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吓了我一跳:哟哟,真是大师啊,还能算出我会来退药?!
二十七。我是你大爷(4)
杨洁想解释什么,没等她开口,老先生倒是一通抢白:“杨女士,你昨天还说,已与前夫决裂,看,他这不是来了吗?”
噗!好在我没喝水,不然能喷出去老远,拿把尺子量一量,说不定还能破纪录!
“睁开你的天眼好好瞧瞧,我是她前夫啊?我是你大爷!”
“哎呀?年轻人,你怎么骂人啊!”老头这一惊吃得不小,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骂你,我不抽你就算便宜了!别跟我扯那些废话,说说,你怎么算的,没瞧出来我是谁啊?”
“你……年轻人,你别急,你让我瞧瞧面相啊。”
“瞧吧,好好看。”
“你……你是她兄弟?”
“我哪来那么多姐啊,再猜,接着来,我给你十次机会。”
十次,估计一百次也不够。
老人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愣是站起来挺拔了他那佝偻的腰板:“你不要闹,你是什么人,快说,要不然我下逐客令了。”
“逐你脑袋,来,杨洁,告诉他,咱们是来干吗的。”
我一边觉得好玩,一边看着骗子来气,冷一冷头脑,静一静神,还是意识到今天并不是来打架的;杨洁的路要由她自己走,神药退与不退,不是我的生活,而是她的选择。
杨洁没吭声。
“怎么了?”我开始担心。
“咱们走吧。”她打起退堂鼓。
“如果你真的甘心吃亏上当,我是没有办法的。还记得吗?三天前我跟你说过的,我可以提供建议,但具体如何选择,要你自己做主。我顶多是一盏灯,帮你照照路。”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个人做不来。”她嗫嚅着,往门口退了两步。
那老家伙倒来了精神,站起来,比比画画地说:“她尚且如此,你来闹个什么劲!还不快快离开!”
“闭嘴,再给你一次机会,半分钟之内,我会揍你。猜猜我用哪边的拳头?”
“右拳?”他还真猜上了……
“NONONO——”
“左拳?”
“不不,我是右撇子……”
“你,你两拳一起?”我又被逗喷了,估计这次比刚才还远。怎么想的啊这是?!
我转回身,瞧瞧杨洁:“你知道我会怎样吗?”
“嗯,”她尚且有些犹豫,在我的鼓励之下,说道,“你不会揍他,因为这是我的事。”
不需要我再啰嗦什么了。杨洁从包里取出玻璃小瓶还有粗糙的包装盒:“老先生,对不起,我是来退药的,我一口也没喝。”
“这不行!这……我……”老骗子瞅瞅我的脸色,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她的事完了,你要还不退,那就是敲诈了。我把你揍了,也和她没关系,这是我的道义问题。当然,我也不希望撕破脸,要不然咱们换个法子,到警察那去商量着办?”
“别,我退,退就是了。”他很不情愿地,去后面取了钱。一万三千块钱,似乎动也没动,和杨洁昨天取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包在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
杨洁接过就想走,“数数吧。”我说。
还真少了一千块钱……老头唯唯诺诺又给掏了出来。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等我半路回来,还不真抽你啊?”这只不过是一句狠话,想想老头也很可怜,搞不好他的子女也不管他了,一把老骨头,苟延残喘去骗骗人,算了,凑活活着吧。
“谢谢你。”走出来的时候,杨洁说。她靠得我挺近。
“用不着谢我,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我诈作不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高兴说错话了,拿谁的钱财了?!她根本不知道李咏霖付费的事儿。
好在她也没注意,就把这话当成个俗语了。
“以后别再轻信别人了。”
“嗯,我知道了,可我轻信你。”
“轻信?别逗了,你看我费了多大劲,才让你相信这是假药啊。下回咱们留神啊,好在这是个老头,这要是黑社会,我可不陪你来。”
“好啦,知道啦,不会有下次啦。”
她没事了,我开始后悔,她的语气听着有些暧昧,这让我头疼不已。
回去的路上,以及之后的谈话,我刻意保持着距离。
“留下吃饭吧。”中午的时候,她说。
“不了,我下午还有咨询。”心平气和地撒谎。
“那也不能赶最热的时候走啊!”
“习惯了。与炎热相比,我更看重我的当事人,所以不能迟到。”我希望用这个说法,让她明白,我是重视她的,所以有问题尽管找我;同时,这也是隐晦的提醒,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当事人,我也要关心别人。
不知道她能不能领会这层含义,我回到家,在咨询手记上写了这样一条:咨询师应力所能及地帮助当事人,避免他们在无助和彷徨中误入歧途。
合上本子,美美地睡了一觉。睡梦中的我,似乎还在为退药的事沾沾自喜。却似乎没能察觉到,另一场灾难,很快就如洪水一般,把我给卷了进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十八。干爹家里一锅粥(1)
28。干爹家里一锅粥
也不知睡到了几点,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揉揉眼睛,感觉身下阴湿一片。奇怪,空调怎么停了?
