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重,昏迷不醒。我用尽办法也不能让皇上清醒过来,陛下不醒,我不敢让他出现在朝臣和皇子们面前。京城都指挥衙门的属下大多被调往城外,我可以领他们攻占京城。但是我没有办法让陛下开口说话。”
“你……让我做什么?”
“只有您能把王芷璇从皇宫里调出来。为今之计,只有她能救醒陛下。”
“王芷璇?她的医术?”
“是。天算说过她的医术精妙,天下难寻。”
“天算也在?”
“前朝余孽绑了天算,想用天算为前朝正名,阿二在赶去祁山前,已经将天算救出,所以太后他们都无法得到满天神佛的认可。除了天算外,谁也没资格主持新君登基大典。”
“去拿纸笔来。”
王译信爬了半晌,没力气起身,“阿泽扶我起来,我没力气了。”
顾天泽眼泪滚落,让王译信靠在自己肩头,“等陛下苏醒,您……”
“别说功臣什么的,我不爱听。”
王译信苍白干裂的嘴唇弯出一抹笑意,“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儿,瑶儿和你能好好的,我便是死了也没什么。而且对陛下的忠诚,我不比任何人差,我敢同你比一比。”
能潜进锦衣卫镇北府司监牢,能让锦衣卫实权人物卢彦勋在监牢外望风,顾天泽不像是看起的没有人脉,根基,听听他方才说的,可领五千属下攻占京城?
啧啧,真真是好大的能耐呐。
王译信不觉得顾天泽是在说笑,统领的精兵悍将只怕更忠诚于顾天泽。
如此也好,起码顾天泽不会轻易被新君清算,就此走上权臣之路也未可知,只要他能保证瑶儿一生富贵平安,权臣……就做权臣吧。
王译信手指甲被掀开,握住毛笔时,很疼,很疼,指甲缝滴落的鲜血先于墨迹染红宣纸,顾天泽不忍看下去,握住王译信的手,“我来。”
“不行,王芷璇精明得很,陌生的字,无法取信她。”
王译信让顾天泽松手,一笔一划费力在宣纸上写字,过了好一会,王译信放下了毛笔,“行了,让人送进宫去。”
她会来的。
“她回到牢房里看我凄惨的样子,会来听我悔恨,痛苦的哀求她。”
“王芷璇……我这个女儿啊,从就没把我当作父亲看。”
当年王芷瑶恨他到极致,还是无法看他被世人唾弃,辱骂,看他当街卖字画为生……所以她在临死前把证据交给了自己,在暗处帮他解围。
王译信低笑:“其实我有个好女儿的,以前不懂得珍惜,现在想要珍惜,她的心被伤透了。”
“小七一直把您当作父亲。”
“不亲密,我晓得她伤心了,阿泽,你不知道我做过的混账事,所以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何总是对瑶儿很愧疚,在她面前,我不像父亲。其实这次遭难,我很高兴,我总算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他受了再多的苦,也不觉得痛苦。
阿二逼王端瀚把王译信写成的染血书信交给等候在外面的内侍,王端瀚背后是匕首,自然不敢乱说话,按照顾天泽的吩咐,“快去送给我妹妹,王……爹他想亲自向妹妹悔过。”
内侍没看出王王端瀚的异样,如获至宝的捧着书信赶回皇宫。
太后娘娘如果成事的话,他们这群人自会水涨船高,内侍会成为像怀恩公公那样连阁臣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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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行驶在官道上的马车,传来娇怒声,“停车,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就不让我去京城。”
王芷瑶把点心扔到刮了胡子的商太孙身上,“我记得地图,这里绝不是去京城的道路。”
最近几日商皇孙被王芷瑶折腾得很无力,想要动用武力强逼王芷瑶就范。
一来他有点舍不得,二来既然是皇孙,怎能做没风度的事儿?三来他想制服有怪力的王芷瑶也没十足的把握。
他们两个就这么拉锯着。
他到现在连王芷瑶的小手都没摸过。
“我要去京城。”
“好,去京城!”
