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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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旧时光)-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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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也好,这样多好……
    我只能努力地让自己,不去看皇上后面,师父那张不可置信的脸,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可看着师父,我却忽然觉得有点丢脸,有点难受。
    这一次,他没有再为我求情,他只是沉默地跟着我,看着我被押到皇上面前,任由我说出那些加倍激怒皇上的话,然后冷静地看着我被押入大牢。
    他站在外面,和我隔着一道门。
    师父伸手,往里面丢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知道那是剧毒的毒药,好处是吃了就死,不会痛苦。
    师父看着我,脸上居然是淡淡的笑意,他说:“乖,吃吧,师父不愿你痛苦,不愿看你被皇上折磨。”
    我呆呆地看着师父。
    师父继续道:“我知道你对皇上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会替你保护好皇上。也许哪一天,师父失手了,就下去陪你。”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忽然想起来,我不能说话。
    从没有一刻,我这么恨我自己不会说话。
    但师父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意,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师父听得懂。”
    他永远是这样,毫无保留地包容我。
    我也比起手势。
    我说,师父,对不起
    师父笑着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儒雅极了,又很英俊。
    我想,为什么我不喜欢他呢?要是我喜欢他,那多好。
    我看着师父,缓缓将药丸送入嘴里,师父也静静地看着我,但是,师父,别装了,我看到你眼睛红了。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我倒下去的那一刻,忽然想起很多事情。
    我叫曲魅,是梅妃。
    然而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叫王笑笑。
    后来进了宫,师父收了我,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讷讷地说:王笑笑。
    师父道,这名字……呵,行了,你以后跟我姓,名字……就叫小小吧。
    方小小。
    我终于在这一刻,记起我的名字。还有那年初春,梅花凋零,宫中角落依稀绽放的小花小草。

番处·她和他和他和他
  爹爹和娘说要带我和姐姐去宇国的时候,我正抓着姐姐追问她到底喜欢哪个人,阿岚虽然是我姐姐,却和我长得不大像,说老实话,我真恨自己和阿岚长得不像。
  阿岚是整个草原上最出名的美人,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她的头发像泥土一样黑而发亮。她的脸红润、轮廓深邃,眼珠是和草原一样美丽的绿色,她常常穿着极长的裙子,修饰出纤细的腰肢和动人的胸脯,她的裙子裙摆大大的,每当过节或是她高兴了,她就会在众人的呼声中优雅而热情地起舞,飞扬的裙摆与黑亮的头发能让羊儿也忘记吃草。
  而我就不同了,我瘦瘦小小的,干瘪得像根柴火,完全没有阿岚的丰腴,光这样倒没什么,可我长得也远没有阿岚好看,我的长相完全继承了母亲,却没有母亲美,母亲是中原人,我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不过的中原人。
  阿岚她们总安慰我,说这都是因为我才十四岁。哎,我知道阿岚是好心,可事实上,我们十四岁已经不小了,隔壁的朵尤十四岁的时候,孩子都能走路了……阿岚十四岁的时候,也早就出名了。
  阿岚永远是人群的中心,她走到哪里,哪里的目光就凝聚在她的身上,喜欢她的人可以从草原的最北边一直到宇国城门那里去,真是数也数不清,阿岚已经十七岁了,爹爹和娘本都希望她快点安定下来,爹爹是草原的王,而姐姐是王的女儿,她的夫婿,一定要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但每年选出的勇士,姐姐却都一点看不上。
  没人知道阿岚究竟喜欢谁,我也不知道,阿岚偷偷告诉过我,她觉得这些男人配不上她,她就算对谁好,也只是玩玩而已。
  哎,我是永远不能懂阿岚这样的女孩子的心境的,人人都喜爱她,她却玩弄别人。我希望找个真心的人,却没有人追求我,我是王的小女儿,本该受宠无限,可惜我是阿岚的妹妹,别人永远只会看到阿岚。
  但我想,那个会和我在一起的人,一定此刻也在世界上的某处静静等着我,想到这点,我便又充满了勇气和希望。
  不过,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爹爹和娘要带我们去宇国。
  我们和宇国总是发生小规模的战争,拓嗒族中总有人去骚扰宇国的边境小镇,抢些丝绸大米之类的东西回来,不过爹爹也默许这样的行为,当双方交手,我们就跑去草原深处,如此来来往往。
  让人奇怪的是,宇国的皇帝似乎脾气很好,他从不追究这些事情,每次我们和边镇上的士兵交手后,就会很害怕地跑远,但他们却从不深入草原来追我们,一点也不。
  爹爹为此十分高兴,派人尝试着去和宇国谈条件,我们给他们看着牛羊,他们给我们大米丝绸,本来爹爹以为对方不会同意,谁料宇国很快答应,虽然这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后来我们才知道,宇国的皇帝不止对我们这么好,对其他的族,也都这么和善。爹爹说宇国的皇帝是个好皇帝,十分想去见见他,可惜,我们附近有个大狼族,十分之讨厌,动不动就来骚扰我们,想抢夺我们的地盘。
  上周他们用了坏心的计谋,害得我们丧失了一大块土地和一大群牛羊,还有几个男人为了保卫家园而战死,全族人都很伤心,爹爹思考了一周,希望祈求宇国皇帝的帮助,可是宇国的皇帝……却拒绝了。
  他似乎很讨厌战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本以为爹爹要放弃这条路,谁知道爹爹还是决定去宇国,而且,要带上我和姐姐?
