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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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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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叹一声,揽她入怀。她不驯地挣动了几下,我紧紧地按住她,不让她逃开,片刻之后,她放弃了挣扎,在我怀中放声大哭。
这是我第三次听到她这样哭泣。第一次是在上林,我酒后夜闯建阳宫;第二次是她发觉自己失声;第三次便是现在。
“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不敢说你喜欢上了我,喜欢我真的让你这么为难吗?”
她无语,只是哭。
我慨然长叹,搂紧她。
如果你没有喜欢上我,那天你就不会不顾性命地推开我;如果你没有喜欢上我,那天你也不会发出那么凄厉惊心的喊叫;如果你没有喜欢上我,那天你的眼里也不出现那般恐惧的神色;如果你没有喜欢上我,你也不会象现在这样倍受煎熬。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坦坦白白地承认自己的感情,正视自己的心?
“我恨你,”怀中传来她断续的声音,“我恨你灭了我的家国,我恨你让我变成无家无国的孤魂野鬼,我的亲人因你而惨死,我怎么能不恨你,”她呜咽地哭着,“我恨你,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我恨自己竟狠不下心来杀了你,我恨自己竟然安于现状,我恨自己竟然恨不下去,我恨自己竟然救了你。”
“你知道我为何要摆那两坛酒吗?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在我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今天?直觉告诉我,对她而言,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今天是燕国国破之日,也是我父王和母后的祭日,他们生前都很喜欢喝这酒,丹哥哥也喜欢。其实我根本什么也没作,就是把梅花瓣掺到酒里,再把酒埋到地下,就这么简单,可他们却偏偏说好喝,还说谁也作不出这种味道来,你说怪不怪?”
“我从未对你说过我母后是怎么死的吧?”她从我怀中抬起头,双眼红肿,“她喝了掺了孔雀胆的毒酒死在我怀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子不由一抖,我猜她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我是不是也没告诉过你她死前都对我说了什么?”她目光虚散地盯着我,“她说,阿梅,作为燕国公主,你肯定有机会见到秦王,如果你见到了他,一定要找机会把他杀了,说完她就咽气了。但是,她的眼睛却一直一直瞪着我,可怕极了。”说到这儿,她的目光闪了闪,“她说要我杀了你,可是我却救了你!呵呵,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啊!呵呵,我是不是很可耻!!我是不是很该死啊!!”她呵呵地笑着,笑到泣涕滂沱。
我痛惜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安慰。
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也都是多余,都是错。
“可是我不敢死,因为死了之后,我没脸去见我的亲人,我没脸告诉他们我竟为了你这毁我家国的罪人差点送命!就算他们能原谅我,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活着对我来说也是种煎熬,我怕见到你,怕看见你的眼睛,听到你的声音,可是,我又很想见到你,很想听到你的声音,我是不是很贱?呵呵呵……我是不是很轻贱啊!”
说到这儿,她又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呜呜痛哭。
听着她的诉说,我的心中且喜且悲。喜的是,我终于得到了我期盼已久的答案;悲的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爱恨之中辗转煎熬却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抬起头来。
“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作,该怎么作才能不喜欢上你,该怎么作才能继续恨你,你告诉我!”
“让我回燕国吧,求你让我回燕国吧,再也看不到你,再也听不到你,就可以不再想你,不再喜欢你了吧。放了我吧,我想回家。”
她目光虚渺,似在看我,又似不是。我想她大约是在追忆,追忆她再也无法重回的过去。这样的心情我深有感触,万般的不舍最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化成万般的无奈。
就象我再也作不回那个单纯快乐的小政,一把野果,一块石头,就可以让我欢天喜地,心满意足。同样,她也作不回她的燕国公主,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她只能作我的女人,只能活在我的视线之中,只能永远地待在我身边。
我知道她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燕国,就象她永远也忘不了我是她的仇人,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也开始喜欢上了我,不,或许是开始爱上了我。喜欢应该还不足以让一个人为另一人置己身于不顾,尤其当那人还是她的仇人。
窗外,秋风劲吹,秋意萧瑟,窗纸虽厚,依然抵御不了寒气的丝丝渗入。
此际,窗外必是霜寒雾重。
我低头看着怀中沉沉欲睡,兀自喃喃自语的她,作出决定:我要让我和她的关系,从今夜开始,不同以住。






第59章 第三十章:爱恨两难(1)
姬梅
我更加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自那夜之后。
那夜之后,我再不是从前的我,那夜之后,我终于成为他的女人。
那天早上,当我自沉醉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他在身边。