商太孙点头道:“到京城你就会明白你是我的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回京
马车离着京城越近,失去‘记忆’的王芷瑶略显紧张,一路行来,她看得出京城附近的盘查极严。
官府公布的告示上说,为防止乱党作乱才严查的。
她总感觉官府严查只想找出乾元帝,只怕太后担心乾元帝活着回到京城。
不试不知道,在乾元帝遇刺上,太后展露出的实力,以及稳住京城同皇子们争锋的实力让人震惊。
虽有国朝奇葩的政体原因,但这些年太后并不是在混日子,在太后手下聚集一批的人,其中涉及好几个备受乾元帝打压的政治派系和国朝的地域大商贾。
没有大商贾们比如徽商,晋商的支持,太后也走不到如今的地步。
这是王芷瑶装傻失去记忆后从商太孙口中听来的。
徽商,晋商最近十年一直想插手海上贸易以及票汇事务,但这两项乾元帝一直不肯撒手,哪怕内务府的官员以及旗下的皇商比不上徽商晋商会经营,白白浪费了商机,乾元帝依然不肯外人插手,并且谁敢多嘴,便打压谁。
乾元帝的霸道,专横显然激起了很多商贾的不满,皇家独有的商贸,其实就是最初的国有……在国家属于皇帝一人之时,乾元帝这完全是自己吃肉,还不让外人喝汤的节奏。
吃独食总是遭人妒忌的。
国朝虽是重农,但并不过分压抑商贾,这使得多了不少的大商贾,他们已经不满穿金戴银,想要更高的追求,想打破内务府对海贸等巨额利润的垄断。
不是王芷瑶小看太后。太后只怕认识不到这些,但太后一直想在朝廷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其余道路都被乾元帝的堵死了,太后同寻求政治商业主张备受打压的商贾一拍即合。
这群商贾家有金山银山,也舍得投入。在看到希望的曙光后,更像是赌徒一般压上所有的家财助太后行事。
太后以金银开路,着实收买了不少的中低层官吏,金银和权利相结合,太后迅速集聚起许多的帮手。
如此太后才有算计乾元帝,同皇子们争锋。在朝廷上搅风搅雨的资本。
王芷瑶最近一直在分析乾元帝这次遇险的主要原因,如果能熬过这次,王芷瑶觉得顾天泽完全可以承袭这股寻求政治主张的力量。
等乾元帝归西,不管谁登基,顾天泽都可以做到自保。同时……如果能促使另一个资本政体的形成,对整个社会形态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作为财经专业的毕业生,她本身就出自富裕的商人家庭,对商人有本能的好感,并非一心阻止资本的诞生,维护封建正统。
老师都有教过,社会形态是人力无法阻止的。
不过想要资本真正的有发言权,还得是在工业革命之后……王芷瑶暗笑自己显得太远。以现在的发展来看,她这辈子根本看不到工业革命什么的。
乾元帝如果平安,经过这次‘背叛’。乾元帝的执政理念许是发生变化,商贾会被打压,一蹶不振也有可能。
“你笑什么?”
商太孙虽是对王芷瑶有几分迷恋,但一路上被失忆的王芷瑶教训太多次,他总算是弄明白,何为贵胄的日常。但凡王芷瑶吃用,总是最好的。贵胄人家的小姐真真是能折磨人。偏他忍不下心,也不想用暴力亏待她。
他自我安慰。这也是为将来称王称霸积累经验,他虽是顶着前朝太孙的名儿,可从生下来就跟着父亲东躲西藏,图谋大业,从没享受过王孙的待遇。
所以最近半月,他除了要对付磨人的‘小妖精’之外,享受荣华富贵的见识到是增长了几分。
商太孙眸子发亮,手不由的握紧宝剑,方才王芷瑶的样子很睿智……似想到什么,“你想到何物?笑得如此开心?”