屋子异常昏暗,我找了半天电话。
“喂,谁呀。”我懒洋洋地问。
“我,你爸。”
这是谁学我,咋不说是我大爷呢?愣了一下,我才听出,真是我老爹的声音,哎哟,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挺尸一样坐起来:“啊,老爸,什么事?”
“几点了,你还在睡觉?”他话语里透着些不快。
“没法子,自杀的活不好干啊,怎么了,您什么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8月10号,8月10号……不记得。”
“你干爹的生日!这你都忘了!”
“对不起,”我跟老爹道歉都习惯了,不敢有什么力度,跟日本人学了句特狠的名言——“对不起,我就不该被生下来”,这话对谁说都行,除了我爸我妈,于是,我只得诚恳地又说,“对不起老爸,行,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起床,咱俩过去看我干爹。”
“不,我不去了,前几天照顾你奶奶,下楼时候不是扭了脚吗?我就不折腾了,你替我过去,问个好。”
“行,知道了。”
“噢,我这还有人家从法国带回来的一套杯子,给你干爹捎过去吧。”
“送人杯子合适吗?”
生活就像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悲剧)——这是时下的流行语,不过2007年的时候还没有,我只是本能地觉得,送杯子不太好听。
而今,我倒是很愿意这样说:“我就是刷牙的缸子,既是杯具(悲剧),又是洗具(喜剧)!”
“怎么,你有意见吗?”老爸听出我有些质疑的语气。
“不,没有,您说什么是什么!”
“行,那就赶紧过来拿吧。”
“遵命。”挂上电话,我还嘟嘟囔囔,“总得让人洗个澡吧,这破天。”
按开电热水器的开关,我坐在沙发上发呆,赶紧烧,赶紧烧,烧得差不多,我好冲个凉。
发了十分钟的呆,怎么这么安静呀?猛一抬头,操,开关根本就没亮。
原来是电卡没电了。唉,我挠挠头,脏着出门吧!我跟雪糕道了别:“下午已经出去玩过了,晚上再带你散步吧。”
它哼哼着,我锁上了门。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夜,我会带着它流浪街头……
二十八。干爹家里一锅粥(2)
法国式的杯具,看不出多么起眼来。我在父母家洗了澡,又和干爹通了电话。
“就来家里吃吧,不去外面折腾了。”看来北京八月份的闷热,谁都受不了,干爹这样说着,我领命前往。
干爹的家,在交道口附近的一处平房大院子,位于东城区菊儿胡同的对面。这房子以前或许是个四合院,虽然没能完整保留下来,不过那高台阶和几百平米 的大院子还是透着气派。
金玉其外,往往败絮其内——房屋虽然高梁阔瓦,不过年久失修,有些破破烂烂的。
干爹曾是我父亲的同事,特别精明的那种人,反正时至今日,我爹也从没搞明白他到底挣多少钱,他总能巧妙地把不便回答的问题给绕开,他这方面始终值得我学习。
放下干爹的人品不谈,他对我可是相当的好,而且好得没有来由。
“怎么没有来由呢?”老威曾对此表示不屑,“你干爹不是有个闺女吗,我记得跟你岁数差不多。弄不好还是指腹为婚呢!你这个榆木疙瘩懂得什么?竖子不相与谋,去去,滚吧!”
不管是不是真有指腹为婚这码事。干爹确实有个女儿,比我小半岁,所以兄妹相称。上学时代,我俩确实交情不浅,称做“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可惜后来,我骑竹马往东去,她玩着青梅奔西行。等到高中以后,她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我险些堕落成了混混;久而久之,没了共同语言,终于分道扬镳。一晃到了大学毕业,除了每年例行生日、春节我去家拜访外,基本上和这妹妹就不再见面。只听干爹说,她本硕连读之后,去一家外企上班,收入还算可观。
我这人对往事没啥留恋,因此心里轻松愉快,拎着礼品到了干爹家。可一进院,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物是人非这词形容得挺好,院子里那砖瓦地,依旧起了壳;正中的一棵大枣树还是枝繁叶茂,如果不喷药,上面就会爬满了可恶的“杨拉子”。环境没变,可是干爹干娘瞧我那表情,令人不快。
干娘也就算了,她一贯对我不冷不热的;干爹这样,让人很不理解;最夸张是我那妹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什么意思,我不好好上班,这么遭人唾弃?
也不是说他们一点笑模样没有,至少干爹干娘是乐呵呵的,可这笑容分明是强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更叫人生厌。
干爹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亲切地拉着我,“小艾,你可有日子不来看我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能忙什么,还是瞎咨询呗,混口饭吃。”我把礼盒放下,“我爹摔了腿,不能过来看您,他叫我给您捎了东西。”
“哎呀,老艾真是,你们爷俩总这样客气干什么!”