他侧了身,撑着头专注望我,浓长眼睫下灿亮双眸波光起伏,一瞬,我呆若木鸡。
我怔怔地望着他,望着他脸上慢慢泛起好看的微笑,望着他裸露在外不着一丝的肩与臂,下一瞬,耳边有雷声隐隐轰鸣。
我想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呆呆地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我最后的一点骄傲,我最后的一点坚守,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我没有哭,没有叫,没有愤怒,没有斥骂,我什么都没作,只是在呆看他片刻后,静静地闭上眼。
当木已成舟,哭叫亦或怒骂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愈显自身的孱弱与悲哀,既如此,我又何必费力哭号。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面对我自己,所以我闭上眼,不去看他令我无力承受,深情款款的眼。
那夜之后,我们之间再无同类事情发生,虽然此后他有过几次暗示,都被我沉默拒绝,他亦不强求。
当然不需强求,后宫之中,等着,盼着,巴望着他召幸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哪一个不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哪一个不是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又有哪一个见了他不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所以,他又何需强求一个日日冷脸示人的残花败柳,若我以为,他会为我守身如玉,那我当真是宇内第一痴人了。
冬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一岁将逝。
今早起来,发觉外面下了雪,顾不得梳洗,我匆匆揽衣而出。
庆元宫中的梅花已渐次开放,徜徉花间,但觉暗香缭绕,盈怀入袖。
闭上眼,深深吸气,那香气便顺着我的呼吸,直沁心脾,整个人顿觉脱胎换骨般地神清气爽。
雪越下越大,起先还悠悠飘洒,此时已是撕棉扯絮,风也越刮越大,风助雪势,我抬头望天,灰蒙蒙的苍茫一片,与我此际的心绪颇为契合。
天地无极,人生不过白驹过隙,来日无寄,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又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一年前的我,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身陷秦宫,竟会成为秦王的女人。
今日的局面,其实,也许早在咸阳郊外那惊鸿一瞥中刹那注定。
不知燕国此时可有下雪,不知燕宫是否尚存,又或者早已沦为黍稷之田,我燕室列祖列宗的魂魄又将往何处凭寄?我自己的未来又在哪里?
未来?我惨淡一笑,一年之间便已物是人非,便已天翻地覆,我又何必费心去想那虚无飘渺的未来,不过如浮萍转蓬,暂寄浮生而已。
许是在外面待得过久,着了凉,下午我便开始发热,到了晚间已是高热,适逢赵政来看我,急宣了御医诊视,御医说是风寒入内,不妨事,赵政面色稍缓,却又在御医的下一句话后,乍现难以置信的惊喜,御医说我“有孕”了。
我头痛欲裂,浑身如被火焚,但这一切均不及刚才御医所言让我难以承受。
有孕?我怀疑高热让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我是不是听错了,一次,就会有孕?
我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心乱如麻已不足以形容我此时心绪的混乱。
“我们有孩子了,我和你的。”御医退下后,赵政伏在我床边,拉起我的手贴在脸上,微笑着对我说。他的眼中涌动着浓得化不开的幸福。
他的反应有一刹让我生出眼前之人不过是初为人父的恍然,但据我所知,他已然是二十多个孩子的父亲了。
是不是每次听到有人怀了他的孩子,他都会露出这样的微笑,都会现出这样深情如许的目光。
“我……”他的微笑,让我难以启齿。
“嗯?”他带着幸福的笑意,等着我说下去。
“我不想要这孩子。”我咬咬牙。






第60章 第三十章:爱恨两难(2)
“你说什么?”他笑意顿失,眯起眼,危险望我,长眉深结。
“我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头疼得快要炸开。
他就那样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知道他在生气,很生气,但我已无暇顾及,头疼得让人难以忍受,周身上下亦是酸痛难耐,太难受了。我闭上眼,不去看他。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似在极力隐忍,“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再不要说刚才那样的话。”
“我不想……”我闭着眼喃喃道。
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住口!”头上乍然响起他的厉声喝斥,与此同时,我的双肩被他用力按住,力道之大,简直要把我的双肩生生捏碎,我痛得微睁了眼,看到他阴云密布的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
他气得不惟身体,连声音都在发抖,眼睛瞪得圆圆的,“再敢说刚才那样的话,试试?”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说一次我就杀一个燕人,不信你就试试!”
我望着他,忽觉遍体生寒,一瞬过后,难耐高热重又袭来,我无力地闭上眼。
我已无力睁眼,无力思考,体内似有熊熊烈火,焚尽我所有的气力与感知,最终,无边的黑暗将我完全覆没。
一周之后,我康复如初。
赵政每日都来探视我,我俩似达成默契,谁都不再提孩子之事,但我深知他和我一样,从未忘记。
这日,他来后不久,宣来阿离。
我望着几米之外看似无情无绪,从容演奏的故人,心一阵阵地揪着痛。
阿离依然鄙视我,我看得出来。
“你说他的眼睛要是瞎掉了,不知道技艺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好?”赵政的声音忽然不咸不淡地切了进来。
乍闻之下,我一个激灵,心脏几乎停跳当场,他,他刚刚说什么?!