王芷瑶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冷不热的样子维持了一贯的高冷,“你不懂的东西。”
“你……”
“你如果是我相公,便不会对我生气。”
王芷瑶也不是非要做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经过几次试探,她发现商太孙可能是一个隐藏的抖m,你越是高冷,越是高傲,他越是顺着你。
她也想尽办法脱逃,可商太孙看得她太紧,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身边时刻有人,就是方便,也会让婢女跟着。
王芷瑶又没王芷璇的医药金手指,弄不来迷昏人的药剂,她只能尽力的保证自身的安全,督促商太孙上京。
京城里的街道她很熟悉,而且她隐约感到顾天泽应该已经回到了京城,只有在京城,她才可能成功逃脱。
“你真把我当作相公?”商太孙眸子漆黑,说不出的委屈,“从不让我接近,有你这样的娘子?”
王芷瑶拉开同他的距离,冷淡的说道:“早日让我想起来,我就随你摆布了。你该明白贞洁对女子的重要,万一你不是我相公,我让你亲近了,以后……我怎么面对真正的相公?”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商太孙握着宝剑的手青筋凸出,似很用力一般。
“你该自信点,让我纵使失去我们在一起的记忆,也会爱慕上你!”王芷瑶微微扬起下颚,眼角余光瞄到京郊的景色,再坚持一会,“你如果勉强我,我宁可死在你面前!”
王芷瑶摆出一副守贞的模样,暗自祈祷商太孙别真得撕破脸,当然她不会让商太孙轻易靠近自己,会有一番打斗,不过在贞洁和性命之间,她会很没出息的选择性命。
如果遭遇不幸,她也没指望顾天泽能理解,更不想着凭着顾天泽的怜悯留在他身边。
她可以当面为顾天泽挡枪,但此刻,她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没有男人,她一样活得下去。
同顾天泽在一起的日子会渐渐失色,成为真正的回忆。
王芷瑶握紧拳头,针锋相对的说道:“我可能打不过你,不过你若是趁人之危,不管你是不是我相公,我……我都同你不死不休。”
商太孙心肝一颤,眼底痴迷之色更是无法掩饰,向后侧身,“我总会证明我是你相公!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行房。”
为稳定朝局,同时掩饰太后谋刺乾元帝的罪行,太后并没下令封锁京城,同时派出人手积极的寻找乾元帝,太后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京城九门,生怕顾天泽保护乾元帝出现。
商太孙有太后给的路引,他们一行人进城自是很方便。
在京城前,商太孙让王芷瑶带上戴帽,薄纱掩藏起面容,在给太后的回报中,他可没说抓住了王芷瑶。
朝廷上的诡异气息使得天子脚下的京城少了几分繁华热闹,但京城依然是国朝最富贵的地方,处处彰显有别于其余城镇的尊贵气息。
商太孙遥望京城中心的皇宫方向,低声道:“京城如今虽然不是我的,但总有一日,我会带你去皇宫,坐在龙椅上!”
王芷瑶心不在焉的点头,想着该怎么逃脱商太孙的纠缠。
从打听到的消息看,京城的局势并不容乐观,王译信被关在镇北府司受刑,外公也入了天牢……王芷瑶在京城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一旦落入官府手中,她可能还不如跟着性格诡异,有受虐倾向的商太孙呢。
听见急促的马蹄声音,王芷瑶向街边闪去,几十名锦衣卫簇拥着一人。
王芷瑶看清楚那人的面容,皱紧了眉头,是自己的公公——定国公。
是了,定国公几十年如一日的低调内敛显然暂时保全顾家。
太后没有得到王译信指证顾天泽的证据前,轻易不会动定国公和顾皇后,不过定国公的自由被限制了。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都说顾天泽是谋逆的凶手,怎么定国公反而好好的?没关进天牢去?”
“你不知道定国公向皇子殿下和太后娘娘陈诉过他已经不认顾天泽了。”
“为了保住顾家荣华富贵,不认儿子算什么?”
