因为萧朝贵手中的剑,那剑名叫‘杀生’。
而易言从见到萧朝贵时,便发现他的眼睛有三次落在了自己腰间的剑上,而且他在施神术之时,那气息他再熟悉不过,那正是他自己请神后一样的气息,那种神祇的威严,他对之早已经深入骨髓了,怎么可能认错。
他伸手摘下腰间的剑,细细的看,发现无论是剑鞘与剑柄,都与那萧朝贵手中杀生剑一模一样,拔出,剑身之中有一抹红,正是血渗入其中,剑柄处有两个字——太平。
太平两字杀伐之气浓重,而他看到那把杀生剑中的‘杀生’两字却格外的柔和。
“这剑与那把杀生剑有联系吗,父亲传承给我的法术之中的请神术与这拜上帝教有什么关系,离开林大人的两年,父亲难道来到这里。父亲本身都有那么的法术传承给我,若要逃走的话,那应该并不难吧,为什么还会死了,这其中有什么内情?王肃与父亲是什么关系,他真只是应林大人的差事顺道送银子来自己家里吗?他为什么不想自己来到林大人身边呢?到底是什么人埋伏了林大人,父亲又怎么会知道的?”
………【第89章静定】………
此时已经是星斗满天,山中寂静。
易言坐于室中,闭门关窗。
他将心中一切念头都压下,万般尘事萦绕于心方见静定之功。修行的高深低浅,并不在于法力的高低,而在于静定之功。
行法施术看似在动,实则内里是极静极定的。即使是生死极限之间,那静定之念也不散,若散,则法术必消。
初修行之人在尘事萦心之时往往无法压下,这时不可强行入静,否则的话不但无法入静,还将心魔滋生。
并无人传授易言入静定之功,自出门以后,他与人斗法的经验是快速的丰富起来,现在已经能做到身处险境而心存静念,这即是天赋,又是一种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心xìng。
而真正的修行基础上的法理道念,他或许连那些初入山门一两年,连法术都未学得的弟子都不如。
修行之道有时更多是一种体悟的感觉,易言虽然没有入过山门学习,但是他却能够在纷乱的尘念之中找到那一丝静意,定住内心深处跳动的心猿。
星光迷离,弯月挂于山巅,迷雾自紫荆山中升起。
易言自成龟蛊元神以来,他每一次的入定都似是在与天地通融,那是一种让人沉醉的感觉,虽然每一次醒来之后,都似有所得却又无所得,这种仿若有道意沉入心中的感觉最让人心痒心醉。
然而今天却不同,今天易言入定主要是为了感受自身不同。
思绪沉入内心深处,观那冥冥之幽暗。
一点意识越沉越深,原本无尽黑暗之中慢慢的出现一点光明。最先显现的是一道道烙印,那是法术符印,符印暗淡无光,仿佛被千年尘土掩埋着,光华难现。不过,其中却有一道烙印金光流传,那便是请神符印。
意识再下沉,黑暗之中慢慢的浮现淡淡金光,这金光仿若在深海之中,越来越近,金光越来越亮,最终光芒万丈,充斥在易言意识之中。
那是一道符箓,飘浮于无尽的黑暗之中,符箓之上金光万丈。抬头,仿佛直达灵宵,下看,如若照见了黄泉鬼域。
金sè符箓上面有符文,一个个相连,如血染金粉写成的。
他知道,这是萧朝贵刻在自己背脊上的符文,也就是他所说的一道天条。
他的意识早已经与龟蛊融为一体,化为龟元神。当意识与那天条相接相触,便觉有一道沛然高远的意念涌入心间,刹那之间仿若传遍了四肢百脉,激荡着灵魂。
那是一种无从测度的神意道念,只一瞬间,便在心中生根发芽,转眼枝叶繁茂,就像是本身所思所得所悟。
独居幽暗木屋的易言背脊金光萦绕,自背脊而起,蔓爬上头顶。
金光之中仿佛有着无数的咒文分解化开,符文翻动、盘旋,似无尽的神秘藏于其中,虚无之中出现了缕缕白雾,白雾之中一只玄龟慢慢的成型,才一成型,乌龟便仰天无声咆哮,虚无之中白雾汇集,聚于易言的头顶,翻动之间,竟如海浪。
转眼之间,这屋子里已经是白雾盈盈,黑暗之中,易言身上淡金光芒莹莹,照亮暗室,照得白雾翻动,如九宵云外的天宫之中。
易言在恍惚之间,觉得自己来到九宵云外,有一个金甲神人对自己说话,声音空空大大,震得耳朵、心灵飞荡满盈,却根本就听不清楚什么,只觉得心中多了许多东西。当回过神来之时,仍然坐于暗室之中。
然而现在的他却觉得天地变换,世界不同。
双眼依然闭着,但是玄龟元神却有了极大的改变,原本虚幻不实的玄龟元神,此时已经凝出一半的真形,只见背甲上有着金纹,头高高的仰起,大口大口的对着虚空之中吞吐,它每吞吸一口,虚无之中都会有白雾出现,被玄龟吸入嘴里。
玄龟的头上有神秘的金纹,沿着脖子而下,与背甲一体。
只是尾巴与四肢都隐在白雾之中,看不清,就像是一只背甲和头顶都有着神秘金纹的玄龟浮于水面上,只见头背。
易言已经明白,那白雾是紫荆山中人们的信仰愿力,而那一道天条就是让自己能够吸纳这些信仰愿力的。
“一道天条符箓,竟是已经步入神道之中。”易言心中暗叹,他从来没有想要修神道。
纵使他修行不久,也知道神道不昌,天庭早已经消失于冥冥虚无之中,山神土地都早已经不在。天地间还有些神庙,却也没有人知道是否有真神尚在,还是魔神占据,亦或根本是那些庙祝自己彻取信仰,暗占了神位。
神道曾有过大昌之时,而那段时间更是道祖自大劫中归来,化身行走天下,传道周天之际,那才是一个真正的万法昌盛之时,神、仙、佛、魔、贤圣,这五种道果在天地间各占席位,更是有许许多的小道果显耀光芒于世间,与大道争锋。
各门各派门徒众多,处处都是演法论道。世间之法,十之仈jiǔ都成型于那时,世间门派大多传承于那时。
不像现在,天地晦暗,仿佛末rì大劫将至。
静坐,入定,元神玄龟吞吐信仰愿力,易言只觉身上法力涌动,在这紫荆山中,竟慢慢的有一种鱼在水中,任意流转的感觉。
只是当他入静观自己的法术符印之时,发现那些符印都被一层金光丝缕缠住,能看到,却不能感知,他知道真的是被封印住了。
而身上慢慢滋生的法力与他曾请神得来的神力,竟是极为的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请借来的更为纯粹,而这个则驳杂不纯。
朝阳照上窗台之时,易言已经站了起来,将门打开,门口已经有一个人到来,是何志文。
何志文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
“百山叔让我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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