他让我坐下,干娘很不客气地把屁股往远处挪了挪。我装没看见:“干爹,这东西是从法国带来的,那咱们就按照国外的规矩,拆开瞧瞧吧。”以往,通常说到法国货,干娘是要眸子发亮,兴致盎然的,毕竟,法国货跟常见的日本货和美国货不一样。可奇怪的是,她今天居然全无反应。
“好好,谢谢你们爷俩。”倒是干爹答应着,撕开包装,一边拿着杯子、盘子,一边赞不绝口,“你瞧瞧,洋人的东西做得真精致。”
反正我是不觉得,看着跟国产的玩意差不多呀,当然杯底用法文打上的LOGO,分外显眼地标识出它的尊贵。
杯子盘子放在桌上,又是一阵寒暄后,干爹就起身去忙活晚饭。干娘懒得理我,很快也追出了屋。
房间里,就剩下我和精神不振的妹妹。她蜷缩在沙发一角,手里拎个洋娃娃之类的东西,也不看我,也不瞧娃娃,眼睛直勾勾地平视前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倩倩?”我试探着叫她,妹妹名叫王倩倩,“今天怎么不爱答理人啊?”我犯贱地端出哄小孩的语气。
她斜眼瞅瞅我,还是没吭声。
“怎么了这是,最近上班不开心?”我接着犯贱,她直愣愣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 想看书来
二十八。干爹家里一锅粥(3)
这算哪出戏啊!
我老大不乐意地往沙发深处一窝,掏出PSP摆弄起来。还真像简心蓝所说,我心里不痛快,就指望着它。哼,没人管我,我抽根烟呗。
三人鱼贯而出,也不知道是在别的房间里嘀咕啥,没多大工夫,干爹想起把我一人扔下,又赶紧跑回来,满脸堆笑,“哎哟,你瞧瞧,真是的。唉,今天不凑巧,你干娘跟我正吵架呢!她知道你跟我亲,所以有点耍脾气,你先坐着,我给你弄点茶水喝!”
“别,大热天的,喝不了茶。干爹,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吵架?”
“咳,就因为倩倩这丫头交个男朋友!一言难尽,这么说吧,你干娘她瞧不上眼。”
哦,干娘这人有点势利眼,所以不足为奇。
“倩倩自己愿意是吧?”我问。
“是啊,那小伙子也还行,至少我不反对。可是你干娘死活不同意!上个月,人家上门来拜访了,她就耷拉着脸。这不,前几天人家又来了,她也不松口。”
“懂了,我说今天妹妹怎么这么不高兴,原来是因为这事,要不要我去劝劝?”
“你别,回头她觉得你帮我说话,你走了我晚上咋办呢!”干爹苦笑着,他和我说话很随便,偶尔还像是平辈,“这事吧,回头自然而然会有个结果,那什么,光顾着说话了,咱马上开饭,来,洗洗手吧。”
干爹是个很懂吃很会做饭的人,不过家里有这一层别扭,今天也就不想下厨,草草地弄了个火锅,准备吃涮羊肉。
按照他家的规矩,除非冬天,其他时候饭是要在大院子里吃的,据说这样可以接地气。
老大一张桌子支上,周围就坐四个人,显得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特别远。菜品还算丰盛,估计是听说我来特意去买的:羊肉、牛肉、虾丸、蟹棒、白菜、粉丝,当然也少不了我最爱吃的鲜毛肚。
金灿灿的铜锅前热气腾腾,好在老天爷垂爱,给降下了丝丝的凉风,不然真能把人热死。即使如此,每个人的脑袋上还是冒着大汗。
干娘照例地不给面子,也不知道嘀咕什么,我只听见,“大热天的吃涮羊肉,也不知道图什么!”
我懂得其中的道理,八成是因为我爱吃,可眼下又不敢搭话。
倩倩的模样就糟糕了,按理说是跟她妈妈怄气,怎么把我们也拉下水了。
只有干爹一个人在那儿打趣逗笑,连我都提不起精神来。
没有办法,吃点东西吧,尝了一下,小料太咸了!搞得我兑了清汤还要连吃烧饼。
毫无乐趣地勉强吃了几口,就开始陪着干爹喝酒,酒入愁肠,他老人家很快上了脸。我怕他酒后发火,忙给自己多倒了些,抢先一饮而尽。
这顿饭就在极端无聊,且很不友好的气氛下,匆匆收场了。
干爹干娘去厨房里忙着收拾,依我看,收拾是小,接着吵架是大。人过半百,还有什么可闹的呢?我靠在树下抽烟。
过一会儿,厨房里果然传出争执的声音来,开始还算小,渐渐地越来越大。既然来了,我总要尽些义务,否则日后老爸的面子上也不好看,我掐了烟,走进厨房。
干娘叫得正欢:“以后你给孩子买房?!啊?你是人家老艾吗,人家老艾老了老了还能挣钱,你瞧你退休几年了,干过点什么没有?啊,你……”她一眼瞧见我走进来,立马闭上了嘴。
我了解她的脾气,就算她瞧得起你,除非你是金枝玉叶,否则也不会放在嘴上。
干爹有些酒盖脸,瞧我进来,气鼓鼓地不吭声。
“怎么了,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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