“就是,我看顾天泽也不像是定国公的儿子,整个京城谁不晓得定国公与人为善,而顾天泽骄横跋扈得紧。”
“以前不是有人说顾天泽是陛下的……私生子?”
“如果是真的,顾天泽谋害陛下,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嘘,这事咱们看看就好,仔细被人捉住把柄。”
王芷瑶面无表情,清澈的眸子迎上商太孙的打量,“你看什么?他们口中的顾天泽是谁?真是陛下的私生子?”
无论心中怎么震惊,王芷瑶也不会让商太孙看出来,她不信民间的传言定国公已经舍弃顾天泽,但她无法接受定国公什么都不为顾天泽做,听之任之顾天泽东躲西藏,被官府通缉。
别人看不明白,定国公难道不明白顾天泽无法现身的原因?
定国公不是这群不知秘辛的百姓,他当年曾是乾元帝最欣赏,最信任的国舅!
商太孙自然没看出王芷瑶的异常,找话道:“我怕你莽撞得罪定国公,他不是好人,贪生怕死,贪恋富贵。”
王芷瑶乖巧的点头:“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看他才是连畜生都不如。”
☆、第三百二十三章 男宠(双更求粉红)
因这句话商太孙越发相信王芷瑶失忆了,国朝就是民风开放,也没见哪家儿媳妇敢如此指责公公,况且王芷瑶眼底的不屑全然不是做伪。
如果他晓得王芷瑶曾经为难过生父王译信,他一定不会轻松的被欺骗过去。
当年的事儿,王译信也好,顾天泽也罢一直瞒得非常紧,从不肯败坏王芷瑶孝顺女儿的形象。
直到定国公的身影消失,王芷瑶才随商太孙去他在京城的宅邸,暗自迟疑定国公到底去皇宫作甚?
听说定国公保全顾家没有受刑。
而王译信正饱受锦衣卫的刑罚摧残,王芷瑶心里难受极了。
王译信一直是贵公子,从没受过什么苦,便是他上辈子过得窘迫,也不至于受酷刑。
文人一般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维都相对敏感,很容易受刑不过而崩溃,相比较见惯生死,在疆场上拼杀过的武将来说,定国公的心里身体的承受能力要远远高于王译信。
倒不是她非要定国公受苦才高兴,但定国公和王译信之间,真正受酷刑的人不该是顾天泽的生父么?
王芷瑶一边暗自非议王译信不懂得变通,一边又隐隐觉得王译信之所以如此坚持,除了文臣的气节外,更多得是因为自己。
她眼下无法相信定国公,商太孙的属下有紧紧跟在她身后,一旦进入宅邸,她逃跑许是更不容易。
“这盒胭脂很特别。”
王芷瑶眼前一亮,走进贩卖胭脂水粉的店铺,趁商太孙发愣的时候,快步走到柜台前。拿起胭脂盒子左右翻看,然后更是把胭脂打开,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看似她极为爱不释手。
商贩笑道:“夫人果真好眼力,这些胭脂水粉全是……说出来夫人一定不信。胭脂水粉是长信侯经营的,长信侯一手调制的胭脂水粉可不常见。”
长信侯?
曾经风流满京城,差一点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色鬼长信侯变化同迷途知返的王译信一样大,长信侯依然不走仕途,不务正业,他却戒色了。把全部精力都用在经营上。
他竟然发明出许多不同种类,不同香味的胭脂水粉。
这也让定国公气得够呛,几次三番劝他放弃这门营生,可长信侯依然乐此不疲,但凡他亲手制作的胭脂水粉都能卖出高价来。许多京城闺秀争相购买,王芷瑶盘算过长信侯这几年靠赚闺秀的银子积攒下的家底并不比定国公少多少。
标有长信侯品牌的胭脂水粉甚至远销到番邦,换回很多的金子。
他是顾天泽的伯父,当初想认