我转过脸紧张看他,他轻描淡写地瞟我一眼,又看向阿离,表情莫测。
“你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明显发抖。
他转回视线静静看我,半晌不语,然后,忽地一声阴恻哼笑,“你倒是挺在意这位故人的。”
他知道我和阿离的关系,那次与阿离重逢昏倒后醒来,他问我是否认识阿离?我据实以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得过他,问我之前,他必定已将阿离的底细调查清楚,我若刻意编造,反是害了阿离,但我并未告诉他我与阿离曾亲如兄妹,没必要,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样会害了阿离。
我惊恐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他面无表情地回视着我。我又转脸看向阿离,那个一身雪白的男人正微垂了头,一脸风清云淡地演奏着。
我不可自抑地发抖,死死地盯着他,不能想象这仿如神仙的男人若成了盲人,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还是不想要那孩子吗?”依旧是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一刹之间,我恍然大悟,他在要挟我,只不过这次的要挟对象换成了阿离,他在用阿离要挟我。
若我说要,那是违心之论;若我说不要,说不定就在下一刻,那个雪样无辜的男人就会因我而遭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要,还是不要,进退两难,我沉吟不决。
这样的沉默却足以勾起身旁之人的怒火。
耳边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声,下一刻,我已被他捞至眼前。
“为什么?”他咬着牙,“为什么还是不想要这孩子?”他的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知不知道后宫之中有多少女人巴望着能为我生下一儿半女,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你,你为什么这么不知好歹?”
“你在考验我的耐性是不是,嗯?”他哼笑着点头,“好,很好!”说到这,他霍地一下站起,冲着门外一声断喝,“来人!”
两名内待应声而入。
他向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出去,不一会儿复又进来,身后又跟进二名内待,其中一人手上捧着一个不断冒出青烟的小铜盆,四个人在阿离身后站定。
阿离轻轻地止了演奏,神色仍是一派置身世外的淡然。他从容却又深切地望着我,仿佛下一刻再也不得见。
我和那人的对话你都听见了,是不是?既听见了,你又如何可以这般地从容不改?阿离……
我浑身颤抖地回望着他,心,被人刀刀寸斩。
迫人的寒意自身边凛凛传来,转眼,我对上那人冰封万物的眼眸。
“你想干什么?”我颤声问他,我的直觉告诉我,马上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他冷冷地哼笑一声,“很快你就会知道。”说完,他向那几个人递了个眼色。
那四人一拥而上,一人夺了阿离的筑,一人将他推翻在地,紧紧按住,另一人揪了他的头发,还有一人将那冒着青烟的铜盆,放在他的面前,他的头随及被人按下。
 阿离无声地反抗着,只是徒劳。
他的头与那盆仅几寸之距,很快,他的脸就被盆中不断升腾的烟雾所包围,下一刻,他发出痛苦的叫声,那叫声象无形的尖刀,瞬间穿透肌肤刺中我心,痛得我无法呼吸。
 “不要——”
我尖叫着向阿离扑去,却在还未起身时就被身边的男人按住,动弹不得。
阿离的叫声愈发凄惨,令人毛骨悚然,该是怎样的痛才能让这从来都是风清云淡的男子发出这般痛苦不堪的叫声。
不!!不要!!!
身体里似有一股力量在阿离的惨叫声中被唤醒。
“啊——”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这股力气,猛地挣开赵政的禁锢,向着阿离扑过去。






第61章 第三十章:爱恨两难(3)
“滚开,滚开——”我扑过去,尖叫着,发了疯似地推开那些残害阿离的人,把阿离紧紧地护在怀中,“阿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阿离面如死灰,浑身不可自抑地战栗着,紧闭的双眼中,有血蜿蜒而下,触目惊心。他摸索着想要推开我。
我搂紧他,体若筛糠地看向几步之遥,操纵天下生杀的男人。
那人坐在案后,铁青着脸,冷冷望我,再不复平素温柔模样。这样的他看上去可怕又陌生,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吧。
“放过他,”我望着他,恸哭着恳求,“我会生下你的孩子,求你放过他。”
那人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中波光闪烁,半晌之后,他振袖而起,缓步向我走来。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面寒如冰。我仰望着他,望着翻涌在他眼底的怒火与妒意,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怯意,但我绝不能让他再伤害阿离。
“心疼了吗?”他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我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径望他,无声地哀求他。
“改变主意了?”他俯下身,凑近我。
我望着他同样不带一丝温度的脸,只觉自己的心也掉进了冰洞,一瞬冰冻。
他看了我一会儿,又直起身,向那几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四人又凑上前来,要将已然昏死过去的阿离从我怀里拉开。
“不——不要——,滚开——”我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拍开任何一只企图碰触阿离的手,我紧紧地搂着阿离,我不能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绝不能,哪怕拼了我的命!
“住手!”赵政的声音蓦地响起,那些可恶的手在下一瞬倏然消失。
我搂着阿离,不住地打着哆嗦,我不想哆嗦,可是我控制不住。
我哆嗦着抬起头,哆嗦着语无伦次地求他,“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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