  我高兴地跳起来,说:“好!我老想去宇国看看,可你们一直不同意,太好了,这次终于可以看看了!”
  阿岚却没我那么兴奋,她站起来,道:“爹爹,为什么你要带我和阿昭去宇国见那皇帝?”
  爹爹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我想宇国皇帝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就算我去也一样……但,若是我的女儿,成为他的妃子,那就不一样了。”
  阿岚生气地说:“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您怎么可以这样?”
  爹爹难受地道:“阿岚,你冷静些,可……你要想,这不是为了爹爹,这是为了全族人啊。若能和宇国结亲,我们不但不用受其他游牧民族的骚扰,连其他国家,也轻易不敢动我们,这难道不好吗?牺牲一个人,换来大家的平安幸福……多好啊。”
  我虽然开始也吓到了,但听爹爹这么说,还是接受了,我点点头:“这样的话,也的确没办法……”
  阿岚却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道:“你当然这么说了!我和你一起去,那个皇帝又不会选你!”
  我嗫嚅道:“虽然的确是这样,但阿岚你也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吧……我会伤心的……”
  阿岚不屑道:“伤心什么!难道你想嫁给那个皇帝吗?他已经四十多了哎!就比爹爹年轻一丢丢(一点点)而已!”
  阿岚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缝隙出来,我道:“呀,那是年纪挺大了……”
  我看了爹爹一眼,道:“那个皇帝,也有和爹爹一样,长长的胡子吗?”
  阿岚翻了个白眼,道:“哎,不提了,越提越伤心!早知道,我就先嫁了。”
  我道:“阿岚,你别这么想,万一,万一那个皇帝很帅呢?男人四十,一枝花哎。而且,宇国环境那么好,能当上皇妃,应该是锦衣玉食吧,嫁给我们族里哪个男人能有那样的待遇呀,听说宇国皇宫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绸,哎,我们平日得到的,不过是劣质,都那么好看,若是皇宫里的,天啊,我都不敢想象了。”说到后面,我都有点羡慕了。
  阿岚一顿,道:“哼,最好是这样。”
  阿岚似乎是被说服了,我赶紧道:“那,阿岚,你以后当了皇妃,记得给我送一点什么好看的丝绸呀、首饰呀,这样,我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打扮一下,也就好看啦,人家不是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吗。”
  阿岚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我的好妹妹,我说过,你长得很可爱,什么不好看呀,你想太多啦。”
  哎,阿岚安慰我的技术,还是那么那么差。
  收拾好行李和包袱后,我们便去往宇国,因为路途有些遥远,所以只有我和阿岚还有爹爹和娘四个人,连下人都没带,只有两个轮流赶车的车夫。爹爹说,反正我们是去求别人的,要那些排场也没用,我深以为然,主要是,我们轿子坐四个人,已经不宽松了,再坐个下人,应该会挤死……
  宇国和我们接壤的地方是个小镇,名唤紫柳镇,这个名字让我十分兴奋,可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紫色的柳树,又不免很垂头丧气。阿岚知道后,好好地嘲笑了我一番,她其实也没来过宇国,但她看起来,可比我胸有成竹得多,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在她的比较下,我显得就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
  唉,真是愁死人。
  不过阿岚的优势也没保持太久,我们的马车噔噔噔噔跑过紫柳镇,踏过柳溪,穿过垦山,到达一个叫岩溪镇的地方之后,阿岚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
  我们不得不停下前行的脚步,找了家客栈,在岩溪镇住下,毕竟一路颠簸了一个月,实在有点吃不消,宇国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
  但,我有点感谢阿岚的生病,因为岩溪镇,也实在是太美了。
  现在是宇国的夏季,岩溪镇的景致,也是我从未见过的。
  青石板的小路弯弯曲曲地蔓延着,渡过的小溪上搭着弯弯的石桥,站在石桥上张望,可见荷花盛放,两岸是低垂的杨柳,若是去了百花园,更是百花争艳,花香袭人的惊人景致。这是和草原是那样不同,若说草原是一个奔放热情的少女,张扬着自己的青春,那岩溪镇就是美丽而内敛的女子,仅仅一个低头,就能让人陶醉万分。
  阿岚以后嫁给皇帝,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致吗?
  我生平第一次,有点嫉妒阿岚了。
  在岩溪镇住下后,阿岚开始病情还好,只是头昏眩晕,后来却居然加重,茶饭不进,时不时呕吐。我只好自告奋勇去找大夫,路上医馆倒是挺多,可惜不知道哪家比较好,只好抓来一个路人询问最好的医馆在哪里,那人道:“最好的医馆?当然庭柯大夫的啦。”
  我求他给我指了路,跑着去了那家医馆,果然一路分花拂柳,就见一家医馆坐落在栽满竹子的庭院之后,这里风景真是别致,别说是一家医馆,若说是一家顶好的茶馆,我也会信的。
  不过这里可不是很安静,一直有人来人往,可见果然这家医馆十分有名。
  我定了定神,往里走去,门口有个女子背对着我,在替一位坐着的老奶奶把脉,我道:“请问……”
  “不好意思,庭柯大夫正在替人治病,请找个位子坐下排队,若是有急事请说。”那女子头都不回,显然十分熟练了。
  我尴尬地道:“呃,不算急事,我先去坐着。”
  她替老奶奶把完脉,起身就走了进去,然后端着一盆水走出来,她走出来的时候,目光和我撞上,接着她竟然手一松,那分子发出哐啷一声,水也全泼了。
  咦,她这么惊讶做什么?
  我……我怎么了吗?
  我有点紧张地看着她,想来宇国规矩多,难道我冒犯了什么?
  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阿月,怎么了?”
  那声音淡淡的,却似乎和这周围的竹子一样,带着挺拔的清香,让人听了便感叹,果然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我们草原上的男子,哪里会有这么好听这么醉人的声音。
  被叫做阿月的女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她看着我,一动不动,我被看得发毛,道:“呃……我……我怎么了吗?”
  阿月道了句“没事”,算是同时回答我和屋内的男子,接着,她拾起盆子,大步走到我身边。
  我被她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尴尬地说:“怎么了?”
  她看着我,眼中竟然快要落泪,她道:“许姑娘?”
  原来是认错人了!
  我道:“呃,我,我不许许,我……我甚至不是宇国人……我叫艾卓宁昭,呃,我的朋友都叫我阿昭。”
  “不可能……太象了……”她不可置信似地看着我,听我说“阿昭”的时候,又是一震。
  她深吸一口气,拉起我,道:“你和我去看庭柯大夫。”
  “啊?”我目瞪口呆,被她拉着进了竹屋,屋内不算大,却收拾得十分干净,还带着淡淡的药材香。屏风外的病人疑惑地看着我和阿月,而大概是听见我和阿月的脚步声,那位庭柯大夫隔着屏风,道:“阿月?”
  阿月没有答话,只拉着我绕过屏风,直接走到了那位庭柯大夫面前。
  那位庭柯大夫……哇,真是人如其声,一袭青色长衫,眉目如画,四十来岁的样子,儒雅得让人拜服。我不得不再次说一遍,宇国的男子真是和我们草原男子太不同啦。这位庭柯大夫,真是好看得不得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的时候,心就忽然变得很软很软,就像我第一次听得到糖葫芦那样,觉得好想抱一抱他,或者蹭一蹭他的袖子,好像,我和他,很熟悉,很熟悉一样。
  可这明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嘤,艾卓宁昭,你是不是把“矜持”这两个字混在糖葫芦里一起吃掉了?
  庭柯大夫有些疑惑地将视线转到我的身上,却也如同阿月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呃,也觉得我像某个人吗?
  我尴尬地道:“庭柯大夫,你好,我……我是来替我姐姐找大夫的……”
  庭柯大夫却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他看起来那么儒雅,结果似乎比阿月还激动,他的眼睛都泛红了。
  他……他哭什么呀?!
  我道:“庭柯大夫?!”
  庭柯大夫缓缓道:“阿昭?”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阿昭?”
  庭柯大夫一愣,随即道:“阿昭……你真的是阿昭……”
  阿月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如果真是许姑娘,怎么可能年纪这么小,何况十四年前她的确是……”
  庭柯大夫似是回神,冲阿月点点头,又看向我:“你说,你叫阿昭?你今年,多少岁了?来自哪里?”
  “呃,我全名是艾卓宁昭,只是朋友都叫我阿昭……我今年十四岁了,是拓嗒族的人。”我有些尴尬地解释着我自己的来历。
  庭柯大夫听到十四岁的时候,似是十分震惊,但接着他却笑了笑,道:“拓嗒族?看来你就是不肯生在宇国。”
  我道:“啊?你在说什么?”
  我顿了顿,道:“你们说的那个阿昭,和我很像吗?”
  我指着自己的眼睛:“是眼睛像?”手往下一点,“还是鼻子像?”再往下一点“还是嘴巴像?”
  阿月笑着摇了摇头:“不,你的确和她长得很像,但……性子和好不像。你比她活泼。”
  那庭柯大夫却道:“阿昭以前也是这样的。”
  阿月惊讶道:“是吗?”
  庭柯怀念地笑了笑:“嗯,她……和阿昭真的太像了,简直就是十四岁的阿昭,或者说,阿昭到进宫前,都是这样的。”
  阿月难受地道:“可是后来……哎,不说这个了。”
  我听他们的谈话,听得一头雾水。
  我只知道我很像一个人,名字也一样,那个人以前性格和我一样,后来却似乎变得很沉默,呃,进宫前……难道,那个人,是什么宫女之类的?
  我疑惑地问:“那……请问,那个‘阿昭’,现在在哪里呢?我很想看一看,和我长得那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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